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也是来历劫的 番外篇——by弃脂焚椒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22
嘶,真是有点……瘆得慌。
“公子,这个药丸,往后半月左右就要吃一次。”说话的人是太医院院使,他将一个木质托盘端了上来,话语和神情里满是不忍。
裴如昼上次生病的时候,就是由他照看的。
在太医看来,眼前的少年,就像是仲春时节还挂着露水的牡丹。
他光鲜明艳,有着迫人生气……可却遭了这个罪。
见状,就连从桃都背过身去,悄悄地抹了一下眼泪。
但和这两个人不同,裴如昼的表现却格外淡定。
“嗯,我知道。”语毕,他便将那颗棕色的药丸拿了起来,直接伴着水吞到了肚子里。
“公子你怎么……”你怎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怎么如此冲动?
从桃才说了一半,忽然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不该这么问。
裴如昼怎么能不在意呢?
疼的是他,未来要定期服药的人也是他。他自己怎么会不在意?
裴如昼知道从桃在想什么,但他只是静静地喝水没有说话。
戚云遥可是来渡劫的神仙,要是他出了事,这世上的人都要遭殃。那个时候,自己压根没得选。
况且,按照九重天上仙人的说法,帮遥安仙君,也是在帮自己、家人还有那些牺牲在边关的将士。
这个决定并不是冲动,而是裴如昼认真想过的,他冷静的不能再冷静。
俗话说得好,有舍才有得。
自己这个决定,做的不亏不亏。
吃完药,太医也离开了。
裴如昼将杯子递给从桃,突然想起了半梦半醒时听到的那番话。
“对了……七殿下他在哪里?”裴如昼忍不住问。
接过杯子,从桃有些纠结地说:“呃,在抄书。”
果然,自己听到的没有错。
一百遍《皇律》是有些多,不过裴如昼想,要是抄完之后戚云遥这熊孩子真的能稍稍收敛一点,那也不是不可以嘛。
他点了点头,突然听到从桃补又充说:“殿下他在……外面抄书。”
哈?
作为大易的开国皇后,当今太后也是个狠角色。
更何况与皇帝不同,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的她,表面上虽一视同仁,实际却并不喜欢这个最小的孙子。
“外面?”
裴如昼真没想到,太后刚才说的“这里”就是自己的院子?
他赶忙坐直身,朝窗外看去。
月光下,空旷的院子里摆了一张石案。
戚云遥就这么趴在案上,接着微弱的烛光,一遍遍誊抄着《皇律》,看上去很是可怜。
“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不回去?”
“太后说,抄完了才能回去。”
“这可不行。”裴如昼嘟囔道,说着他便掀开了被子。
“公子当心,您还没有痊愈呢!”从桃赶紧出声提醒,顺便从一边拿起大氅,给裴如昼披在了身上。
“没事没事,药都吃了。”裴如昼摆手说。
他没给从桃说的是,昨天那个血块让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从上次生病,到这次中毒,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神仙在帮自己?
难道他们也看出戚云遥不靠谱了……
裴如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他只看到不远处的天边,高高地挂着一轮残月,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后半夜。
桂锦宫是避暑行宫,这里的盛夏,和凤城的暮春差不多。一到夜里,就更冷了。看到身着夏裳,独自趴在石案上的戚云遥,裴如昼忍不住放缓了脚步,轻轻朝那边地叫道:
“七殿下?”
“……嗯?”困极了的戚云遥,反应都慢了半拍。
见状,裴如昼拉了拉大氅,缓步走了下去。
戚云遥这命也算是自己救回来的,要是冻出了三长两短,自己不就白忙活了吗?
裴如昼叹了一口气,戳了戳对方的肩膀轻声说:“殿下,殿下快起来,这里太冷了。到房间里面去睡吧。”
这下子,戚云遥总算是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抬眸激动地说:“阿昼?你醒来了!”
“嗯。”裴如昼轻轻地点了点头,月光下他的脸色格外苍白。
裴如昼余光瞧见,戚云遥的手指竟然在微微打颤。
是太冷了吗?
