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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番外篇——by六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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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怎么加入的?”冉喻问。
  “我……我也不知道,我下了班在路边摊吃烧烤,还没尝一口,一大群人拿着家伙就过来了。他们跟我呼哧呼哧一通说,我脑袋一晕,就在里头了。”罗伊懊恼地皱紧眉头。
  喇叭里的声音停了一会儿,终于成功联通了电线杆上的广播,在三环内被暴民霸占拥堵的路段同时响起:“设备调试好了,我来给分散在三环各处的朋友们说明一下情况。首先,你们分成了十几拨人,占据了三环各交通要道和人员密集的聚居区,其中人数最多的一拨在二三环哨卡前的广场,其余的人则试图继续发展人员并来到广场汇合,但很不幸,你们已经全部被包围了。为了保障主城的安全,三环外侧驻扎了足够庞大的城防军队,所以请不用担心我们兵力不足的问题。”
  “其次,经查证,这次非法聚集活动极有可能与某种新型病毒有关,与个人意志关系不大。因此,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放下武器,有序地去你们附近的1号电车站台排队候车,我们将护送大家去接受隔离和检查。主动登车并接受检查的人不会被扣除秩序分,另外,半个小时内到达站台的人可以奖励秩序分10分,这项奖励超时无效。我们安排了充足的车次,城防军正在开道。对一个小时后仍处在包围圈内未上车的人,后果自负。”
  “最后,半个小时虽然短,但只要保持秩序是绝对来得及的,我们的包围圈会让出一条道路。路上不要推挤争抢。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我们的狙击手已经就位,如果发生踩踏事故,或者有人阻挠并伤害想上车的人,闹事者会被当场击毙。”
  话音刚落,广场上的人声就像凉水倒进热油锅一样呲啦啦炸开了。
  “他说的是真的?真能保证不扣分还给加分吗?”
  “迷惑人的把戏!肯定是骗人的,咱们这么多人,只要团结一心,不信他们真敢开火。他这是要挑拨离间!”
  “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废除v点!人家随便撒点烂诱饵就上赶着舔,悲哀!”
  “我们要的不是蝇头小利!是变革!是平等!是人权!不要再做螺丝钉!”
  “听声音好像是娄越,那个督察队长,之前经常在广播和电视上讲话那个。他说话应该是有分量的吧?10分啊,攒一个月也不一定能攒到……”
  罗伊听完后也愣住了,他耳边是各式各样的讨论声,从鼻腔了哼笑了一声:“这人还挺有手段的。”
  许久没说话的许佩儿点头:“确实。”
  娄越的这番话给出了很多的信息,威逼利诱兼备,严厉宽和并存。先是表明己方的胜券在握,给人群制造危险感和压迫感。再将罪过推到客观方面上,免除投降者的后顾之忧,并且考虑到了其安全撤退问题,甚至进一步给出有条件的极富吸引力的奖励。这同时也是在分化瓦解持有不同意见者。最后暗示顽固抵抗者会受到的惩罚并再次施压。
  似乎是为了证实娄越关于病毒的言论,包围着暴民的军警们都佩戴上了口罩,还有医护人员在后方摆弄着消毒设备。
  人群里的讨论声越来越大,分歧越来越厉害。
  冉喻注意听着周围的人声,并没有电子合成音,大家各抒己见,声音流畅自然,像是自己真实的想法。他想,难道之前那种神秘力量已经消失了?可是如果消失的话,为什么大家抗拒的反应还这么激烈?
