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男主总想扒我马甲——by粿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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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楚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即切断了与玉牌的灵力联系。
清冷的月华从窗棂漫入,将他的身影拉得斜长萧疏。
他雕塑般静默了良久,才缓缓来到周长明床边坐下。
榻上那人依旧睡得极不安稳,蝶翼般纤长的眼睫颤抖着,仿佛正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蔺楚疏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忽然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
修洁指尖沿着下颌线一路描摹,最后停留在脆弱的咽喉处。
倘若微微发力,就能立刻夺去眼前这个人的生命。
百年的纠葛,几乎已经将自己的心力耗尽。
最终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又如何,到头来,他依旧被欺骗得彻彻底底。
如今的局面已然陷于死地。
倘若自己诘问于他,以周长明的性子,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会远远逃开。
但若是佯装什么也不曾发生,恐怕肆虐不休的心魔在天劫来临前,就能将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
假如就此杀死他,再自戕,是否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浸没在猩红的水雾里,连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震耳欲聋。
杀戮的疯狂和冲动奔涌如潮,几乎将理智的堤坝冲垮。
而就在此刻,周长明却忽然呜咽了一声。
晶莹的泪滴不断从眼角滑落,他抽泣着,吐出破碎的字眼:
“爸爸……不,不要……”
柔软如同被拔去利爪的小猫儿一样的声线,陡然拉回了蔺楚疏濒临痴狂的思绪。
是啊,他怎会忘了,眼前这个人脆弱如斯。
是他耗去七成精血,才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的。
纵然杨峤和秦沧砚是因为夺舍,才与自己产生羁绊。
可他们之间存在过的亲情和眷恋,却是不可磨灭的。
蔺楚疏的视线仔细描摹着周长明的五官轮廓。
然后停留在他耳垂的红痣上。
这颗痣,是他们相认的契机。
可夺舍之人,理当不会在宿主身上留下痕迹。
以取代宿主的人生为目的的他们,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过往周长明所扮演的每一个人,都可谓特质鲜明,毫无破绽。
但为何独独忽略了这粒痣?
心念微动,他指尖燃起灵力,轻轻点上了那处朱红。
异变就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发生。
密密匝匝的红色电光以这颗痣为中心蔓延开来,强劲的力量转瞬间直刺经脉,将蔺楚疏的灵力倒逼而回。
胸口犹如被重锤凶猛击中,他喉头腥甜,猝然喷出一口鲜血。
这究竟是……?
蔺楚疏心底一惊。
倘若方才他用于试探的灵力更多一些,眼下只怕已经受了重伤。
周长明耳垂处这粒红痣所释放出的气息,甚至比他以往遭遇过的任何一头混沌异兽还要强大。
而且这股灵力凶悍陌生,似乎在三界之中,从未出现过。
到底是谁为周长明种下了这股神秘的力量,而那个人究竟有何目的?
他眼底的疑惑与焦灼越来越深。
……
梦境黑沉,神思混沌。
等到周长明再次清醒过来,天光已经大亮。
关于昨夜发生的一切,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习惯性地摸了摸身边的床榻,却碰得一手意料之外的冰凉。
周长明心底微微一沉。
为何今日蔺楚疏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等着他?
那人修为极高,世间鲜有敌手,理当不会有什么能威胁到他。
至于朝露试繁杂的事务,也已经分配给了其他弟子,他根本不必亲自上阵操劳。
难不成……是在生自己的气?
回忆骤然清晰,他猝不及防回想起自己在栖愿池中看到的另一张脸,心底暗叫不好,吓得直接弹坐起来。
栖愿池中的画面旁人压根看不见,可惜这一事实周长明并不知道。
因此他这时满心都是秘密被撞破的尴尬和无措。
虽然看清那张脸不久自己就失去了意识,但他能肯定,水池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弟弟周长晔。
和自己长相相似,又是心中执念,倘若不好好给蔺楚疏捋个说法,他定然不会相信自己。
这可怎么办呢……
周长明愁苦不堪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或许是刚才起身动作太大,这时他只觉得耳后和颈下都有些疼痛。
他对着铜镜检查了一番,除了昨夜云雨留下的细碎痕迹,倒也没察觉什么其他的异常。
习惯了那个人在身边,只是一个早晨的分别,就足够让他感受到淡淡的孤独。
周长明叹了口气,起身来到桌前。
好在……蔺楚疏日常为他准备的早膳还在。
热气腾腾的红豆羹配上酥脆可口的海棠糕,倒也足够慰藉空荡荡的心和胃。
简单用过早餐,他穿戴齐整出了墨刑司。
刚下山头,便迎上了一张青春明媚的笑脸:
“早安,仙尊!”
