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落红尘 番外篇——by杨花无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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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讶地望向她,“你还会弹琴?”她谦逊一笑,道:“臣妾幼年时,家父请来京城中最有名的琴师,手把手地教了臣妾五年。可惜臣妾天生愚笨,只学了个皮毛,所以很少在人前显露。”他鼓励似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这么说,谈来听听。”
她弹得本来就不错,后来经洛红蝶指点,技艺又精进了不少。即使达不到惊艳的效果,也决不逊于宫里的乐师。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曲奏罢,她看到慕容明燏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不少,就连总是凝结在一起的眉头也舒展开了。虽然他并没有如她所望地主动向自己靠近,但这点挫折是不会让她气馁的。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裙,缓缓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她倒了杯茶递到他的手边,嘴角挂着一丝羞涩的浅笑,道:“陛下觉得怎么样?臣妾弹得还能入耳吗?”
他喝了口茶,忽然有些奇怪地望向她,道:“王后今天擦了什么?”“就是一些平常的胭脂水粉啊,没什么特别的。”她敷衍地回答道。他似乎并不相信,“是吗,可寡人在王后的身上闻到了一种很特别的香味。”
她试着搪塞过去,“可能是因为臣妾今天佩戴了一只新的香囊吧,是臣妾的婢女小雯给臣妾做的,里面不知道塞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香料。”
“寡人从来没有闻到过任何一种香料是这种气味,”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异常严肃,“说实话吧,到底是什么?”
她有些被吓到了。她想不通为什么他这么紧张,只是一股香味而已,有必要这么寻根究底吗?
她当然不会知道,当初,慕容明燏在他父王的尸体上也嗅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洛红蝶向他展示了一瓶浅紫色的液体,从没有完全密封的瓶口处飘出来的气味,和父王尸体上的那种香味一模一样。而就在刚刚,他在上官雪蕊的身上也闻到了那种香味,只不过是淡了一点。他记得,洛红蝶将这种东西命名为“醉情梦死”,而他的父王就是死于这种新奇而狠辣的毒物。
他冷冷地望着她,道:“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把这股香味的来源主动交给寡人;要么,寡人就派人到栖鸾殿彻底地搜查一遍。”
她垂下头,努力用镇静的语气说道:“如果臣妾做错了什么,还请陛下直说,臣妾实在不知到底该把什么东西交给陛下。”然而藏在宽大的衣袖下面那双不停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慕容明燏站起了身,淡淡道:“看来你是选择后者了。”说着,他看也没再看她一眼,就独自走了出去。
上官雪蕊做梦也不到,三年来相敬如宾、表面上看来还算是幸福的生活,因为一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味道,就这样被打破了。眼睁睁地看着陛下的亲兵们将自己的宫里翻了个底朝天,她只能在一旁无助地流泪,心里满是疑惑和委屈。
“这间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不打开?”慕容明燏终究还是发现了洛红蝶居住的那间屋子。栖鸾殿里的一众宫女和内侍皆低垂着头,不发一言——他们都是王后的忠仆,轻易不会出卖她。
上官雪蕊慌忙用手绢擦干脸上的泪水,走到了慕容明燏的面前。那间屋子的钥匙只有她和洛红蝶两个人有,而她答应过要保护她。虽然她只知道她叫蝶舞,拥有一身好武功,还擅长调香和制毒。除此之外,她对她一无所知,但她还是无条件地信任着她。即使在知道她用假的催情药骗了自己三年之后,她仍然愿意原谅她。
“这是婢女住的屋子,里面又脏又乱,没什么好看的。”她用沉着的声音说道,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慌乱,她希望这样可以使慕容明燏信任自己。
“好不好看不是王后说了算的。”他冷冷地说道,然后看了身后的墨渊一眼。墨渊当即走上前去,拔出佩刀,一刀砍断了门上的锁头,一群卫兵立刻冲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们在这间屋子里并没有什么收获,只找到了一些女人的衣服鞋子和脂粉首饰。上官雪蕊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一名卫兵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向他们奔了过来。
“禀报大王,奴才找到了这个!”卫兵从木匣里拿出一个琉璃瓶子,里面盛着一些浅紫色的液体。慕容明燏接过瓶子,小心翼翼地拔出瓶塞,用手扇送一些气味到鼻端嗅了嗅。
随即,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阴晦。突然冲过去一把抓住了上官雪蕊的手,质问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看着他眼里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她一时竟被吓呆了,连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想不起来了。
就在此时,又有卫兵来报,说抓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见到洛红蝶坐在轮椅上被卫兵推过来的那一刻,慕容明燏震惊得差点晕了过去,而及时搀扶住他的墨渊同样也是一脸惊诧地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女人。
慕容明燏勉强冷静了一些,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她,“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洛红蝶微微一笑,道:“大王觉得我像鬼吗?”
