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男主总想扒我马甲——by粿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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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视野里,他能感受到衣烬斓的目光,虽然温和依旧,却多了些他无法懂得的情绪。
那些情绪锋利又陌生,和那人温润如玉的气质格格不入。
他微微沉凝,又想起殷想容曾提起过的,溯影珠记录下的诡异场景。
“阁主,楚疏在墨刑司征战多年,一身杀孽过重,恐不堪担此大任。”
他向衣烬斓深深揖礼。
“胡说,你从进入朝音阁以来,便是本座看着成长的孩子。你秉性如何,本座焉能不知?”
衣烬斓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温和的神色,但下一刻语气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再者说,魔心石不知何时就会再临,目前朝音阁除了你,又有谁能抵御?”
“可是……”蔺楚疏还想再推脱,他却已经不容置疑地拍了板:
“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往日本座成为这朝音阁主,不同样是临危受命,事急从权么?”
他这句话并没有错,当年魔族大军攻上朝音阁,前一届长老会四人折损其三,阁不可一日无主,他亦是在百般推脱之下,被众人拱上了领导的位置。
“阁主,夏侯有一事不明。”
一旁沉默的夏侯鲲忽然冷声道:
“按照朝音阁礼制,若要选拔任何人担任朝音阁主之职,必须获得长老会半数以上成员的同意。不知如今这等景况下,此条可还作数?”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摆明了便是对此事加以阻挠。
衣烬斓眉目微敛,眸中冷光乍现,似有动怒之意:
“既然如此,那么本座令长老会现场票选,总可与礼制相合吧?”
他通身的威势震得夏侯鲲面色泛白。
但后者并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也索性强硬到底,点头答允。
殿中的氛围一时间显得格外尴尬,殷想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
“我赞成阁主的决定。”
虽然不知衣烬斓为何执意让蔺楚疏继任阁主之位,可一旦事成,阁中短时间内,便再无旁人能对他不利。
更何况他伤重未愈,若能多一重权势保护,也不失为权宜之策。
剩下的两人中,夏侯鲲自然不会苟同,决定权便落到了岑禹洲的手中。
但出乎意料的,他居然对夏侯鲲投来的视线视而不见。
反而是沉吟片刻,面带笑容道:
“阁主英明,如今局势未明,正需要蔺长老这般英雄人物掌舵,才能让朝音阁众人放心呐。”
“我也赞成此事。”
他朝蔺楚疏微笑致意,不避不让地迎着夏侯鲲惊疑不定的目光,神色八风不动。
如此一来,蔺楚疏继任阁主一事便得到了长老会的同意。
衣烬斓面露欣慰,笑着点点头:
“如此,眼下情势未明,换届之事宜早不宜迟,倘若诸位没什么异议,长老会不访昭告全阁,三日之后,便于主峰召开继任大典吧。”
“是,请阁主放心。”
人事任免与利益筹备一向是璇玑玉坤两司的职责,典礼筹备的任务,便当仁不让地落在了殷想容和岑禹洲身上。
直到走出穹芜殿大门,夏侯鲲依旧有些浑浑噩噩,身在梦中之感。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与自己坚定反对蔺楚疏的岑禹洲,为何会在这关键一刻转了性,让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岑兄,你究竟是何用意?”
等到蔺楚疏和殷想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他才按捺不住,急切地问道。
岑禹洲并没有立刻回答。
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幽光涌动,有些事态的发展虽然超出了掌控,可兜兜转转之下,竟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夏侯兄,近日你可有夜观天象?”
他忽然没边没际地冒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的神情隐没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夏侯鲲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却也深知他绝对是有的放矢的人,于是顺着他的话头,仰首望向遥远的天穹。
只见天幕黑沉,无星无月,远方却隐隐有隆隆的雷云涌现。
其中夹杂着青红交织的电光,看上去诡异又不详。
“这是……”
荧惑守心的天象他或许不明了,可远方那团缓缓逼近的雷云,却让他无比熟悉。
那分明是渡劫雷云将至的预兆啊!
可据他所知,长老会中,自己、岑禹洲和殷想容三人距离功力进阶尚有不少时日,即使是衣烬斓,也已经多年没有进益。
寻常修士的渡劫云不可能恐怖如斯,唯一的解释,便只剩下……
“所以,岑兄的打算是,既然不论如何选择结果都不会改变,索性卖了这个人情,顺水推舟?”
