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番外篇——by六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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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局长适时问道:“那有没有可能,他们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乱?这只是一种做给我们看的假象?”
娄越正往本子上写些什么,闻言笔尖一顿,抬眼道:“那就说明,也许这场暴动只是个烟|雾弹,背后还有大动作。”
会议结束后,娄越去医院找言艾又了解了一些情况,期间通讯器不断响起,城主找过他,考试园区隔离处的负责人也找过他。等他忙完了一通,回到十队的办公室时,天已经黑了。他忽然想起跟冉喻提了一句等自己,不知道冉喻忘了没。
冉喻刚写好一份长长的报告,大脑放空,坐在小沙发上目光呆滞地检查错别字。
娄越走进来时,正看见冉喻这一副身体被掏空了的样子。可怜见的,但又有点好笑。娄越忍住没笑,走到他跟前说:“走吧。给你安排了新住处,先带你回去收拾东西。”
“新住处?”冉喻问,“我原来的……”
话音未落,娄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娄越说了声抱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接起电话。
“嗯,好,知道了,明天继续。”
他面容严肃地挂断电话后,对冉喻说:“今天第一批人的病毒检测结果出来了,想知道吗?”
“大多数都被感染了吧?”冉喻猜测,“至少70%?”
娄越摇头,复述了一遍刚才电话那头的报告:“今天接受病毒测试的3257人中,查出134人被感染,占比4%。”
冉喻彻底听糊涂了。那些参与暴动的人群完全像是失智一样,做事极端而疯狂,不是因为病毒还能是什么?
娄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也许不需要病毒,”娄越抬眼看向窗外来往的行人和倒塌的砖块木梁,说,“完全融入并信服某个群体,这就足够使人愚蠢。”
第26章
冉喻在现有的宿舍里只住了十来天,行李不多,半个小时就打包好了。
如果门口没有站着一个人监工似的看着他,他还能收拾得更快。
娄越靠在门框边上,看冉喻小心地把一把锋利的斧头包好后塞进行李箱,忍不住问:“你搬家还随身带斧头?”
冉喻把行李箱拉上,说:“当然要带,这是我从城外带进来的,最喜欢的一把,改造了很多遍。”
娄越指着地上的另一个大包裹,不可思议地问:“那这堆破铜烂铁你也要带吗?”
冉喻用罕见的强硬语气说:“这不是破铜烂铁,都是我精心改造过的冷兵器,很好用。”
主城内限枪,军警人员虽然可配枪,但使用有严格规定,需要事前报批事后登记。在身边无法配枪的日子里,冷兵器就是冉喻安全感的来源。晚上睡觉时枕旁放着刀或斧头,睡觉都能更香一点。在城外生活的这些年,冉喻心爱的那把小斧头就是他最好的枕边伴侣。
娄越似是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弯腰拎起那个大包裹说:“好吧,很晚了,咱们抓紧时间。”
冉喻看到自己装了武器的包裹被别人拿走,下意识就想抢回来,但没走两步他就反应过来,收回了自己的手,任由娄越在前头拎着他的大包裹下楼梯。
娄越看起来臂力不错,那么沉的包裹拎起来也没有半分吃力的感觉,还转头问冉喻要不要把行李箱也一起给他。
冉喻赶忙摇头,拎起自己的箱子跟着娄越下了楼。
“娄队长,我到底住在哪里?”坐上车后,冉喻又一次问。
“比你现在的住处安全几百倍的地方。”娄越又一次卖关子。
冉喻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好百无聊赖地望向车窗外。银杏路附近被昨夜的暴动损坏得厉害,经过一天的抢修,马路上的碎砖石块勉强被清理干净了,但道旁千疮百孔的商铺却像一张张破碎流血的脸,狰狞而直白地将自己遭受的不幸袒露给行人,仿佛展示自己的痛苦能让它获得愉悦。
许多街铺上的霓虹灯在昨夜都被扯掉了,眼下少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彩色亮光,三环本就窄小的马路也像丧失了活力似的,蔫巴巴地被轮胎迅速甩在后头。
这样的街景再次让冉喻想到疯狂的昨夜。他被裹挟在海浪一样的人群中——而且是暴风雨时的海浪,这样的海浪又与他经常做到的那个梦完全不同,梦里的那片海多数时候是平和宁静的,甚至是全知全能的,每一朵浪花每一条鱼都不是简单的组成海的部件,而是浑然一体的,像是天生就能互相感知一样。
在昨夜的那些人群中,看不清也记不住的无数张面孔说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事,用暴力和破坏来刺激神经,好像无数人不约而同地抛弃了自己的意识,变成了一个个小部件,重新组成了一个新的庞然大物。
不知为什么,冉喻忽然就想到了银杏路23号地底的那个大教室里,一排排课桌围成的圆心里,披着蓝袍的“老师”在催眠似的讲课:打破边界,融为一体……
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可从结果来看,这样的“融为一体”只是愚蠢和疯狂的叠加,聚集起来很快,解散却更快,真的值得这样大费周折地专门搞一个神秘的协会出来?
