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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番外篇——by六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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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检查点工作人员认定一位考生身份与登记信息不符,拒绝在他的通行证上盖章。
  这位考生正是之前和冉喻同车的黄发青年,此时他正扯着嗓门拍着桌子,气愤地要求“让你们洪主任过来”。
  这位工作人员是位看起来温柔漂亮的姑娘,但面对闹事的人也丝毫不慌乱,一脸严肃地说:“洪主任被暂时调离岗位了,您就算再换多少人,不合格的资料也不会变成合格。请回吧,不要耽误后面的人办手续。”
  黄发青年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炮仗,当场跳脚,噼里啪啦地斥责工作人员态度恶劣,坚决要求洪主任过来办事。站在他身后的五六个人是他的同伴,此时他们紧密地抱起团来,面红脖子粗地越骂越难听。后头排队的其他人看不过,想替工作人员说话,被他们动手动脚地堵了回去,场面越来越噪杂。坚守岗位的姑娘被气得眼含泪花,但丝毫不让步,更不肯将就着盖合格章。
  冉喻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越听越烦躁,刚想简单粗暴地上前把那几个闹事的人揍出门外,就见排在门口处的几位考生自动让开了。紧接着,不宽的门口被一个大块头堵了个严实。
  队伍前面的吵闹声像被关了电源一样突然停止。原本闹得最欢腾的黄发青年此时正乖乖站好,甚至还把刚才捋到肩膀的袖子又捋了下来。
  没有人敢在督察队面前造次。
  即使是一个普通的督察队员,平常人见到也会下意识地想绕道走。更何况出现在这里的是督察队副队长,身高一米九八,据说曾徒手打死过一头变异熊、浑身都是腱子肉的向安详。
  向安详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督察官制服,剪裁合身的布料被他鼓囊囊的大块肌肉绷得紧紧的,似乎随时有裂开的风险。他快步走过来,低头看着这群闹事青年,说:“洪主任是我抓走的,他涉嫌收受贿赂,伪造证明材料,协助替考作弊。你有异议?”
  说着,他看向桌上的材料,旁边正摆放着刚蘸了印油还未来得及盖上的“不合格”印章。向安详问工作人员:“他材料没通过?不是同一人吗?”
  工作人员已经恢复好了情绪,将比对报告递给他,简明扼要地说:“核对了五次,还是不一致,有替考嫌疑,建议调查。”
  一旦被确认替考,替考者和被替考者将被永久取消参加入城考试资格。通过其他各类手段作弊者同理。
  黄发青年的身体止不住地发颤,他面色涨红,脖子上青筋浮现,声音不自觉拔高,尖着嗓子问:“怎么可能不通过?我就是考生!你们不能再核对一下吗?你们工作不到位!”
  “放心,我来带你去局子里慢慢核对。”
  带走黄发青年之前,向安详副队长还十分有耐心地等待了后面几位闹得欢腾的抱团青年的材料审核结果。
  全部不合格。
  向安详招招手,门外又走进来三位督察队员,他们给这几位作弊嫌疑人戴上手铐,前后系上细铁链,串起一溜蚂蚱似的刚要押走,门外又进来一位穿督察官制服的青年。
  他一进来,办公室里几乎所有排队的人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这位督察官的神情不像其他人那样严肃端正,反而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无所谓。他身高约一米八五,脸帅腿长——是那种一看就很打眼的帅法,在人群中效果尤甚。
  冉喻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暗自承认也许城里的水土就是养人,他在城外从来没见过能长成这样的人。
  他又想,哼哼会长成什么样呢?
  说不定比这个人更好看?——算了,这有点难。还是不要为难朋友了。
  奇怪的是,原本被抓还不算太害怕的几个人,此时却一个接一个哆嗦起来,抖得细铁链子哗啦作响。
  见状,那位督察官笑着说:“你们好,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们。期待接下来的交流。”
  铁链子响得更厉害了。
  那位督察官说完便招招手,示意大家往外走,别耽误后面考生办事。
  向安详带着已经面色惨白的几位嫌疑人往外走,边走边低声汇报截止到目前抓获的可疑作弊分子。
  “替考的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明天上了考场继续抓。”娄越说,“人事部原定的监考老师都换掉了对吧?明天再加一个名额。”
  “您这是要……?”
