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吻痕——by苏离沫

　　江远说：“当年有几个血族人悄悄潜入了华国，到处作案，我们接到情报找到了他们的老巢，本打算将其一举歼灭的。但没想到，我们非但没有消灭他们，反而……”说到这里江远有些说不下去了，声音都在颤抖。
　　苏芷宸感觉整颗心都在打颤：“反而什么？”他发现他现在只剩下提问的功能，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了。
　　“反而……让他们盯上了你的父亲，还连累了你的母亲。”
　　苏芷宸感觉心脏压抑的难受，虽然父母已经去世很久了，但是知道他们枉死的那一刻心脏处仍旧传来了难以名状的心痛。他该怎么做，做什么，才能为他死去的父母报仇。
　　苏芷宸激动地握住了江远湿漉漉地手，颤声道：“叔叔，我要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你告诉我。”
　　江远反握住他，眼睛直直地撞进他的瞳孔深处：“小宸，你相信叔叔吗？”
　　苏芷宸坚定地说：“我相信！”
　　那天，两个人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聊天，聊了很久，直到门外传来江与城熟悉的脚步声，苏芷宸才快速地跑去将门打开，一开门就看到了江与城带着疑惑但却担忧的眼神。
　　“怎么这么久？”将与城毫无顾忌地拉起他的手。
　　“叔叔……在教我做菜。”
　　“那做好了吗，我都快饿扁了。”江远城走进厨房，发现饭菜也差不多快好了，就把人拉了出去，然后学着琼瑶阿姨的台词语气说：“人家已经二十多分钟没见到你了，想得人家心都要碎了。”
　　苏芷宸噗嗤一声笑了，方才眼底的阴翳也消散了不少，他也学着他的口气说：“你还真是无理取闹。”
　　江与城用头蹭了蹭他的脖子，撒娇道：“嗯，我无理取闹，所以，你要哄哄我，一会儿还要陪我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江与城，你够了啊。”苏芷宸笑着锤了一下他的肩。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桌子上的菜便上齐了，四个人安静的吃了顿晚饭。
　　吃过饭，四个人在客厅稍作了一会儿，苏芷宸和江与城就起身回去了。
　　临上车前，苏芷宸和江远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那眼神中蕴含着彼此才能读懂的含义。
　　车子在大路上奔驰，车窗外，一轮与即将圆满的的月亮挂在天上，苏芷宸抬头望向那轮月亮，眸色愈发深沉。
　　而此时城郊的一座古堡内，米修正用力地抱着洛凌冰冷的身体，但是无论他怎么暖也无法将他捂热。
　　“哥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不要睡，我求求你不要睡。”
　　米修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哀求，就在几分钟前，洛凌的身体机能突然急剧下降，体温亦然，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的状态，这种情况连木森都无法解释，他不知道洛凌的身体为什么突然虚弱到这种程度，他只知道，情况现在很糟糕。
　　木森看了眼窗外的月亮，沉声道：“明天就是满月了，恐怕……他熬不过去了。”
　　“你闭嘴！”米修狠声道，可眼泪却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掉了下来，“我让你闭嘴你听到了没，你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就杀了你。”
　　“啊！！”米修嘶吼一声，那吼声响彻了整个古堡，洛凌的唇突然动了一下，虚弱张了张嘴：“米修……你知不知道你好吵啊。”
　　“哥你醒了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米修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的，鼻涕都流了出来，“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洛凌苍白的唇勾起一抹嗤笑，气若游丝地说：“真不容易啊，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呢，我记得你跟我斗狠的时候可厉害了呢。”
　　“我……我知道错了……”米修低下头蹭着他的面颊，“我真的知道错了哥，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再也不和你斗狠了。”
　　洛凌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可却使不上一点力，“你鼻涕都要流到我脸上了，脏死了。”
　　米修破涕为笑，掏出纸巾胡乱地擦了擦鼻涕但还是舍不得将人放开，就那么死死地抱着，洛凌躺在他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觉很温暖，虽然身体冷的好像坠入了万年的冰窟，但米修的怀抱却带给他一丝温暖，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下午，苏芷宸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慢慢的将他捂热，想着想着，心脏处又传来了难以名状的心痛。
