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界的老攻回来了——by梦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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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止宴很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因为他老是闹着要找自己的妻子,我就把他从陵川带出来了。”
择芳连退数步,脸上的表情一下变了,她就知道江止宴一个消失五十年的人,从陵川又出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难怪之前修仙道组织人围攻了临仙门,临仙门又关闭山门,远避世人!
感情还没冤枉他们!
一时间,房间中的气氛冷了下来,冷汐月猛然起身,挡在了择芳面前,而在冷汐月起身的瞬间,萧有辞的断肠烟树也抽了出来,挡在了江止宴面前。
双方都在紧紧盯着对方,似乎只要稍微有一个异动,就会动起手来!
江止宴却在这时摁了萧有辞一把,低声道:“师弟,别着急。”
他抬头道:“帝天的魔气已经被我收敛,他离不开我,也做不了别的事情,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就算你杀了我,也没法解决帝天的魔气,没了我,帝天的魔气只会失控,一切都会变成六十年的样子。”
六十年前的那场惨剧,大家都记得很清楚。
择芳的脸色白了,她低声对冷汐月道:“小月,别跟他们动手。”
冷汐月皱眉,似乎不太赞同择芳的选择,择芳却压住她的手臂摇了摇头,冷汐月还是后退了一步。
只是她对江止宴等人戒心未消,冷冷开口:“你想怎么解决他?”
江止宴道:“帝天有自己的心愿,我要消解他的魔气,度化他。”
冷汐月却道:“度化帝天,谈何容易,宓簌是几千年前的人,你就算找到她能改变什么?”
江止宴却道:“她还在这世上,没有离开。”
冷汐月皱眉,似乎觉得江止宴太过偏执。
他们在争执着宓簌是否还在这世上,帝天却在旁边露出茫然的表情,他对宓簌这个名字都不太熟悉,这个世界早已与他断了联系,他想要找回自己,谈何容易。
江止宴坚持寻找宓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为了萧有辞。
他已经看到宓簌的画像,发现了她和萧有辞之间的那点相似性,宓簌是帝天的妻子,那她的孩子,是帝天和她的孩子,还是萧启天和她的孩子?
江止宴不相信萧启天那样的人会是萧有辞的父亲,萧有辞曾经走错过路,但他骨子里不是一个险恶之人。
他不在乎一个人强弱,不会用修为去衡量一个人,他救了封朗月封朗月兄弟,将他们收为徒弟,哪怕这两个人一直停留在练气,他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从来没有想过要将他们逐出师门。
临仙门人对萧有辞的不满,有一半是来自这对不务正业的师兄弟,但萧有辞却从未觉得他们丢人。
身为临仙门掌门,他也不贪慕手中的权势,临仙门议事时,不该他管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插过嘴,交给长老堂去办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在背地动过手脚。
他一直冷冷的呆在天璇峰上,伴着一峰霜雪,有人恨他,他就让人恨,有人怨他,他也由着人怨。
石剑锋明里暗里骂了他那么多年,还是好端端地活在临仙门上。
萧有辞的修为已经超出他很多,从来没想过将这个处处跟自己作对的人除掉。
江止宴相信,萧有辞从骨子里,是跟萧启天不一样的。
以前他想不明白这种不一样,但看到宓簌的时候,他忽然就明白了。
江止宴的口吻又坚定了几分:“不管流音宫怎么想,我一定会找到宓簌,她是你们流音宫的人,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你们的第一百八十任宫主,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吗?”
