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骷髅逛末世——by纸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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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星号呼吸已经渐渐微弱下去的时候,夏希撤去了腐蚀烟雾,对朝墨说:“麻烦了,给他治疗。”
温暖的治愈系异能将星号包裹,驱散了他的疼痛,重新还给他视觉,听见,嗅觉,他被腐蚀的皮肉也一点点恢复如初,一切就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在阳光照入的一瞬醒来,除了地上零星斑驳的血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那种惊悸的恐怖,却永远刻入当事人的记忆里。
星号再看向夏希时,眼神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恐惧,他甚至不敢直视面具上那两个留给眼睛的黑的窟窿。
夏希的目光看向远处,语气阴冷地嘲讽:“死得还惨?”
“也对,折磨人这种东西,你们大姐比我更擅长。别这么惊讶,好好想想,都是当队长的人了,你应该是见过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天真,是没亲身经历过这种痛苦,所以不觉得?还是认为虐待俘虏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夏希半俯下身,捏住星号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拜苏子熏所赐,我上辈子可是经历过比这痛苦一万倍的事情。”
星号恐惧地咽了咽口水,嘴唇轻轻动了几下,没有吭声。
夏希松开被吓懵了的星号:“行了,一群被天选者洗脑的小傻子。杀了没什么意思,不是说仓库那边有揽墅的狩猎队接管吗?那就先关那里吧,我倒是更想让他们亲眼看看,天选者究竟是些怎么样的存在。”
朝墨听懂了夏希的意思,他想给这些人反向洗脑,看看能不能回收再利用。毕竟能进天选者正式队员的,至少异能天赋都很出色。
“行,那就先送过去吧。”
同一时间,刚带着狩猎队把天选者第五区队的俘虏接回揽墅的张云涵,被人拦在门口。
对方那张俊美的脸很有辨识度,张云涵一眼就认出这是夏希那个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前男友:“你是叫……景澜?有事吗?”
“我想和你谈谈。是关于夏希的事。”景澜说:“我想知道关于他在揽墅经历的一切。”
第44章
张云涵没想到景澜会再出现在避难所门口, 专门跑来找自己,就为了问夏希生前的事情。
她脚下一顿, 暗自疑心,是不是夏希哪里露出了破绽,让景澜发现了什么?
为避免多说多错,张云涵回避道:“人都死了,你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只是,想知道……”景澜垂下眼睛,他神色里惯常的戾气不见了, 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怀疑,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痛色。
那是一种痛失挚爱的绝望眼神, 在夏希假死的那天,张云涵都没见景澜露出这么悲痛的神色。
张云涵想:简直像是壳子里的人换了一个似的。
“今天不行,我很忙。避难所刚接管了城外的仓库,异能者调度很吃紧。”张云涵有些仓皇地加快了脚步,她怕再和景澜待下去, 自己会心软, 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影响夏希的计划。
景澜固执地拦住她问:“那明天呢?”
“明天也没空……”张云涵推脱道。
她想,景澜应该也很忙吧,只要自己一直说没空,他应该就会离开的。不过听说这个人异能很恐怕,且脾气不太好,希望不会硬来。
可景澜出乎意料地, 既没有对她发火动粗,也没有放弃离开,而是直接开口问:“那你哪天有空, 我可以等。”
“不是,你……图什么啊?你们逐光小队不是要忙着对付天选者吗?你就抛下队友就为在这里等一个没有意义的过去?”
景澜抬起头。
张云涵以为对方要生气了,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可是景澜只是用充血的眼睛望着她,哑声道:“有意义的,求你告诉我。”
这种态度倒是让张云涵彻底没了辙,她把视线转向一边,像是在说服景澜,又像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心软地质问着:“你早干嘛去了啊?他被绑架向你求救的时候,他受伤饿肚子的时候,他被虫子吓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你在哪呢?他等你的时候你没来,现在再浪费时间,同我纠结这些过去,有意思吗?”
