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夫人失忆了 番外篇——by青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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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不想知道,那东西为何能轻易附着人身吗?”秦岚之平复了呼吸,将胸口深处蔓延的心疼和冲动压制下去,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之前抓不住他,就没想过其中缘由吗?”
这话若是说给一个正常人听,对方定是一个字也不会信。但眼下的谢喻兰不属于正常人,他的想法跳脱又毫无逻辑,中间还会穿插断续的选择性失忆,因此很快就被秦岚之给唬住了。
谢喻兰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我心疼先生一腔正义,想为民除害,但对方跑了一次就有二次,先生若只一味追在后头,恐怕并非长久之计。”秦岚之的脸隐藏进黑暗中,仿佛蛊惑一只初生单纯的幼崽,语调危险又温柔,“那东西既能披上人皮,自然是因为在某方面同人极像。自古以来能化作人形的妖魔精怪,无不擅洞察人心,知晓人的七情六欲——譬如狐狸精。”
谢喻兰逐渐被说服了:“言之有理。可这和你对我做的……”
谢喻兰说不下去,脸又红了,移开视线不去看秦岚之,磕磕巴巴道:“这、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先生一心修道,清心寡欲,怎能理解痴男怨女的心情?”秦岚之逐渐将猎物拉进陷阱,套上了项圈,笑了起来,“只有你入了红尘,才能知道那东西的弱点,才能抓住他,不是吗?”
谢喻兰一时糊涂了,嘴里“可是”了半晌却没能说出个所以然,他动了动被压住的身子,膝盖微屈,不小心顶住了秦岚之,男人僵了一瞬,抓住谢喻兰的手下意识用了力,惹得红透了脸的男人又吃痛地“嘶”了一声。
视线昏暗,触碰和声音便使得人更加敏感。秦岚之微微躬身,低头嗅过谢喻兰的发丝,仿若忍无可忍地道:“先生若觉得有理,不妨同我试试?”
“……”好一会儿,谢喻兰才慢吞吞地点了头。
秦岚之心跳又快了几分:“那……我继续了?”
“等、等等!”谢喻兰慌忙开口,太过紧张以至于差点破音,他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这、这样就能入红尘?”
“这只是刚开始。”秦岚之道,“放心,你不会的,我慢慢教你。”
“可是……”
“我不会逼迫你。”秦岚之温柔地俯身,吻在谢喻兰绯红的眼尾,像在那处抹上一抹霞色,又顺着眼角慢慢往下亲吻,“你不喜欢,就推开我。”
谢喻兰迷迷糊糊,下意识仰起头,是个习惯了接吻的姿势。
秦岚之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勾起嘴角,吻在了那蜜果般香甜的唇上。
同此处的温馨不同,另一头的正厅里,蒋雷泽脸色暗沉,已审出了所有的口供。
箫长老将写好的证词摆在李牧枝和长老面前,令他们画押签字,又将证词吹干收起来,打算明日一早交给府衙。
角落里,跪着一群哆嗦的大夫,还有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是知晓内情的人。
蒋雷泽手指扣住椅子扶手,失望至极地道:“淮山门成立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起势,你们何至于此?”
李牧枝被捆住双手,跪坐在地,被一剑斩断的头发凌乱披散在肩侧,脸上尽是不甘:“父亲要将家业给大哥,可大哥会什么?他自小学得是经商,对武学根本没兴趣,根本继承不了淮山门!”
“此事我同爹爹说过许多次,可爹爹被大哥说服了,说什么不能打打杀杀一辈子,总得给全家找些谋生的活计,还说金阁榜上那么多高手,又有几个落得了好下场?呵。”
李牧枝冷嘲:“堂堂大男人,尽会说些懦夫才说的话!”
蒋雷泽叹了口气:“云山城里早就被你爹和大哥打点好了,对吗?”
李牧枝讥讽地动了动腮帮子:“是。他们想经商,以前又没有什么经验,自然要同府衙打好关系。我爹甚至还带了几分幻想,觉得可以左手经商,右手继续拿剑,因此府衙对淮山门惹出的麻烦都是视而不见。我爹说,以后白道黑道都可以走,岂不妙哉?”
“妙?妙在何处?”李牧枝道,“他想得可真好,大哥根本就看不上江湖中事,等爹撒手一去,他就再不会允许家里人习武,甚至还会遣散门徒。到时候我又怎么办?我年纪早已大了,到时候被他当做联姻工具,穿红戴绿做那些公子哥的小妾吗?他这是看不起谁呢?!”
蒋雷泽深深地看着她:“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杀掉你的亲哥哥?”
