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食堂——by祈幽

　　“在幼儿园没有爸爸和爹爹陪在身边。”堂堂懵懵懂懂地说：“饭饭也好难吃。”
　　魏意和陆奉廷面面相觑，这孩子太会说话了，小小年纪就这样，长大了还得了。
　　魏意抱了一下堂堂，“小嘴儿还挺甜。”
　　他按着堂堂的脑袋推了一把，朝着电视机旁边的空墙面过去，“甜也没有用，面壁去吧，冷静冷静自己，思考思考自己的错误，饭菜不好吃就可以不上幼儿园吗，这个是不允许的。面壁十五分
　　钟后才准吃饭。”
　　“算了吧，堂堂还小……”
　　魏意斜了他一眼，“瞧瞧你儿子，都是你惯的，以前都不这样！你也给我面壁，互相监督着，少一分钟都不行。”
　　堂堂小步挪着靠到爹爹的身上，仰头看着爹爹，小脸蛋儿皱了起来。
　　摸了摸嫩滑的小脸蛋，陆奉廷无奈地说：“我们要承认错误，面壁吧。”
　　一大一小对着墙站着，魏意最后确定了一眼他们不会乱动之后，下楼去了，时间交给他们自己看。
　　“承担错误，唉。”堂堂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指抠着墙，“可是真的很难吃呀，年年在饭饭里吃出了小虫子，有这么大呢。”
　　小手比划了两下，比划出一条米粒大的小虫子。
　　“老师还说不是呢，可是有黒黑的眼珠子，还有翅膀咧。”
　　陆奉廷沉了脸色，柔声地问堂堂，“平时都吃什么呀？”
　　“吃骨头，吃菜菜，吃萝卜，吃玉米，吃火腿肠，吃饭饭。”堂堂掰着手指说着，说完了还嫌弃地吐吐舌头，“我在饭饭里吃到过小石头。”
　　“和老师说过吗？”
　　“告老师了，可是老师说大家吃的都一样。老师还给我们看过她的饭饭，灰灰的。”
　　“爹爹知道了，以后你们那儿吃的东西肯定不一样。”
　　堂堂不明白地看着爹爹，“不一样了？”
　　“对，交给爹爹好了。”
　　“嗯嗯。”
　　楼下的魏意在用餐区里面转了一圈，见来的客人吃得都挺开心，熟面孔还很多。
　　“老板，听说你们得到了一只狼狈，肉吃了吗？”
　　魏意笑着说：“没呢，都交给涂白做药了。”
　　“啥，竟然做药了？！”惊讶的是周围的大多数妖怪，不仅仅是刚才问话的那个。
　　“怎么了？”魏意莫名其妙地问。
　　“唉，暴殄天物啊！”
　　“就是，畸变的狼妖十分稀少，遇到一只那是烧高香的事儿，那个狈吃上一口可保一年无病无灾的。”
　　“吃过的都说好。”
　　“竟然做药了，那才多少点儿灵气。”
　　魏意在一片议论声中趴到窗口那儿喊着：“涂白啊，那个狈能吃了吗？”
　　“用酒泡了一段时间，去掉了腥膻味，可以吃了。”
　　“那就好，那就好。”魏意拍拍胸口，“明天中午，我们吃了它。”
　　“咦，老板你改主意了？”
　　“药那么苦，为了身体好还吃两口呢。狈怎么了，不就是妖怪身上的肉，吃啊。”魏意彻底改变
　　心意了，吃与不吃的天平在对身体好的砝码下，很自然地就产生了倾斜。
　　老板拿定了主意，作为员工当然要听。
　　魏意把这事儿安排妥当，就背着手满意地继续在用餐区溜达，溜达到门口电动感应门打开，他伸出头往外看了一眼，看看雾中有没有身影往这儿走的。距离五百个好评还有六七十个，努力努力，在过年前就可以搞定那个生肌断续膏给陆奉廷治腿了，多好的事儿。
　　“哔哔哔——哔哔——哔——”
　　魏意：“……”
　　“爸爸，什么是娘希匹，特么的又是什么，为什么有好多逼逼？”
　　魏意捂住堂堂的耳朵把小家伙往店里面推了推，“小孩子不用知道，快进去，你不是饿了嘛，去吃饭。”
　　堂堂噘嘴，“我不小了，我五岁了。”
　　“大孩子了也不允许听，都是脏话。”感应门合上，需要自动消音的声音彻底不见，魏意这才看向堂堂，“十五分钟面壁时间到了？”
　　“是的呀。”堂堂说：“爹爹看好了时间的，我们没有偷懒。”
　　“值得表扬，晚上可以多吃一个丸子。”
　　“唉。”堂堂摆摆头，背着手转身说：“本来就是我要吃几个就吃几个的，大人哟。”
　　“唉。”堂堂摆摆头，背着手转身说：“本来就是我要吃几个就吃几个的，大人哟。”
　　魏意：“……”
　　因为酒精的作用迷惑了五官让王哥一行人有幸进入了妖怪结界，不过王哥他们却不觉得这是一份幸运的事儿，好几个已经跪在了地上求神拜佛，祈求路过的神仙搭救。嘴巴最臭的导游已经连着骂了二十来分钟，一丝效果都没有，嘴巴干了、喉咙哑了、胆子越来越小了，两腿之间还觉得温热温热的，好像有液体控制不住流出来了。
