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疗养院——by醉饮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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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得考虑回礼的问题了,毕竟不论是什么感情,都是需要主动维护的,肯定没有让一个人单方面付出的道理。
顾时开始琢磨着自己有什么东西能送给谢九思,但翻遍了他贫瘠的财产,也找不到能作为龙鳞项链回礼的东西。
算了,先记下来,以后再说。
他现在不是人了,是个妖怪,按照能够化成人形的妖怪来理解,别的不说,他的寿命至少是长的。
那么长的寿命,总能有那么一两个机缘,让他得到点宝贝来还谢九思的人情。
实在不行,死了之后他下九幽去给谢九思打工还债呗!
顾时这么想着,干脆的给龙须打了个结,往脖子上一挂。
谢九思的龙鳞实在好用。
顾时戴项链的时候把羽绒服的领子拉了下来,湿润刺骨的寒风钻进领口里,都像是和煦的微风一样温柔。
顾时觉得他戴着这片龙鳞,甚至能在冰天雪地里穿短袖蹦极。
谢九思看着顾时接受了他的馈赠,嘴角翘了翘。
这愉悦不知从何而来,但他就是高兴。
天色渐渐黑下来。
顾时看完了综艺的更新,一偏头就看到谢九思正戴着耳机听着什么。
顾时无事可做,百无聊赖,凑了过去。
结果谢九思在听顾时之前发给他的音频――余靓小侄女的那个。
音频其实挺长的,余靓为了能够有充足的参考去找人求助,录了足足两个小时的音。
顾时之前只给谢九思放了一分钟不到。
谢九思见顾时凑过来,反手就从芥子里摸了份钵钵鸡出来。
顾时下意识接过。
谢九思见他接了,说了句“我还有别的”,就继续认真地听起了音频。
顾时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钵钵鸡:???
算了,不吃白不吃。
顾时拿了一串出来,问谢九思:“你听这个做什么?”
谢九思答:“想听听有没有别的线索,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上古的神言了,有点不太记得。”
哦,这正常。
人在另一个语言环境下生活半年再回来都会有点转不过弯,别说过去大几十亿年了。
顾时对混沌的认知并不明确,谢九思也没有跟他提过先前三界院里的那个小会议。
他觉得混沌只是让三界院里的受害者又加了个数罢了。
三界院里受害者那么多,混沌混在其中也没什么特别的。
顾时吃着钵钵鸡,问谢九思:“既然不是厉鬼,回头我直接带我同学上咱们院里去?”
谢九思当然不会有意见,他点头:“好。”
于是顾时趁热吃完了那一份钵钵鸡,去跟顾修明说这件事了。
顾修明到底还是个人类,并不知道天地的隐秘,也从未去往那方面算过,听顾时这么一说,感慨了一句怪不得没算出来,就没再就这件事发表什么别的看法了。
不,不对,硬要说看法的话,他其实还是有的。
顾修明在电话那头问:“那你那个同学,要不要请回家里来坐坐?”
“?”顾时迷惑,“怎么了,她有什么问题吗?”
那指不定是你这臭小子的红鸾星呢!
顾修明想着,但没明说,因为顾时叛逆。
这小子从小就喜欢跟他唱反调,他指东顾时一定要去西,他说一顾时一定要做二,反正就是难搞得很。
顾修明喝了口茶,说道:“你给人家接风洗尘压压惊呗,小姑娘家家的,遇到这种事,肯定吓坏了。”
“也是。”顾时应了下来,挂了电话,转头就去找了谢九思。
谢九思见顾时又凑过来了,看了一眼放在旁边吃完了的钵钵鸡,又摸出了一份酸辣粉,递给顾时。
顾时摸摸自己的肚皮,感觉还能吃。
他结果了酸辣粉,掰开一次性筷子,一边嗦粉一边问谢九思:“谢九思,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压惊啊?”
谢九思想了想,从芥子里摸出了几朵花来。
“?”顾时见识短浅,“这是什么?”
“清心花,凝神止悸,平心静气。”谢九思解释,“碾碎了泡茶就行。”
顾时看着这几朵浅紫色的小花,迟疑了一瞬,问:“这花怎么闻着一股卤猪蹄的味道?”
谢九思于是又从芥子里拿出了一袋卤猪蹄。
顾时:“……”
嚯,真有你的。
“要吃吗?”
