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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 番外篇——by磨叽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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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禁在想,若他仍是岚云宗的云奚,而我仍整日同杜若在一起,从未去过岚云宗,如今又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我目光落在中庭青石板面上,那一块块青石被清理得干净,不见霜雪。可如今在三更月下,却似霜又似雪,一片伤心白。
  我注视着那片白,刺目分明,却移不开眼。
  不知过去多久,身后传来了很轻的一声——“雪儿。”
  我并未回首,平静同他道:“云奚,我思来想去,还是该同你说清楚才算公允。在你弃我而去的数百年间,是小师兄伴于我身侧,贴心照顾,从未离弃。所以他比你重要,也比阁主重要,在我心中排在首位。做个也许不恰当的比喻,他之于我,大概如岚云宗之于你,为其而死亦甘之如饴,便是这般重要。你若无法接受,便投胎去罢。后世纵使想起此生,亦不必来寻我,你我缘分到此为止。”
  我如此说完,静静出了口气。等了半晌,身后却无声无息,不见回应。
  我又等了些时间,终于按捺不住回首望去,院内、堂屋,皆空空荡荡,那鬼物已不知去向。
  看来这便是他的决定,那便如此罢。
  我心如止水地理了理衣襟袖口,入了西厢房,宽衣解带,上床入眠。
  平躺了半宿后,我坐起身开始打坐,冲击心法瓶颈。
  修真之人从来不必入寝,是我执念了。


第076章 他乡遇故知
  之后云奚始终不曾出现过,像我背上被夜叉所伤留下的疤痕一般,终是消失得了无痕迹。
  有时夜间停下修炼喝水,望着房内蒙上夜色变得不清晰的物件,便会产生错觉,好似先前夜夜只是一场梦,其实从未发生过。
  南宫同我一般,甚少出门,几乎都是在屋内打坐,只有我唤他时才会出来走动。我教了他几个术法,他一学便会,若不是法力受限,术法造诣许会精进很大。流云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不知在忙些什么。南宫从来不管,由着他顶着个小童模样,在偌大的长安城内到处乱跑。后来我问了他,方知他是去找元舒玩。我没想到他同元舒吵吵闹闹着倒真成了好友,倒也是一桩缘分。
  半月后的一日,流云在茶馆闹了个不大不小之事。南宫赶去交涉赔偿,我便溜达去了西市。前日同南宫吃酒时听说西市新来了一酒家,卖的乃是三年份桂花酿,听得人甚是心动。
  买上了桂花酿,我便要往回返。穿过一条街巷时,忽听闻一女子声音,清脆悦耳,透过喧呼声传入我耳,“辛师兄,你看此物。白兔模样,甚是精巧!”
  这称呼令我怔了下,凝神望去——透过交错的人群,于几丈外寻到了一脑海中已浮现而出的冷俊面孔。看见他时,阴郁了数日的心头陡然敞亮开来。
  我急急跑了过去,捉住了他的袖口,惊喜道:“辛夷!你怎么来了?”
  辛夷在我跑到一半时便看了过来,待我来到他面前时便已目露笑意,将我手从他袖口摘下,牵在了手中,并未答我话,而是同他身旁之人道:“苏师妹,我同雪见分隔许久,甚是想念,这便先行一步。你且先去问询,我晚上会去寻你。”
  我偏头看去,竟苏芸也在——这是何故?
  辛夷同苏芸说完,便不再管她反应,牵着我去了一处茶楼。落座后方才松开我,温柔地看着我道:“你如今当在咸通附近才是,怎已到了京城?”
  我同他将这一路遇到元舒、南宫之事粗粗道过一遍,压低声音道:“我违规一事你不可向阁主告状。”
  待他点头答应,我便又催问道:“你怎会在此处?苏师妹怎么也在?你要留多久?晚上来我处住罢,我还有好些趣事可说。或者我们去平康坊!你可知平康坊是什么,你肯定不知。”我说着说着便笑了。
  辛夷果然道:“不知,是何处?”
  我同他说了一番,便见他摇头道:“不去。你亦不该去。”
  “好罢,不去便不去。”消沉片刻,我复又起了劲,问他道,“你还未说留多久,来此处做甚?”