  有人大声喊:“你空口无凭!万一你们以后反悔给我们扣分怎么办?”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娄越就坐在广场前方城防军的装甲车内,这些争议的声音传进来时就像过了一层厚厚的水幕,听得不真切。但他能猜到这些人大致的想法。
  “不是跟你们商量,只是通知。”从广播内传出的娄越的声音并不威严,相反还有些随意,但就是让人有种不容置疑的感觉,“准备好了吗?计时开始。”
  紧接着,广播里传来了计时器的滴答声。每过一秒钟,它就会滴答一下,节奏很平稳,却足以把人的心跳速度大幅激起。
  广场上安静了十几秒钟。
  随后,棍棒落地的声音叮呤咣啷响起,像一场急雨落在钢板上。
  广场左侧城防军和警卫队组成的包围圈已经让出了一条路,那是通往1号电车站台的路。从这里步行到站台约需要十五分钟。可以想见的是,站台附近必定也布置了许多兵力。
  外侧有几个人已经动了,他们快步走向那条路,生怕走得慢了会超过时限。其余的人一见这场面也不甘落后,一咬牙就跟上了前人。内侧离得较远的人有的心急,混在人堆里拼命往前推挤,推倒了前头几个人后他刚要继续挤,就被一颗子弹射中了眉心。红白的脑浆溅到了周围人的脸上。
  被击毙者旁边有人举着铁棍愤愤不平,大喊着“这是阴谋”“要坚持到底”,试图攻击其他想去车站的人,没过一会儿也被击毙了。
  广播里“滴答”的读秒声依旧平稳,广场上陆续有人被一枪爆头,没有人再敢质疑娄越之前说过的话。
  人群从那条路上撤离得很快,冉喻正随着大流快步在这条被包围的路上走着,突然被路旁的人抓住手臂扯进了军警堆里。
  何荣晟摘下口罩,一把搂住冉喻,拉着他左看右看,长舒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这一晚上可把我担心死了。”
  冉喻拍拍他的肩说:“我没事。”
  他往旁边一看,丁台泰、詹一烨和黎树修都在附近拉着警戒线,看来十队负责在这里执勤。
  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冉喻心里忽然就涌起一股亲切感。
  他们还在执行任务,不方便多说,只是把冉喻往后头藏了藏,让他先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事态平息后再一起回警卫局。丁台泰还抽空迅速给向安详回了条消息,告诉他找到冉喻了。
  一个小时后,广场上活着的且仍在抵抗的只剩了稀稀拉拉的一百多人。警卫队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这些人绑起来分批运上警车。
  剩余的军警人员开始清理现场,尽力恢复一些公共设施。冉喻坐在马路牙子上,看见几名城防军的人往手|枪上装了消|音器,在倒地的尸体上补了几枪。
  “他们在干什么?”冉喻问一旁的何荣晟。
  “那群人渣,”何荣晟冷哼道,“这次行动里射杀暴民是可以获得秩序分的,等会儿会有人来核查子弹。他们这是在骗分。”
  冉喻看着那几个偷偷摸摸的人补完了枪,又很兴奋地聚在一起讨论这次出任务来得真值。
  “至于这样做吗?”良久,冉喻轻声问。
  何荣晟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在主城里适应得还算不错,知道这种事情算是常态,更离谱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没有人不想要v点,谁也没有资格和脸面来斥责别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会不会做出同样的事。
  在这样的沉默里,冉喻抬头看了眼天空。依旧是鲜亮的蓝天,绵软的白云,与城外没有什么不同。但他在城内生活的短短十来天,却感受到了其与之前的二十年生活产生的巨大的割裂感。
  在严密冰冷的、充满竞争性的分数考核体系中,人的行为早已经超过了冉喻以往对“人”的认知范围。
  就像他无法理解入城考试成绩公布时那些跳楼和无差别伤人的考生,也无法理解晴姐濒死时脸上解脱般的笑容。在冉喻心里,生存才是第一位的。这是城外所有人类,甚至是各种变异怪物的共识。
  他正出神,忽然手臂被拍了拍,何荣晟低声问他:“他是来找你的吗?”
  冉喻转头,看见娄越正朝自己走来。
  

第24章
 
  夏天上午的阳光很强烈,周围一切色彩都鲜明饱和到刺眼。广场上灰白色的水泥地面上洒着一滩滩鲜红的血。道旁灌木丛被踩得东倒西歪,在棕黑的泥土里冒出一点有气无力的绿。但娄越走过来时,制服的墨绿色却显得很柔和。
  只是一夜不见,冉喻却觉得眼前的娄越变得有些陌生了。
  虽然他原来跟娄越的接触也不算多,但印象差不多定下了。娄队长有时阴晴不定,会突然向下属提出送礼物这样的奇怪要求,工作时或懒散或认真,但都有一种沉稳的感觉,让人觉得他哪怕再漫不经心,做事时总是游刃有余的。他的仪表却与处世态度正相反,笔挺考究的制服永远没有褶皱,内搭的白衬衫一尘不染,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行走站立时腰背挺直,显得很有神采。
  然而眼前的这个娄越额前的头发有一点乱,衣袖处有折痕,手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黑了一片。他的眼神也跟平时不一样,以往总含着几分无所谓似的笑意的眼睛此时正定定地盯着冉喻看。
  在那一瞬间,冉喻觉得娄越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于是他看着娄越,安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冉喻之前从没有在这么强烈的日光下认真观察过娄越。在明亮的光线下看,原来娄越眼睛的颜色并不相同,左眼深蓝,右眼棕褐,眼尾微微上扬,黑长的睫毛却鸦羽一样垂下来。
  天气很热,冉喻看到有汗水从娄越额角划过,沿着细致的皮肤和线条硬朗流畅的下颌骨一直滴落到脖颈,最后隐没在制服领口里。娄越的喉结动了动,但依旧没有说话。
  娄越比冉喻高了半头,因为常年参加训练的关系,身材高大强健却并不过分壮实,肌肉将制服的肩膀和袖子撑起,有种刚刚好的美感。他这样不笑不说话,低头用漂亮的异瞳直勾勾地看人时,压迫感很强。
  况且,娄越看得太久了。冉喻甚至觉得娄越的目光如果是画笔,那么早已将自己描完了边填上了色,不放过每个细节地把他整个人拓下来了。
  在这样细密的目光里,冉喻忽然觉得口渴。他想起自己很久没喝水,而且天又太热。
  娄越确实是个很好看的人,但他不能解渴。所以冉喻想着先去找水喝,再想怎么跟娄越聊天。他刚把目光从娄越脸上移开,就听对方终于说话了。
  “你没事吧?”
