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生产线——by骨骰的头

　　忽然，哥哥说：“对不起。”
　　“我因为一己之私把你卷进这场灾难，强迫你，把你囚禁在身边。本来打算一辈子藏起这个秘密，但我、但我还是不甘心。”哥哥无神的眼睛望着我的方向，颤抖着说：“我就快要死了，可你都不知道我爱你。”两行血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像个孩子一样反复倾诉：“我爱你，很爱你，一直都爱着你啊......”
　　我早已泣不成声，“我知道，哥哥，我知道了。”
　　“嗯。”他蹭蹭我的脸颊，“那就好。”
　　偌大的巢穴以黄金做笼，中心镶嵌着一颗红宝石，我和哥哥依偎着蜷缩在里面，就像回到了母体时那样拥抱着彼此。
　　外界的纷扰好像永远抵达不了这片摇摇欲坠的净土，我们拥有着彼此，从出生直到死去。
　　我问他还有什么愿望吗。哥哥说没有了，他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的名字是什么，我告诉了他。
　　“月，好名字。”
　　哥哥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过了很久他才攒够说下一句的力气，“我也想要一个，不喜欢，编号......”
　　哥哥被红眼抓走的时候只有十六岁，远远不到被赐名的年纪。
　　我又闻到了那股浓烈到糜烂玫瑰香，此时香味已不再增长，而是带着凋谢后的苦涩芬芳悄悄弥散，依依不舍地眷恋着。
　　第一次见到玫瑰花，我就觉得只有这样烈焰一般的花朵才配得上我的哥哥。
　　“玫瑰。”我这样呼唤他，“玫瑰。”
　　哥哥颤了颤睫毛，“玫瑰.......”仿佛衔着花瓣的唇角微微勾起，他在我的怀里停止了呼吸，脑袋轻轻一点，发丝垂在我的颈边，像是很满意这个名字。
　　烈焰腾起，哀鸣响彻地底世界。
　　我捧起哥哥的脸，小心翼翼吻上他鲜妍如初的嘴唇，火焰将我们包围，巨石坠落，巢穴坍塌，一切都在沸腾的尘土中归于寂静。
　　番外：小玫瑰
　　小学部一年一度的游园大会开始了。
　　游园会上玩游戏会有难得一见的珍稀奖品，小幼母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小142看中了“新锐作家秋之颂亲笔签名作品集”，来找小502去参加游园会。
　　小502不爱吃饭，矮墩墩的身子趴在窗台上，撑着脸：“我不去，哥哥生病了。”
　　下铺传来几声咳嗽，小501盖着厚厚的被子：“你们去玩吧，留下来陪我也没什么意思。”主要是弟弟笨手笨脚，万一再传染给了他，那才是真伤脑筋呢。
　　可501不想伤了担心哥哥的502的心，于是催他去玩：“想拿什么奖品就去呗，拿不到、咳咳......等哥哥病好了帮你。”
　　502 确实有件想要的东西，他从早晨开始就时时往操场上张望，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奖品有限，急得502小脸都抓红了。
　　“可是......”
　　501 说：“没关系，作业我写好了，借你抄。”
　　142 趁机甜甜的喊：“1哥哥！”
　　“也借你抄。”
　　“嘻嘻。”142歪头笑。
　　502 心动了，从小猪椅子上跳下来。
　　“我就说吃青菜没有作用，哥哥你还不信。”叉着腰教训说道：“以后不许再逼我吃青菜了。”
　　501 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不能退让：“可是我确实长得比你高。”
　　眼看兄弟俩要掐起来，142赶紧上来拉住502，“我们去玩吧，别吵着1哥哥休息。”然后小声提醒502，“你再得寸进尺，小心1哥哥病好了揍你。”
　　被青菜冲昏头脑的502惊醒，连连跺脚，扯着142飞快跑掉了：“哥哥再见！”
　　躺在床上的501吩咐机器人关上寝室门，安心闭眼休息。
　　游园会持续三天，第一天人不多，142和502很快就领到了积分卡。
　　游园会意在考验小幼母们的灵活性，四个项目分别是猜谜语、夹玻璃珠、转圈贴鼻子和乒乓球接力。每个项目积分，按积分多少获得相应的套圈数，最后套圈拿奖品。
　　142 问502想套几等奖。
　　502 指着四等奖最角落的小花盆，说：“我想要那个苗苗。”
　　142 认识这种花，卡罗拉玫瑰，红玫瑰中最经典，香气也最浓郁的一种。
　　花苞容易鲜储运输，可花苗跨越星际却要困难得多，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小宝贝。可502这是要自己种吗？
　　十指不管哪一春的水都不沾的502还真的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想种一盆守护花给哥哥。”
　　“守护花呀？”142对这个有研究，“1哥哥是哪个星座的，火相还是风相？我算算看......也没有属卡罗拉的呀。”
　　502 一脸迷惑：“星座是什么？”他就是觉得宣传图片上盛花期的苗苗好看，艳丽如火，再没有别的花能配得上哥哥了。
　　“......当我没说。”对牛不可弹琴，否则终将错付真心。
　　142 害怕再说下去502会问“秋之颂是谁，是秋天限定可颂吗？为什么牛角面包可以有签名，给我也签一个康康”之类的，他一定会被气死。
　　各怀心事的两只小幼母牵着小肥手来到游戏区，头一个游戏就是猜谜语。
　　502 抽一个放空一会儿，“换一张”，再抽一个继续放空，“再换一张”......
