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番外篇——by拢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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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话江木依旧不想理会,转身朝院内神鹰招招手,把回信放到他爪子处的信筒中,神鹰瞬间展翅飞远。
那封信里有玄映的信息,玄映却丝毫不在乎,目光盯着江木,满眼里只剩下好奇地打量:“江大人在地府之中又接引过多少人呢?这么长的岁月,恐怕是无数魂魄,数也数不清楚。如此一来,贫僧大概不过是那三千弱水中的一瓢,若非被冥主选中,只怕在你心中惊不起任何波澜。”
江木皱眉转过身来,听他说着不靠谱的话,又看着他这副表情道:“你在这里感伤什么春秋?”
“怎么?出家人就不能感伤了?”玄映出声反问,显然江木并不想跟他争论这个,他又笑道,“贫僧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你无端端闯进他人的生命中光彩又夺目,但别人对你而言只是匆匆过客,留不下一丁点的痕迹。”
江木不悦地看着他,最终只道:“无聊。”
玄映绝不是好男风者,他性格古怪,但江木还算看得清,此人自负至极,从未将谁放进眼里,由于半挣脱世界束缚,他更是狂妄。
可以说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棋盘,任由他操控各种局面,不在乎赢,也不在乎输,只是漠然地草菅人命最后只为取悦自己。
他觉得江木有趣,也是因为江木是外来者,是他不了解的更高层面的人,一旦他登上那个层面,有趣也会变得无趣,无趣又会新生事端。
所以对于他的撩拨,江木只觉得厌烦。
*
“贫僧话说了这么多,江大人可愿引我?”
“不愿。”
“那可没办法,贫僧是走定了。”
“……无聊。”
第91章
神鹰飞走了两天后,武静怡的病已经没什么事了,毒素祛除完毕,接下来静养段时日就行。
山上的“语落”将开,不久江木取了毒花,便与玄映分道扬镳,他不想去参与那些乱遭事,不帮忙也不捣乱,只能不理睬袖手旁观。
本来此行是想化解师徒二人的隔阂,现在看来这局是没办法解了,但毒花已取,旧伤还是得治,江木离了西域后便返回临州城。
这一路上没出现什么差错,没了玄映这个祸害自然不会有谁再把他卷进什么是是非非中。
江木本身不着急赶路也不快,等他回到临州玄映那边已被全国通缉了,听说是秦乐霜中了朝廷的埋伏,玄映现身把她带走还打伤了一众六扇门的人,两人之间同伙关系没得跑。
此事给燕杰书的打击很大,毕竟玄映是他的好友,与此同时受到打击的还有佛宗一门,谁都没想到他们最得意最自豪的弟子居然是个逆臣贼子,而且还是魔头的后人!
关于玄映的身世最后没能瞒下去,六扇门的情报能力有目共睹,此事一经爆出立即被众人争论不休,世人不会去怪罪德宁大师当初养虎为患,只感慨大师心善,是那妖子心术不正长了张伪善的面孔,对此江木也没说什么。
他照例来佛宗,身上带着采摘的毒花。
因为之前与玄映有关系,他并不怎么受佛宗的待见,好在德宁大师提前吩咐过,冷眼虽冷眼,倒没谁把他拒之门外。
偏院内。
广道大师在门口守着,魁梧的身姿依旧挺拔,脸上不苟言笑,不过背影看着有些沧桑。
院内有张石桌,德宁大师坐在那里。
对方双目微阖,手上缓缓拨弄一串佛珠,枯瘦的身体显得有些寂寥,坐在他旁边是个没见过的年轻和尚,那人长相并不出众甚至有点木讷,一张圆脸除了略显亲切没什么特殊的,整个人看着平平无奇。
“江施主一路辛苦。”德宁大师开口。
江木落座:“还好。”
他倒是不推让,本来去西域取药这一路也确实不容易,旁边的年轻和尚和善地看着他,江木转头:“阁下可是玄觉大师?”