“清漪?你怎么在这里?”
周长明微扬起眉。
墨刑司下山的路径与朝露试赛场并不在同一方向,几乎没有偶遇的可能。
换言之,叶清漪正是特地在此等着他。
惑人的甜香沁入心脾,如画颜容近在咫尺。
叶清漪抿了抿唇,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前几日的第一试中,他发挥稳定,积分稳居前三。
倘若后两试不出意外,日后留在朝音阁,大概是板上钉钉的事。
初见时,周长明便给他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此后了解渐深,他越发觉得此人温柔可亲,生动有趣,加之容貌倾城,心中的喜爱亲近之情与日俱增。
叶清漪经多方打听才得知,眼前这个人是墨刑司首的灵仆,但以他蜃魅的身份,日后怕是很难在朝音阁中立足。
因此他也希望,自己在通过朝露试后,能够予他庇护。
“此前仙尊助小生良多,我不知该如何回报。加之朝露试赛程吃紧,今日才勉强得了空,想将谢礼送给你。”
俊逸的青年微酡着脸,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周长明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叶清漪,你以为你撩的是谁的人?猫猫警告
第42章 以爱之名
躺在青年宽厚掌心的, 是一条流光璀璨的手钏。
手钏上的每粒晶石都是通体透粉,从中心向外蔓延出花瓣般的红色纹理,由一根手搓的细绳串联起来。
“这是……送给我的?”
周长明诧异地指向自己的脸, 见叶清漪羞涩地点了点头。
在他的坚持下, 自己和蔺楚疏的关系, 除了秋声缈、姜玉琢、殷想容等人之外,并没有向旁人声张。
这一方面是为了保全蔺楚疏的清誉, 另一方面,则是他也说不准自己究竟何时会离开。
至少能减轻几分睹物思人的痛苦也好。
只是……他微微蹙眉,这也并不代表着,自己能毫无芥蒂地接受来自其他人的好感。
“这份礼物太贵重, 我不能收。”
他微笑着推脱,“更何况上次主要是靠声缈帮忙,我不过是随行而已。你赠我的那柄雨伞, 已经完全足够了。”
叶清漪似乎料到了他不会欣然接受,并没有收回手去:
“仙尊客气了, 此石名为琼华玉,乃青云剑派凌松峰独有的矿石。倘若随身佩戴, 能有养益气血、平复灵息之效。”
周长明推却的动作顿时一滞。
养益气血,平复灵息……他想到蔺楚疏,忍不住有些犹豫。
这丝纠结迅速被叶清漪捕捉到, 他无辜地抿起唇,将手钏塞到周长明掌心:
“师尊总教导我,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况且仙尊或许不觉得有劳,可在我看来,你予我的善意本就是无价的。”
“更何况, 这枚手钏由我亲手打磨,串珠的线也是捕杀灵兽的兽皮所造,不算多么昂贵。”
指腹传来的触感光滑细腻,他心头一荡,脸颊微红,急忙低下了头。
周长明凝视着他浓密的发旋,思绪一刹恍惚。
两小无猜,年少轻狂时,蔺楚疏也曾这样不依不饶地求着他,收下自己准备的生辰礼。
他知道秦沧砚素来喜欢白色,加之凰炎血脉的影响,身体虚弱畏寒,便利用修炼的闲暇前往山脚下的镇子,找绣娘学习缝纫。
终于在那年冬月,缝就了一件毛茸茸的雪白狐裘。
“师哥,这颜色真衬你。”
那时蔺楚疏个头窜得极快,已经隐约有超过他的趋势。
秦沧砚笑着去系衣领下的束带,奈何看不清楚难以操作。
蔺楚疏便半蹲下身,耐心地为他系起衣领来。
少年乌黑浓密的发顶凑在胸前,看上去光润丝滑,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将整洁的发髻揉乱。
他于是也这样做了。
“仙尊,你……”
突如其来的温软触感让叶清漪僵在原地。
他望见周长明轻抚着自己的发鬓,桃花眼中潋滟温柔。
似清风中一朵盛放的鸢尾花,美丽得动人心魄。
在几乎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他头脑发热,忍不住一把握住了那纤细的手腕:
“让我为你戴上吧。”
“你……”周长明这才如梦初醒。
他有些懊恼自己的轻率,却不便当着叶清漪的面发作。
青年为他佩戴手钏的神情专注而愉悦。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若是直接拒绝,多少有些不合礼数。
……待会一定得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摘下来。
周长明在心底默默地想。
剔透的粉晶衬着细白的腕子,如同新雪中盛开的簇簇梅花,显得那人越发冰肌玉骨,滑腻生香。
叶清漪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
“仙尊,开幕式就要开始了,不知你可否赏脸,和小生一同前往?”