  “去监考。”娄队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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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奇了怪了,今天下午那几个被抓的人,为什么看到穿墨绿色制服的人就这么害怕啊?尤其是见到最后来的那个人,怎么能怕成那样?”何荣晟起身给周围的人杯子里挨个倒满了水,问道。
  “谢谢,”坐在何荣晟左手边戴黑框圆眼镜的青年接过杯子,说,“那可是督察队,最后那人是娄越,正常人哪个不怕他?”
  “娄越,”何荣晟小声嘟囔着,“怎么有点耳熟……对了,送我们进来的烨姐提到过,说要小心他。”
  何荣晟右手边的冉喻也听到了这个名字,他夹菜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他们一行人通过检查站一系列流程后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了,此时高原上还没日落。阴云密布了一整天,在夜晚来临前却放晴了。云层由厚转薄,橘红色从西边那个已经丧失了炙热威力的毛茸茸的火球处向外晕染渐变,像是一个巨大的水粉刷蘸足了颜料从西落笔,可惜行至一半,颜料不足,以至于东边的天空仍是一片空荡荡的雾蓝底色。
  入城后,他们被引领着分批登上电车,穿过车程二十分钟的荒漠缓冲区,来到了考试园区。
  园区内是紧挨着的一栋栋外墙统一漆成灰白色的高楼,分为住宿区、体检区和考试区。大门外依旧是层层检查,通过后,考生们将被安排住宿,并在第二天在园区工作人员的统一安排下入场考试。
  到分配的临时宿舍放好行李后,考生们就三三两两地去食堂吃饭了。冉喻来到食堂,想找个角落默默吃饭,可这个时间段食堂爆满,根本找不到空桌子。早几分钟下来的何荣晟早已融入了一堆考生的圈子,眼尖瞅见了他,就热情地拉他一起拼桌。
  何荣晟好奇地问:“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
  圆眼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也不扭捏,笑着说:“他太有名了,主城里生活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尤其是指望着进警卫局的,督察队是警卫局的克星。咱们入城考试通过后的定向分配一般都是警卫局,至少干三年才能换单位。但是架不住v点高啊,咱不都是冲这个来的?”
  何荣晟敏感地抓住了他话里的意思,但又不太确定:“v点是什么……你之前在城里生活过?”
  这下倒是圆眼镜开始惊讶了:“你不是吗?”
  晚饭后一直到临睡前,不管是看书还是收拾东西,何荣晟都是罕见的一副沉默样子。
  冉喻合上翻过了无数遍的《入城考试思想道德课精讲精练》,问:“你怎么了?”
  何荣晟左右看不进去书,索性往床上一趴,闷声闷气地说:“第一次进城,受到的冲击有点大。”
  据食堂里的圆眼镜透露,很多参加入城考试的人,其实都是土生土长的城内人。他们主动放弃了城内居住资格,破釜沉舟地去城外与其他人一起争夺入城资格,是因为通过了入城考试的考生以后的晋升渠道不同,更容易获取“v点”——一种城内生活必备,而城外人(比如冉喻和何荣晟)压根搞不懂是什么的东西。
  “城外生存条件这么恶劣,考试还有年龄限制。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每年报考人数还能激增成这样?今年报名人数都突破六千人了,竞争一年比一年激烈。”圆眼镜如是说。
  冉喻很不解:“他们的代价太大了,每年只有十个录取名额。即使有三年机会,大多数人还是考不上的,之后不就没办法再入城了?”
  “是啊,放弃了这么多,所以他们一定会拼尽全力。真是搞不懂,他们明明在城内生活得好好的,为啥非要瞎折腾?”何荣晟懊恼地捂住脑袋,“之前在装甲车上,我还当大家都是城外人,还说人坏话……尴尬死了。”
  何荣晟几个月前由于临考前太兴奋,还专门花大价钱染了一头很张扬的银白色的毛,配上他黑黑的皮肤和浓眉大眼高鼻梁,平时总是十分精神的一个小伙。然而此时,白毛无力地垂在被子里,让人感觉他下一刻就要入土为安了。
  冉喻走过来,摸摸他柔顺的白毛,像在摸一只呜咽的小狼崽:“没关系,反正以后大家也见不到。他们就算心里再怎么骂你,你也不会掉块肉,所以无所谓。”
  “……你真是很会安慰人。”
  冉喻点头:“我也觉得。赶紧看书吧,考试要紧。”
  第二天早上七点,考生们准时在考试区门口排队,等待入场检查。前面长长的队伍里,偶尔会有人被拦在门外,被监考官搜出各种奇形怪状的设备。
  昨天的那位圆眼镜与冉喻二人来的时间差不多,正好排在前后位。何荣晟昨晚虽然情绪低落,但那都是回去后才表现出来的,晚饭时他们也算相谈甚欢。
  圆眼镜感叹道:“今年居然这么严格,督察队全程都参与了。”
  冉喻细细一看,这才发现维持秩序的许多黑色警察制服中,掺杂了好几个墨绿色制服。
  何荣晟原本正捏着背诵小册子在突击复习,见状手指都在不停颤抖:“突然感觉好紧张,这就是正式考试啊……比去野外打变异狼都刺激。”
  圆眼镜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了然地笑着说:“没事,只要不作弊,好好答题,督察队也不会随意找你麻烦的。不要紧张,考前最重要的就是心态要好!”