出了玄映这档子事,眼下还能留在德宁大师身边的人,除了那个被册封新宗主的玄觉,应当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对方朝他微微行礼:“大师不敢当,小僧正是玄觉。”
见到真人后,江木的想法和当日茶馆那些人差不多,玄觉是个非常合格的佛宗弟子,行事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中规中矩了些。
虽说那佛宗册立宗主不是什么选美大赛,但美玉在前,他这样的就显得不够看了。
江木道:“大师已是佛宗新任宗主,实在不必过分妄自菲薄。”
这话出口,玄觉眼神顿时有些黯然,那份不适宜的拘束被旁边的德宁大师看在眼里。
“老僧与江施主还有些言谈,宗门事务繁多,玄觉,你先回去吧。”
玄觉起身不急不慢行礼:“既然如此,弟子便不打扰师父和江施主。”
他说完人轻步走了出去,步子是轻巧的,不过给人感觉却并不轻松,玄觉不是一个会隐藏心事的人。
江木之前见过玄映如何和德宁大师相处,哪怕那时二人之间有些矛盾,德宁大师还故意冷落他,但他依旧自在,落落大方。
德宁大师:“江施主觉得如何?”
江木回道:“大师强人所难了。”
两个人都没有直言,可彼此也知晓对方的意思,玄觉是位好弟子,甚至以后也会是个好大师,但他的这份心性不适合担任宗主一位。
德宁大师轻轻叹口气:“佛宗此代弟子中确实无人能与玄映比肩,推出玄觉接任也的确为难了他。”
对面能主动提及玄映,江木想着他一直想要的那个理由,便直言问:“他之前找您问过理由,大师为何不把真实想法告诉他?”
“何为真实想法?”德宁大师反问。
江木坦言:“不选他的原因是身世吗?”
这种话没人敢当面问出来,因为这是在质疑一个高僧的品行,质疑他将父母之过加于孩子身上,所以即便现在都知道了玄映的身世,每个人也只是说难怪德宁大师当时没有册立玄映,原来早就看透了事实,否则堂堂佛宗就要落入妖人手中。
德宁大师缓缓摇了摇头:“若老僧在意,当年便不会收养他了。”
“那是为何?”
“不合适,”德宁大师还是那个理由,但看着江木他又多说了些,不过那是一桩旧事了。
*
二十年前,魔道那边的雌雄魔头已是猖狂至极,数年来制造了不下百起惨案,手段令人发指,但因为他们武功实在高深,很多正道大侠惨遭毒手,江湖中竟然无人能敌,由于单人力量不够,不得已才成立除魔大会,想要凝聚力量一起击败魔头,德宁大师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在当时他与别人还不一样,他带一小支人马绕到了后方,突破了魔教那边的防线,打算用内部挑起攻势,但他低估了雌雄魔头的能力,最后那些人只有他存活了下来,并且他找不到出口迷失在魔教领地里。
德宁大师东躲西藏间误入了一处洞穴,也是在那里发现的玄映。
据他所说,那时的玄映不过四五岁,年纪很小,骨瘦如柴,穿着一身昂贵的丝绸衣服,但浑身上下都是被鞭打的痕迹,他看到德宁也不慌乱,眼眸里什么感情都没有,平静得不像个幼童。
小玄映没有把德宁供出来,反而将他藏匿于魔教之中养伤,在那段时间里德宁大师知晓,玄映原来是雌雄魔头的儿子,只是不知为何那两人对他要求甚严,小小年纪就逼迫他练深奥的魔功,不达到标准就狠狠责罚。
德宁曾目睹那两个丧心病狂的人对玄映的暴行,简直可以称得上极刑,场面令他心疼不已。
后来他在玄映的帮助下与外界正道人士里应外合,一起端了这魔巢,斩杀那两个魔头。
玄映之前没有供出德宁,德宁也不愿告诉别人他的真实身份,那时正是除魔情绪高涨的时机,若有人得知玄映的身份,定会无情斩杀他,于是德宁将玄映偷偷带回佛宗,对外宣称是收养的孤子,这才将事情隐瞒了下来。
*
“老僧近段时间常梦见与他初见之时,那时老僧便觉得此子生性凉薄,但也怜悯他被父母如此对待,又无其他去处,想让他常伴古佛以修身养性,他天资聪颖确实适合佛宗,只是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他依然如初见之时。”
德宁大师说的感受江木明白,玄映看得太透了,没什么能被他放在心里,就像佛心中无众生,俯视天下宛如观看蝼蚁,这样的心性怎能把佛宗交于他?
