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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道长伏魔记 番外篇——by红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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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在他看来,凡人一旦进了淅川就好比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但凡火途城的人心里都清楚,去了那里就没有几年活头了。
  可是他想错了,如果可以选,苏诩或许宁愿直接去做鬼。
  他并不是像自己想象中去淅川做苦力挖矿,而是被送到了像人间烟花娼馆一般的地方。
  只是魔族秦楼楚馆不会像人界那样先要去经历一番水磨功夫——还要先教人学艺,在仔细耐心调教。
  魔讲究的就是一个纵情恣意,哪里耐烦的了那么多费事功夫。
  反正人若是想要活下去,他的“技艺”总归随着次数多了而自然增长。
  苏诩虽然年幼单薄,但是他心有挂念,强忍着一口气活了下来。渐渐也找寻到了生存之道。
  后来他被几经转手卖去了魔都,阴差阳错成了敖真的近侍,又费尽浑身解数讨得了对方的欢心,这才勉强算是有了依靠。
  “你们可知道,我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的亲舅舅……好狠的心……当然,这还不算什么。赵顺或许是尝到了甜头,便开始暗中操控这一门生意。
  那些年我碰见的被人拐卖来淅川做皮肉生意的凡人,十有八九都是赵顺出的手。可怜的是他们都没有我的运气,基本上都活不过一两年就死了。
  你们知不知道,有些鬼族,妖族的魔,他们吃人肉喝人血。对于那些奄奄一息,在他们眼里没有价值的凡人,就是最好的饵食。煎炸烤焖,生吞活剥。每个人,哪怕伤痕累累,也不敢露出一丝虚弱疲态,生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当然赵顺造下的这些恶并不是我要杀他的理由。我自己已经够惨了,没有功夫为那些比我稍微惨一点的苦主伸张正义。
  赵顺可以心狠手辣,可以贪婪成性,这些我都不管。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害死我的母亲!
  他这个卑鄙小人拿着卖掉我的钱,纸醉金迷,却舍不得拿出一点点为我母亲治病。还将患病的她独自抛弃在城外,让她自生自灭!”
  苏诩双眸充血,神态癫狂,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你们说,我该不该杀他!”
  虽然这只是苏诩的一面之词,但是结合赵顺摸不清来历的发家史,以及对周遭亲人意外去世后冷淡疏离的态度,李松云和孤云子不由的信了大半。
  李松云诘问道:“既然如此,冤有头债有主,那客栈的掌柜据闻只是赵顺的妻弟,甚至在十五年前都没有来到火途城,你为何连他也要杀。”
  苏诩笑容癫狂:“那又如何,他害死的哪一个又不是无辜之人?说到底还不是运气不好。作为他家人,就算没有为虎作伥,但哪一个不是吸着奴隶的血泪而活。
  至于他的狗命,我偏要留到最后,让他亲眼看见身边的人一个个死绝,最后才轮到他。”
  赵顺所作所为,若是真如苏诩所言,的确是罪大恶极。可天道昭彰,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替天行道。因为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公平正义,毫无偏私的去衡量这世间所有罪责。
  “歪理。”李松云先是铿锵有力的吐出两个字,随即又继续说道:
  “赵顺心存贪念,造下恶果,牵连无数人的性命。如此罪孽加身,来日当有天诛。
  他与你有杀母之仇,你若报仇也算全了因果。
  赵顺的兄弟妻子,当年并未阻拦他害你母亲,勉强算作帮凶,可他们却罪不至死。
  至于他的妻弟,则是无辜受累,此举错在你身。
  至于你无端操控旁人,替你杀人行凶,险些害对方丧命,试问与那些为一己私欲操纵他人命运的恶徒有何不同?”