“不了不了,饱了饱了。”
谢九思把清心花交给了顾时。
顾时也懒得跟谢九思客气了,心想反正债多了不愁,人情欠一个两个都是欠,干脆收下了这几朵花。
谢九思问:“你要这个做什么?”
“噢,回头准备给余靓他们一家子用。”顾时说,“一般客户是没有这种待遇的,不过老头子说得对,好歹是我同学呢,对他们好点。”
谢九思微顿,想起之前跟顾时一起碰到过的同学:“你那些同学……”
“之前遇到的是大学的,高中……”顾时顿了顿,“高中……还行吧。”
其实也不咋地,但肯定比大学好。
顾时嗦着粉,想起高中毕业的时候大家吃散伙饭,有几个人喝多了,说他特别特立独行,不顾别人面子,实在不好相处。
顾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难相处,也不晓得自己哪里特立独行了。
至于不顾别人面子这事,顾时倒是认。
他就是不太喜欢看人装逼,喜欢干那种阴阳怪气戳穿别人的缺德事。
……噢,这么一想,他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老交不着朋友了。
但顾时觉得这又不是他的错。
这都得怪人类不够真诚!不然看看谢九思,不就跟他相处得挺好?
“余靓挺好一姑娘,没针对过我。”顾时回忆了一下,“还送过我牛奶,酸酸乳,草莓味的。”
谢九思看着顾时回忆的样子,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心里感觉有点沉闷。
“算你朋友?”他问。
顾时点头:“当然是啊。”
谢九思听到这个答案,皱着眉,不说话了,他有种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的感觉,令龙生气。
真奇怪。
明明衔火被偷走了他都没感觉生气。
顾时戴着帽子,并没有发现谢九思突如其来的低沉。
他早就习惯谢九思这人经常聊天聊着聊着声音就没了,干脆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顾修明算到的帝流浆降临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今天按农历算是十月初七,上弦月,天气晴朗。
高山远离市镇,周围没有霓虹灯火的光污染,黑黢黢的一片,只有西沉的弦月与繁星的光亮映照着大地,呈现出山峦层叠的轮廓来。
顾时“哒哒哒”的敲着手机屏幕,好不容易查到了上一次流星暴的文字记录,念:“到了下半夜,弦月落下,晴朗的天气里繁星遍布,银河清晰,肉眼可见。紧接着,一道辉光拖曳着长尾横贯银河,以它为起始,瞬息间便有无数银链如暴雨一般占据了银河之下的夜幕――”
顾时抬起头来,透过树木枯萎的枝杈,看到了夜幕星河之中擦过一道浅蓝色的痕迹。
“啊!”顾时一跃而起!
流星暴如约而至。
第三十四章
顾时举着手机,试图把这场绚烂梦幻的流星暴拍下来。
但他的手机都是四年前的老机了,镜头一对准夜空,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拍不出来。
可惜。
顾时叹了口气,遗憾的放下了手机,爬到山峰更上边一块裸露的岩石上,坐下来仰头看着夜空,安安静静的欣赏。
谢九思对这样的景象见怪不怪,他的注意力始终都没有落在天上,而是时时刻刻的注意着顾时。
他还在想着顾时的那个朋友。
谢九思没有朋友。
他从以前开始就是被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哪怕是在九幽开辟之前,这世间还是一片无量海的时候,他也因为威能颇似盘古神,始终不被自混乱中诞生的同族们亲近。
谢九思并不像白泽那样生而知之,也不像谛听那样可以窥视人心,他不太明白朋友是个什么概念,也不明白朋友的相处应当是怎么样一回事。
他只从书上模糊的明白,朋友大约是亲密的、有别于他人的存在。
钟山疗养院里是没有这样的人的。
谢九思也就只是跟同样在九幽生活的谛听稍微熟悉一点。
但在九幽时,谢九思也始终都是孤零零的,一条龙单独待在远离九幽城、处在罡风之外的宅邸之中。
在谢九思眼里,三界疗养院是一个很松散的临时联盟,他们大多各自为政,以前跟谁好,现在还是跟谁好,从前有仇怨的,在院里遇到了,也没少阴阳怪气大打出手。
谢九思跟他们稍微熟悉起来,也就是这半年的事。