顺着裴如昼的视线,戚云遥也发现了自己手上的异常。他楞了一下,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手藏进了袖内。
戚云遥的手之所以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他在害怕。
恐惧如夜色将戚云遥笼罩其中,让他无处可躲无处可藏。戚云遥不敢看裴如昼的眼睛,他害怕裴如昼看出自己的心虚,识破自己阴损的把戏……
阿昼真心对我,可我却害他丢掉了半条命。
戚云遥一向以自我为中心,跟在他身边的宫女、太监,哪一个没有被他耍过?甚至害人丧命,也不是没有……
可是他唯独害怕裴如昼知道真相,害怕裴如昼离开自己。
更害怕他知道,自己丢掉半条命救来的人,是个骗子。
骗子——想到这里两个字,戚云遥就骨寒毛竖。
见戚云遥坐在原地不动,真心以为对方冻傻了的裴如昼轻轻地将小皇子的手拉了起来。
“别在这里坐着了,到房间里好好休息吧。”
他的语气,比月光还要温柔。
“好,好的。”戚云遥扶着书案站了起来,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在离开书案的那一刻,裴如昼没有看到,最上面那一张宣纸上,并没有几行《皇律》的内容。
戚云遥用蝇头小楷,在这张纸的角角落落写满了“不能”。
不能,绝对不能让阿昼知道,自己都在背后做了什么。
……
桂锦宫的殿室都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床榻。
被裴如昼拉到房间里的戚云遥顿了一下,非常自觉地朝着临窗的小罗汉榻走去。
但没等他转过身,就被裴如昼拽了回来。
“诶!去那里干什么?这张床那么大,我们两个人能挤下的。”
语毕,稍有些冷的裴如昼直接钻进了被窝,还给戚云遥让出了一个枕头出来。
裴如昼不知道,戚云遥从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是一个人睡的。
如昼要同我一起睡觉?
戚云遥晕晕乎乎地走到了床边,纠结半天终于躺了下去,整个人的动作,都迟缓的像个摔坏了的木偶。
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七皇子。
在戚云遥直挺挺躺到床上去的同时,裴如昼忽然起身,将被子拉了起来,轻轻地盖到了他身上,顺便掖好了被角。
这一瞬,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近,甚至于裴如昼的长发,也从戚云遥的颈间扫过。
痒痒的。
“快睡吧,等白天再继续抄。”裴如昼轻声说,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月色全部印在了那双桃花眼中。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拳。
戚云遥忽然浑身紧绷,更不敢看裴如昼的眼睛。
“嗯。”戚云遥呆呆地点了点头,像只小狗般悄悄靠近,蹭了蹭裴如昼的胳膊。
身边的人胡思乱想个不停,心里的戏演了一场又一场。
但裴如昼却完全没有发现。
闭着眼睛的他,有大事要做。
裴如昼尝试着缓缓逆行内力。
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有神仙出现搭救。
……裴如昼想要赌一把。
时间一点点过去,因为内力逆行,他的额上冒出了冷汗,甚至连蛇毒都有了点发作的迹象。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漆黑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正在打坐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红衣,戴着张恶鬼面具。凡是裸露出来的皮肤,均被金色的符文覆盖。
卧槽!
自己怎么把他召了出来?
在大易,哪怕三四岁的小儿,都认识眼前这个人。
幽冥界之主,传说中仅次于天帝的大人物!
“你要来陪我?”
“不不不不!”
除了您之外,谁都可以!
裴如昼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下一刻,人影随之消失。
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惊魂未定的他用力拍了拍胸口。
再也不作死了——裴如昼发誓!
“阿昼!阿昼你怎么了?”
“七殿下?”
裴如昼这才意识到,戚云遥也没睡,他笑了一下说:“我没事,刚才没吓到你吧?”
看到裴如昼朝自己笑,戚云遥的呼吸,终于慢慢地稳了下来。可再抬头看到裴如昼苍白的脸色,和额上的冷汗,他的心如忽然又像被刀搅一般的疼。
阿昼刚才用力拍打胸肺……是蛇毒又发作了吗?
他只比自己大几个月,还没有满十七岁。
在大易,再过两岁才算成年。
可就是这样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往后余生却要与丹药相伴。甚至就算有药,每月发作的时候,一样痛不可当。
自己中毒一次,便疼得不行。
可裴如昼未来的人生,却会与蛇毒永远地纠缠下去。
永远?