　　“木森，你先出去吧。”洛凌低声说，木森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米修，陪我聊聊好吗？”洛凌费力地翻过身看着他，他半躺在他的腿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虽然已经失去了光泽，但依旧好看的耀眼。
　　“好。”米修心疼地抚摸着他的面颊，“你想说什么，我都陪着你。”
　　洛凌自顾自地说着，迷迷糊糊的样子像是在呓语：“我第一次见到苏芷宸的时候他才十几岁，那个时候父亲告诉我，他是我的猎物。
　　我很好奇究竟什么是猎物，也很好奇这个人，所以我常常在暗处偷偷地看着他，那些年我几乎每年都会来华国几次，我参加过他的成人礼，他的运动会，他的高中毕业典礼、还看到他大学时作为学生会代表上台演讲，我一点点看着他长大，直到慢慢变成一个男人，一个越来越耀眼的男人。”
　　洛凌顿了顿，像是在换气，他现在的呼吸很微弱：“直到那一年，我得知了真相。原来，猎物是要付出生命的，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洛凌悲伤地说，“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吸血鬼也会爱上猎物呢。”
　　洛凌嗤笑一声，“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愿意亲手抛开自己喜欢人的心脏，用他的心头血换取生命吗？真的有吗，至少我做不到。”
　　洛凌的话让米修的心好像裂开了一样疼，他握住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米修。”洛凌握紧了他的手，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哥哥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那些属于我和父亲之间的仇恨我真的不该把他们转嫁到你身上，哥哥很对不起你，是我造成了你今天的狠厉，我有责任。”
　　米修的眼泪像一颗一颗的雨点一般打落在洛凌的脸上，洛凌伸手将它们擦掉，“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米修哽咽着说：“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别伤害他，也不要伤害他喜欢的人，也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我死以后带着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洛凌突然握紧了米修的手，“米修，你答应我！”
　　米修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半晌反握住洛凌的手，低声道：“好，我答应你。”
　　那晚，洛凌在米修的怀里安静的睡着了。
　　米修抱着他，眼泪又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落了下来，老天是在惩罚他吗，惩罚他做过的那些恶劣的事，所以才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哥哥痛苦。
　　米修抹了把眼泪，钻进了被窝将洛凌紧紧地拥进了怀里，他看着窗外那轮与满月相差无几的月亮，低头在洛凌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低低地说：“对不起哥，我骗了你，你的要求我做不到的，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第二天一早，苏芷宸早早就想爬起来，却被江与城无赖地拽回来被窝，俩人又温存了好一会儿才起了床。
　　吃过早饭，江与城开车将人送到了学校，俩人依依不舍地吻别后，苏芷宸下了车。
　　看着江与城渐行渐远的车尾，苏芷宸悄悄地上了另一辆出租车，直奔江远的工作地点……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满月的日子。
　　不知道为什么，江与城一整天都很心神不宁，虽然市局已经对各个地方进行了布控，并提醒市民不要随意出行，但他还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上午他发了一条信息给苏芷宸，问他在干嘛，苏芷宸很晚才回了一条，“在上课。”
　　江与城的眼皮悄悄地跳了一下。
　　夜幕降临，偌大的城市被黑暗笼罩，唯一可以仰仗的便是天上这轮被乌云笼罩着的满月。
　　米修一袭黑色风衣站在解剖室的楼顶，俯瞰着这座城市。原来，这就是虚伪人类的城市，如果哥哥不在了，他真想将整座城市夷为平地。
　　他看着缩在天台角落里那个名叫林研瑟瑟发抖的女生，按下了她手机里的视频通话。
　　“苏芷宸，我只给你十五分钟时间到解剖室天台，晚一秒她都会死。”
　　说完米修挂掉了电话，将电话丢到了女孩脚下，他假装怜惜地抚摸着女孩的面庞，“小可爱，很抱歉，每次都要利用你，可我也是有苦衷的。”
　　林研被堵住的嘴唇发出呜呜呜地声音，豆大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好害怕，为什么每次自己都会碰到这个恶魔，为什么每次都要连累别人。
　　她在黑暗中用脚偷偷地勾住手机，按下了江与城的微信，只打了几个字：“解剖室天台，苏老师危险。”
　　十分钟后，苏芷宸出现在了天台。
　　米修黑色的背影与夜幕渐渐融为一体，苏芷宸看着那个邪恶的背影眼底溢出一抹深深的愤恨，手在口袋里悄悄握紧。
　　“你来了。”米修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又淡漠地看了一眼林研，“你可以走了。”