除了李闭嘴这个性格不大对劲的之外,绝大部分的上古神魔都是非常慢热的类型。
半年都不够他们打个盹,别说彼此熟络起来了。
但顾时不一样。
顾时会主动接触他,会给他带来很多从来没有过的体验。顾时还会夸他,会关心他,会怕他吃亏,热情又有趣,还不像李闭嘴那头牛一样聒噪。
噢,说起李闭嘴。
李闭嘴跟顾时关系也不错,说不定也是朋友。
谢九思想着想着,感觉更郁闷了几分。
明明是顾时主动来跟他交朋友的。
顾时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结果他却只是顾时鱼塘里的一条小鱼苗。
谢九思盯着顾时。
顾时觉得羽绒服费劲又碍事,已经脱掉了,脖子上挂着谢九思刚送的龙鳞项链,赤红色的龙鳞贴在卡其色的高领毛衣上,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浅淡温柔的幽光。
谢九思目光擦过那片龙鳞,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他好像还没有得到任何顾时给的信物――三界院里人人都有的练习册和习题集不算。
哦,他甚至还不知道顾时的原型是什么。
虽然绝大部分妖魔都会尽量避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原型是什么,甚至谢九思本人还特意提醒过顾时不要随便去问别人的原型,但作为朋友,谢九思觉得自己是有资格知道的。
但顾时却没有告诉他。
谢九思越想越在意,越在意越想,想着想着就不高兴了,甚至还有点生气。
天上的流星雨瑰丽绚烂,谢九思的心情却一点都不美丽。
顾时没看谢九思,一点都没感觉到谢九思的低气压。
他看着漫天的流星,突然想起看到流星可以许愿的坊间传闻,当场大吼了一声:“爷要发财!”
喊完这一句,顾时又不太确定是一颗流星许一个愿还是怎么的,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他一跃而起,开始激情许愿。
“这颗要发财!”
“这颗要我出人头地!”
“这颗要老头子顺利活到八十九无病无灾!”
“这颗要我一生顺遂平安健康!”
“这颗要苍梧观香火鼎盛!”
“这颗要苍梧一脉来个天赋异禀的小师弟继承老头子衣钵!”
“这颗要国泰民安国富民强!”
“这颗要世界和平!”
“这颗要顿顿有肉……”
三十多年一度的流星暴,流量最高可达每小时数千颗,顾时嘴都说秃噜了也赶不上流星划过的速度,喊到最后氧气跟不上,开始意识模糊胡言乱语瞎鸡掰乱扯。
“这颗要谢九思学会好好讲话,不变成人人喊打的绝世渣男!”
“……?”谢九思看着顾时的迷惑行为,“你在做什么?”
“许愿!人类都说对流星许愿可灵验了!”顾时百忙之中抽空回答了谢九思的疑惑,然后盯着新出现的一颗流星,大喝一声,“这颗要李闭嘴话少一点!”
谢九思认真道:“流星没有实现愿望的效果,帝流浆也没有。”
顾时许愿的激情戛然而止。
他扭头看向谢九思:“谢老板,有些话要看场合说的。”
“比如?”
“比如你刚刚那句话。”顾时叹气,从岩石上跳下来,“在别人事做蠢事做到兴头上的时候说出真相的行为,叫泼冷水。”
谢九思记下了这个知识点。
顾时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再看向不能许愿的流星时,顿时感觉索然无味。
他走到谢九思身边坐下,这才发现谢九思的情绪并不高。
顾时把羽绒服穿上,揣着手问:“你不高兴?”
谢九思是条实诚的龙,他干脆点头:“嗯。”
这可稀奇了。
顾时的印象里,从他跟谢九思认识起,谢九思的情绪就十分的稳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模样。
偶尔的变化也都是上扬的,比如吃东西的时候、发现新事物的时候和实验成功的时候。
有什么事能让谢九思这祖宗不高兴的?
顾时意识拿出手机来,打开了三界院的微信群,翻了翻,却发现群里仍旧是一些学习打卡和游戏打卡,还有几个组排开黑翻车了在群里对骂的。
一派风平浪静。
顾时摸不着头脑:“出什么事了?”
谢九思想了想,向顾时伸出手来:“信物。”
顾时:“?”
“给我一个你的信物。”谢九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