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陷阱番外篇——by若桃李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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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祂的游戏场里,怎么会让心爱的爱人输掉比赛?
即便对手是祂也不行。
阿琉斯目光冷锐:“该轮到它上场了。”
“这个游戏没这么轻易结束。”
黑色的潮水从这个世界里退去,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而浓郁的黑色最后回到四个男人的脚下,形成一片水洼,最后变成沙漏,流逝进木地板的接缝处。
游戏场会崩塌,也会因为他而重现。
这就是神明爱一个人时的能力。
而神明说——
我的爱人,他有一颗强者之心,不会轻易认输。
这个副本之外的金色空间,沉寂的电子屏幕听到了祂的神谕,开始闪现黑白相间的符点,后来它们变成一条线,再变成一支箭,穿透屏幕,完成从那个空间到这个空间的旅程。
“训导者编号751。”
“竭诚为您服务。”
……
在这寒冷的冬天里,萨利镇搬来了一对住客。
他们都是男人,他们都沉默寡言,他们甚至很少出现在人们面前。可称他们为“一对”,是因为谁也不会看错他们之间的感情。
两个男人,他们可真勇敢,毕竟这违背了神明的信条。
长发的年长者对此一笑了之:“我们不信神。”
大家“哦”了一声。
这听起来更加恐怖了。
但小镇上的人们打量两人的模样,典型的东方面孔,外乡人啊……原本的惊疑与排斥好像都有了放下的理由。
而且,他们的打扮可真像清教徒,浑身上下除了脸和一部分脖子,再也没有露在外头的地方,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他们的黑发上,好像都成为一种亵渎。
个子稍矮一些的那个倏地扭过脸来,狠狠地瞪了居民们一眼。人们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好些个甚至因为穿得过于笨重而栽倒进了雪里。
长发男人的皮相已经足够跨越大家审美上的刻板印象,让小镇人们咂摸出了东方人那和白瓷瓶与丝绸缎一样的美丽。但男人身边的短发青年竟然还要更加美丽,在雪天里闲得发慌的人们甚至愿意为这两个陌生的来客办一场品鉴大会,为年长者的相形见绌而惋惜,为年轻者的美丽而叹服。
而芸芸众生里,也许还要有人为这一份美丽叛教,从此踏上追逐男性爱神的旅途。
竹叶青笑了笑,这份笑容里有适时的歉意,还有一分得意。他现在是这个稀世珍宝的主人,虚荣需要嫉妒的陪衬才带来快乐。
但他又是一个很有占有欲的普通男人,他很快就把身旁人揽进怀抱,甚至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深深藏起来了。
“抱歉,我的爱人太在意我了。”
人们又发出一声“哦”。
听听,这份感情真令人羡慕。
竹叶青怀里的那个脑袋挣了两下,发现男人没有打算让他抬头,就泄气地垂下脑袋,在温暖的怀抱里不动了。
最后,他竟然要竹叶青就这样面对面地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把他抱回去。
而竹叶青也真的做到了。
他们刚回到家,蔺怀生就恶狠狠地从男人的怀抱里抬头,他憋闷地太久,眼睛和脸蛋都是红通通的,好像既在生男人的气,又有些生自己的气。
“你是不是讨厌我的眼睛!”
竹叶青弯下腰,在这双剔透的血眸边亲了亲。
现在的蔺怀生有很多古怪的小脾气,时不时就因为生气而露出血族红瞳的标志,可竹叶青通通纵容,甚至帮蔺怀生养大了这些脾气。
“怎么会呢。”
“它是你的一部分,我怎么会不爱它?”
温柔的男人并非全无底线,他唯独不允许蔺怀生质疑他的爱情。男人为了证明,宁可长久维持着弯腰垂头的姿势,一遍遍濡湿蔺怀生的眼眶。
蔺怀生被他刺激地紧紧闭眼,但温热的舌尖还是锲而不舍地在他的眼前叩问,是蛇信,是撬棍,他千方百计只为了让蔺怀生睁眼,好好看着他是怎么在爱他。
蔺怀生被竹叶青一遍遍地弄湿,直到他觉得自己再不睁眼就要被竹叶青这条毒蛇的唾液毒瞎眼睛,他冷不防地一下睁开眼,想要很有气势地吓男人一下,湿漉漉的红眼睛,却像一只小兔子,沦为毒蛇的盘中餐。
竹叶青扑哧一声笑开,恶劣的坏心眼随着他最后轻柔的一吻而全部褪去。
蔺怀生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快倒戈,便色厉内荏地追问。
“既然你爱、你不讨厌……你为什么总是遮住我的眼睛?”