  “没事。”
  “我正好要去三环警卫局开会,一起走吧。”
  冉喻忽然想到了什么,往后退了几步:“不是说有病毒吗?我需要隔离吗?”
  娄越的眉头拧紧又舒展开:“先跟我回去做个病毒检测,没感染的话就不用隔离。”
  “好。”
  冉喻去找何荣晟要了个口罩戴上,并让他转告丁台泰自己先走。随后,他跟着娄越坐上那辆停在装甲车旁的熟悉的车。
  向安详早已被娄越派去城防军那里协调后续事项了,督察队员们跟着向安详,与城防军一道协助处理上车的人群。每隔一段时间,向安详便会跟娄越通话并汇报情况。
  娄越替冉喻打开副驾的车门示意他进去,又绕过去坐进了驾驶位。
  坐上车子后,娄越才想起不能立刻出发。各路段上堵塞的人群还没完全疏散,大批城防军和警卫队员们仍在陆续收尾,这时半路上遇到漏网的暴民们会有危险。
  他刚才只想着要好好问问冉喻昨夜的情况,有没有受伤,竟然连这些事情都忘记了。事实上,自从清晨的联席会议结束后,签完决定书的娄越就觉得头脑罕见地昏沉起来。
  这场联席会议当然请示了城主,但城主近来似乎在有意放权,对结果并不发表意见,只让他们放手去做。
  娄越在会议上提出了这项诱敌投降的策略,但艾伯特军长表示这是徒劳的,只会耽误时间。
  “他们不会这么容易被诱导,”艾伯特军长说,“三十年前那次就采取过类似措施,没用。”
  “这两次不一样。那次大家是真的没有活路,不继续抵抗就只能饿死。但这次不同。他们有稳定的生活,只是想获取更大的利益而已。这样的反抗外强中干,一棍子加一颗糖就够了。”娄越说,“况且,身边人的死亡带来的恐惧感比远处的火箭炮要更强,还能节省军火。退一步讲,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有损失,继续按原计划就行。”
  艾伯特军长临上装甲车前都在思索,最终还是同意了。
  接下来就是协调各方的布置,从一环的会议室到二三环的哨卡,娄越的神经时刻紧绷着。直到广场上的人慢慢散去,他亲眼看到冉喻还活生生地站在那时,快要绷断的弦才悄悄地松了一点。
  “在车里等会儿吧,现在路上应该还开不了车。”娄越说,“跟我说说昨晚的情况吧,你怎么混进暴民堆里去的?”
  冉喻将昨晚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通,然后说:“我可能真的感染了奇怪的病毒,昨晚那段时间,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娄越沉思片刻,点点头:“没关系,科研院的言艾教授现在就在三环警卫局,她是很有名望的医生,我让她先给你检查一下。”
  说话间,娄越收到了消息,他之前向交管部门询问过路况,现在已经可以通行了。
  娄越发动了车子,冉喻忽然说:“娄队长,要不我换一辆车吧。或者我去后面坐……我刚想起来,万一身体再次失控,跟你抢方向盘或者袭击你什么的,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有道理。”娄越说,“那你伸手。”
  冉喻伸出左手。
  “两只手一起。”
  冉喻以为要接什么东西,于是又伸出右手,把两只手靠在一起。
  娄越从车内储物盒里掏出一根银灰色的领带,一眨眼的工夫就把冉喻的手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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