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番外篇——by六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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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儿老师没说,她毕竟加入的时间也不长,不是核心成员。”冉喻想了一会儿,又说,“但我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点,那个贡老师讲的很抽象,似乎是‘打破边界,融为一体’之类的。也可能这并不是惩罚措施,只是他讲课的其他内容。”
丁台泰恨铁不成钢,怒道:“差点忘了这茬,你平时在家睡不行吗?非得跑到那里去睡,那里睡得香?”
冉喻很诚实地点点头:“是很香,环境很好,下次还想去。”
丁台泰从未见过这样的新人,一激动不小心把口水咽进气管里,连连咳嗽起来。
何荣晟很有眼力见地端过桌上的茶杯递给丁台泰,拍拍他的背,趁机岔开话题:“今天是不是该咱们队出去巡街啊?时候差不多了,冉喻咱们准备出发吧。”
詹一烨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总结道:“根据督察队之前给我们提供的信息,再加上冉喻刚才的叙述,许佩儿的学生在参加这个互助协会的时候很可能提出了想要v点的愿望,而另一名会员冯浩天可以满足他,并且提出了一些比如‘飞镖游戏’之类的凌虐要求,他们认为这是各取所需。同时,之前被撤职的入城检查处的洪主任和一些监考老师涉嫌利用职权包庇作弊行为;被发现的七八名替考人员原籍是城内三环居民,擅长应试,不止一次参与过这类替考活动,甚至他们在替考失败后还能通过特殊手段回到城内;还有前几天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发现参加集会的城防所副所长,他们可能都是这个协会的会员,在利用自己的资源和能力与其他会员‘共荣共生’。很可惜,这些全是违法行为。”
v点,全称vpa,value point average 的缩写。冉喻第一天入职时,坐在颠簸的警车上被灌输的一大堆知识里有这个。在主城,钱币的购买力有限,很多稀缺资源按照v点分配,比如一二环内的居住权和一小部分高端医疗资源。
丁台泰终于咳够了,频频点头:“我同意你的观点。”
詹一烨:“所以我们眼下要做的是,第一,上报这件事,请求上级部门支援人手,注意保护已经牵扯进去的我方警员冉喻。第二,静观其变,等待协会的人联系冉喻提出要求,看能否收集足够的证据,抓住接头人或核心成员。第三,冉喻之前提到的那个糕点铺子的阿松和银杏路23号的收银员,我们现在要打报告去查他俩。还有补充吗?”
丁队长和其他两名队员整齐地摇头。
詹一烨:“很好,那就行动起来吧。我跟丁队长去打报告,今天的巡街打卡,冉喻和何荣晟你们等借调的其他人在后面悄悄跟着再去,注意安全。”
丁队长和其他两名队员整齐地点头。
等到冉喻和何荣晟快要离开时,丁队长才琢磨出点不对劲来:“等等,好像我才是队长?”
詹一烨点头,说:“那不重要,快去打报告。”
第14章
第十支队的全体成员正要行动起来,办公室里的内线电话却急促地响起。
原来是报警台接到案件,十队辖区内的那所精神病院出现命案,要求即刻派人去调查。
丁台泰和詹一烨火速处理完了报告事宜,递交了延迟巡街打卡的申请,又申请抽调人手对许佩儿进行跟踪式保护,然后带着新入职的警员冉喻和何荣晟,以及技术和法医部门的同事,奔赴他们入职以来的第一个命案现场。
冉喻和何荣晟入职第一天试图抓鸭时远远看见过这所精神病院,但离得近了才发现它比想象中要大许多。红顶白墙的楼房群建造得方方正正,绿化带里是低矮的常绿灌木,正对着大门的喷泉池因为长期没水而在底部层层叠叠地落了厚厚的积灰。
他们一行人对看门的保安亮了证件,在一位护士长的带领下前往院长办公室。
据护士长说,院长本来是想亲自来门口迎接的,但督察队临时造访,院长只能留在办公室接受问话,派她来带路。
院长的办公室在行政楼里,需要绕过前面几栋病房和诊疗楼。病房楼的窗户上都加装了防盗窗,铁栏杆之间的空隙很窄,勉强只有一根手指粗,但仍挡不住病人趴在窗前乱叫或往楼下泼水。
护士长带领着一众警卫队员小心绕开病房楼,在路过一栋灰色矮楼时,隔着厚实的墙壁和紧密的窗户,仍能隐约听到有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见这些警官面色有异,护士长忙解释道:“这里是重症病人治疗区,有时会使用一些电击仪器。”
何荣晟感叹:“听起来有点残忍。”
最近跟何荣晟关系不错的技术五队的小王低声对他说:“这不算什么,你听说过督察队的审讯室吗?那里比这起码恐怖几十倍。”
法医也走慢了几步,加入聊天;“我第一次验督察队送过来的尸体,愣是两天没吃下饭。”
冉喻悄悄探头:“这么严重?”
