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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猎奇冒险文——by吃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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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最突出的优点,在于长得讨人喜欢。他幼时头发更卷,脸蛋更圆,下巴一直尖尖的,一双眼睛明亮闪烁,皮肤白,漂亮得不得了。有领养意愿的夫妇在来到孤儿院参观时,十有八九会看上他,然而又在和他相处一小时后果断放弃收养他的想法。
没有人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可他恰好是个大麻烦。
他听过姑姑背地里跟人说,他是天使面孔,魔鬼的心,谁会领养一只小恶魔呢。
不过若要深究他始终没有被领走的原因,调皮贪玩只占很小一部分,可以被美貌和聪明中和。绝大多数夫妇是在看完他的档案后放弃他的,上面记录着他在五岁时咬掉过一个小男孩的耳朵,他掉了两颗牙,小男孩没了半只耳朵,没多久小男孩被领养了,而他永远失去了拥有一个完整家庭的机会。
郁臻也是从那时候起,不再和孤儿院的其他小孩玩了,他隐约感觉到大家不那么喜欢他。但他以恶魔这个评价为荣,在和小久成为好朋友的第二个星期,他就带着人家爬墙逃出去玩了。
两个六岁的小孩像脱离栅栏的小马驹,沿着庄园外的马路一边跑一边玩,道路两旁树木茂盛,清幽宁静,许久不见车辆驶过,更何况陌生人;环绕他们的只有悦耳的鸟鸣和新鲜感。
那天他们遇到了真正的恶魔,在真正的邪恶面前,他们不过是两只柔软的羔羊,任人宰割。
此后余生,郁臻都在为当初的行为忏悔,如果他不那么淘气,如果他不交朋友,小久就能平安无事地长大了。
……
好痛啊。
郁臻在黑夜里睁开眼睛,等待他的却不是黑暗,而是一盏昏黄的壁灯。
杜彧靠着床头看书,这个年代,鲜少有人再捧着纸质书阅读了;他翻身挪动到对方身边,出神地仰望着身边人的侧脸。好看的人,无论何时都赏心悦目,而且这是有温度的,活着的人。
“要不要我抱抱你?”杜彧合上书,半真半假地问他。
“要。”郁臻伸出两只手。谁都可以,抱抱他吧。
书放到一边,杜彧没有躺下抱他,而是揽住他的肩,将他从被子里抽出来,再捞着他坐到自己的身上。
他只穿了件宽大的短袖黑T,光裸的双腿被迫离开被窝,晾在空气里,有些冷。杜彧拖被子盖住他白皙的小腿,两只手规矩地放在他的腰侧。
这姿势不像抱成年人,像哄小孩,郁臻不自在地移了移;杜彧的手立刻收紧,稳住他细瘦的腰,呼吸变沉了,道:“不要蹭,我只想和你聊天。”
额……他们不是情侣的铁证。
气氛不错的话,郁臻不反感往下一步发展,毕竟杜彧这脸这身材,睡到算赚到,不过既然对方没这意思,他也就把想法抛开了。
郁臻坐正了,道:“行,聊吧。”
杜彧:“跟我讲讲,你梦见了什么?”
郁臻:“有你这么聊天的吗?你应该先跟我倾诉,等我敞开心扉,我才会告诉你我的事。”
杜彧没接他的话,手指离开他的腰,指腹揉按他的嘴唇,“哦……你还不想说。”
他的嘴唇颜色润泽艳丽,看似很柔软,所以杜彧试试看是否是真的软;然而一摸,又使人不禁联想到他灵活软滑的舌头和湿热口腔内壁的触感。
郁臻不喜欢被人乱碰,他抓到对方的手,松松地握着,说:“好吧,我告诉你。”
因为他猜不准,自己还有无机会再遇到一个,愿意听他讲这些事的人。
***
杜彧听到他咬掉过别人的耳朵,十分震撼,心有余悸地抚摸手腕的牙印,“你对我算嘴下留情了?”
“是。”郁臻把杜彧当成大抱枕,靠在对方的肩头,散漫地讲了些童年的经历,“我可凶了,有次一对老夫妻想领养我,他们那天带了一条大白狗,我把那狗都咬了。我小时候不想被任何人管,如果可以我连孤儿院都不想住,可是我自己又活不下去……领养人都想要个聪明听话不惹麻烦的乖小孩,我不是啊。”
“你一次都没有被成功领养过吗?”