  辛夷道:“几日前有弟子通报,于京城发现天地教教址。之后岚云宗便同珀元阁商量,派人前来剿灭,两派皆排出数十人,由我师父带队。此处人多口杂,具体细节不便细说,一会去你住处说罢。”
  “原来玄清真人也来了。”我心底发痒,“我也可参加剿灭罢,你记得叫他莫要向阁主告我抄近路的状。”
  辛夷目光柔和,应了声“好”。
  我们又坐了会,将一杯茶饮尽,并未续添,离开西市去了我所居住的宣平坊。
  还未走近便听院中有说话声,近了方才听出是南宫在同流云剖析今日闯祸一事,倒也不像训斥,声音不温不火,更像是在细心教他人情世故。
  待我推门而入时,南宫两人便看了过来。我笑着同他介绍,“这位是我师兄,师从玄清真人,剑意天生,很是厉害。”我又反过来介绍南宫,“辛夷,我之前同你说过的,这位是南宫,天赋惊人,想拜入我师父门下,如今是我的同路之人。”
  我并未介绍流云。云奚故去之事还无人知晓,流云剑又这般声名远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若问了再说罢。
  我话音落下后,南宫先开了口,周到地拱手道:“久仰玄清真人大名,他之门生想必非同小可。”
  辛夷点了下头,回了句,“多谢你一路照顾雪见。他性子单纯,易受蒙骗,此后仍须劳烦你多看着些。”
  我闻言颇为尴尬,冲南宫道:“行走在外总需要一个化名,之后便忘了同你更正。我本名实为雪见,并无瞒你之意。”
  南宫微笑道:“无事,我理解。”又对辛夷道,“不必客气,我倾心于雪见,自会细心照顾。”
  我当即便傻了眼,下意识看向了辛夷,对上他的视线后我连忙摇头,“他胡说的,不是这样。”
  我看向南宫,使眼色道:“南宫,你莫要开玩笑了。”
  南宫好似瞎了一般,平静道:“我并未玩笑,原以为你知我心意。”
  我一阵头昏,这些日子我找他九回他才找我一回,我便早已将他喜欢我的推断抛去了脑后。
  心下仍是不信,却也不知他此刻又是在犯什么病,只得头疼道:“好罢,我过后再同你说。”我将桂花酿递给流云,“帮我一忙可好,将酒温上。”待流云点头后我又看向辛夷,“先去我房中罢。”
  辛夷看了我片刻,牵住了我手,并未答我话,而是同南宫道:“你常居九州许是不知,他同我已有婚约在身。我不介意你倾心于他,他雪肤花貌,能力强,性子又好,爱慕纠缠他之人从来不少,多你一人亦无妨。你同他同路至今,从未行过过分之举,我便相信你日后也可自持。”他看向我道,“雪见,此事无须再谈,你忘了便是。”
  如此说完后,他便牵着我进了屋内,问我道:“哪间?”
  我仍有些回不过神,指着其中一间道:“……这间。”
  进了门落了座,我心下叹息——南宫大概以为我是什么水性扬花、朝三暮四之人了。一面道已有逝去道侣,一面又有婚约在身。
  真是不好解释。
  我亦明白辛夷为何会如此说,这是在帮我挡箭,就如我同他在苏芸面前牵手一般。他是好心,我怎可怪他多事。
  算了,也好。若是南宫当真倾心于我,如此也可放下了。
  不再多想,我给辛夷到了杯水,以法力加热后递给他,关心起正事,“天地教如何能藏在京城?我在此也住些时日了,从未感知到半分魔气。”
  辛夷道:“并未在京城,而是在地下。今日在西市,我便是在同苏师妹寻找地下入口。前来通报的弟子推测整座京城下皆布有血炼之池,而天地教教址许是在皇宫之下,借了九州帝王的龙气天命,方得这般顺遂。”
  我震惊地提了口气,努力思考道:“这该不会是陷阱罢?天地教之人极为狡诈,许是在设套削弱我们两派的实力。”
  辛夷摇头,“已验过弟子灵根识海,并非圈套。”
  我点了下头,却无法放松,心跳得很快,“可是在皇宫我们亦不便动手,若是一个不查,可是要违天命的,以后便毁了。”
  辛夷静静看我片刻,“雪见,你可不必前去,留在此处便好,我亦不愿你受伤。”
  我闭了下眼,摇头道:“不,我怎可置身事外。”我看向他,决定道,“我明日同你一道去寻地下入口。”顿了下我补充道,“此事便不要将南宫牵扯进去了,他是真的天资好,比我还好,夭折实在可惜,何况他才筑基,帮不上忙。”
  辛夷“嗯”了声,又摇头道:“此事不急,寻地下入口一事已有数名弟子在全城之内搜寻,很快便会有信,你且做好准备,待找到入口时我再来寻你。”
  我捉住袖口,“别,我在房中亦无法安心,且我有一神通,于搜寻有益。此事你不知晓,但玄清真人大概清楚。你且今晚在此住下,明日我同你一道去寻玄清真人。”
  辛夷静了静,“我已同苏师妹说过今晚要去寻她。”
  我怕他跑了就不带我同去了,便捉紧了他袖口,无赖道:“就不许你走。我好久未曾睡过觉了,你就当陪我一夜,治治我这失眠。你若介意,合衣而眠可好?”