　　温热温热的感觉过后，贴在身上的裤子就开始变凉，导游慢慢地蹲到了地上，“王哥，我没有词儿了。”声音沙哑，喉咙火辣辣的疼，几乎没法说话了。
　　王哥在手下的保护下，还有着一两分的底气，“你的嘴巴真的够臭，二十来分钟了竟然没有重复的。”
　　让一众人大开眼界。
　　“还、还好，我奶奶以前坐人家门口可以连着骂好几个小时的，我学的还不够多。”口水分泌出了一些，润了润嗓子，他又有了说话的动力。
　　“你奶奶真是战斗机般的人物啊。”王哥感叹，他突然看向侧方，色厉内荏地喊着：“谁！”
　　其他人不敢说话，皆看向了那个方向，就看到厚重迷雾里像是有一个人影勾勒了出来，人影从模糊变得清晰、从扭曲抽象变得形象具体，那哪里是个人啊，是一头巨大的、浑身长满毛发的熊！
　　是一头穿着大V领毛衣的，身高绝对超过五米的，巨大的黑熊。
　　“妈妈呀。”导游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晕过去是幸福的，最怕的就是在危险的时候晕不过去，要直面怪兽欺身的恐惧。王哥酒喝的多，越喝越兴奋，越兴奋就越是不想睡觉，肾上腺素飙升的他恨不得和大黑熊大战三百回合……才怪呢，他恨不得给大黑熊磕三百个响头。
　　“吼！”
　　黑熊吼了一声。
　　王哥退了一步，膝盖自然而然弯了下来，“哥，大哥，大爷，爷爷，熊爷爷，我们不识相进入了你的地盘，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们吧。”
　　黑熊放下前肢，四肢着地，毛茸茸的大脸上出现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嗡声地说：“吓吓他们。”
　　他的身边有个人影缓缓出现，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梳着道髻，“吓坏了，就要背负因果。”
　　“不会吧……”高正义没有想这么多。
　　“有些人的胆子特别小，稍微吓吓就破了。”
　　大黑熊蹲在了地上，忽略了那巨大的体型，看着有几分的憨态，“好吧，人类就是脆弱。”
　　风尘子彻底出现在了王哥他们面前，露出的笑容就和他在城隍庙发红绳一样，是符合社会期待的和蔼可亲的带着一点儿神秘气息的笑容，“我带你们出去。”
　　那一瞬间，王哥像是见到了救世主。
　　从迷雾中挣脱出来的瞬间，王哥恍惚地看着外面的街灯，看着普通高度的行道树，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咯咯笑了起来，劫后余生的喜悦盖过了方才的恐惧，他胡乱地摸着口袋掏出了手机，快速地拨打了烂熟于心的数字——110。
　　“喂！110啊，我在幸福街道遇到了熊，你们快来抓啊！”
　　行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指指点点的。
　　“要相信我，真的熊，绝对超过五米，不会是遭受到核辐射的熊从岛上游过来的吧。”他还给了合理性的猜测。
　　“我没有骚扰。”
　　“我说的是实话。”
　　“我王虎用人品担保，要是说假话，以后再也不给老年人安排购物点了。”
　　“喂喂喂，别挂啊，我没有报假警，没有占用公务资源。”
　　“娘希匹的，怎么就不相信我啊！”
　　“妈的！”王哥骂骂咧咧地关了手机，冷风吹了又吹，酒精带来的冲动彻底消失，他感觉到害怕了，低头看脚边，手下都趴在地上朝着他们方才出来的地方磕头，还念叨着要过来烧纸。
　　王虎膝盖打弯，咯噔跪了下来，念念叨叨地说：“大神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路人感觉不对劲报警喊来的警察过来了，准备带走王哥等人。王哥神神叨叨地嘘了一声，“嘘，别说话，我们拜神呢。里面有熊怪，你们警察要带好了枪过来抓熊的。”
　　警察：“……”
　　有警察绕到王哥的跟前，往后退了两步。王哥大喊着，“别进去，要进入鬼打墙的。”
　　已经抬腿的警察踩稳了又往后走了两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怎么会这样？”王哥跌坐在地上，双目直愣愣地看着警察的身后，一切看着都很正常。