这是什么样的概念,戚云遥甚至不敢去深思。
他更不敢想在蛇毒一次次的摧残之下,裴如昼的寿数……会不会缩短?
戚云遥忍不住轻轻地搂住了裴如昼的胳膊,好像是这样做,就能留下身边的人一样。
而裴如昼也没有推开对方,刚才狠狠作死,甚至见了幽冥界之主一面的他,一边默念“打扰了打扰了”一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见对方彻底消失,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看到他这艰难入睡的样子,身边的戚云遥的心再次狠狠一痛。
*
这天晚上,皇帝派人回到凤城,将裴如昼的事情告诉了殊明郡主。
天还没有亮,殊明郡主就带着小儿子乘马车,向行宫而来。
在这辆车里,还坐着一个身材微胖的丫鬟。此时她正紧握着郡主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过了半晌,等小儿子睡着,殊明郡主终于长叹一口气,睁开了满是倦意的眼睛。
“算了路如,这件事不怪你,”郡主按了按太阳穴,停顿一会忽然问道,“这一趟,你……想见他吗?”
名叫路如的丫鬟咬着唇,她先点了点头,接着又无比艰难地摇头说:“我……我只想远远看他一眼。”
“嗯。”郡主不再说话,再一次阖上了眼睛。
路如紧抿着唇,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腰间的香囊。
第20章 郡主驾到
蛇毒被暂时压制,裴如昼的困意也逐渐散去。
天才蒙蒙亮,他就醒来了。其他人要是中了毒,怎么都得休息好几天,但裴如昼对卧床静养这件事的阴影实在太深,感觉身体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他就绕开还在赖床的戚云遥,独自走到了院里。
清晨,四周都静悄悄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小院角落发出的低哑呜呜声就格外明显。
呜呜声?这是什么东西。
裴如昼踏上回廊,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刚一转过弯他就看到,上次围猎得来的那只雪豹,正呆在院角的铁笼里朝自己呲牙。
“原来是你?”这几天太乱,裴如昼差点忘了自己还养了一只雪豹。
说着,少年便不拘小节的坐在了铁笼对面,并趁其不备,摸了一下它的大爪子。
……手感真的不错!
“嗷呜呜!”雪豹当下便炸毛了。
“呜?”裴如昼非常有闲心的学了两下,忍不住说,“你的叫声怎么也和小猫一样。”
“呜呜……”雪豹骂骂咧咧。
“呜呜?”裴如昼跟着学。
这只雪豹本来就受了伤,和裴如昼“对话”一阵后,没有劲的它终于放弃了。这一次它不再呜呜,而是直接转身,用屁股对着裴如昼。
大大的尾巴一甩一甩的,看上去很是不爽。
不过更令它不爽的事情,还在后面。
雪豹转身后,裴如昼忽然打开了铁笼,然后趁其不备,从后面将它抱了起来。
“呜呜呜!”
“别动,我帮你看看伤口,”裴如昼抱着这只大猫慢慢地站了起来,顺便还嘟囔着,“好像比上次瘦了点。”
最近这几天,行宫乱成了一锅粥,估计也没有人好好喂它。
裴如昼将雪豹放到了石桌上。
之前有人在这里为它处理过伤口,药品和绷带还没来得及收走。
雪豹肩胛处的伤口,将它的行动完全限制,几次尝试跳桌越狱无果,它终于认命般将自己团成一团。而裴如昼则趁着这个时间,仔仔细细为它重新处理伤口,再好好包扎。
“呜~”它好像知道裴如昼是在帮自己,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看到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裴如昼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紧接着,眼前这只大猫就毫无尊严的眯上眼睛,喉咙里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见这架势,裴如昼都忍不住感慨一句:“能屈能伸。”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阿昼!”是戚云遥。
“七殿下,怎么了?”裴如昼被熊孩子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吓了一跳,挠下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没……没什么。”看到裴如昼好好地坐在这里,戚云遥终于松了一口气走了过来。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场噩梦,梦到裴如昼知道了一切,说他是个骗子,然后拂袖离去。明明昨天大半夜才睡着,可因为这场噩梦,戚云遥还是一早就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