不知不觉间车停了,一只手在冉喻面前晃了晃。手指修长白净,指腹略带薄茧,手的主人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冉喻这才发现车子停在了熟悉的地方,二三环的哨卡处。
值班的士兵检查了证件和人员资料,同意放行后,车子重新启动。
“我在想那个银杏路的协会,他们的组织很隐蔽周全,没必要为了一次明知会失败的暴动把整个协会都搭进去。”冉喻想了想,说,“而且,他们之前明知我是警卫队的人还引我进去,简直像是在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
娄越点头:“这件事后,这个协会的组织人员我们抓到了不少。下午城防军去银杏路23号排查过,那些地下室就是他们一直在用的地方,现在有了正当的理由报批,它的老巢已经被端了。对了,向副还查出了他们周日晚上的一些特殊安排。”
冉喻回忆了一下自己与黎树修之前的对话,脑中灵光一闪:“是灯吗?”
“没错,最后一节课桌上的小夜灯会喷出极细的含有病毒的水雾,因为离人很近且肉眼看不见,所以能最大程度地保证所有人被感染。”娄越转头看了冉喻一眼,“你应该也没能幸免,但言艾说目前你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也不是病毒携带者,所以不用隔离。但后续她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些研究。”
“好的,”冉喻忽然坐直了身子,来了点精神,往驾驶座凑近了些,“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体质特殊,携带某种超级抗体,万一未知病毒爆发我会被抓去抽干血,然后拯救全人类?”
娄越轻哼一声:“少听乱七八糟的电台,科幻小说都是假的。”
冉喻的目光从车内储物盒紧闭的盖子上一扫而过,看向娄越的侧脸,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听电台?”
娄越握紧方向盘,拐了一个漂亮的弯,转向时却不小心碰到了雨刷器。他盯着挡风玻璃前摇来摇去的刷子,语气平稳自然地说:“猜的,你不是从城外来的吗?那里也没有别的娱乐设施吧。”
“哦,不过讲科幻小说的只有前几年的明晖电台,近几年的电台越来越少,我进城前就只有佩儿老师的名师冲刺课可以听了。”冉喻问,“佩儿老师现在也在隔离吗?”
“我让人关注了一下,她大概明后天接受检测,然后就是隔离。”
娄越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没来由的紧张。因为今晚冉喻主动说话的次数有点多,很反常。
娄越知道冉喻独自生活在城外很多年,多数时候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来信时就越写越长,有时甚至能写三四页纸,但那种倾诉的对象是哼哼,不是娄越。
娄越把车开得越来越快,又过了一道哨卡后,他们进入了一环。
一环的街景比三环好看了太多,街道干净整洁,道旁树上挂着彩色灯串,商铺招牌的灯光柔和,色调统一,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味。
娄越把车驶入一个园区,停在停车场,说:“到了。”
冉喻下车,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像之前的考试园区一样,有很多高楼和绿化带,还有停车场和各类运动设施,看上去是片居住区。
“这里是一环各部门总部员工的宿舍区,”娄越解释道,“离督察队不远,你借调期间先在这儿住着,这里安保比较严。”
这里的楼房很高,带电梯,冉喻倒是头一次见,感觉很新鲜。
娄越帮忙把冉喻的行李一起拎进电梯,按了12楼。这里每层楼有四户,娄越走出电梯,往右走到了最靠里面的一户,用随身带的磁卡刷开了门。
这是一间套房,屋子里布置得简洁利落,除了必备的桌椅家具外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冉喻把行李箱拎进来,正打量着客厅,就听娄越指着右侧一个房间说:“你住那儿吧,今天下午我叫人来打扫过。”
冉喻终于听出了一点不对劲:“你也住在这附近吗?”