  李松云神情凝重,一字一句发自心问。在旁人,也就是站在一旁的孤云子眼里,简直正经严肃的的不同寻常。那一番老气横秋的说教的做派,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
  孤云子看着李松云脸上并不见什么激烈扭曲的表情,但看得出来,对方所言皆是发自肺腑。
  李松云平日里少言寡语,但并不是因为心性清高,而是因为不通俗事,遇到不同的人
  和事情总是疲于应对。
  没想到说教起来,倒是滔滔不绝。
  好小子。他不过是来拿人的,却端出一副教化众生的样子。瞧这老气横秋的模样,任谁能想到此子方及弱冠呢。

第52章 冤家路窄
  苏诩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底留下两片印象。也不知将李松云这番长篇大论听进去了多少,只见他神态不再扭曲,脸上却浮现出一抹与自身清秀长相格格不入的邪肆冷笑。
  他眸光死死盯在李松云的身上,双唇一张一合缓缓说出一句话:“这位道长,方才听你所言似乎有几分道理,只是在下心中尚有疑问。
  你说这天下的恶行,自有因循报应。
  可你们道修向来自诩天道正统,那敢问,为何替天传道者,如今凋敝至此。反到是曾与中原隔着壁垒的魔族,如今被火途城的凡人奉如上宾,就连不少修士也趋之若鹜。”
  苏诩此言,带着难以掩藏的恶意。就连一旁一直轻松看戏的孤云子也是面色一沉,眼中露出怅惘神色。
  上古神石已毁,功法传承断绝十之七八,若是真有天意,是天道已经弃道门不顾,还是众生皆为刍狗,不论凡俗仙魔,一视同仁,此消彼长如明暗相生——自生自灭。
  若是无人能得眷顾,是否也也意味着无人会受惩罚?那究竟如何执掌人间正义,该有谁去替天行道呢?
  苏诩勾着嘴唇,不怀好意的逼视着李松云。他倒要看看,这个衣冠楚楚,张口闭口都是是非仁义的道士,究竟会怎么反驳。
  李松云听他说完,脸上并无波澜。
  他思索片刻,十分认真的说道:“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天地运行自有规则,但这规则并非一成不变。天地初开之时,世间清浊之气尚不分明,动辄黄沙蔽日,天地倒悬。
  可所有种种,经过万载岁月沉淀雕琢,才有了如今的法则。这天地间浑然天成的道义,看似一成不变,却暗合明暗相争,看似彼此消弭,亦可说是相互轮转,是非对错虽无绝对,但总有心之所向。
  至于你说道门是天道正统,那却未必。天道无情,大道无常,这世界上的万千道途皆有道理。我道门何德何能说是天道正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此番言论一出,不仅是苏诩愣在当场,便是孤云子也是无话可说。
  好嘛,长篇大论说了一堆,全都是似是而非,听着似乎很有道理。可仔细一琢磨又全是毫无用处的废话。偏偏说这些话的人还一副光明坦荡,发自肺腑的模样。
  孤云子心想着,将来必然不要和李松云论道,否则就他那个什么万道殊途,却不分轩轾的想法,实在是骇人听闻的紧。
  苏诩没想到对方不但丝毫不恼,反倒是正儿八经,长篇大论的说了这么一大通,顿时失了继续挖苦反驳的兴致。
  李松云心思本来就很直,这一番话本就是发自肺腑,也算是他终年悟道所得。却没想到在场的其他两人,在听完他这一番言语后,竟然都变得缄口不言,就连同为道修孤云子看上去也并不认同。
  李松云平日当着外人的面,鲜少有多话的时候,此番算得上是真情流露,却完全不能引发他人共鸣,不由得有些气馁。
  既然如此,话不投机,也无须多言。
  “无论如何,苏公子还是与我们走一......”
  话音未落两道人影自天边而来。
  只见来人之一,朱发碧眸,一身玄青色衣袍,肤色较之常人深上许多。
  苏诩望见来人,眼神先是一亮,随即流露出复杂神色,似喜还忧,面带纠结。待那人临近了,躬身垂首摆出一副臣服姿态。
  恭声道:“恭迎城主大人。”
  敖真侧目狠瞪了苏诩一眼,又飞速移开目光,紧接着另一道人影接踵而至。
  李松云瞳孔震动,心中暗道不好,后来那人一身黑衣金丝织绣,头上赤金冠冕高高束起,竟然是魔王之子——夜幽。
  原来夜幽恰逢途径望乡,在敖真的城主府稍作休憩。却恰好遇上敖真怒气冲冲的出门寻人。
  他闲来无事,就想凑个热闹,看看究竟是何方的修士竟然敢在这方地界撒野。
  没想到冤家路窄,一来就让他看见了一张熟面孔。
  “李道长,别来无恙。怎么孤身在此,不见我那大伯呢?”他此番言语,竟是完全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孤云子在瞧清来人面貌后,十分惊讶。虽然他并不认识这几个人,但能看出来后来的两名魔族身份更为高贵,实力也强悍的多。尤其是那名与萧晗形貌相像的黑衣男子,身上的魔气霸道外放毫不掩饰。
  传言当初在华阳宗盗走天魔兵器的魔族与萧晗容貌相似,华阳宗前宗主万俟卨正是毙命与对方手下。
  孤云子完全顾不上在意对方的目中无人,直觉四周危机似乎,满心盘算着要如何脱身。