慕容明燏道:“寡人亲眼看着你死去,然后被埋进了坟墓里面,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洛红蝶微笑着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红……”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念出那个名字,“他知道吗?”
洛红蝶当然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他”是指谁,“如果你是想问他在将我下葬的时候是否知道我没有死的话,答案是,他不知道。”想到弟弟与自己分别时的景象,她的心又有些隐隐作痛,慌忙换上一副冷漠的神情,望向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脸不明所以的上官雪蕊,冷笑着道:“没想到燕国的王后、堂堂的一国之母居然这么好骗,我说什么就信什么。我说我叫蝶舞,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婢女,因为遭遇强盗,被推下山崖,所以摔断了腿、毁了容貌,她信了;后来我摘下面纱,跟她说我治好了自己的脸,她也信了;再后来,我把〖醉情梦死〗给她,告诉她这只是普通的香料,可以使她变得更有吸引力,让她在见大王的时候把它擦在身上,她居然又信了!”
上官雪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什么?你一直都在骗我?”
洛红蝶不再看她,目光坦然地望向慕容明燏,淡淡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好为自己辩驳的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慕容明燏望着洛红蝶的脸沉默了半晌,试图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面找到一丝被冤枉的委屈和无奈,但是却没能如愿。曾经,在听说了她从小到大的遭遇之后,他对她是有过同情的。甚至在她“死去”的时候,他也曾为她掉过几滴眼泪。
可如今看来,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她,心里还是只有仇恨。害死了他的父王还不够,现在又想来谋害他,而且还利用他的王后来做这件事。这次,他实在是不能再饶过她了,“将此女先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他又看了上官雪蕊一眼,转过身,缓缓道:“传寡人的旨意:王后上官雪蕊,联合逆贼,意图谋害寡人。寡人念及与其的夫妻情分,遂免除死罪,废除其王后之位,贬为庶民,打入冷宫,终生不得出!”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上官雪蕊顿时脸色惨白,连忙奔到他的脚边,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抓着他的长袍,哭喊道:“不,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谋害陛下啊!”她用充满愤恨的目光看了洛红蝶一眼,“都是这个妖女!是她欺骗了臣妾,是她蛊惑了臣妾!臣妾才会做出这种煳涂事!求陛下就宽恕臣妾这一回吧!”
听着她的指责,洛红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露出了一抹奇怪的微笑。
上官雪蕊哭得声嘶力竭,慕容明燏却似乎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淡淡道:“寡人这般处置你,已经是足够宽恕了。你以为寡人会相信一切都是她搞的鬼、你什么都不知情这种说法吗?你是个聪明人,曾经寡人也把你当成朋友。事到如今,寡人不想再多说什么,你自己保重吧。”
“臣妾冤枉啊!陛下——”不顾她不停地哭喊,他用力从她的手中拽出自己的袍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洛红蝶被卫兵带走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看了上官雪蕊一眼,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目光,像是愤怒,像是怜悯,又像是,喜悦。
半个月后。
“禀告大王,毓秀宫里差人来报,淑妃娘娘请大王过去用午膳。”
“淑妃?”正在看书的慕容明燏有些诧异,“她怎么会来请寡人?哦,想来寡人也有一个多月没去看过她了。后宫里这么冷清,她一定是觉得闷了吧。”他心里对这些因为自己而被困在深宫里虚度大好年华的女人们其实很是愧疚,可他没有办法,身为一国之君,哪能没有嫔妃?而他又因为始终忘不了洛红鸢,时至今日,都没有碰过她们一根手指。
如今洛红鸢已经离世三年了,唯一被自己宠幸过的王后也被打入了冷宫。一国之君怎么能没有子嗣?他就快二十四岁了,已经过了任意妄为的年纪。也许,是时候该向前看了。
到达毓秀宫时,淑妃正带着一众宫女和内侍在宫门口迎接他。他微笑着将淑妃扶了起来,忽然注意到在跪在地上的众人中间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看打扮并非内侍,更不可能是侍卫。
淑妃注意到了他疑惑的视线,忙介绍道:“这是臣妾的弟弟,今天恰好进宫来探望臣妾。他还是威远将军的参军,陛下可能没有见过他。”他了然地点点头,望向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低垂着头,道:“微臣南宫辰,拜见大王!”他点点头,道:“起来说话吧。”