“是他逼我的。”李牧枝道,“是他们逼我的。我有习武的天赋,我可以接管淮山门,我可以让淮山门成为江湖上独一无二的门派,我会是江湖里少见的女掌门!到时候谁也不敢低看我一眼!我怎么甘心!”
老爷子因急性病去世,留下的遗嘱果不其然是让大哥接手淮山门,只把祖上的武学秘籍传给了女儿。在这之前,大哥早已同云山城里的富商、府衙有了密切关系,就等着老爷子驾鹤西去,他好彻底清理门派,连前几笔生意,都早已谈妥了。李牧枝不甘心,便在灵堂里做了手脚,给去世的老爷子灌下毒药,可老爷子已去世,那毒药便只到了喉咙处就下不去了,这种事,类似毒一戒这种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蹊跷。
所以,她才一直阻止万壑宫的人进灵堂。
同时她下毒暗害大哥,做出淮山门被人盯上的样子。最佳的背锅对象,自然是恶名昭彰的万壑宫。
这个计划在李牧枝看来本是完美的,因为万壑宫的人不会千里迢迢来辟谣——万壑宫的人从来不在乎这些脏水。江湖上关于魔教的脏水够多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可哪料,秦岚之居然下了山,又因为蒋雷泽想见谢喻兰,便找了借口故意引了秦岚之进了云山城。
这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牧枝并不后悔,只感慨自己运气不好罢了。
一切水落石出,蒋雷泽站起身不再看地上几人,今夜之后,淮山门名声尽毁,自然会从江湖里消失。那头待大少爷醒了,不出意外会继续经商,这像一个黑色幽默,绕了一圈,最终逼得淮山门反而只剩经商一途。
眼看盟主要离开,李牧枝跪地膝行几步,不甘喊道:“盟主!淮山门这么多年不容易,你忍心吗?!”
蒋雷泽本不欲多言,却又听李牧枝口不择言地道:“当年蒋大公子的事,谁人不知?他为权为利灭了谢家一门,谢三公子的娘亲还是您的师妹!如此作为,您依然坐稳了盟主之位,凭什么!”
“您可以东山再起,就不能给我淮山门一个机会吗?!”
旁边箫长老暗暗吸气,只觉李大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或许真有武学天赋,但为人处世问题太多。就算她接下了淮山门掌门之位,以这种脾气,要不了几年就会树敌无数,淮山门自然也难以登顶。
果然,蒋雷泽在门口转回身来,和蔼的脸色已全然不见了。
他两眼犀利阴沉地看着女人,左手在右手的精钢腕上轻轻摩挲,道:“阿晋做错了事,得到了惩罚,他死了,他媳妇儿孩子也死了,可对比谢家几百条无辜人命,他再死一百次也是自作自受。你希望我给淮山门一个机会?可以,那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李牧枝脸色惨白,一时哽咽说不出话。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蒋雷泽冷冷地看着她,“淮山门今后经商,不再入江湖,我也就不用江湖规矩那一套来对付你。待你大哥清醒,你该吃牢饭吃牢饭,那都是你们家的事了,不归我武林盟管。”
他顿了顿,意味不明道:“你该庆幸,你大哥被救回来了。否则我恐怕你宁愿进衙门关个十年八年,也不愿面对‘江湖规矩’。”
仿佛这打击还不够,蒋盟主彻底揭开了那层遮羞布:“你若真有志气,何不带着淮山门祖上的武学秘籍离开云山城,自立门户?江湖中少有的女掌门,一个比一个骨头硬,男人对上她们也只能甘拜下风。你呢?”
“你不过是贪恋淮山门已有的势力,自立门户多累多苦?你没这个胆量和骨气。”蒋雷泽摇头,眼底带了几分怜悯和不屑一顾,“云山城百姓都得躲着你们淮山门,办个白事,云山城里都不允许热闹。淮山门闹事,府衙视而不见,如此种种,若你真有心,为何不管?”