  李松云知道对方喜怒无常,想起当初对方对待萧晗的态度,也知道夜幽对萧晗并无叔侄血脉的牵绊,照面时反倒像不死不休的仇敌。
  如今遇上,算是时运不济,也不知道对方究竟作何打算,于是干脆缄口不言,静观其变。
  半夜的时候,萧晗自然也察觉了赵顺正房内的动静。只是他之前对李松云的一番试探,反倒引动了沉睡已久的□□,使得无牵无挂千秋万载的天魔一时有些难以适应,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位便宜师兄,于是干脆躲在屋内装睡。
  本想着李松云自己修为不弱,孤云子也算是当今道门顶尖的高手,应当出不了什么岔子。
  可是没过多久,他竟然感受到自己布置在李松云身上的护身印记被人触动了。虽然对方实力并不能破除护身印记,但是萧晗仍旧忍不住坐立难安。终于在屋内踱了十数圈之后,出了房门。
  当他凭借两人之间种下的“鸳誓”找到李松云所在之处时,眼前看见的恰好就是自己的“好侄子”正在逼问自己的便宜师兄的情形。
  想当年,天魔神荼睥睨天下,从来没有怕过谁。但人有时候嚣张惯了,骤然之间吃了瘪受了挫,有些人也许会继续我行我素,但另一部分那很可能就会把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小心谨慎全部捡回来。
  萧晗很显然不是那种直肠子,如今的萧晗,只会在自己有把握的前提下耍横。
  好在他现在的身体属性特殊,若是有意隐藏,很容易将气息融入山川草木。此地虽然贫瘠荒芜了点,但也不至于真的一棵草也没有。
  萧晗蛰伏起来,仔细斟酌双方实力。
  以他现在的情况对上夜幽是半斤八两,好在对方也不知道自己的深浅,若是放手一搏,或许能将对方击退。可自己如今也就是个一次性的消耗品,身受反噬后,没有十天半个月恢复不得。
  可是对方有三个人,这可就难办了。
  萧晗仔细看了又看,发现夜幽身边那个皮肤黝黑,一头红毛的家伙自己也是认识的。
  名字好像是叫敖真?千年前已经崭露头角,是罗刹鬼族的第一高手。虽然奉神荼为魔主,但实际上一直在郁垒手下效命。
  一个是郁垒的心腹战将,实力应当与夜幽不相上下,一个是郁垒的儿子。这两人怎么看也应该是站在一边的。
  真是棘手啊,眼看着一个对付起来都吃力,如今这还来了一双。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一时无语。
  敖真打破僵局,压着嗓子道:“苏诩,你给我过来。”
  苏诩从善如流,转身前还故意留给李松云一个讥讽的笑。
  孤云子生怕这直肚肠的道友一时想不开非要阻拦。没想到李松云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苏诩一眼,别说出手阻拦,甚至连一句劝阻的废话都没说。
  孤云子松了一口气,心道:看来是我小看这小子了,原来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
  没想到苏诩刚回到敖真身侧,对方用视线匆忙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训斥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结果就看见一口鲜血自苏诩喉间喷涌而出。
  “苏诩!”敖真失声叫道。
  这口血吐的,就连苏诩自己也是莫名其妙。
  方才虽然和那两个道士过了几招,但不得不承认,对方并未下重手,反倒是自己运转魔力之后,就一直觉得有些气血不畅。
  苏诩明显的感觉到力气有些不支,却不知道所谓何故,一股虚弱疲惫的感觉油然而生,神情也变得有些空茫起来。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敖真此时扳着苏诩肩膀,将对方斜靠在自己怀里,身体微微向前,一副防御保护的姿态,语气却着实凶狠。
  原来苏诩所修习的功法原本就与他的凡人体质不合,此时虽然已经入了魔道,但之前造下的亏损并未弥合。加之施用的摄魂术被人破解,遭到反噬的情况之下,不去好好调养,反而全力运转体内的魔气,自然是将体内的暗伤愈发加深。
  此时又看见了敖真,一时放松压制不住,才让所有的症状一下子都反映了出来。
  刚才还长篇大论说教的李松云此时像是哑巴了,又开始惜字如金。
  孤云子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二人不曾对他下手。”
  对于苏诩的情况,敖真自然早已经熟知。他也能分辨出对方身上并无新伤。但是眼前两人,十有八九就是破除苏诩摄魂术的“元凶”。
  敖真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夜幽出言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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