　　工作人员委婉表示：“没有更简单的了。”
　　早就通关的142跑过来，看见502手手都攥红了。
　　泪泡儿一闪一闪，“不猜了，哼！”
　　来到第二关夹玻璃珠，戴着小黄帽的两人蹲在地上，看着筷子和水盆里的玻璃珠，呆住了。
　　“142，你用什么吃饭的。”
　　“我用勺子，你呢。”
　　“我也用勺子，偶尔急了换手。”
　　“你拿过筷子吗？”
　　“没有，我只吃过哥哥用筷子喂过来的饭。”
　　“看起来好难哦。”
　　“是诶。”
　　“我们走吧。”
　　“走吧走吧。”
　　贴鼻子游戏要先蒙上眼睛转三圈。
　　对于不辨方向的虫母来说，这是四关里最难的一关。
　　装有防触护栏的场地里，十几只软绵绵的小幼母像一群醉奶的羊羔，找不着方向，东倒西歪的原地扑腾。
　　你滚到我脚边，我摔到你怀里，掐着对方的脸颊就贴，还有怕黑坐在地上哭的。
　　“走开，走开啦。”
　　“别推我，我要打你了，别推。”
　　“脚底下是什么东西？老师......我不敢走。”
　　“那是我的鼻子！”
　　“你弄疼我了，呜......”
　　“谁呀！谁踢我pp！”
　　“呜......老师......”
　　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后来工作人员不得不更改规则，一个一个贴。142贴到了两次，获得10积分，502拼到呕吐贴到了一次半，也拿到了10分。
　　十分一个套圈，142在猜谜语那一项积累了100分，十一个圈圈总算有一个扔中了三等奖，心满意足地抱回了想要的奖品。
　　“那你呢？”501摸摸弟弟的头发，“头发怎么湿了？”
　　142 大声说：“502可厉害了！”
　　“哦？”
　　最后一个项目乒乓球接力，把水杯里的乒乓球吹到另一个杯子里，连续跨过四个杯子算一次。
　　“502吹了一个下午，两桶水都被他吹干了，连教务长都夸赞他有恒心有毅力。”
　　可不是吗，后面排队的幼母都快等哭了也不见502出来。
　　这个项目是唯一一个可以使上劲儿的，502肺都快吹炸了，差点上头晕过去，最后教务长给了他100毅力分，142也匀了两个套圈给他，不然他连四等奖的门槛都摸不到。
　　“怪不得回来的时候脸颊肿的像松鼠，”501揉揉弟弟的包子脸，“我还以为你被蜜蜂蜇了呢。”
　　“这不是拿到奖品了吗，为什么还哭？”
　　“因、因为......”502脸肿的话都说不清楚，哇一声扑进哥哥怀里，伤心坏了。
　　501 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当事人142。
　　142 也很难过，说道：“我们带奖品回来的时候，502踩到地上的玻璃珠，滑了一跤，花就......摔坏了。”
　　明白了来龙去脉，501抬起哭成红包子的弟弟，轻言细语地问：“这么想要那盆花吗？”
　　502 摔得倒不是很疼，主要是气到了，他恨玻璃珠一辈子！
　　502 觉得好丢虫，撩开哥哥的衣摆把头藏了进去，一晚上都不肯出来。
　　501 无奈，抱着缩头乌龟弟弟和衣睡去。
　　第二天游园会继续，501早早起床，脸色比昨天好了很多，披上厚外套打算出门。
　　离开前叮嘱弟弟，“青菜全部要吃完，回来检查。”
　　“好嘛......”502面如菜色，苦大仇深。
　　“回来给你带礼物。”
　　“好！”
　　夹玻璃珠工作人员打着哈欠，这么早，幼母们都还在被窝里睡觉呢。
　　这个游戏很少有幼母参加，于是更显清闲。
　　“早上好，请问这个游戏是不掉珠子就可以一直夹吗？”
　　工作人员回过神来：“啊，是，没错。你要玩吗？”
　　“是的，”这只幼母小小年纪就生着玫瑰花一样的嘴唇，脸色稍显病态，但语态和动作都十分干练，他拿出空白的积分卡，顺便脱掉了手套，“我玩一次。”
　　就一次。
　　从那以后这个游戏就退出了游园会的历史舞台。
　　一分一个的玻璃珠，被那位玫瑰花一样漂亮优雅的幼母从早夹到晚，先败下阵来的居然是小学部玻璃珠库存。
