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陷阱番外篇——by若桃李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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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很轻地吱呀一声,但没人发现,他们全副注意力都在那些卵上,他们最好能够挑破其中一个,把里头的东西挖出来研究研究。
覃白说:“我打一只。”
蔺怀生也说:“不,还是用小刀吧,创口比较小。”
仇接道:“我来。”
突然,砰的一声,不是巨响,但把所有人都震了一下,他们统一而迅速的回头,每个人的眼睛眨也没眨地直勾勾盯着门口。
门框边有一只手,依然带着白色手套,露出整齐的西装袖口。对方抵着门,好像也只是抵着门。
紧接着,苏柏焦急的声音比他的人影还要先出现。
“你们快出来!快出来啊!”
玩家们反应过来,脸上都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于是身后的那堆小东西显得愈发恐怖,他们不敢再回头,脸色难看地纷纷从安全屋里迅速逃离。
蔺怀生殿后,当他最后一个走出来的时候,在门口为他们抵着门的西装管家似乎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有些累了,从一边换到了另一边,变成了倚靠在门边用脊背抵门。他很高,甚至有些过于高了,西装和门框在这一刻好像都成为了限制他的存在,让这个男人不得不低着偏头,到最后这副身体似乎也称为他的束缚之一。蔺怀生路过他的时候有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同样也在看他,歪着头冲蔺怀生笑了,那副样子像一个危险的西装暴徒。
蔺怀生从里面走出、经过、再到离开,他们之间只有极为短暂的接触,可就在蔺怀生仿佛要钻出他的怀抱时,管家也自然地站直了身体,房门失去了抵挡的力量开始慢慢回弹,而男人的手也落在了蔺怀生的肩上。
安全屋关门之前,他们离开之前,祂短暂捕获了这个美丽的生命。
蔺怀生扬起脸瞥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在祂澄黄色兽瞳般的眼睛里呈现出的,是一个眼睛通红的人类。不是蔺怀生哭了,所有安全屋里出来的玩家眼睛都是通红的,红到没有眼白,而现在他们眼睛里的红血丝正以一种不甘愿的姿态慢慢消退。
如果有人来看,如果有人能看到,就比如前头的苏柏,他估计会吓得屁滚尿流,但在祂眼里,这样的蔺怀生可怜又可爱。
像小兔子,像小蝙蝠,像每一个祂爱过或还没来得及爱的样子。
祂揽着蔺怀生跟上众人的脚步,心情很好。
“先生,希望下次您不要再赖床了。”
“在这座古堡里,没有一个良好的作息习惯,对你的身体可不好。”
管家把刚才的危机用荒诞的形成拆解,最终留下平常。
“但作为一名称职的管家,每天提醒您按时起床,是我的职责所在。”
……
众人坐在餐桌旁,这一次他们不再急着搜证。
《恶魔夜》这款游戏正逐渐一点一点地揭露它的恐怖,六个人,两个阵营,双边除了是对手,还需要共同抵抗游戏的恶劣面。
直播间总在白天准时上线。
【看看他们的脸色,好惨,昨晚一定很有趣很刺激。】
【可惜了,晚上的时候我们看不到。】
【是啊,好可惜……】
到最后观众们甚至相互聊了起来。
【还没吃上饭,好饿,你们呢?】
【还没呢,饿死了。】
苏柏咽了咽口水,朝主位的管家看了一眼。
赵铭传说:“你看什么。”
被发现后苏柏有些尴尬地辩解道:“本来我也不饿,但不是弹幕里一直在刷饿吗……”
苏柏的话毫无意外引起直播间的无情嘲笑,但昨晚安全屋的五个人实在没心情吃饭。好在管家似乎只根据他们是否集体出现在餐厅作为上菜的标准,不一会,六个人的面前就出现了标准的英式早餐。
蔺怀生已经彻底恢复过来了,他开始用餐,而每当他杯子里的红茶空了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男人总是适时地添满。
相比起蔺怀生的淡然,赵铭传和覃白还有些回不过神,早餐中也频频出神。
蔺怀生放下叉子,正巧,他的茶杯再一次空了。正当管家想要拿起杯子为他再次添满的时候,蔺怀生摁住了他的手。
“?”