郁臻深埋着头,脑门儿抵着杜彧的锁骨,蹭了蹭,算是摇头,“没有。”
“好可怜啊,从小就没人要。”杜彧毫不顾忌地在碾碎他摇摇欲坠的心脏。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被刺痛了。郁臻推开人,倒栽回自己原来的位置,脸陷进松软的枕头里,他又要睡了。
杜彧忽然趴到他背上,把他整个人圈在身下,灼热的气息贴近他耳边,低声说:“那我领养你吧。”
郁臻不吱声,就那么静悄悄地趴着,不多时,他感到背部另一人的重量消失了,或许杜彧起开了。
他迷迷糊糊地陷在枕头里,快要睡着了,感到有人在推他的背。
那双手大约很小,力道也轻柔,却把他推得晃了神。
“臻臻,快醒醒,臻臻……”稚嫩童声中包含着恐惧的颤栗,像是快急哭了。
郁臻怀疑自己继幻觉后,又出现了幻听。
“臻臻,臻臻。”小久焦急地啜泣着,催促他快点醒来。
他猛一抬头——视线由模糊转为明晰,天花板的吊灯结着蛛网,斑驳的墙壁用蜡笔画着简笔儿童画。
卧室、床、杜彧……统统消失了。
他的卧在一张脏乱的破床垫表面,缩小的手脚和身体被套进不合身的衣服里,一动就听到丁零当啷的铁链声。
这是一具七岁小孩的身体,稚弱瘦小。
“臻臻……”
郁臻被突然爬近的小孩吓了一跳。小久被揍得很惨,淤青高肿的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涕泪糊脸。
“你终于醒了。”小久既庆幸又泄气道。
他们像两只三年没洗过澡的流浪猫,皮肤黏着污迹和伤口的结痂,小腿和手臂遍布深深浅浅的疤痕,衣服也脏得不能入眼。
他和小久的脖子上,各套着一只金属项圈,一条粗铁链连着,链子另一端锁在浇进水泥墙的铁环上。
身体的痛觉逐渐唤回郁臻的神智,胃中的饥饿感是那么清晰,膝盖和小腹的淤青在隐隐作痛。他拉扯着那条冰冷的锁链,终于接受自己回到了七岁那年——他和小久被人绑架的一年后。
这时,他们听到来自楼下的开门声,钥匙拧动锁芯和开关门的响动,令两个孩子同时瑟缩地握紧了小拳头,身体不住地颤抖。
愉悦轻佻的口哨声,和一段如梦魇般影响了他整个童年的脚步声,随台阶的高度,有节奏地迫近。
郁臻牙关打颤,心跳快得仿佛能抽干浑身血液,他额头冒着虚汗,肢体发软。
小久害怕地躲进墙角,微缩地低下头,怯弱道:“他、他又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郁臻:我已经倒贴了,但男朋友不解风情。
杜彧:。
-
请大家把“杜彧不行”打在公屏上。


第64章、双生镜(四) Crying Doll.
郁臻怔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脚, 他怎么会变小?他明明已经长大成年了。
他咬住自己的手臂,直至皮开肉绽,铁锈味溢窜唇齿间, 疼痛让他叫出声。
——他无疑回到了七岁, 那时他对疼痛的忍耐力远不如成年后, 一旦流血就会嘶声嚎叫, 和所有这年纪的男孩一样吵闹。
“嘶……啊……”郁臻在脏衣服上蹭掉手臂的血迹, 捂住伤口, 警惕地盯着这间囚室的入口,它甚至没有门窗, 只有一道从墙面破开的大口。
楼道里有光, 来人的影子在残破的墙面晃动,口哨声愈发近了。
是假的吧, 是做梦吧?
郁臻无法置信,他挠着颈间的项圈, 手指甲早因抠挖墙面而翻断, 痛得钻心。
“臻臻,轮到你了……”小久抱着双膝缩在墙角, 脸颊肿得面目全非, 手脚细弱,像只丑陋的青面小鬼。
“不要反抗,不要求饶,不要说话……”小久的头越埋越低,仿佛想藏起自己的脸, “……很快会过去的。”
郁臻摇头道:“我不要, 我们在做梦对不对?小久, 你已经死了, 这是我的梦,对吗?”
小久扑过来,打了他一巴掌,手小力气也小,不算疼,却让郁臻如梦初醒。
“你不要再说梦话了!”小久揪住他的衣领,眼泪滴到他的脸上,哭着说,“你一直睡觉,你变成笨蛋了,这里才是现实啊,你醒醒吧臻臻……呜呜啊……”
郁臻目光发直地望着小久的脸,滚烫的泪珠落到他的眼皮、脸颊上,是清晰真切的绝望;在小久泪光迷离的眼眸里,他看见了一片雾……
雾里他们爬树攀到高处,翻出庄园的红墙,手牵手跑到林间小路上,咯咯大笑,奔向孩童世界的所谓自由。
然后他们掉到了这里。
一个充满饥饿和折磨的魔窟。
“臻臻,别想了。”小久抹掉眼泪,拍拍他的脸,“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胡乪芬思乱想?他逃出去了,小久死去了,他长大、成年、工作、正常生活……那些都是他胡思乱想吗?
所以失忆、小岛、杜彧,也是他胡思乱想吗?
他从来没有成功逃离过,他一直待在这里,和小久在一起。
新生活,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麻痹自己产生的幻觉和妄想?