  辛夷很轻地眨了下眼,片时后,回绝道:“我在旁打坐,看着你睡,如此可好?”
  不走便好。同榻而眠大概已触及他底线了,我不再坚持,答应道:“好。”


第077章 离家出走
  我同辛夷说起一路见闻,正说到沾雨台时,房门被敲响了,流云的声音隔门传来,“雪公子,酒已温好。”
  我应道:“好,你叫一下南宫,我们马上出去。”
  我快速将沾雨台的堂皇富丽同辛夷描绘了一遍,“……宝珠有龙眼大!”
  辛夷神色温柔,点头应声道:“那确实很大。”
  我也点头,起身道:“是罢!”我给他比划了一下龙眼,“就有这么大。我以为修道之人的宫阙最是华丽,可根本比不过九州。”
  辛夷跟着我起身,点评道:“修道之人从不重欲,但若是有此喜好,大概也可将居所装点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朝门便走去,不同意道:“非也非也,修道之人脑子里都是修仙问道,在享乐方面的想象能力便比不过普通人家,弄出来也不是那个味。”
  辛夷不再争辩,顺应道:“嗯,你说得是。”
  我冲他笑了下,边开门边道:“哪天我带你去看看,不说重不重欲,涨涨见识也是好的。”
  辛夷又应道:“好,你定便好。”
  我嘴角挂着笑,一回首对上了南宫的视线,眸色深重,幽幽恫恫地盯着此处,冷不丁吓我一跳,笑容便也僵住了。他同我目光接触了一瞬便垂下眼道:“我方才去买了些下酒菜,已置于桌上,桃花酿也已上桌,过来罢。”
  我道了声谢,跟着走了几步,招呼辛夷先去坐下,捉住了南宫一片袖子,将他带去了辛夷视线之外。
  屋外天寒,我冷得打了个哆嗦,在心中快速顺词。
  南宫微微垂眸看我,平静道:“怎么了?”
  我压低声音道:“我不管你先前说喜欢我一事是真是假,但在我婚约者面前总该注意些才是。”
  南宫神色越发淡下,又问了遍,“我怎么了?”
  我抿了抿唇,“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一会在桌上你不可以这般看人。”
  南宫凝视我片晌,无波无澜道:“你同我是何关系,便可这般吩咐于我?”
  南宫向来讲话温声细气、体贴周到,忽然顶我一句,我一下都没回过神来。我眨了眨眼,心中为自己的鲁莽感到羞愧,松开了他的衣袖,垂首道了句歉,“你说得对,是我不好。我们仅是同路之人,最多不过君子之交。刚才所言你不必放在心上,过去罢。”
  我尴尬地在袖中握紧拳头便要回去,手腕却被一把攥住,一股力道袭来将我拽了回去。
  南宫将我困在他与青砖墙之间,垂头看着我。他目光沉沉似水,呼吸有些重地扑打在我脸上,又痒又恼人。我被他禁锢着,心中也来了些火,便也不言不语。片晌后,他道:“我喜欢你一事是真非假,比你想象得还要多出许多。我会听话,你叫我如何我便如何。我只求你对我仁慈些,莫要在我眼前同他打情骂俏——”他挨近了,呼吸喷在我唇上,几乎要吻上来,隔着那薄薄一层升腾的白雾,低低问我,“可以吗?”
  我挣了下,把后脑往墙上贴,躲着他的唇压低声音道:“你先放手。”
  他目光落在我唇上片刻,松手退开了,沉默不语地在半步外等我回应。
  “可以,”我回答道,“但你若真是喜欢我,还是尽早将这份感情收拾了罢。我对你并无此意,抱歉。”
  南宫静了静,忽而嗤笑了声,冷冷看着我道:“你对辛夷同样‘并无此意’,却可同他牵手调笑,换到我却不行?恕我天资愚钝,倒不知该如何理解此话了。”
  我从不知南宫还有这般一面,伶牙俐齿得招人恨,简直同云奚一模一样。
  “是,他可以你不行。”我冷漠道,“你如何理解都好,我就是如此,想象破灭了便别再喜欢我。”
  撂下这句话我便径直进了屋,来到桌前对上辛夷的视线,同他笑了下,“无事,说清楚了。”
  之后南宫再未回来,不知去了何处。第三副碗筷酒盏孤零零摆在一旁,直至夜色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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