男人有些惊讶,但随即侧过脸来发出轻快的疑问。
“怎么了,蔺先生。”
两个人的举动没有避开别人,哪怕是心神不属的赵铭传和覃白渐渐也都注意了过来,看着这两个人似乎搭在一起的手。
蔺怀生露出一副正经的求证表情。
“我想要向你问一个问题。”
“请说。”
不仅管家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表情,其他人也一样。
“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些东西,是恶魔的蛋吗。”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他笑了。
“不是。”
“它们就是恶魔。”
那么也就意味着,恶魔夜有可能出现在安全屋外,还可能出现在安全屋里。
这才是《恶魔夜》。
第101章 猜猜我是谁(8)
他们一直以为安全屋一定安全。
可事实上他们却连续两个晚上和恶魔待在一起。
赵铭传直接低骂了一声脏话。
苏柏刚才不在安全屋内,也没有看清那些恶魔蛋的全貌,他只是随着管家一起来喊迟迟没有从安全屋里出来的其他人,并不了解他们真正遭遇了什么,只知道似乎是差点着了道。
这显得他有些格格不入。
于是苏柏不停问:“什么恶魔?什么蛋?你们遇到恶魔了?!”
当然,他记着不是向管家问这些问题,免得因为浪费宝贵的提问机会而懊悔莫及。
【不行了,太好笑了!!】
【真的好好笑……!!!!】
【嘻嘻嘻嘻……】
这种荒诞所带来的的喜剧效果达到了极致,观众们笑成一团,整个直播间里都是他们用文字发出的笑声。这样极致的快乐让他们奔走相告,于是涌进来更多观众,接下来他们似乎都还想看到玩家们落入游戏陷阱而吃瘪的样子。
为此,这些观众甚至选择和魔鬼站边,他们只是快乐欲望的俘虏。
整个直播间的狂欢让蔺怀生觉得不是很舒服。他一皱眉,就引得身边那个人看他。
祂几乎立刻猜到了是怎么回事,难得的,祂发出像人类一样不耐烦的啧声,再接着,祂的手指在蔺怀生座椅的扶手上叩了叩。
顿时,直播间先前的评论似乎像被垃圾处理器过滤一遍,全都被绞了个干净。再那之后的评论,也只三三两两出现。
玩家们的关注点更多在当下。仇拧眉逼问西装管家:“你是要说刚才那些恶魔还活着?”
管家微笑着,摇了摇头,但并没有给出确切答案。
仇最不耐烦这种故弄玄虚的举动:“你什么意思。”
管家只是笑叹,祂垂着眼睛,还有单片眼镜,使人根本看不清祂眼中到底有什么情绪,但觉得祂根本没有管家的谦卑和得体。
仇冷声道:“你根本不是什么管家吧。”
蔺怀生听了后抿住嘴唇,防止自己快乐地笑出声来。毕竟以祂的模样和气场,别人多看几眼也不会把祂认为是一个单纯的管家。仇恐怕就把祂当成披皮的恶魔了。
这样看来,祂的演技一向很差。
但蔺怀生很快也承认,后知后觉和祂玩了几个副本的自己也不够聪明。
带着白手套的手移动到了椅背,这使得他们之间更近。祂整个人如同把椅子和坐在椅子里的人揽在自己的范围内,也当然看到了蔺怀生忍笑的表情。
蔺怀生觉得自己的后颈被西装料子轻轻蹭了一下,那种感觉有点像被提溜了一下后脖子。
明明对方什么也没有说,但蔺怀生觉得那也许是祂的反击,是没有攻击性的反击。
蔺怀生也变得愿意配合这种游戏。
管家似乎更加愉悦,但祂的愉悦只对蔺怀生。
祂抬眼时,眼中又全是一种漠然和厌烦。
祂真的很高,在场的玩家又都坐着,他们不得已地仰视祂,看祂如同在看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峰。而祂仿佛没有感情的黄瞳俯视着这一群人,一种无形的威压向四周弥散。最后,只有他身边用手臂圈出的那一小块地方幸免。
“这位先生。”
祂直接点名了仇。
“你问得太多了。”
蔺怀生抬头往上看祂,这个角度的祂眼睛就仿佛是金色的。
又或者本来说不定是金色的。
蔺怀生对颜色没有强烈的喜好,但他讨厌纯粹的黑和白,金色像阳光,相比较则更讨喜。提到金眸,他绕不开河神。
一、二、三……
蔺怀生忽然发现,这双眼睛已经陪他走过这么久。祂曾经千变万化,但不知不觉中有些特质慢慢固定了下来。
“那什么是不能问的呢?”
