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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番外篇——by六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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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的人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冉喻以为这位临时监考官没看清,于是转头诚恳地看着他,把手往上举了举,全方位地向他展示这是颗糖,不是作弊小纸团。
  娄队长弯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问:“贿赂?”
  冉喻此时大脑一片空白,想也没想就缩回手,但他还没来及合拢手指,手心处就传来一点短暂的凉意。
  娄越的手指沁凉干燥,指尖戳在冉喻手心里,一触即分。
  “小气。”这位严厉的监考官小声说着,抢走了考生手心里的奶糖。
  监考官抢糖的速度太快,说话的声音又太轻,淹没在他抬手时制服衣角与纽扣细簌的摩擦声中,以至于考生认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冉喻愣了一下,心中虽然不服,但也不方便反抗,只好吃下这一暗亏,继续埋头做题。
  娄越含着甜津津的香蕉味奶糖,施施然走回了教室最前头。他一边走着,一边将剥下的玻璃糖纸抻开褶皱对折叠好,塞进了制服前胸口袋里。
  向副官看着娄越走来。队长脚步轻快,嘴角扬起时隐时现的、似是而非的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
  向副官有些疑惑,但他不敢多话,只是问道:“娄队,刚才那个考生有什么问题吗?”
  娄越舌尖一动,把糖藏进腮帮:“没什么,字丑。”
  

第7章
  奶糖化完了,娄越把最后一丝甜味咽下去,心情不可思议地忽然变得很好。
  倒不是糖有多好吃多特别。这种糖他常买,过几个月就要去买一次。因为它保质期很短,不到半年,娄越希望每次糖寄到对方手中时尽量新鲜点。
  他的生活一直糟糕透顶,最近几个月尤其糟。
  前段时间,督察队收到了一封举报信,内容是冯浩天大老板涉嫌虐待罪,兼非法买卖v点罪。
  冯浩天家的产业遍布一环,许多亲戚朋友都在公职部门工作,且位高权重。冯浩天本人在人事部也担任了不小的官职。
  主城从内到外分为一二三环,各环间有高墙和哨卡,通行需要通过重重检查,定居资格则依据v点高低来综合考量。v点的合理转赠和兑换(如遗赠,本人单向兑换成流通货币)需要去相关管理部门登记,严禁私人间买卖,违反者最高可判十五年。
  这种案子一般是会被转给警卫局的,但信中还提到冯老板所在的某协会号称“能满足你所有愿望”,且参与人数众多,凝聚力很强,对交易类型不加限制……很有种地下集市的意思。
  如果举报内容准确无误,那这不是件小案子。
  娄越设法联系到了举报者。她是三环某社区学校的老师,25岁,名叫许佩儿,平时还兼职编写入城考试思想道德课的教辅材料。
  许佩儿说,她最近发现一名学生频繁旷课,怎么问也不说原因。没过几天,校医联系她,说学生在宿舍昏倒后被送来检查,发现了大问题。许佩儿坚持不懈地查了下去,终于问出了点东西。
  她递给娄越一片银杏树叶。或者准确的说,这是一片银杏叶标本,叶片完整而舒展、制作得很精致。叶片上还用银线笔写着名字——是那个学生的名字。
  “这是一张邀请函,”许佩儿说,“被那个协会看中的人就会收到这张邀请函。”
  更多的信息她没说,因为那位学生再不敢透露更多,只是说,那里很可怕。
  这件事调查得很不顺利。不仅是因为这个协会做得很隐秘,几名得力的督察队员多次乔装改扮四处收集信息却一无所获,更因为娄越又被大规模抵制了。
  起因大概还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工作会议上,娄越提出修改v点遗赠规则。因为现有规则下,v点极高的一环居民的后代毫不费力地就可以留在一环,而三环居民却穷尽一生也无法提高几个v点,甚至还要挤破头出城,去参加录取率极低的入城考试。他还提出过要增加入城考试名额,那次提议引来的反对声很激烈,但也不及这次。
  在一环居民占大多数的全城工作会议上,其他议员们从各种宏观角度反驳他,批判他,说主城内资源已经足够紧张,一环内尤其如此。要兼顾各方面发展,要稳定,要稳健。
  娄越挺喜欢看那些人气急败坏却还要假装正义的表情,觉得很逗。
  被触及了利益的人常会在他面前跳脚、发疯。偏偏娄越的工作就是每天都去触及很多人的利益,所以他见过很多疯人。
  疯人也不是完全丧失理智的,他们很会看人下菜碟。如果遇到比他们更疯的,他们就会立刻恢复正常,并振振有辞:“我不跟你这疯子一般见识。”——然后工作就可以进展得很顺利。
  这是娄越在多年工作中总结出的宝贵经验,有很强的指导意义。同时,也很没意思。
  可是,有意思的人和事,他都没资格拥有。
  娄越带着向安详巡视完剩余的考场,准备乘车回到一环的办公室。
  在三环哨卡接受检查时,有十几个中年男女突然冲上来,往他的车上砸了很多鸡蛋。
  哨卡的警卫连忙冲上来拦住他们,情绪激动的那些人被拦住安全距离外,仍在不停大喊:
  “凭什么我儿子要被终生禁考?”