江止宴低头:“也许我现在说这些太过不自量力了,但帝天已经被封印了几千年,他身上的魔气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越发严重,就算我们现在将他封印,也不过解一时燃眉之急,这世界上会有第一个萧晗,就会有第二个,总有人会觊觎这份力量,去破坏封印。”
他要帮萧有辞正名,还想完成师父的遗愿。
他想彻底解决这件事情。
51. 宓簌 她已经死了。
择芳终于还是被他的话说动了。
她有些犹豫, 看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冷汐月一眼。
冷汐月仿佛感觉到她的动摇,道:“你决定吧。”
择芳咬牙道:“我暂时相信你们,册子你们可以借走, 但只能在流音宫中看,我也会继续帮你们关注宓簌的下落。”
这样就够了。
江止宴拱手:“多谢。”
择芳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帝天身上,帝天站在萧有辞身边,只是一道虚影,却穿着讲究的黑衣, 不开口时气质冷冽,配得上他的身份。
可曾经翻弄风云的大魔头,如今只能跟在江止宴身边, 连自由身都没有,他心里难道不愤怨吗?
择芳忍不住问道:“你说你想找你的妻子,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跟宓簌认识的吗?”
帝天摇头。
他对于妻子唯一的记忆,就是那句让他早点回去,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他。
择芳忍不住再屋里转了两圈,自从得知宓簌真的是流音宫的人,她就忍不住去想几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们流音宫的人到底有没有被欺负, 师门是不会因为她跟魔宗的人在一起就抹消掉她的存在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宓簌自己不愿意把自己的结局写在册子上。
冷汐月及时拦住了有些烦躁的择芳:“行了,我们站在这儿也讨论不出什么, 让他们走吧。”
“好吧。”择芳只能作罢。
江止宴带着册子和萧有辞离开了,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将册子交给帝天,让他仔细看,册子就放在桌上, 帝天蹲在桌前,用魔气驱动着这本册子,翻来覆去,也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看得无聊,转身就想离开,谁知转身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册子的边缘——刚才他一直在用魔气翻找,这是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体碰到。
就在他手指碰触到册子的瞬间,一抹灵气从册子中飘了出来,那灵气很快凝聚成人形,熟悉的容颜出现在众人面前。
沉睡了几千年的宓簌缓缓睁开眼睛,双眼平视看向房间的某一个方向。
萧有辞和江止宴都顿住了,帝天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僵硬在原地,房间中一片寂静,顿了很久,宓簌清冷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帝天?”
帝天瞬间站直了身子,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妻子,伸出手,想碰碰她,但指尖碰触到宓簌衣袖的瞬间,就从她的衣袖中穿了过去,宓簌的身影被影响,如被惊动的水面一样,晃了两下。
帝天被吓到了,他立刻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停了一会儿,宓簌刚才略微摇晃的身影才勉强稳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
飘在半空中弄的宓簌似乎并没有看到帝天,她的双眼看向房间中的某个方向,但那个方向并没有人。
江止宴道:“她恐怕不是宓簌本人。”
应当只是一个幻影,里面残存着一个曾经的片段。
宓簌缓缓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恢复神智,来找我的,帝天,我有件事情要与你说。”
宓簌说,萧晗是帝天的徒弟,那天是萧晗将帝天叫走了,她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情,但看上去很紧急,帝天说半个月就回去,但半个月过去了,他仍旧音信全无,宓簌等不及了,就从幻境里出来了,一出幻境,就听到消息,说帝天入魔了。
帝天是天生的魇魔,很难控制自己的魔气,他没有人性,不知生命可贵,是遇到宓簌之后才逐渐学的像一个人的,他答应了宓簌,要学着做一个人,也学得很好,为她收敛了一身魔气,自愿将自己关在芥子幻境里。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帝天这样是好的,有人忌惮帝天的实力,也有人觉得帝天不应该继续这样“平淡”下去。
宓簌说:“你被魔气掌控,我要将你封印,魔气遮天蔽日,我找不到你,只能晋升修为,引来天雷……帝天,我一直瞒着你,我化神后期,还差一步变成渡劫飞升,我为你留在人间,却没想到你先舍我而去,天雷劈开了你的魔气,也劈伤了你,我不愿你孤身一人留在封印里,我会将自己的魂魄分解,留在封印中……”
“年复一年,我的魂魄会被封印消磨,直到有一天,我会彻底消失,那时候你会重现人间,我希望你能回想起当初我与你说的一切,你说人间繁华,一切都很美好,你说你不想化魔,不想破坏这份繁华……”
“帝天,你是为你自己选择做人的,不是为我。”
“他一直觉得是我束缚了你。”
宓簌说着,轻轻低下头,她的表情有些伤心:“可我没有,你说你想变成人,我才教你做人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抬头,露出一个笑容:“我原本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可现在,好消息也变成了坏消息……”
她还想笑,但唇角却怎么都抬不起来,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那个笑容就变得比哭还要难看了。
宓簌轻声说:“我想跟你说,我们有孩子了。”
“可就在刚才,我亲手将他从我的腹中剖出,他还那么小……什么也不知道,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从你魔心被挖走的那一刻,他就死了。”
“我把他封在雪岭山上,扈池河会从他脚下流过,我不能陪着他,只希望他能睡得安静。”
“若他在天有灵,希望他不要怨我,不要恨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她的这句话说出,站在房间中间的萧有辞心里猛然一突,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下被从他的身体里抽走了,他头晕目眩,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谁也没想到这变故,江止宴喊了一声,反身将萧有辞抱进怀里:“你怎么了?”