然而就当这个少年站起身抬头面向他的时候,他内心的震惊丝毫不亚于看见死而复生的洛红蝶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没来及冷静思考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红鸢!”两个字已经脱口而出。
他明知洛红鸢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尸首也是他亲自看着下葬的,而且就在前几天他刚刚去坟墓前看望过他。可是在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情感还是赢过了理智,率先控制了他,让他喊出了那个已经整整三年都不曾叫过的名字。
少年的脸上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大王,微臣是南宫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此时,稍微冷静了一些的慕容明燏也终于意识到了眼前的人的确不是洛红鸢。虽然他有着一张和洛红鸢极其相似的脸,但是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专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而这正是洛红鸢的眼睛里所缺少的东西。
可是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长得一模一样、彼此还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他忽然感觉十分混乱,忙道:“寡人觉得有些不舒服,要先回去休息了,改日再来陪淑妃。”
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淑妃难掩失望道:“怎么会这样?”“这很正常,”南宫辰拿着一面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脸,淡淡道,“任何人看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再次出现在面前,都会感到很惊慌的。”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她问。“先静观其变喽,”他微微一笑,“放心,我是不会让这么多天的努力白费的。”
回到寝宫里,慕容明燏屏退左右,立刻瘫坐了下来。此时此刻,他能够依赖的人只有一个,“墨渊!”
“臣在。”尽管升了官、加了俸禄,墨渊要做的事情还是和原来一样——平时就躲在暗处保护慕容明燏,当慕容明燏需要他的时候则要随传随到。
“去查一下淑妃的弟弟,南宫辰。”
“遵命!”他应了一声,刚要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陛下,臣有一件事想问一下……”
“萧家的商船估计会在明天傍晚到达熇京,”慕容明燏勉强打起精神对他微笑了一下,“寡人允许你请一天的假。”
“谢陛下。”他刚想转身离开,却又听到慕容明燏意味深长地说道:“墨渊,趁还能放下的时候,尽量放下吧。”
第二天傍晚,墨渊在码头等了很久,终于看到萧家的商船远远地驶了过来。当船靠岸的时候,他才突然明白了昨天慕容明燏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萧朗昊站在船头,满面春风。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如果说洛红蝶的美是像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一样,明艳妩媚的话;此时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则是如一株兰花一般,娟秀、淡雅。
他们正依偎在一起,亲热地谈着些什么,笑声传进墨渊的耳朵里,听来是那样的刺耳。
三年来的穷追不舍又有什么用?对他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令他感到负担的、惹人厌的家伙而已,从来都不会是做他恋人的人选。墨渊开始反思起自己当初的誓言来,“这辈子就认准他了”这种话真是不应该轻易说出口。不是因为他做不到,而是这样会给那个人带来很大的负担,令那个人即使想要拒绝也没有办法。他当初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急于向那个人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便不假思索地说出口了。
萧朗昊和那个女人下了船,有说有笑地朝着墨渊的方向走了过来。墨渊不再犹豫,转过身,迅速离开了码头。
“回禀陛下,微臣已查明:御史大夫南宫泽育有三个孩子,长子南宫琦,在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夭亡;二女儿南宫婉,就是淑妃娘娘;最小的儿子叫南宫辰,前不久在金科考试中考中了第九名,现任威远将军南宫锦的参军。”墨渊顿了顿,将手里那本记录着他调查得来的信息的册子合上,呈给慕容明燏,又接着道:“臣明白陛下最想知道的其实是南宫辰为何会长得和洛红鸢如此相像,经过多方打听,微臣得知这个南宫辰从小就长得很秀气,在三年前还曾经因为那副容貌而被人绑架卖进了一家男风馆,幸亏最终逃了出来。至于他为什么会长得那么像洛红鸢,虽然暂时还没有找到原因,但是请陛下放心,臣还会继续追查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