  “你们一环的人怎么能懂三环的苦?要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出城赌那一把?”
  “往年找人托关系进来的有好几个,凭什么今年就抓人?”
  警卫很快核对了人员,准备放行。向安详刚要开车,娄越止住了他,摇下车窗:“谢谢提醒,你们说的托关系进来的,我会去查出来,取消录用的。”
  人群哑了声,但不久又开始沸腾:
  “我们孩子还小,犯了一点小错误就永远不给机会了,太不公平了!”
  “我们不要v点了,起码让我们孩子回城里啊!”
  ……
  娄越没有再说话,摇上了车窗。
  有尖利的声音从还未关紧的车窗外飘进来:”……你不得好死!”
  娄越琢磨着“坏死”应该是怎样惨烈的死法,大概是像古老神话里一样下地狱过刀山进油锅,听起来就很痛苦。
  于是他笑了笑,说:“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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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删删减减,感觉咋样都写得不得劲。剧情流苦手我本人。今天好短(轻轻跪下)
  今晚或者明天冲一冲补上QAQ
  

第8章
  “人不会无缘无故喜欢痛苦。除非痛苦能够转移注意力,或者让他觉得这是在赎罪在忏悔。那样他就会将痛苦视作享受,并期待痛苦甚至死亡的到来。”
  圆眼镜看着贴墙倒立一刻钟还不肯下来的何荣晟,对冉喻解释道。
  圆眼镜名叫袁锡,就住在冉喻和何荣晟的宿舍旁边,第二天考试彻底结束后他就颠儿颠儿地跑来对答案了。在来到冉喻的宿舍前,他已经跑了十几个宿舍,整理出了一份十分详尽的综合版答案。
  入城考试的第二天是战斗课,上午是五花八门的各项体能测试,下午是实战,分组对战,按胜率和难度评分。不少考生在一天的战斗课考核后都挂了彩,何荣晟也不例外。但他没有好好涂药养伤,而是自我折磨般在墙边倒立,憋得头晕眼花,脑袋针扎似的疼。
  因为他是个对完了答案的伤心人。而且还是在通识课考试交卷前一分钟改错了一道多选题的倒霉蛋。
  一道多选题3分。但在近六千名考生中,3分足以撇开上百个人。
  入城考试的成绩将在两天后公布,这期间考生们被要求留在考试园区内,不得外出。考试结果出来后,前十名将获取入城居住资格,同时被分配到公职机关工作,享有特殊的晋升通道,并有v点补偿。
  没过几分钟,何荣晟终于支撑不住,哐啷一声放下沉重的身躯,大字型瘫倒在地,表示要休息了。
  冉喻的答案跟袁锡带来的综合版答案大差不差,如果思想道德课的论述题不拖后腿,他对入选还挺有信心的。
  想到论述题,他就想到了那颗被抢走的糖。
  他没舍得吃的、最后一颗奶糖。
  距离下一次吃到不知要等多久的香蕉味奶糖。
  当时事发突然,冉喻乖乖伸手,是认为临时监考官想要暂时没收与考试无关的东西。谁能想到这并不是没收。
  “没收”到最后是要还给考生的。但那个叫娄越的督察官,把糖吃了——当着糖的原主人的面,把糖吃了。甚至还疑似埋怨原主人小气。
  多么蛮横,多么残忍,多么无情,多么没有道德。
  怪不得他名声这么差。
  怪不得哼哼也在信里说,最讨厌一个叫娄越的人。
  冉喻想着想着就想困了。他经过了一天的战斗考试,身体很疲惫,洗了个热水澡后更是乏得厉害,便渐渐沉入睡眠。他又做了一个很熟悉的梦。梦里的他生活在海底,躲在礁石洞里睡觉,否则容易被暗流卷走,或者被凶狠的捕食者吃掉。
  海底并非一片漆黑,事实上,很多细菌和水母、鱼类、浮蚕都可以发光。它们发出的光大多是幽幽的蓝绿色,安静地照亮周围一小片水域,像一盏盏小夜灯。
  原生在海底的珊瑚和藻类与变异后出现在陆地上的那些不同,海底的它们像在家里,更加舒展自如。陆地上那些则更艰涩,想要侵略不属于自己的领土。
  冉喻正打量着海底,身体的警戒感突然间拉满,身边的水流涌动,他下意识地猛甩着尾巴游出礁石洞,逃过了一劫。
  只差一点点,他就会被一只海鳗吞进肚子里。
  那只大海鳗是海底凶残的掠食者,身体像蛇,口鼻阔大突出,背鳍发达,动作极其迅速。