夏侯鲲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枉他身为朝音阁长老数十年,却始终这般沉不住气,眼下这般开罪了衣烬斓,也不知日后该如何弥补。
“夏侯兄此言差矣。”
岑禹洲忽然凉凉道。
“顺水推舟乃下策,真正运筹帷幄之士,必然高屋建瓴,引势于未竟之时。”
“你怎知这一切不在我预料之中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咧,剧情比我预想得进展稍微慢一点,下一章我好好酝酿下,会有一个比较大的高潮出现~
第55章 烬斓之逝
浓云翻卷, 劲风呼啸。
浓郁血气的扑鼻而来,周长明在一片昏暗中缓缓睁眼,顿时被视野中的场景吓了一跳。
他站在一方白骨堆垒成的岛屿上。
前方几步开外便是殷红的血海。
海中波涛翻涌, 时不时涌出几颗可怖的森森白骨。
空洞的头颅间虚无一物, 眼眶白生生地裸露着, 狰狞又可怖。
而那层夹杂着青红电光的恐怖雷云,已经近在咫尺。
“小疏……”
他心中慌乱不已, 巨大的恐惧倾轧而来。
似乎下一瞬,生命中最珍视的事物就会消失不见。
他必须在雷劫降临之前,赶回蔺楚疏的身边。
在过往自己经历过的三次天劫中,从劫云出现到天劫降临, 往往只有一周左右的时间。
此前,他已经近乎不眠不休地赶了五天五夜的路。
身体和精神都几乎濒临了极限。
周长明急促地喘息着,呼吸间充斥着浓郁的血气。
这还是第一次, 他觉得自己如此渺小无力。
不论是蜃魅与生俱来的魅惑技能,还是从自己继承于前三个身份的强大武器与灵力。
面对大乘前的恐怖天劫, 都显得如此苍白。
更何况……
他早已错了,大错特错。
自从他有意识地开始怀疑游戏的真实性, 脑海中的疼痛感就越来越强烈,好几次甚至痛得让他近乎失去知觉。
但每每到了快要支撑不住时,他耳后总会传来一股神秘的灼热感, 将痛苦逐步减轻。
没有了那股神秘力量的限制,过往被忽略的诸多细节也逐渐浮现出来。
例如从未重复过的四季风景,性格饱满丰富的身边人, 所谓“系统命令”与事实情形的背道而驰。
以及那些被忽略被误解的真情,和被自己亲手打碎的美好与期冀。
回忆和情绪的重量太沉,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眼下显然不是纠结心痛的时候。
自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赶到蔺楚疏身边, 和他一同承受这次天劫。
周长明环顾四周,神情有些迷惘。
他理当还在路上才对,现在自己身处的,到底是哪里?
视线茫然地环顾四周,在捕捉到某道身影时,倏然顿住。
“……小疏?”
周长明瞳孔骤缩。
他怔愣地望着不远处静静伫立的白衣仙人,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为什么蔺楚疏会在这里?
他又接连呼喊了蔺楚疏的名字好几次,那人却没有任何回应。
“你怎么了?”
心底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周长明朝着蔺楚疏的方向靠近。
然而他每走出一步,那人的距离就会远上一分。
近在咫尺,却也远在天涯。
“小疏,你说句话啊!”
他焦急不已。
下一刻,便看到隐隐有猩红的颜色从那袭白衫下往外渗出。
那分明是殷殷鲜血。
血色越积越多,衣衫逐渐被染透。
淋漓的血珠顺着手指向下滴落,而蔺楚疏也缓慢回眸,望向了周长明。
他的容颜殊无血色,眉梢眼角仿佛结了霜雪。
苍白嘴角微弯,吐露的话语冰冷彻骨:
“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会来不及……?