小王毫不留情地拆穿法医:“得了,一顿吃三碗变成吃两碗,这不叫吃不下饭。”
法医:“总之,远离督察队,这点毋庸置疑。”
小王赞同地点头。
冉喻平时不爱加入这么多人的聊天,但在记忆中他遇到娄越时,对方并不像他们口中说的这样。于是他又小声说:“可是娄越看起来不是很可怕。”
话音未落,其他人齐刷刷地向他投来惊异的目光。
法医迅速伸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了几下,像是赶走什么脏东西似的:“别乱提,晦气。”
后头这些人的议论越来越大胆,走在前面的丁台泰适时咳了一声:“快到了。”
“好的丁太太。”法医和小王会意,齐声说。
又拐过了一道弯,他们来到了行政楼。院长办公室就在一层,刚走到楼后侧,他们就看见几个小护士趴在窗户边上偷偷往里张望。
窗户是紧闭的,没有声音漏出来,但窗帘没拉严,留有一条缝隙。冉喻不经意地往那看了一眼,发现从这儿能看到那位督察队长的侧脸。
护士长低低呵斥了几句,小护士们红着脸,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纷纷逃走了。
法医等人显然也看明白了,小王低声感叹:“无知者无畏啊,只有没听说过他手段的人,才敢对他有这种心思。”
何荣晟这次也是头一回亲眼看见传说中的娄越,他愣了一会儿才点头:“长相确实够唬人的……听你们的描述,我总以为他得是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那种。”
护士长去敲了办公室的门,冯院长在得知丁队长带队来看现场后,悄悄松了口气,扭头对娄越一脸歉意地说:“娄队长,警卫队的人来看现场了,我得去一趟,您看……”
娄越的双眼沉沉地盯着冯院长,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半晌,才轻轻点头:“好,我也去看看。”
冯院长连忙弯腰伸出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看着娄越迈出办公室的门槛,他这才感觉到背上巨石一样的压力倏然消失,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小王和法医忙着去检查尸体和做鉴定,冯院长和丁台泰汇报案发当时的状况,并找来了在场的护士们接受询问。詹一烨带着两个新人,根据现有的线索细致地将整个案子梳理了一遍。
这个案子在精神病院甚至不算离奇。
一位精神病患者A今早突然坚定地认为自己是B,在食堂吃早饭时,该患者A遇到了患者C,而C是B不共戴天的仇人。于是A就故意制造了混乱,并趁看护人员不注意,溜进后厨偷了一把菜刀,将C残忍杀害。
现在A已经被送进了加护病房由专人看管,医生正在诊断他的精神状况。
詹一烨的笔盖啪嗒啪嗒敲在硬壳笔记本上:“人证物证都在,现场也有监控证明这场凶杀案的犯罪人确实是A,但有一点奇怪的地方。根据A目前对医生陈述来看,他认为自己就是B,且说出了B的许多生活细节,家庭背景甚至银行卡号。而他说的那个B不是虚构的人,是前几天死于白桦路失火案的四十岁男子。按照今年14岁的患者A的供述,他之前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被C杀害,C却因为精神病逃过死刑,所以他来复仇了。”
顿了顿,詹一烨补充道:“在这之前,A和B并不认识,亲人朋友之间也没有任何关联。”
何荣晟努力捋清人物关系后,犹豫着说:“这是……借尸还魂?”
说完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双手抓住了旁边冉喻的胳膊。冉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别怕。
一阵凉风吹过,在场的其他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远处有隐隐约约的野鸭声嘎嘎叫着,混合在山野呼呼的风声里,显得更加模糊。丁台泰岔开这个不科学的话题,对冯院长说:“上次我们抓了很久,听到叫声,但就是没发现有野鸭,鸭毛都没有。但这声也不大,应该不影响吧?”