  不知怎么的,这一次他没有害怕,也没有躲起来,而是迎了上去,竖起自己身上的长刺,速度极快地捅进了海鳗的背脊。凶恶的大海鳗挣扎了几下,身体逐渐疲软,像是被神经毒素彻底打败了。
  尖细的口器刺进海鳗的皮肤,一阵腥甜的暖流涌进胃里,冉喻真切地感受到一种填饱肚子的满足感。多奇怪,这明明只是一个梦。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也同样清醒地沉浸其中,就好像自己本来就这样生活,本来就居住在海底一样。
  吃饱了肚子后,冉喻发现自己变了。他变成了那只大海鳗。至于他自己原来是个什么鱼,他已经不记得了。
  再然后,他又吃掉了很多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然后变成了它们。
  严格来说,也不是变成它们,而像是共享了它们的感官一样。比如看同一块珊瑚,他可以同时从上下左右很多个角度看它,因为珊瑚的四周都有他的“眼睛”。那些鱼虾草虫的眼睛都成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也同样为其他生物所用。
  就好像他与这里所有的海洋生物已经融为一体,无法找到你我他之间的任何界限。
  当冉喻游到上层海域时,能感受到海面上的波浪在起伏。他放任自己的身体裹挟在水流里,在来回飘荡之中,他发现海浪的起伏与自己的呼吸频率相似。
  于是他跟这片海也融为一体了。
  他像是融化在海水里一样,海浪往前奔腾着,翻涌着,突然被一座冰山挡住了。
  冉喻被迫停下。可能是因为距离冰山太近,他忽然感到很冷。然后他听到冰山说人话了:“你在这做什么?”
  冉喻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站着一位穿墨绿色制服的年轻男人,长相很眼熟。
  此时他们站在园区最外侧靠近铁栏杆的地方,路灯很远,光线昏暗,草丛里有虫在时起时歇地鸣叫。夜里温度骤降,但冉喻只穿了件短袖睡衣,脚上踩了双人字拖,此时比他梦里感受到的冷意更强烈,他不由得抱紧双臂,茫然地看向面前的人。
  娄越的表情很严肃,但昏暗的光削弱了他此时的凌厉感,平白给他添了点温和关怀的氛围。他伸出手,在冉喻面前晃了晃,问:“醒过来了吗?回答问题,大半夜的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去城防所吗?”
  栏杆外不远处,就是主城城防所的其中一个驻点,有重兵把守巡逻,涉密程度很高。
  冉喻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他记得洗完澡后他就睡下了,然后做了一个梦,再一睁眼,就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被严厉的督察官抓了个现行。
  看冉喻一副又冷又迷茫的样子,娄越的态度稍微和缓了些:“过来车上坐,我送你回宿舍。”
  冉喻不想上这位娄队长的车,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一来冉喻分不清这里是哪,考试园区很大,路也很复杂。二来大半夜的单独靠近城防所,这位督察官很明显是要审问他,他不从的话,嫌疑更大。
  车离得不远,娄越走到副驾驶门前,打开了门,示意冉喻进去。
  冉喻以一种慷慨就义的表情坐进去,这才发现娄越眉眼略含笑意,心情很不错地把挡在车框上的手放下来,绕回驾驶座。
  这人怎么这么爱笑。虽然好看,但是怪吓人的。
  娄越落座后没有立刻开车,重新换上一副严厉稳重的面孔,盯了冉喻一会儿,说:“坦白从宽。”
  “我也不知道,”冉喻诚实地说,“我在宿舍睡觉,梦见自己变成了海浪,然后就被你叫醒了。”
  娄越回忆着之前遇见冉喻的状态,思索了一阵,说:“梦游?”
  “啊?”冉喻没反应过来。
  “之前有过这种症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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