“当然可以。”周长明点点头,与他一道朝山下走去。
朝露试第一试淘汰的考生,就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二。
考虑到他们远道而来旅程辛苦,长老会索性将开幕式调整到第二试前开展。
这样一来,不论考生合格与否,都能见识到玄光宝鉴及其幻境,以及获得观览第二试赛程的资格。
一路上叶清漪显而易见的心情极佳,不停和周长明讲述着阁外的奇闻轶事。
后者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注意力逐渐从琼华玉手钏,转移到了那枚未来得及送出的玉簪上。
不知道蔺楚疏收到这份礼物时……
会不会也如眼下叶清漪一般开心?
他含笑回望着叶清漪,视线却透过这个人,落到了往昔的身影上。
因此也就没留意到,远方山腰的观战台上,一双雾霭沉沉的眼眸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
……
“仙尊,前方是参试区,我们恐怕要分开了。”
前方人声鼎沸,叶清漪慢下了脚步,回眸望着周长明浅浅一笑。
“哦……好的!”
周长明挠了挠脸,见他暗含着渴求的眼神,忽然意识到,此时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
思来想去,他还是拍了拍叶清漪的肩头:
“第一试你表现不错,接下来也要再接再厉,期待听到你的好消息,加油!”
有一说一,这番话颇有为奥运健儿呐喊助威的意味。
好在叶清漪也听不出什么异常,甚至还因为他的鼓励兴奋不已。
周长明笑笑,刚准备转身离开,双手却一把被握住。
叶清漪直直注视着他,目光灼灼发亮:
“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不辜负仙尊的期望!”
说罢他满脸涨红,拔腿就跑,身影转眼间就淹没在人潮中。
事态转变得过于突然,周长明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唇,身上颇有些不自在。
等到比赛结束,还是找个机会,和这家伙说清楚吧。
他正寻思着找找蔺楚疏在哪,甫一回身,却猝然惊觉那人就在自己身后。
“你……你在这多久了?!怎么一声不吭?”
周长明吓得心脏差点跃出胸膛,忙伸手拍了拍胸口。
蔺楚疏的视线则一直停留在那串淡粉的手钏上。
“这是叶清漪送我的礼物,我说不要,无奈他太过热情,这才被迫收下了。”
他眼中的情绪压得周长明有些喘不过气。
蔺楚疏越是不说话,他心底就越忍不住没了边地乱猜。
昨夜栖愿池中出现他人身影,今日又莫名收了小弟子的赠礼。
眼下这人心里,醋坛子只怕早已翻天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他胸中就止不住地泛起甜蜜。
“要是小疏不喜欢,我摘下来便是。”
他说着就要去摘下手钏,却忽然被蔺楚疏止住了动作。
周长明:??
他发觉自己忽然有些弄不懂蔺楚疏。
倘若他真是在吃自己的醋,此刻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那双眼眸里的神情越发冰冷刺骨了?
“你这是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你不开心了?”
他向来不是个藏得住矛盾的人,毕竟他们历尽艰难才走在一起,未来更是前途未卜。
又怎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生闷气上?
出乎意料的,蔺楚疏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他似乎并不愿和周长明多说,便带着他飞身上了观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