景澜没说话,一米九的高大身材,站在那里,却显得落寞得有些可怜。张云涵的话每说一句,他垂下的鸦羽般浓密的眼睫,就轻轻抖动一次,像是不堪承受这些字句似的。
在重生以后,景澜本以为复仇和生存,就是他生命的意义了。他以为他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自己的计划,哪怕是那个突然多出来的,名义上的男朋友。
直到他想起来了和和夏希相识的这三年。
在被抢走了一包糖以后,在制作蛋糕的一小时里。景澜全都想起来了。
他记起那个男孩是怎么像一缕光一样不讲道理地照进他的生命里。让他从此以后,眼里看的,心里想得 ,便全成了一个人。
遇到夏希,他才发觉,在遇见夏希前,他的人生,本就是一片水月镜花的虚妄。
景澜遇到夏希之前,在外人眼里,成绩优秀,家世优越,长相出众,人缘也不错。他像是没有任何烦恼,总是别人眼里被艳羡嫉妒的存在。
可实际上呢?景澜知道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光鲜。
在父亲眼中,景澜的存在,只代表了对方心中一段屈辱的黑历史。那时他在创业初期遇到了巨大挫折,虽然他原本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爱人,为了保住资金链,却选择背叛了自己的爱人,靠着欺骗和演戏,娶了一个富商之女。
后来岳家注资,救活了父亲的公司,父亲越做越大,两年时间资产超过了岳家,从此便没了钳制,他理所当然地去追求自己的挚爱,完全不顾当时母亲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得知真相的母亲在生下自己以后抑郁而终。外祖父一家与父亲从此断绝关系。
但这正合了父亲的心意,他摆脱岳家以后,与青梅竹马破镜重圆,皆大欢喜,还生下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
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而自己永远是多出来的,扎在别人一家人心口的那根刺。
景澜小的时候不懂这些,他记忆里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他管那个后来被父亲娶进门的女人叫妈妈。那个女人是个大学老师,知书达理,气质温柔。对他也不差,要什么都给买,什么要求都满足,但她只有看弟弟的时候,眼里才会涌出一种,能称之为爱的感情。
后来高中叛逆期,在一次和父亲的激烈争吵中,景澜终于知道了上一代人的恩怨,也知道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不管他多努力,多听话,父母却永远只喜欢弟弟。
他选择了逃避,他离家出走了,后来索性转了学,一整个高中,都是在小叔家度过。上大学又考到北山市大学。他和家人的唯一联系,便只剩下父亲打来的生活费。
似乎是希望他寒暑假也不要回家打扰自己的家庭,父亲甚至在他大一这年过年前,干脆给他在北山市买了房。让他安心留在学校,不用回来了。
拿到房产证的那天,周围都是羡慕他的声音,说他人生赢家。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房子,房子挨着学校,位置和户型都好,是别人奋斗二十年都不一定能挣出来的。
可是只有他,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心底一片苍凉。他是有了房,但他没有家了。
他惶然四顾,像是一只被扫地出门的狗。尽管以前在家里,他原本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尽管他从未得到过亲情,只能像一个旁观者,看父母和弟弟一家三口恩爱和睦,他仍旧贪恋着那一点家的温度。
可这一点念想,也被父亲亲手斩断了。
除夕夜,景澜一个人坐在寂静的新房子里,听着外面热闹的礼炮,一夜无眠。
之后的初一到十五,景澜推掉了所有的邀约,一个人在房子里吃外卖渡过。正月十六这天,景澜收到两条信息:一条是父亲给他转过来的下个月的生活费,没有附带任何留言。一条是楼下蛋糕店,给他发送的生日快乐,并提示他老顾客生日当天订蛋糕,可以享受八折优惠。
那天是他十八岁生日。
从那天起,景澜没有再动父亲给他的一分钱。
亲情不如意,景澜便把友情看得格外重要。
景澜一开始以为自己是有朋友的。因为没有缺乏家人带来的安全感,他总是有些讨好型人格。他对周围的所有人都好。手里有钱时,他也大方地请客。那时候,他周围是聚集了不少“朋友”的。
