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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番外篇——by六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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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她身上的学生气很浓,强装出来的镇定像纸糊的一样脆弱,这是刚毕业的学生面对知名教授时常有的表现。言艾在单群身上却第一次见。
  言艾几乎没带过应届生,之前以为单群种种沉稳老练的行事风格只是寻常,因为能被选进科研院的绝不可能是庸才。但与刚才那位和单群同级的小助理一比,入职以来的单群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研究汇报,未免太自在了——比言艾组里从事研究工作很多年的组员都显得自在,做事很靠谱,这也是言艾越来越放心把许多工作分给这个新人的原因。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施荨。
  或者说,现在这几分钟不是施荨。至于她刚进门时内里盛着怎样的灵魂,言艾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
  在科研院和安全部门高层的几人中,元琼教授这些年的状况不算是秘密。言艾隐约猜到现在出现的才是真正的单群,一个想靠着小聪明投机取巧却被黑市摆了一道,不得不与他人共享身体使用权的可怜小姑娘。
  “没关系,你回去准备吧,整理完再过来。”
  从这个真正的单群嘴里似乎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言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股紧绷着的劲儿消失了,同时心里却冒出了许多疑问。她不知道施荨的那个“人格”为何会突然消失,也不知道施荨是否会像单群所说一样整理好材料后会回来,更不知道这两个人格的相处模式到底是怎样的……但还好,她知道遭遇这么荒谬的事情应该去请教谁。
  单群走后不久,言艾刚要动身去找元琼,打开办公室的门后,却见元琼在同事的带领下朝这边走来。
  见到言艾后,元琼的第一句话就是:“带我去见冉喻。”
  从言艾的办公室到冉喻暂住的实验室间步行约十分钟,两栋大楼间要穿过几座廊桥。路上,元琼问道:“刚才你那个叫单群的小助理来找你了吗?”
  言艾不问反答:“您认识她?”
  “刚才你有事去忙的时候,她正好来实验室找材料。”元琼察觉到言艾的试探,却没有介意,“看你这个反应,发现什么了?”
  言艾也不忸怩:“我觉得施荨跟您现在的状况一样。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您平时跟另两位……是怎样相处的?抱歉也许举例不当——会像人格分裂症那样分为主副人格,无法识别其他人格的存在吗?”
  “看来咱俩的发现差不多。”也许是因为聊到了曾经的得意门生,元琼对言艾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他伸手挠了挠脏乱打结的头发:“其实这是挺奇妙的感受,语言很难描述。就像是人与人之间的边界被彻底打破,两个人融为一体的感觉,但又不太一样,我们仍然能清楚地认识到彼此的不同。虽然感知相互联系,但控制身体时还是有主次,可以商量着来,就像你走路时可以有意识地控制先迈左脚还是右脚一样。”
  “可以商量……”言艾的心往下沉了沉,也就是说,刚才很有可能是施荨为了躲开她,主动将身体的控制权给了单群。
  可是,为什么?
  言艾忽然眼眶发酸,她很想立刻就掉头回去找施荨,抓住对方的肩膀质问施荨为什么不来认自己。但她不能这样做,一来是太过鲁莽的行动可能让施荨躲得更彻底,二来目前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处理,这些事关乎主城的安危,她不能被个人感情冲昏头脑。
  言艾最近常常忙到精疲力竭,而她缓解的方式之一就是从抽屉里找出她和施荨以前的合影,反反复复地观看摩挲。有几次,单群——或者说施荨明明看到了,但一言不发地隐瞒至今,留言艾一个人凭着一点微薄的念想吊着一口气。
  施荨以前绝没有这么狠的心。事实上,她俩很少吵架,因为矛盾还没来得及堆积时施荨早已察觉并化解掉了。她们互相扶持陪伴着走过了很多年,是最好的朋友,更是最知心的爱侣。
  然而,施荨去世前一天晚上,她俩大吵了一架。具体原因言艾现在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因为施荨死后的这三年她自我折磨了太久,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她的大脑选择遗忘那些痛彻心扉的记忆。
  元琼却没有察觉到言艾此时脸色的变化,他从言艾的反应反过来验证了自己的推测,语气逐渐兴奋:“施荨的事不着急,先说冉喻。刚才她来拿材料的时候我看了一下,确实是惊人的发现,甚至可以逆转主城的劣势……哎对了,施荨怎么没一起来?”