　　这位幼母不仅筷子使的精妙绝伦，套圈游戏也杀得惊天动地，所有游戏奖品全部被他包揽，后两天的游园会根本不用进行了，在他后面的幼母什么也拿不到。
　　从被窝里爬起的小幼母们本来兴高采烈的，闻听此噩耗，脑嗨值刀割麦子一样一片一片的掉，儿科重症icu床位连连告急。
　　此事惊动了大学部的委员会和教育部，立刻找来501谈话。
　　“听说玫瑰只进口了一盆，我觉得多一些会更好，你们觉得呢？”
　　很难令虫置信，这句话是从一个十岁的幼母口中说出来的，但委员会也只能答应他的要求。
　　吃完了一个月分量青菜的那天，502终于见到了哥哥说的礼物。
　　一整艘宇宙星舰的卡罗拉玫瑰种苗。
　　501 还顺手请批了学园旁边的一块土地，“喜欢吗？”他问。
　　“嗯！”
　　“走，去看看。”兄弟俩牵起手去往新开垦的玫瑰园。
　　那是虫星上第一个全部种植玫瑰的花园，烈焰一般的花朵永远没有开完的那一天。
　　传说从宇宙中俯瞰，能看见一颗红色的心脏。
　　至于谁看到了，又是谁把传说带回了地面上，众说纷纭，无人得究。
　　502 只知道，从那以后哥哥生病的次数确实少了，这些花也算完成了使命。
　　永远守护着他的小玫瑰。


第17章
　　据说是赤兔首先找到了我，他把我从废墟中挖出来，但很快就被前来查探的母神亲卫军发现，连带着我和小西瓜一起被带走。
　　作为第一个从红眼营幸存下来的幼母，所有人都好奇我经历了什么。和我同期的幼母不是在突袭中死亡，就是已经毕业分配了部落，我不适合再待在幼母学园。
　　母神怜悯我的遭遇，将我带回中央神庭疗养，还亲自抚养小西瓜，赤兔则因为半红眼的身份被关押。
　　这些都是醒来后听别人告诉我的，从红眼世界脱离后我昏迷了很久，醒来后身体也依然很虚弱，稍微能动以后，我拒绝了其他部落的邀约，坐着轮椅面见母神。
　　“你好吗，我亲爱的孩子。”
　　母神依然笼罩在属于她的圣洁光芒里，高坐于神位。只是神座旁放了一只藤花摇篮，婴儿咿咿呀呀的叫声随着铃铛摇啊摇。
　　我向母神行礼，眼神目不转睛盯着摇篮。
　　“果然是当妈妈了。”母神轻轻一挥手，小婴儿的身体从摇篮中漂浮起来，像被无形的海浪托起来一样，一荡就落进了我的怀里。
　　“谢谢母神。”
　　我亲亲这有奶便是娘的坏小子，向母神谢恩。
　　从前我和所有幼母一样，面对母神时都感到无形的压迫和敬畏，感觉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幸福又惶恐。而次回来以后我发现自己和母神之间的距拉近了一些，并不是母神变得更加亲切了，而好像是我站得更高了，至少是从尘埃长到了小草那么高。
　　母神和蔼可亲地关切我的身体，她好像对我在地底的经历并不很感兴趣，除了身体方面也没再问更多的问题，甚至没有询问小西瓜的父亲是谁，这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在母神面前撒谎总让我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不用回答自然是最好的。
　　谈话即将结束的时候，我问了母神关于进化的问题。
　　“你还没有分配，按照惯例应该用不上这些东西。”
　　我自知逾越，还是硬着头皮说：“已经有近二十个部落向我递交了邀请，等我养好病，很快就能用上了。”
　　“好吧，”母神清越优雅的嗓音从上方传来，“虫母进化有四层，从初级到高级，进化程度越高自身寿命越长、生育高级种的可能性也会越大，最重要的是产生基因等级压制，增强对雄性的掌控力和吸引力。进化是生命等级的跃进，越往上越是接近完美。像你之前经历的就是初级进化，获得了一定生命能量，虽然目前尚不稳定，但和其他虫母相比，部落显然会更青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