祂发现是蔺怀生在说话。
祂垂下眼,看到蔺怀生仰着脸专注地直视着自己,似乎是在给他的同伴救场。祂又沉默了,但与刚才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现在这位管家垂下头的样子似乎十分弱势,苏柏等人甚至想要揉一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半晌,管家轻声说出一句。
“蔺先生,你也不能问。”
祂叹了一口气,再次重复道:“我很遗憾……但您也不能问我。”
然后祂直起身,环视众人后留下一句话:“在固定的时间段内,我只回答每个人一次问题。”
施瑜脱口道:“你之前根本没有说!”
管家回应:“女士,你之前也没有问。”
施瑜就像用完了为数不多的勇气,悻悻地抿起嘴唇。但她的表情里满是懊悔,显然知道他们又被这个狡诈的游戏摆了一道。
管家又问:“那么大家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祂的目光集中在除了蔺怀生和仇以外的四个人身上。
但这之后没有人再开口了。
最后是赵铭传作为代表婉谢了管家的“好意”。
“我们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会再请教阁下的。”
实际上仍有无数的谜团在他们面前。
固定时间段内是什么意思?
几天?
还是几次恶魔夜?
窗外传来白鸽的飞声,它们成群从窗子外面的世界飞过,像发令枪,像喝彩旗,揭示新的一场比赛的开始。
当连提问都成为一种持有的资本时,玩家们就会更谨慎,同时更吝啬分享。
……
后来蔺怀生没有和其他人结队,而选择自己一个人上二楼。刻在顶面的诸天天使便在他上楼的过程中全程慈爱地注视着他,蔺怀生也抬头看着他们。
他的身后响起略带委屈的声音。
“你都没有发现我吗?”
蔺怀生停下来,明明先走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他身后。
楼梯一上来是卫兵厅,两人现在就在这。
卫兵厅没有真正的卫兵,只有一些陈列的盔甲。卫兵厅朝北,这里有二楼最大也最漂亮的落地彩窗,每一扇小窗上似乎都呈现了《圣经》的故事,当阳光从外头折射进来时,彩窗的光辉,银色盔甲的光辉,通通都落在祂的脸上,衬托祂这张棱角分明的脸更加立体、锋锐。
但蔺怀生却觉得祂很柔软。
神明没有什么特别,神明只是在他面前特别而已。
“包括现在。”
祂走近,边走边说。
“你也没有看我。”
祂已经到了蔺怀生面前,祂可以离开管家这个身份肆意走近,而祂本来也该回到他身边。
近了,光晕反而使祂的五官柔和,他垂下眼睛,但那么专注地看着蔺怀生,高大而危险的外表变得无害。
蔺怀生完成了最后一步。他微微垫脚,小拇指勾住对方的镜链,轻易又小心地摘下架在祂鼻梁上的眼镜。
他勾下这副眼镜,就像解开一个锁链,释放这个皮囊里的灵魂,剩下的皮囊就只能算平庸。
“我在守株待兔啊。”
说完,蔺怀生自己就先笑了起来:“原来这个方法的确奏效。”
祂抿了抿唇,但也是笑,原本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滋味就在这一会被蔺怀生轻易抚平了,生生总是这么厉害。
祂轻声回应。
“我可不是小兔子。”
这并不算忙中偷闲,可他们都感到了轻松。
蔺怀生是一个不吝啬笑的人,更何况现在他的心情还很不错。他打趣对方:“我现在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管家先生。”
祂眨了眨眼。蔺怀生喊过祂很多次、很多种先生,C先生、751先生,到现在的管家先生,祂觉得很好听,又有一点遗憾。
祂还没有名字。
就总是无法听到蔺怀生同时说这这世上最动听的两个词汇。
东方,西方。
每一个世界,每一种文明。
有一种说名字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有一种说先生是世上最含蓄的爱称。
“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
祂忽然这么说,而祂现在又披着管家的皮囊,失去眼镜的修饰和伪装,祂套着西装,严肃得像在说某句古老的誓言。
蔺怀生听祂这么说,就让步:“你先说吧。”
祂记着太多东西了,却没有学会一个年长者该有的敦厚和稳重,在蔺怀生面前时,祂更似乎只有十八岁。
神明无所谓时间,更没有年龄。
可祂听说在那些最普通的人世中,十八岁是人类一生中为爱情最疯狂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