  元教授已经习惯称单群为施荨了,言艾的心脏骤缩了一下,说:“单群说要回去整理文件,她们似乎换过了。”
  元琼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点不对劲,但新发现令他忽视了这些:“放心,作为一个学者,她会克服个人情绪过来继续研究的,没有研究者能抗拒这种诱惑。”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冉喻所在的实验室附近。
  艾伯特手下两位威武不能屈的战士依然身姿笔挺地坚守在实验室门外,只给了娄越一刻钟的“探监”时间,时间一到就把人都赶出来了。
  言艾和元琼到的时候,娄越正面色阴郁地坐在实验室外的长条凳上,与坐立难安的何荣晟相顾无言。
  听到说话声,娄越抬眼看了看来人,点头打了招呼。元琼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走廊那头的脚步声响起,单群从另一条通道匆匆赶来,向这些或坐或立的人连声道歉,邀请他们到旁边的观察室就坐。
  对冉喻的研究工作是交给单群的,因此尽管两位知名教授都在这,主要汇报人依然是单群这个明面上的小助理。单群似乎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恢复了沉稳干练的风格,只是她没有往言艾那边看一眼,言艾也只好假装不在意这么刻意的避让。她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单群所讲的内容上。
  言艾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连元琼都对这项新发现感到兴奋异常。
  之前对冉喻的种种研究都表明,冉丘与他建立的连结是为了让他充当海鬼的耳目,在人类阵营中探听消息。他们一直都自然而然地认为这种连结是单向的,是海鬼狡猾手段的体现。
  然而,单群持续挖掘冉喻过去的记忆经历并叫来了何荣晟作为佐证,在一番缜密的分析后得出了结论——连结很可能是双向的。
  也就是说,人类也可以通过冉喻探听到海鬼那边的动向。就像是海鬼那方曾经对人类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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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辽!啵啵啵!
  啊……今晚的我竟如此短小(瘫
  好叭我决定今晚12点前(或许能)再来一更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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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单群在又一次与冉喻聊天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时他们聊到冉喻入城前的生活。单群问他,在城外生活是不是会经常负伤。受伤后要如何治疗。冉喻如实回答,说自己家里的仓库会常备药品,他把药物分门别类放进盒子,发现某一个盒子空掉一半后就会及时去药店补给。
  单群之前嘱咐过他,配合调查时要尽可能多的说些细节,以及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冉喻在仔细回想后又说:“我仓库里的药品不会空盒……不对,来参加入城考试前,我装抗生素的盒子好像空了。”
  单群当时正一边与冉喻闲聊一边整理手头的数据,闻言她抬头问:“你确定吗?会不会记错了?”
  “不会,药盒空到三分之二就会让我很不安,我不可能忘记补充。当时何荣晟来找我,因为没有抗生素,担心他生病没药吃,我还让他洗了热水澡,然后出门砍柴了。”
  “会不会是一下子用完了药忘记买了?你在进城前的三个月里生过很严重的病吗?”
  冉喻摇头:“记不清了。但是药盒很大,我不太可能一下子用完。那大概是致死量。”
  为了验证冉喻的话,单群跟丁台泰队长打了招呼,把正忙着安置三环灾民的何荣晟借过来用用。
  何荣晟显然对当前的一切很懵,他这些天忙着救援和安置,以为冉喻必定也要充分发挥能力忙得团团转,谁知这位一起进城的好兄弟突然就被当成危险的研究对象给关了起来。
  “好的好的我保证不会透露出去……等等,他弟弟是海鬼?”何荣晟听单群讲了前因后果,感觉脑子实在跟不上趟,“而且现在冉丘很可能在用冉喻来探听我们这边的消息?这是怎么办到的?冉喻又不是窃听器。”
  单群简要讲述了目前对“连结”研究的最新进展。
  “现在我们倾向于把海鬼之间的连结理解成一种无线生物电,当然用这个词并不准确,仅供理解。”单群说,“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入城考试前你去冉喻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冉丘不对劲……谁能想到这么一漂亮孩子居然是吃人的海鬼,他表现得太像个人了。”何荣晟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冉丘时不时来看他一眼,然后喊饿,当时他还以为是小孩子性格古怪又贪嘴,现在想来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冉喻看了何荣晟一眼,没有说话。
  单群追问:“你当时有没有发现冉喻有异常?比如受过什么伤?”