正厅里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谢喻兰被秦岚之抱在怀中,睡得正香甜。
昨夜秦岚之说到做到,并未逼迫他,两人只是吻得体温上升,气喘吁吁,便相拥而眠。
他像是几日没睡好觉,朦胧里感受到熟悉的体温和味道,便很快放松下来,一夜好眠。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潜意识里早就习惯了依偎在心上人的怀抱里,两人缠着手脚睡到天明,醒来时能一眼看到对方的脸,是最让他感到幸福的时候。
这几日他一个人睡,总觉得哪里空空的,自然睡得不好。
临近快醒时,他短暂地做了个梦。
梦里他认出了走在前头,气息微沉的男人——对方叫秦岚之,是他暗恋的人,他好喜欢他。
第25章 看呆子
谢喻兰在梦里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更知道秦岚之是什么人。
他像是终于拨开了那层隔着浓重雾气的幕帘,内心只有满心的欢喜,被暗恋的情愫撑得满满涨涨。这种感情牵着他跨过了无数梦魇里的灰暗,支撑着他走到了现在。
那不知是梦,还是旧时的回忆——梦里他想牵秦岚之的手,手指伸出去又缩回来,不太敢,又藏着悄咪咪的窃喜。
外界都说秦岚之如何凶恶,甚至会吃人,因此从未有人如他一般能靠对方这么近。哪怕秦岚之偶尔总露出嫌弃他的神情,他却依然感到开心。
他感到自己是特别的。
他嚼着陈皮,酸味一路冲进眼底,他眯起眼睛,在浓烈的晚霞里看到对方停下来,微微侧头等他。
“你一边走一边捡钱吗?”秦岚之不悦道,“走这么慢?”
“能捡到钱也挺好啊。”谢喻兰笑嘻嘻地背着手,“那我就再买两根糖葫芦,你一根我一根……”
“我不吃那个。”秦岚之转开视线,目光落到远处湖面的画舫上,“晚上我要去见一个朋友,你一个人吃饭吧。让小月儿陪着你。”
“哪个朋友?”谢喻兰顺着他目光,看见了那艘华丽的画舫。天还未暗,画舫停在岸边,没有点灯,看起来孤寂得很,远没有夜里时热闹。
谢喻兰目光在画舫上转了一圈,试探地问:“男的女的?”
秦岚之皱眉看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谢喻兰便不好再问,低头踢脚下的小石子,仿佛受了委屈般嘟哝:“说好帮我查案的,你可不能独自享乐啊……”
秦岚之居高临下瞥了眼,能看见年轻男人头顶一个小小的发旋。
他没忍住,伸手揉了一下,在对方惊讶看过来时,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拂袖快步而去:“我就是去查案,你先回客栈,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别总是想东想西。”
于是谢喻兰心里又开心了起来,脚底仿佛踩在软绵绵的云端上,因为男人偶尔露出的温情而不可自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了个借口,因为在自责又愧疚的情绪里一个人走了太久,以至于下意识地想向谁求救,在意识到之前,就将无处可去的混乱情感放在了这个看似冷心冷情,实则赤诚可靠的男人身上。
他明明不用管自己的,可他还是答应了帮自己追查凶手。
虽然外界都传言罪魁祸首就是万壑宫——当初正是临近武林盟主选举的日子,江湖各大门派有太多的小心思,每一次盟主选举,就意味着金阁榜名单的大洗牌以及各大家族势力的变动。而谢家被牵连进了因选举而起的祸事里,无辜赔上了百余口性命,那恶名昭著的万壑宫,怎么看都很有故意挑衅、扰乱选举的嫌疑。
但谢喻兰没有听信他人的话,而是独自上了万壑山。
究其原因,是他不再相信那些所谓的亲戚和白道,更无法相信武林盟主。在当时的他看来,背负恶名却总是置身事外从未解释过的万壑宫,反倒比这群戴着虚伪面具的人更可信。
他赌了一把,然后赌对了。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谢喻兰眼里闪过复杂的光,他垂下眼睫看着脚尖,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告诉秦岚之,其实他看到了凶手的侧影?只是他没有证据,当时火太大了,他也不敢确定会不会是看错。
最让他迟疑的是,他害怕一旦说出来,会被秦岚之鄙视。
堂堂谢家三少爷,在看到凶手之后没有追上去,反而躲了起来。因为害怕和迟疑,甚至无法指证凶手。他太没用了,甚至不敢去家人墓前祭奠。如果说出来,秦岚之会不会更嫌弃他?更蔑视他?会不会就不愿意帮他找凶手了?
“谢公子,你在想什么?”彼时的小月儿还小,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子只到谢喻兰腰前。她梳着两个圆圆的发髻,扎着鹅黄的发带,穿了一身鹅黄短衫,雪白兔毛缀在衣襟前,衬得那张小脸乖巧灵动,可爱极了。
眼见谢喻兰发呆,小月儿便忍不住上前搭话:“公子可是担心教主?你只管放心,没人能欺负他!”
谢喻兰听闻,笑了起来,他最近瘦了许多,下巴都尖了,但说话的语气依然那么温软:“我可没有资格担心他。没什么,小月儿晚饭想吃什么?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