　　在看到这张脸时，苏芷宸只有一刹那的惊讶，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米修和洛凌的出现，搅乱了他本来平静的生活，还有那些诡异的事，都一定和这两个人脱不了干系。所以，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听了米修的话，林研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因为身后绑着绳子，嘴巴上粘着胶带所以导致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愧疚得看着苏芷宸，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苏芷宸看了她一眼，用一种让人安心的声音说：“林研你走吧，他的目标是我，不是你。”
　　林研深深地看了苏芷宸一眼，然后转头离开了，她想她要赶紧去报警，说不定还可以救她的苏老师。
　　林研走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染着血色毛边的月色之下，站着两个人，他们平静地对视着，一个是人类，一个是恶魔。
　　在此刻，苏芷宸内心格外的平静，该来的总会来，就好像某种未知的宿命，当年父母被吸血鬼害死。
　　现在，如果他牺牲自己可以换取更多人免遭吸血鬼的侵害，那么他也愿意，就好像完成父亲当年那个未完成的使命一般。
　　只是，他有点舍不得江与城，他们明明才坦白心意，还没来得及好好谈场恋爱。
　　“为什么不能喜欢哥哥呢？”米修突然开口，眼底一片猩红，他嗖地一下瞬移到苏芷宸身边，狠狠地扼住了苏芷宸的脖子，一字一顿，“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喜欢上哥哥呢！如果你喜欢他，他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至少在他最后的时间里他是幸福的，可现在他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苏芷宸感觉喉咙一阵憋闷，那种感觉就好像要窒息了一般，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是谁，是洛凌。
　　他的手慢慢伸向自己的手袋，就当他要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体时，他听到了洛凌的声音，他终于看到了林研口中那双黑色的翅膀，他看到洛凌一身黑衣，黑色的翅膀在半空中展开，突然出现在楼顶，那曾经湛蓝的瞳孔现在却是一片血红。
　　“米修，你又骗了我！”洛凌降落在天台的那一刻，虚弱地扶住了天台的扶手，“你太让我失望了米修，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动他的！”
　　米修扼住苏芷宸的手霎时松开了，他像个做错的事的孩子一样看着洛凌，“哥，对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苏芷宸剧烈地咳嗽着，诧异地看着洛凌，看着那虚弱的模样，洛凌真的要死了吗？而下一刻米修的话给了他答案。
　　“哥，我还有一个办法，求你让我试一试，我求你！”米修哀求道，“大祭司说，只要我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在月圆之夜将我的心头血和猎物的血液相容，就可以救活你。”
　　这就是那个最后的办法，总有一个人要牺牲才能换取另外一个人的生命，而他甘愿牺牲。
　　米修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做出这种事，可是他更不能接受没有洛凌的日子，他爱了他四百年，恨了他四百年，时间轮回转换，沧海桑田，唯一不变的就是他在乎这个男人，哪怕他是恶魔，那心底里唯一的柔软也都全都给了洛凌。所以，他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想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慢慢转头看向苏芷宸，目露凶光，又一把扼住了苏芷宸的喉咙，另一只手在一下刻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米修，不要！”洛凌很想阻止，可是他发现，来到这里已经耗尽了他几乎全部的力量，他甚至连走一步的力量都没有了。
　　就在米修的锋利的刀尖要划开苏芷宸的心脏时，洛凌看到一丝寒芒闪过，苏芷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银锥，狠狠地刺向了米修的心脏。
　　“不要！！”一声痛苦嘶吼在空荡的解刨楼天台上回响，洛凌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被唤醒，巨大的痛苦侵袭着他，他忍着剧痛瞬移过去，狠狠地推了一把米修，可还是来不及了，洛凌看到，锋利的银锥直直地刺进了米修的心脏，鲜血一瞬迸溅而出，迸地到处都是，米修直直地瞪着着苏芷宸，下一刻手慢慢松开，滑倒在了洛凌怀里。
　　苏芷宸瘫软在了地上，手不停地颤抖，他杀了人，不，他杀了吸血鬼。
　　“米修，你怎么样米修？啊啊啊！！”
　　洛凌疯了一样地抱住了米修，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啊，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