而江木不想引玄映也是因为他的心性,地府成立至今,不管是冥主也好,数不清的同僚们也好,各方势力都在布局,这个暂时平衡的状态如果玄映横插一脚,势必会造成数万年的谋划功亏一篑,因此他不想引这种麻烦。
但想与不想是一回事,作为引灵任务江木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有时候保全颜面的说法,倒不如给他一个真实理由,心性不好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他应当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德宁大师微微怔大眼眸,良久,他垂眸叹道:“是老僧执迷了。”
*
他们关于玄映的对话没进行多久,江木仿佛来例行公事,取了毒花做了药引,接下来待在佛宗也只是为德宁大师治疗旧疾,两人都没再说什么,也不管外面闹得人仰马翻。
在治病的这段时间里,朝廷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动荡,甚至还掀起了境外/势力在虎视眈眈,玄映变得更加出名,虽然这个出名出的是恶名。
半月后。
德宁大师的旧疾已无大碍,江木离开佛宗之时收到了燕杰书的书信,对方从那副画以后就没找过,也没有求助他,可能因为体谅江木与玄映的关系,自己已经为难也就不好再让友人为难。
这次信里依旧没有让江木参与帮忙的意思,只是告诉他,秦家旧案已经调查清楚,皇上认了那是桩错案,并承诺愿意帮助秦家平反洗刷冤屈,希望幕后凶手不要再错下去,制造动乱牵连无辜百姓。
这算是朝廷的一个妥协,可是大家也知道那些贼子闹得满城风雨,回头是很难的事了,燕杰书在书信后面希望江木如果见到玄映请帮忙劝一劝,不要让他继续误入歧途。
江木拿着那封信,一时间也有些纠结。
但还没等他做决定,玄映的消息悄然而至。
[酉时相约,落月流水,待君前来]
*
临州城外有一条溪流汇聚的小型湖泊名叫落月,江木踏着时间点正正好好赶到,也不知道是不是玄映特意算过,江木环视一圈最终把视线落到那边一处小亭子里。
小亭位于湖边,水波荡漾,风景独好。
里面有张石桌,上面摆了一桌子菜肴,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旁边放着一张字条,字迹甚是飘逸。
[聪明之人不做蠢事,贫僧手艺还不错,江大人可愿赏脸?]
这些菜色荤素搭配适宜,空气中飘着阵阵香味,实在难以想象玄映这样的人物是怎么在厨房忙活的,但此时江木连一眼都欠奉,抬脚直接将石桌踹倒在一旁。
那些美味顷刻间就撒了,盘子、碟子、酒杯、酒壶等哐啷哐啷碎了满地,东西黏黏糊糊堆在一块,全然不复方才的美色,真是糟蹋了一桌美食。
江木转身走人,决定不去过问任何事,因为玄映已经替他做了选择——不必劝。
第92章
这段时期满天下都是关于秦家旧案和玄映的讨论,那旧案过的时间太长,当年朝廷处罚的又只是秦家,抄家、贬籍、为奴为妓这种事和普通人没什么关系,他们也感受不到具体的痛苦,只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所以尽管众人心疼秦家后人的遭遇,但也要斥责他们的无情,人不能因为自己无辜就要把他人卷进去,报仇雪恨这种事没有错,但你妄想动摇王朝根基,让天下人跟着陪葬,那就是大逆不道,而且皇族现在已经认错了,你也杀了那些陷害秦忠的奸臣,怎么还要执迷不悟?
江木对这种事不想发表任何看法,他随意选了条小路,将所有的琐事都抛至身后,踏着黄昏的余晖离开了临州城。
*
晨光熹微,溪河之上,一艘商船顺水行驶。
江木起来得早,船上的客人还在睡梦中,他已经站在甲板上观望着两岸的美景,那消瘦的身影立于晨雾中看着更加缥缈。
“江先生?”
一道稚嫩轻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江木转身看过去,叫他的是个小姑娘,坐着轮椅,那人是……玉莲儿?
他转过身对方正好看到他的面容,不由惊喜道:“真的是江先生呀,好巧啊,江先生。”
旁边站着的陈二也冲他点头示意:“江先生好久不见。”
这对萝莉和壮汉的组合并不陌生,他们是之前小镇黑店的另一个受害者,江木记得这两个人与他们分别后,就回了剑绝山庄。
江木微微颔首:“确实好久不见。”
“江先生怎么在这里?”玉莲儿问。
江木道:“随处转转罢了。”
“转转?”玉莲儿有些疑惑,不过随即她就了然,想来也知道了玄映之事,因为与之相处过,他们也不好说什么,玉莲儿转了话题问,“先前听先生说要去西域采药,这么长时间过去,德宁大师现在应当没什么大碍了吧?”
剑绝山庄与佛宗关系不错,玉莲儿之前跟父亲拜访过德宁,况且上次在小镇上江木二人也没有隐瞒。
江木点下头:“已经无事。”
玉莲儿笑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