娄越指了指左侧的房间说:“我住这儿,哦好像忘了说,这是我家。”
在冉喻惊讶的目光里,娄越慢条斯理地说:“入住这里是有v点要求的,你是新人,还达不到,所以开不了门卡的权限。而且,你那个空白纸条的事情不知道结束了没,涉案分子还没抓全,在那个破协会的事彻底解决前,你最好不要一个人住。”
冉喻心知他是一片好意,是担心自己像上次那样莫名其妙陷入危险,于是只好道了谢,把行李先搬进房间。
冉喻这么好说话,也没多问,这倒让准备了一大通解释的娄越有点措手不及。
接着,娄越简单给冉喻介绍了厨房卫生间还有其他电器设施的位置,就让他先收拾着,自己要回车上取点东西。
冉喻的房间比之前的宿舍还大,但家具很简单,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个衣柜。他刚把行李箱打开,把衣服取出来放进衣柜,把心爱的小斧头放在枕边,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冉喻心想着,快步去开了门。
然后他看到了向安详惊恐的脸。
门开后,看到冉喻的脸,向副队猛然往后退了两步,看清了门牌号,这才声音微微颤抖地问:“请问娄娄娄队长在吗?”
“他去车上拿东西了,一会儿回来。”
“哦好好好,我等会儿再过来。”向安详因颤抖而有些尖细的声音与他健硕高大的身躯很不相配,然后他以更不相配的敏捷灵活的身姿逃开了这扇门,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第27章
娄越落在车上的是一份关于精神病院冯院长瞒报死亡人数的报告,督察队跟进这个案子近半个月,查出冯院长在任期间,陆续有近百名死亡病患被漏报,没有送进公立火葬场。至于这些死者的尸体,冯院长招供说是就近埋在了后山和水塘旁。
报告上还说明了冯院长的动机,自他上任以来,医疗事故频出,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职,他一时头脑发昏,便动了歪脑筋。
这种事不算罕见,很多官员为了政绩和v点难免犯糊涂。按理说谎报数据这样的错最多也就是降职扣薪水,但娄越没那么容易糊弄。因为冯院长做这事的动机实在可疑,况且有一个问题欠缺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前突然持刀杀人的精神病患者于期,据黎树修所说,上周曾出现在上一次的银杏树23号协会上,而且他死前手里确实握着一份邀请函。
然而,于期早在两个月前就被关在那所偏远郊外的精神病院。按照相关管理制度,除非医生专门开具证明并由家属陪同,病患不得随意离开。娄越调查过于期的家庭,那户人家孩子很多,把一个疯癫的孩子送走后就仿佛忘记了他的存在,再没有探望过。精神病院的登记簿上也没有于期的出入记录。
所以,一个被亲人抛弃的14岁孩子,是怎样躲过精神病院的巡查和登记,并在无钱无证件的情况下从郊区来到车程半小时以上的银杏路的?
显然是有人帮忙,而且那个人权力不小。
当时的于期是否神智清楚、是否处于自愿也不得而知。因此,帮忙这个词或许可以换成……看押。将这个少年看押到那个协会,让他写下交换条件,献出自己的身体给别人当复仇的工具。
如果督察队没有盯上银杏树协会,没有在少年被关押时暗中观察,那么他无故死亡的事情会不会被压下去,成为漏报的死亡名单中的一员?
主城内许多位高权重的人之间都有许多隐秘的联系,警卫局兴许不好插手,但督察队却专管这个。因此,督察队的人做事不讨好民众,更不讨官员们的喜欢,里外不是人。
娄越18岁从军校毕业后进入督察队工作,6年来见过的腌臜事数不胜数,但这个猜测依旧让他心头有点发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不要让冉喻知道了,他想,反正也只是临时把人调来几天,事情解决后就放人回警卫队。坚守街头流浪的元琼教授那边刚有了点眉目,随后麻烦事就接二连三地出现,原有的计划被打乱,娄越琢磨了一下,可能把冉喻调回去的日期又得往后拖几天了。
他本来在得知冉喻获得入城资格后就打算不再联系的,一个过于了解自己秘密的人放在身边,总让他觉得很不安,想要下意识地竖起刺和盾来保护自己敞开过的刺猬肚皮一样的软肉。但督察队长娄越不该这么敏感脆弱,他应该是无坚不摧、不惧毁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