可当他开始打工,不再大手大脚花钱以后,这些朋友便渐渐没了来往。后来不知道哪里来的谣言,在学校论坛上传开,说他母亲是小三,破坏别人家庭。他是私生子,被扫地出门了。景澜反驳过,他甚至找到了散布谣言的人,武力逼迫对方道歉澄清,可结果却是,先前谣言依旧有人当真,而他又多了一条喜欢使用暴力的罪状。他越发被孤立起来。
在没有遇见夏希的上一世。景澜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大学四年。在临近毕业之际,父亲开车来学校找他,带他去吃饭,关心地问他学业情况,和今后的打算。
得知他还没有明确的计划后,父亲很和蔼地提出希望他能回家里的公司上班。分公司就在北山市,他可以空降分公司的经理。
景澜明知道那是明晃晃的利用。可他还是妥协了。他仍是被羡慕的那一个,年纪轻轻就成了经理,所有人都说他会投胎。
疏远了他两年的余灿来找他,说想进他父亲的公司,他也应了,也帮了忙。
对错已经无所谓了,他只想不要再一个人待着。虚假或者真实的感情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像是一个快要渴死的人,不顾一切地喝下鸩酒,麻痹自己。他有人爱,他是幸福的。
当然,他步步退让没有换来友情和亲情,只换来了末世以后,一次又一次狠狠的背叛。那些在末世前被掩藏起来的恶意,在末世后,便显得狰狞可怖起来。在景澜的末日里,人性的残酷,远比变异怪物可怕得多。
重来一世,命运在遇见夏希的一刻,拐入一条截然不同的将来。
景澜对夏希是一见钟情,
夏希说他失忆了。他没有家人,也没朋友。那茫然的语气,就像只迷路的猫。
景澜很想直接把人拐回家,但是他不敢,也舍不得。对方不光长相精致,身上也有一种娇养出来的贵气。景澜觉得夏希应该生活在很多人的宠爱之下,而不是跟自己这个不被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尽管很舍不得,还是把对方送去了救助站。
他希望对方能找到自己的家。
但景澜没想到,半年后,在朋友的葬礼上,会再次遇见夏希。
夏希一眼就认出了景澜,在葬礼结束后拉住了他。
景澜无措地应对着夏希,看他笑容比那一头银色的头发更晃眼。那双紫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盛着碎星似的光,又分明地映着他的影子。景澜心里一声声鼓点重重地响,敲乱了心湖。
夏希看人的眼睛,总是格外专注,好像对方在他心中非常重要,完全占据了他的整个世界一样。
那一刻对景澜带来的冲击就像是,一只他心仪很久的漂亮的银白色猫咪,在人群之中挑中了他,撒着娇在他脚边绕着打转。露出最柔软的肚皮。
景澜升起了从未有过的占有欲。他想拥抱眼前的这个人,想让夏希这双眼睛,一直看着他。
景澜在接触中得知。夏希没有找到家人,为了生计在殡仪馆工作。
夏希那时候才入职不久,工作的时候,显得有些笨拙,或许是因为失忆的缘故,总是犯一些常识性错误。他没有积蓄,租不起房,就住在殡仪馆的值班室。
夏希的经历比自己还要不幸,但他又格外容易满足,只要有一个甜甜的小蛋糕,就可以让他开心很久。和自己以往用金钱维持的喜欢不同,景澜看得出来,夏希的同事是发自内心地喜欢着他。他总是有这样的魅力。
自己也发自内心地喜欢着他。
景澜把夏希带回了家。过程比想象之中更顺利。一开始两人的关系是借住的室友,半年后景澜表白,夏希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男朋友。
景澜心里比谁都清楚,夏希不喜欢他,或者说,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
但景澜不在乎。
他只想把夏希留在了身边。他拼命地投其所好,为夏希学做蛋糕,学做饭,把家布置成他喜欢的样子,把夏希照顾的舒舒服服。他努力为了夏希变成一个更优秀更优秀的人,连计划的未来,都按照夏希的喜好,计划成开一家两人共同经营的甜品店。
景澜看得出,夏希不仅喜欢小蛋糕,也极度渴望一种舒适安定的感觉。只要给对方充分的照顾和安全感,对方就不会离开。景澜用这种方法绑定了夏希。
两人的关系里,看似是景澜一直在照顾夏希。但只有景澜自己知道,夏希的存在,给了他多少改变。
夏希的存在,让他从过去失败的家庭关系中脱离出来,不再纠结于血脉亲情,不再从不爱他的父亲手里乞讨一些被关心的错觉。
夏希总是对一切都很新奇,又容易满足。仿佛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小事,都让他觉得幸福。和夏希在一起景澜总是快乐的,夏希改变了他看待身边的人的角度,让他渐渐变得乐观开朗,重新融入周围的环境。
夏希很宅,除了上班,或者被自己拎出门运动,其他时间都喜欢宅在家。景澜每次回家,几乎都能看到对方在家等自己,软乎乎地抱上来,说: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