  冉喻:“可是你也在抖。”
  圆眼镜终于不笑了,他伸手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声音发颤:“我这是第二年来考试了,爸妈当年咬牙同意我出城就是赌了一把大的,我总不能……唉算了不说丧气话,咱们都要加油啊!千万别紧张!我们一定能行!我要回家见爸妈!给爸妈买大房子!十个人里一定有我!一定有我!”
  他给自己打完气,这还没完,非要拉着冉喻和何荣晟一起喊口号。何荣晟跟着他激情澎湃地、声音颤抖地自我激励,引来前后排队的人投来奇异的眼神。冉喻默默地挪动脚步,离这俩人远了些。
  通过入场检查后,考生们拿着现场发放的准考证去找自己的考场,冉喻和何荣晟、圆眼镜没有分在一起。考试区的几栋楼离得很近,标识也很清晰,冉喻很快就按照准考证找到了自己的考场。教室里一排排单人桌码放得整整齐齐,桌上贴了考生姓名,冉喻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落座,等待考试。
  第一天考试科目为文化课,上午思想道德课,下午通识课。考试时间均为三个小时。
  考场陆续坐满,没过多久,一阵铃声响起,教室前方的广播里传来字正腔圆的女声:“考生朋友们你们好,欢迎参加亚太地区霭玻主城第32届入城考试,现在我们将宣读考试须知……”
  冉喻倒是没有特别紧张的感觉。他坐在窗前的位置,无聊地扭头看窗外湛蓝的天空和偶尔飞过的小麻雀。
  广播很快结束,然后监考官拆封试卷,核对考生信息,发放试卷和笔。
  冉喻全神贯注地读题做题,考场里很安静。当他把客观题都做完,开始写第一道论述题时,考场里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抽气声。
  冉喻的思路正卡壳,抬头换口气的功夫,他发现了异动的原因。
  督察队的人来巡视考场了。
  走进来的那两个人冉喻昨天见过,一个是大块头副队长,另一个是叫娄越的队长。和昨天一样,那个大块头站在娄队长身边时,满身的肌肉似乎都在往后缩,有种委屈巴巴的样子。
  冉喻不想分神,继续低头奋笔疾书。没过多久,考场右后侧角落里传来一阵响动,然后是考生的争辩声和那位娄队长在低声命令:“带他去考务室处理。”
  原来是又发现了作弊的考生。也不知那人是怎么通过外头严密的层层检查的。
  冉喻没有回头去看热闹,他的思绪陷入了混乱。这道题他昨晚复习时背过,可一时之间知识却突然逃跑了,他死活想不起第三点后应该怎么论述了。
  冉喻的左手攥得更紧了,手心里硬硬的小东西把他的手咯得有些疼。他的手心一直在出汗,很想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又觉得不是时候。
  起码等督察队走了之后吧,他想,忍一忍,就算考场规则里没说不可以带,但也没说可以。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惹麻烦。
  然而,作弊考生被带走后,那位督察队长在座位间悠闲地踱起步来。黑色高帮警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
  声响在冉喻背后停住了。
  这一停就是将近一分钟。
  冉喻感觉到冷汗在慢慢打湿自己的后背。整个后背凉飕飕的,他竭力把精神集中在考卷上,奈何背后的目光却太引人发慌。他真正体会到了如芒刺背的感觉。之前他还觉得圆眼镜和何荣晟的颤抖过于夸张,现在想来,他并不是不紧张,只是延迟到现在了。
  “手里是什么?”背后的人终于说话了。
  冉喻额头上的汗滴落在试卷旁的桌面上。他听天由命地伸出左手,摊开手心。
  手心里是一颗香蕉味的奶糖。
  这是几个月前,哼哼的上一封信随附的一包糖。冉喻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颗,一直没舍得吃。因为他想着如果在考场上太紧张,脑供血不足的时候可以用它补充一下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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