  “在城外受点小伤是很常见的事情,就算有我也记不得……不对,他家装抗生素的药盒是空的,按冉喻的性格这几乎不可能。我当时去仓库找修发电机的工具箱时发现的,但后来忘了问他。”
  “看来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单群对冉喻说,“抱歉通过这种方式佐证,因为你的很多记忆是紊乱的,所以……”
  “没关系,可以理解。”冉喻说。
  单群呼出一口气:“或者你仔细想想,入城前三个月你身上有没有不寻常的伤口?”
  冉喻还在思索,何荣晟率先抢答:“这个我好像知道,他腹部有一条很长的新伤疤。入城考试时我俩一个宿舍,我不小心看见了。当时他说自己不记得了。”
  “对了,据我了解,冉喻之前在邮局兼职。”单群说,“入城考试前出任务时,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他请假了,将近三个月没来上班。”何荣晟说。
  “是有这件事,但我记不得原因了。”
  “稳定的连结,突然空掉的抗生素盒子,腹部的伤疤……”单群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的动作过于突然,以至于差点将凳子掀倒,“很久以前有过一个案例,跟你有点像。不好意思,我要回去翻个材料,可以等我半个小时吗?”
  等待的时间内,何荣晟被门口值守的战士请出了实验室外。艾伯特和魏局长对冉喻的戒备心很强,科研院以外的人要见冉喻一次很难。但冉喻能理解这种戒备和紧张,如果是他发现这样一个会威胁自己生命的奇怪东西,他很难克制自己立刻排除危险的冲动。所以,他也多少能猜到自己没有被立刻处理掉的原因——除了自己有些科研价值外,还因为负责安全事务的督察队长在暗处顶住了不知多少压力和质疑。
  但凡娄队长有半点退缩和犹疑,或者艾伯特和魏局长更急功近利一些,冉喻这个嫌疑极大的“海鬼卧底”就不知要面临什么严酷刑罚。毕竟,像三环沦陷死伤无数这样惨烈的灾难给人们带来的打击和痛苦太大,而极端强烈的情绪需要出口,否则人群间情绪的堆叠会酿成大祸。疯狂的人群能做出多少失智的事情冉喻早已在那场暴动中体会过。如果能把所有“过错”都推给一个可惩罚的人身上,让这个人受到代表集体意志的惩罚,人群的情绪就容易达到高潮,并在高潮后逐渐恢复平静。
  现在的冉喻就是最合适被扔出去承担众怒的人。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自己被愤怒的众人撕成碎片的场景,那种可怕程度也许仅次于死在海鬼群里。
  然而每次娄越过来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告诉冉喻不用太担心,各项工作都在有序进行。娄越不会透露有效信息,他来之前多半是梳洗过的,冉喻能闻到洗发水熟悉的淡淡香味,但从对方日渐青黑的下眼睑可以看出他近几天并不轻松。
  失去傍身武器的冉喻在这间一看就不适合人居住的实验室里很缺乏安全感,由于晚上睡不好,白天他常常瞌睡,但一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时又会立刻警觉。娄越来探访他时是他在一天里难得感到放松的时间段——仅次于吃饭时间。
  这几天他的大脑似乎不太受控制,除了时常想起娄越以外,还经常想起自己在城外居住的小院子。前者的音容笑貌是隐约而模糊的,是回忆该有的模样,而后者则真切到奇怪,就好像他真的透过某个移动的镜头,实时地观察着自己现在的院子一样。
  他看见院子顶上的电网被拆掉,拖着长尾巴的雀鱼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停在屋檐上,然后它一个俯冲下去抓走了一只鸡。另一只鸡咯咯惊叫着跑回窝里,旁边似乎有人在哈哈大笑。冉喻试着转头四顾,没有发现别人,又过了一会儿,他发现笑声是从自己喉咙里传出的。
  冉喻正惊奇于这似梦似真的场景时,单群回来了。
  单群吃力地抱着一沓厚厚的纸质资料走进来,她注意到了冉喻此时晕乎乎的迷茫眼神,连声问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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