不,那不是妄想,而是未来。
郁臻推着小久坐起来,他摸摸小久乱糟糟的头发,悄声说:“别哭了久久,我会带你逃出去的。”
逃出去,这一次他们会一起逃出去。
来人跨上最后一级台阶,径直地走进囚室,带歌调的口哨声停止,小久的脸色煞白,钻回角落。
郁臻感到背后的灯光被高大身影挡住,阴影落到他的身上,让他失去色彩。
“……带小孩真烦人,老子早晚要辞职。”男人不耐烦地咕哝几句,去墙面的铁环解下了郁臻那条锁链,缠在手掌上,扯动他脖子的项圈,“快走!”
七岁的郁臻,不具备和成年男人对抗的力量。他被扯得滑出垫子。膝盖小腿磨着地面粗砺的石子,火辣辣的痛;他手掌撑地站起来,又被男人粗暴地往外拖,颈脖的项圈硌着下颌骨,又冷又硬。
他回头望向小久,小久也露着一对灼人的眼睛偷看他。
至少他比原先七岁的自己懂得多,也更坚强。
男人一巴掌呼上他的后脑勺,喝斥道:“走快点你!”
***
他们被绑架囚禁的地方,是一座废弃工厂。在孩子的眼里,那些斑驳破损的墙壁是那么高,楼梯是那么长;走廊的窗户虽照进了阳光,可他即便踮起脚也摸不着窗台的边。
在他那不知真假的梦境或者未来里,他独自逃了出去,发现这家工厂与孤儿院仅相隔了3公里。
他和小久,被关在离家园步行仅40分钟的地方近两年,受尽了噩梦般的折磨。
郁臻恨自己不是大人,如果他足够高,力气足够大,他现在就可以拧断坏人的脖子,一把火烧了工厂,带小久逃走。
他被锁链拽着项圈,踉跄地跟在男人身后,以他的小个子,跨步的距离远追不上疾步的成年人,加上整整两天没吃饭,手脚绵软虚汗直冒,只能小跑勉强跟上。
带走他的男人没有名字,或许有,他不记得了,但他记得男人的手肘以上,有一处青色纹身,纹的是一条瘦长猎犬,皮毛光滑,劲瘦矫健。
这里的成年人手臂上都有这样的纹身,是他们组织的记号。
他们的分工明确,部分人的工作是搜罗儿童,有的孩子是被卖来的,也有像他和小久那样,被绑架或拐骗来的;余下的一部分人,比如他眼前的男人,被称为演员,负责满足客户的需求,还有摄影师、后期剪辑和后勤等等职位。
小时候和郁臻,和长大后的郁臻,都无法理解这个组织存在的原因。就像他不能理解为了爱好去杀人的愉悦犯。
为什么有人的乐趣是看别人痛苦?他永远不理解。
郁臻先被带去洗澡,男人拿着水管往他身上浇水,水温低,他冷得站不稳,全身的伤口都被水柱冲刷,痛得他尖叫。
身上的污垢灰尘冲掉后,他便回能看的白净模样;男人丢给他一条散发着霉味的浴巾,命令道:“头发擦干,他妈的,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感冒了,老子还要被扣工资。”
组织内,演员的工作内容最杂,经常负责照顾和清理他们。
郁臻擦完身体和头发,用浴巾裹住自己,他吸了吸鼻子,浴巾的味道极难闻,但总比感冒好;他曾经在这里感冒过,差点死掉。
“这么多小崽子里,就你小子长得最水灵。”男人哈哈大笑着拧他的脸,“你要是投胎成小姑娘,能少吃点苦。”
七岁的他,跟磨牙期的幼犬无太大区别,见到伸来的东西就想咬。在过去,他咬过这里的人很多次,他身上的伤痕也多是由于他乱咬人被教训导致。
很难说他现在的心智究竟几岁,但他生生忍下了牙齿的痒意,麻木呆楞地任由脸蛋被拧红。
“转性了这是。”男人推搡他的头,又重力拍他的背,“你不是特爱咬人吗,今天接着咬啊。”
说着把拳头怼到他嘴边,“咬啊。”
郁臻不给反应,男人逗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嫌少了个暴打他的机会,于是蹬了他后背几脚,提着锁链把他拖出了浴室,丢进化妆间。
化妆师是一个中年男人,脸部扑着厚厚的粉,浓妆艳抹,看不出原本长相,一靠近就有股浓烈刺鼻的脂粉味。
但他脾气好,这里只有他不打人,而且会把小孩抱到高脚凳上,扶他们坐好。
化妆师扒掉他裹的浴巾,嫌弃地用小指勾着,丢到脏衣服的篮子里。
郁臻的锁链被扣在地面的铁环上,所以他只能乖乖坐着,他转动椅子,面对镜子。镜面里的他,比他记忆中七岁的自己瘦得多,眼眶青黑,头发干枯无光泽。先前他头发乱成鸟窝顶在脑袋上,洗完擦干后塌下来,竟然有齐肩长了。
化妆师不会说话,一看到他就笑,还拿出两颗糖,剥了纸喂进他嘴里;然后扭身去衣架边为他挑选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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