“因为我们在私奔啊。”
竹叶青从容地解惑。
“生生,你是这世上的珍宝。我怕稍不留神,你就会从我身边被抢走了。”
私……奔。
蔺怀生为这个形容而很不好意思。
尽管他们拥抱、亲吻,甚至还有更私密的举动,但私奔,为这份暗地里的感情倒满一整片荒野辽原的柴,让它为之英勇而壮烈。
仿佛他们在和全世界做抗争。
蔺怀生不说话了,竹叶青笑了笑,知道是生生的难为情,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男人放下集市采购回来的东西,脱下自身厚重的斗篷,准备进厨房做饭。
现如今一切事情几乎都要竹叶青亲力亲为。好在他是个很有手段的人类,否则恐怕根本不能带着只会露出獠牙威胁人的小蝙蝠在人类的世界里行走。
男人做饭的时候很专注,这时无所事事的蔺怀生要么把玩竹叶青束在身后的整齐长发,要么就捣乱案板上的那些配菜。
过了一会,竹叶青突然觉得背上一沉。
蔺怀生攀在男人的背上,凑到他耳边说道:“竹,我也饿了。”
竹叶青从善如流地放下刀,他转了个身,背抵台子,同时把身后的蔺怀生抱到了正面。蔺怀生自然而然地用腿环住竹叶青的腰,柔软的臀部则坐在竹叶青的手臂上,丝毫不担心男人会抱不住他。
他们这一两天经常这样。
蔺怀生埋下头,獠牙刺破竹叶青的脖颈,津津有味地喝着血液。
竹叶青连这也纵容,蔺怀生进食的过程中,他伸出单手,拍抚着蔺怀生的背。
蔺怀生嘟囔道。
“我总觉得,是因为你的血太好喝了,我才跟你私奔的。”
竹叶青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依旧这样贴着,过了一会,蔺怀生挪了挪身子,但不是要来下来,而是弓起身体想要倾听竹叶青的心跳。
“这是你有的、但我没有的声音。”
“但最近我错觉自己好像也长了一颗心脏,它在我的身体里,偶尔咚咚、咚咚,吵着我脑袋疼……”
蔺怀生他说这些话,也不知道是想要抱怨,还是想要撒娇。
竹叶青的目光闪了闪,他的眼中同样有黑色的数据流窜过,但他的一切行为和思想又让他与众不同。
尽管竹叶青与“祂”之间依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他因为蔺怀生而得到了进化,不再单纯只是祂的附属品。
可以说他现在是一个全新的“祂”了。
“也许是生生饿坏了肚子,把肚子的声音幻听成了心声。”
在蔺怀生怒瞪他之前,竹叶青抬手抚摸着蔺怀生的后脑勺。
“再喝一些吧。”
他这样温柔劝说道。
第87章 进食游戏(16)
蔺怀生的吃饱与喝足,竟只需在一个人身上就完全实现。
他餍足地挂在竹叶青的背后,慵懒的模样像一只眯觉的猫科幼崽,但他毕竟是大人了,再怎么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去呵护的孩子,挂在人身上总是有重量的。
但竹叶青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影响,他料理自己晚餐的动作很快,几乎没一会就出锅装盘。而他就这样站着,几乎三两口迅速吃完,然后打开水龙头,冲刷盘子并放好也只占用他很短时间。
曾今的蔺怀生恐怕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的这些血奴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也根本不了解这些围绕在他身边这么久的人类们的过去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和生活。
直到擦手这个步骤,竹叶青才放慢了速度。他们从血族领地一路逃出几经辗转,身上的衣物早就不是当时的了,但唯有手帕这样小件而私人的物品,竹叶青仍然留了下来。
毕竟偏僻的人类小镇,去哪里得到一方上等料子的手帕呢。
他专注着擦拭,像完成一个仪式,而选最好的东西,本来就是对神明的虔心。祂是神祇,竹叶青也等同于神的分体,这世界全为神庭,但他却从中叛逃,从此做一名流浪的异教徒。起因,是他对爱这部“经典”有了不同的诠释。
曾经的神明沦为信徒,去供奉他心中的神明。
而供神触碰神的手,自然要干干净净。
蔺怀生跟着醒了,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我怎么睡着了……?”
他刚才可只是靠在竹叶青的背上啊。
竹叶青摸摸他的脸:“是啊,生生怎么就睡着了,用完就丢,真是个坏孩子。”
蔺怀生一听,又尴尬又不服气,但最后通通没底气,因为他就是睡着了……那竹叶青生气了么?