萧有辞扶着自己的头:“我不知道……”
他还在看着半空中的宓簌,宓簌的目光穿过萧有辞的身体,落在某个不知名的方向,她的眼角流下一递眼泪,轻轻落在地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已经死了。
52. 木人 帝天永远都记得那天白衣少女脸上……
落泪之后的宓簌整个人都淡了, 她露出最后一个苍白的笑容,这一抹倩影,也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没有人说话, 房间中一片寂静,许久许久之后,帝天才猛然警醒,他错愕地看向萧有辞,错愕地问道:“她说什么?”
“她说, 我们有孩子了?”
沸腾的魔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血丝从帝天的眸低蔓延上来,那一双眼睛逐渐被杀气和戾气占据, 看一眼,便会将人拉入尸横遍野的坟场——
江止宴一把摁在他的肩膀上:“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你还想让他再死第二次吗?!”
开始化魔的帝天愣住了,他眼珠子转了一圈, 迟钝道:“你说……什么?”
江止宴让开,露出身后倒在地上的萧有辞,从宓簌说出她有孩子那一刻, 他的脸色就白了, 整个人头晕目眩,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没注意到帝天这边发生了什么,只全心全意与自己体内的异常对抗。
帝天眨了眨眼。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为何萧启天要将一个年幼的孩童带在身边, 处心积虑将魔心迈入他的身体,将他放在扈池河河畔偏远的村庄里,用尽所有恶念去沾染他的人生。
因为那是他帝天的孩子。
是天底下唯一,魇魔的孩子。
只有他能毫发无伤地接纳魔心,只有引他入魔, 魔心里的魔气才会散发出来,为萧启天所用。
帝天从陵川出来,站在一个陌生人的角度,目睹了萧有辞的一生。
目睹了他的软弱与偏激,逃避与沉沦。
他竟不知,这一切,从千年前延续至今,是他。
是他。
是他没有保护好他们。
他想到宓簌消失前那个似哭一般的笑容。
心止不住的抽痛起来。
漫天的魔气瞬间就收敛起来,帝天踉跄了一下,朝着萧有辞走去。
萧有辞听了个尾巴,茫然地抬起头:“你们在说什么?”
江止宴不忍地别开了脸。
如何告诉他。
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帝天和江止宴都沉默了,萧有辞却忽然反应过来,他仓皇地向桌子上的册子伸出手,没碰到,放在桌上的册子化成了一阵轻灰,飘散了。
她什么也没有给他们留下。
……
明月当空,萧有辞坐在屋顶上喝酒,屋顶又高又冷,衬得月亮又明又亮,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喝到一半,江止宴从另外一边爬上来,坐在萧有辞身边。
他也拎着酒,用自己手中的酒坛子碰了一下萧有辞手中的酒坛,低声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