分明那团劫云还没有抵达朝音阁。
周长明想要扑上前去,却忽然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障壁。
他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蔺楚疏周身浴血,缓缓踞跪在地。
“周长明。”
蔺楚疏的嗓音仿佛被沙砾打磨过,沙哑得不成样子。
“你欺我瞒我,负我厌我,如今,也到了结束一切的时候。”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连半分转圜的可能性都不肯留:
“自此刻始,你我恩断义绝。”
话音未落,密密匝匝的电光倏然倾泻而下。
根本没有留给周长明任何反应的时间。
雷光陨落,将染血的素衣身影淹没。
他望着蔺楚疏的身影在惊雷之中辗转,如同一叶孤舟般无依无着,恍惚间甚至觉得那些伤口都落在了自己身上,疼得五内俱焚。
“小疏,小疏!!不要,不要……”
他嘶声力竭地呐喊着,拼命捶打面前的屏障,甚至不惜拔剑去砍,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内心的绝望如潮如海,他仿佛被推入黝黑的深渊。
连胸肺中的氧气都被一丝一毫挤压殆尽。
窒息的悲痛中,周长明忍不住急速倒气。
等到意识再次恢复,才发现自己依然身在桃源居中。
方才的可怖景象,不过是一场梦魇。
可即使如此,想起蔺楚疏对自己说出的那几句话,他依旧痛苦得喘不上气。
欺我瞒我,负我厌我。
面对这些指责,自己竟然根本无法反驳。
身体的疲惫直往骨头缝里渗。
近日以来接连的神经紧绷,和不眠不休的赶路,已经让他的状态降低到了极为可怕的程度。
但眼下他决不能停下脚步。
周长明闭上双眸,周身灵力涌动。
再次睁开眼时,身边的景色已经改变。
他原本便是利用六道华莲进入桃源居小憩,一旦运功离开,就会回到进入华莲的原地。
远方百里开外就是星屿海。
倘若抓紧脚程,再过一日就能抵达朝音阁。
垂落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刺入掌心,传来隐秘的刺痛。
但怎么也比不过心底的煎熬。
小疏,你一定……要等着我。
视线投向层云密布的远方天空,周长明咬紧唇瓣,眸底已是一片殷红。
……
翻涌的劫云之下,朝音阁内却是一脉祥和。
阁主即将换届的消息一经传出,便引起了热烈的反响。
加之人选是构筑了血御阵的蔺楚疏,阁中几乎没有反对之声。
就算有天煞孤星、命定不详的谕言在,这么多年来他的付出与贡献,众人也有目共睹。
在璇玑司和玉坤司的统筹下,三日之内,阁主继任大典的礼堂便已布置妥当。
鉴于蔺楚疏身为墨刑司司首,礼堂主体的装饰色调以黑红为主,显得格外古朴肃穆。
阁外门派的贺礼与宾客纷至沓来。
殷想容在监督弟子接待安置的同时,视线忍不住落在了不远处的蔺楚疏身上。
他今日的着装风格和以往极为不同。
并非平日里素净简洁的白色长衣,而是一袭黑红底色的重工长袍。
碰撞强烈的配色,衬得他宽肩窄腰,脖颈修长。
肌肤益发薄透如玉。
不论是礼服上手工缀饰的金玉珠石,还是方角帽檐边悬挂的金属细链,这些寻常人身上显得繁缛的配饰,都为他端方的气质平添了几分矜贵高华。
他手撑着身旁的汉白玉栏杆,眉宇微蹙,似有心结难解。
殷想容正欲上前关心几句,已有人赶在了前面:
“楚疏,怎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
同样色系装束的衣烬斓从后方走来,拍了拍蔺楚疏的肩头。
他看上去状态极佳,容光焕发。
然而蔺楚疏回眸望着他,神情却更加紧绷。
那种让人不适的感觉,依旧极为强烈。
尽管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是衣烬斓无疑,带给他的感受却始终是陌生的。
即使名为关怀,也透着股莫名的冷漠意味。
“回禀阁主,属下只是想起,继任时所需的灵露未随身携带,正准备返回墨刑司取用。”
他找了个由头便欲离开,却被衣烬斓拦住:
“此去墨刑司再折返,恐怕会耽误典礼,正巧本座在穹芜殿内室中存有灵露,你不妨直接随本座来拿。”
既然他开了这个口,蔺楚疏自然不好拒绝。
附近的秋声缈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神情顿时显得有些担忧。
蔺楚疏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他身为医修再清楚不过。
平日里唯恐那人五感失灵,他只能全程陪护,片刻都不敢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