他抬起脸,却只看到男人宠溺的笑容。
竹叶青仿佛只轻轻一捞,就把这个不轻但也不重的重量抱起。他这次握的是小腿,蔺怀生就屈坐在他的手臂间,像一尊被供起的神像,但不是西方的神,而是菩萨庙的小菩萨。
“坏孩子,让我抱抱你吧。”
坏孩子这称呼,让蔺怀生有点不高兴又有点高兴,他说不出原因,毕竟他没那么聪明,是个睡一觉醒来就能把记忆全忘了的傻瓜。可他天然能分辨得出,对方很爱他。
蔺怀生环住了竹叶青的脖子,神像倒下,在怀里变成了亲爱的爱人。
爱人最擅长使坏。
“你不是已经抱了么。”
蔺怀生轻声批评对方的无赖。
屋外又下起了雪。
这间逼仄的屋子,从厨房到床,只需要十步以内的距离,这也是竹叶青需要局促着用餐的原因。
竹叶青把蔺怀生放在了床上,他的手放下了,可蔺怀生没放下,最后两个人一起倒进床里。
东方男人的长发垂散,落在爱人的耳侧与身上。他的手撑出一片空间,让爱人舒舒服服躺在自己的眼前。他的手臂、他的血肉、乃至他的黑色长发,都在爱的诠释中,令囚禁与保护共生。
蔺怀生仰躺着,向竹叶青投来他澄澈的眼光。
竹叶青其实最喜欢的,是这双不是血族的黑色眼睛。他从祂那里偷来记忆,就始终记得在坠落的满团火光里,那双澄澈而明亮的眼睛。小羊的眼睛。
可他没有亲身经历,于是竹叶青所有画过的蔺怀生,都遗憾地没有圆满眼睛。
现在,他亲吻这双眼睛。
“会不会在心里觉得,‘我的爱人也太没用了’,竟然只能一起住这么狭小的屋子。”边吻着,竹叶青开了一个玩笑。
蔺怀生摇头:“不会啊。”
他扭过脸,注视着床头的玻璃窗,密闭的窗户上结满雪霜,而外面的大街上,家家闭户,雪在门前积到了小腿般高,它不许雪天有任何一个生命离开爱巢。
屋子里很冷,男人的体温却又很热,蔺怀生依然可以理所当然地继续娇纵。
蔺怀生挺认真的:“又有多少人能像我现在,每天醒来一睁眼,雪花就仿佛落在我的眼前呢?”
蔺怀生坐起来,手扒着床背,眼睛则注视着外头。过了一会,他说道:“雪好像也把我们家的门给挡住了。”
这是蔺怀生观察别人家得出的。
毕竟他们也住在临街一楼。
竹叶青覆住他。
“那就挡住,不要走了。”
和爱人经历一场雪天,实在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
竹叶青以为自己不会睡很久,但他醒来时,窗外的路灯却已经亮了。向更远处望去,贫民街也有三三两两户亮起的灯光。
他坐起,连带身上充着鸭毛与棉花的冬被滑落,他握住被子,轻轻掩回了蔺怀生的身边。
男人下床,抓起落在床尾的衬衫,重新把每一颗纽扣系好,然后再是大衣。但竹叶青没有离开蔺怀生,依然在蔺怀生的身边,静静地凝望着他。
过了一会,他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支针管。针管中事先存满了透明的液体,竹叶青拔掉针套,并推了一点,然后扎进自己的小臂一口气推完。
竹叶青身体里的血液几乎立刻有了反应,它们强烈地灼烧,仿佛把一个人活活烧干,而这份痛苦,竹叶青每一次都面不改色地忍下。
他时常想,这个世界里,是他有着让蔺怀生最上瘾的血液。那为什么就不能是真的?而要靠一剂剂注射的药物,才能成为蔺怀生的命中注定。
如果可以由他来设计,他就会为自己和生生设计一次全新的身份。
蔺怀生呢喃了一声。
他才醒来,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碰了碰,接着便听到竹叶青温柔的声音。
“醒了?”
尽管还渴睡,但蔺怀生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他没有立刻睁开眼,而先在脑海里纷纭地回溯。他第一次醒来,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一切,后来的每一次醒来,蔺怀生总有多余的担心,怕自己还会把眼前的竹叶青忘记。
如果他真的还会再忘记,那闭眼的这些短暂片刻,起码让他对男人的态度没有那么差劲。
闭着眼的爱人朝自己伸开手,露出柔软的皮肤与胸膛,任何一个爱的虔徒都会为之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