　　普通人看不见的白雾内，巨大的黑熊逐渐缩小，成了正常……好吧，也不是普通人类的身高，超过两米的人形高正义取而代之。
　　“他们一直在外面骂，被堂堂听见了，会教坏小孩子的。”高正义解释自己出来的原因，“老板让我出来赶他们走，我擅自变成原型吓唬吓唬他们。”
　　“这就是没有吓唬出事情，这要是吓死人了，看你怎么办。”风尘子打了个哈欠，抠着眼角疲惫的泪水。
　　“风尘子你好久没有来了。”
　　“没办法，最近进入元安市的妖怪越来越多，我要尽快熟悉了，免得给我惹出祸端来。”眼睛底下的青黑让他看起来像是熊猫的兄弟，眼球上蔓延上来的血丝让他看起来更加像个妖怪。“那个伤了狼狈的大妖藏匿了起来，我没有找到，说不定他会受到大食堂气息的影响过来，我最近都不会走了，天天守食堂。”
　　好好吃，好好睡，好好养养，最近在外面颠簸身体要亏死了。
　　“哦。”高正义挠挠头，“那要跟老板说一声。”
　　“嗯，我会的。”
　　···
　　大妖怪要来大食堂，有可能的那种，魏意还是激动紧张了一夜，就怕又是个像山魈那样吃血肉生食的家伙。为此，魏意紧急启动了大食堂应急预案，之前没有，刚刚制定的，所有员工提高戒备，瞪大了眼睛看着来往的客人。
　　“不准松懈，你打瞌睡的一分钟说不定打妖怪进就来了。”
　　大清早就被魏意拍房门喊起来风尘子趴在桌子上，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生无可恋地看着魏意，“老板，你放过我吧，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每天就合眼两个小时，太累了。”
　　“你难道不想尽快找到那个大妖，尽快确定他的身份，解除元安市的安全隐患，还一方太平吗？”
　　风尘子木着脸坐直了身体，无精打采地看着门口。
　　魏意满意地点点头，“为了世界和平，辛苦了。”
　　风尘子觉得嘴巴发苦，苦巴巴地说：“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哈哈，这就是了，好同志。”魏意按了按风尘子的肩膀，转头又看到小树偷偷摸摸玩手机，立刻蹭蹭蹭走了过去，和蔼可亲地说：“小树啊，现在是玩手机的时候嘛。”
　　小树猛地把手机藏在了背后，“没，我哪里玩手机了，哪只眼睛看见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老板，我就是看看，我上新闻了，嘻嘻。”小树把手机拿了出来，上面正在放着视频，看日期已经是好久之前了，就是小树救人的第二天，《元安城事》就放了《虎平山游人遇袭，好心人做好事不留名》的新闻，几个遇袭的游客已经送医，最严重的那位做完手术之后进入了ICU，轻伤的接受了采访。
　　在他们口中，救他们的好心人在夜色下看不清长相，估计是个个子不高的樵夫，上山砍柴的时候路上救了人。至于为什么是樵夫，因为他们看到了好多狰狞的树枝，树枝破空的声音呼呼作响，抽打在怪物的身上发出啪啪声。
　　不过樵夫毕竟是普通人，被怪物打了几下就嗷呜摔倒在地上了。他的出现成功地拖延了时间，让真正的英雄登场，那就是和尚慧真。
　　《元安城事》不是正经新闻，叙事手法上带着很强的故事性，这一段拍的是荡气回肠、险象环生，成功凸显出慧真大师普度众生的形象，也成功将那个找不到的“樵夫”成了隐形人。
　　可小树就是喜欢看，作为一只上了电视的妖怪，别提多高兴了。
　　“我知道，以后多做好事儿哈，做好事要留名，现在资讯发达，说不定你爸爸妈妈看见了就主动来找你了。”
　　此话一出，如醍醐灌顶，遮盖在小树眼前的迷雾豁然消失，“对啊，我找不到他们，可以让他们来找我啊。老板，你太聪明了。”
　　“做好事的机会容易，但上电视的机会难，大妖怪出现的就是一个契机。”
　　小树眯起眼睛看老板，“我已经在大食堂打工了，不用继续忽悠我。”
　　“……哪里是忽悠了，我说的都是正经事。”魏意说：“大妖怪说不定是个屠杀人类的恶魔，只要控制住他了，说不定就可以上电视。”
　　“为什么我听着这么不对劲呢。”
　　“多想了多想了。”魏意轻咳了两声，收起了和颜悦色，郑重地对小树说：“不要在上班时间玩手机，要始终盯着门口，看着所有客人，一旦出现可疑人物就要及时告知大家，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