冯院长哭丧着脸叹气道:“白天还好,就这么偶尔叫几声也无所谓。就是到了半夜三更的时候,山风吹得大一些,野鸭嘎嘎的声音夹在里头也显得更响,有时候跟人在哭似的,还挺吓人的。好多病人听到这声音就闹得更厉害了。”
现场看完了,冯院长带着警员们去看了患者A。
就像冯院长和主治医生说的一样,A有着十四岁的面貌,举手投足间却是一位失意中年人的模样,一脸悲愤地讲述自己无法替儿子讨回公道的绝望。
离开病房后,一直旁听没有说话的娄越忽然对丁台泰说:“丁队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丁台泰慌忙答应:“您请说,我们警卫队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我想请丁队长把您手下的冉喻借我用几天。”
娄越的目光扫过来了,不知为何,何荣晟总觉得那目光的落点在自己的手背上,甚至要生出刺来。对危险十分警觉的何荣晟立刻松开自己一直抓着冉喻胳膊的手。那道目光这才悠悠转移,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督察队办事向来不需要向别人解释。丁台泰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点头说:“没问题,您随便用,不用客气。”
眼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就要落入魔窟,何荣晟急道:“队长……”
娄越打断了他:“这位警员叫何荣晟对吧,我现在要跟冉喻去办点事,你方便一起来吗?”
“好。”何荣晟咬咬牙,一口答应。
剩余的扫尾工作就由丁台泰詹一烨等人完成,娄越带着高大威猛的副队向安详,以及刚借到手的两位警卫队员,坐车离开了精神病院。
向安详开车,娄越坐在副驾驶上,偏了偏头,看着后视镜里的冉喻说:“你刚才一直没说话,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想法吗?你觉得那个患者A是在发病吗?”
冉喻瞥见了后视镜里的目光,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不是。”
“那你相信借尸还魂?”
“也不是,”冉喻说,“虽然很不科学,但我总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他就是那个中年男子B。”
“另一位警员呢?”
何荣晟:“我还是相信科学,A本来就是精神病人,出现幻象或者人格分裂的可能性更大。”
娄越偏过头,看着后座的两个人:“可是,如果A就是B,这种事情也能有科学依据呢?”
冉喻和何荣晟一起看向娄越。
娄越又坐正回去,看着挡风玻璃外的砂石路说:“之前主城内有位著名的科学家叫元琼,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他曾经做过一项实验,融合并同步记忆,就像把两个人融合在一起一样。最后的效果就像是人格分裂一样。”
车内一时间非常安静,只能听到路上的小石子弹到车壳上的清脆敲击声和娄越舒缓低沉的嗓音。
“这个人过于有想法,现在宁愿去做一个流浪汉也不愿意去做官。科研部的部长几次三番亲自邀请他回到研究所,都被拒绝了。”
“他讨厌目的性很强的人,喜欢有趣的、非功利性的人和事,所以接近他的人越简单、越没有想法越好。”娄越似乎是很轻地笑了一下,“我试图去套过近乎,但他总是毫不留情地把我赶走。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借你一用。”
娄越没说是谁,但车里的人都知道是在说冉喻。
冉喻不懂就问:“你是在骂我头脑简单吗?”
何荣晟听到这话,心里一惊,暗自责怪自己忘记给冉喻培训如何跟可怕的领导说话。可能是第十支队的丁太太队长跟队员间从来不摆谱,何荣晟对冉喻的入城社交技能培训竟遗漏了如此重要的一环。
何荣晟担心这个传闻中喜怒无常的大领导发火,刚想打个圆场岔开话题,就听到娄越用一种堪称十分温柔和善的神态和语气对冉喻说:
“没有,我在夸你贴近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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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低情商:你头脑简单×
高情商:你贴近自然√
第15章
砂石路段终于结束,车子驶上平坦的水泥路。
何荣晟还震惊于刚才娄越那异乎寻常的柔和语气里,忽然又听这位娄队长说:“忘了请教一点,何警员,借尸还魂多数用的是尸体,患者A 的情况可能用一些其他迷信说法更合适,可惜我不太懂。”
语气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淡,好像刚才那点柔和全都是空花泡影。何荣晟还正要好好琢磨这点小古怪,就听冉喻问:“那你说的那位元琼,他会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情吗?”
“他觉得你投缘就会说。”娄越说,“等会儿你俩过去,我和向副就不去了,他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