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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鲛人后,我独占三千宠爱 番外篇——by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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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登基七载,足足六载过去,且卢太医被杀之处人迹罕至,恐怕连目击者都无一人,要抓劫匪谈何容易?
  当年,母后独得圣宠,树敌无数,后宫诸人皆有嫌疑。
  父皇的妃嫔中有位分者大多已过世了,而今只余下周太后、赵太妃以及端妃。
  周太后出身于母后的母族,是母后过世之后,才被父皇迎入宫中,做继后的。
  她应当并无可能对母后下毒,除非宫中早有她的内应,且她能提前预知父皇会将她封作皇后。
  至于赵太妃,其父乃是一九品芝麻官,因其容貌动人而在选秀中脱颖而出,但父皇素来风流薄情,仅仅半月便厌倦了,赵太妃不爱争宠,从未使什么手段留住父皇的心。
  根据《彤史》所载,那半月过后,父皇仅临幸过赵太妃三回,稀薄的恩宠导致赵太妃并未产下一子半女。
  而端妃另有心上人,甚至曾与心上人私奔,她被父皇抓回来后,被禁了足,心上人更是被处死了,她心若死灰,日日以泪洗脸,父皇嫌她哭得晦气,又嫌她容颜憔悴,不再临幸。
  端妃而今与她惟一的女儿同住,据闻一直在吃斋念佛。
  母后受宠与否,并不会对赵太妃以及端妃造成任何影响,她们皆无动机。
  综上,最有可能的下毒者应当是已被他亲手所斩杀的淑妃,当年母后体弱,无法侍君,淑妃恰是好年华,丰腴艳丽,恩宠俱被淑妃独占了去。
  且淑妃育有一子,年幼他一载。
  淑妃还曾收买他的乳娘刺杀他,亦曾逼迫丛露出嫁,于丛露的金步摇上淬毒,致使丛露非但毁了容貌,亦失了神志。
  倘若下毒者真是淑妃,动机充分。
  可他登基后一年,淑妃早已身亡,如何命人去杀卢太医?
  亦或许杀了卢太医的劫匪仅是图财,而非受人指使?
  如今丁点儿线索也无,他只得命人去抓当年的劫匪。
  他收起思绪,开始批阅堆积的奏折。
  直至子时,他才想起来“桂榜”已于五日前放榜了,紧接着,他又意识到自己已有八日不曾见过温祈了。
  不知温祈可想他了?
  他命秦啸去瞧瞧“桂榜”,再来向他禀报。
  而他自己则去了丹泉殿,温祈并不在岸上,他行至池畔,果然瞧见了那道隐约的身影。
  他扬声唤道:“温祈,出来罢。”
  然而,温祈并不理会他,显然又闹脾气了。
  九日前,温祈是牵着这暴君的手入睡的,待他醒来,这暴君早已不见了。
  他以为这暴君去上早朝了,并不在意。
  八日前,他想着这暴君何时会来丹泉殿,是否会留宿于丹泉殿?这暴君却并未现身。
  五日前,“桂榜”放榜当日,他从一睁开双目,便坐于池畔等待着这暴君,甚是忐忑,可是这暴君仍未现身。
  到今日,这暴君已然消失了整整八日。
  他气得欲要将这暴君一口咬死,更想钻进这暴君怀里,汲取这暴君的气息。
  但这暴君一出现,他却觉得委屈了。
  他尚未化出双足,被困于这丹泉殿,不得自由。
  他惟一能交流之人便是这暴君,这暴君却抛下了他整整八日。
  待他化出双足,定要抛下这暴君更多时日,方能解气。
  他抱着自己的鲛尾,坐于池底,埋首于鲛尾之上,不愿理会这暴君。
  丛霁凝视着温祈,哄道:“俱是朕的过错,你出来可好?”
  温祈在心里回道:不好,你这暴君,我讨厌你。
  丛霁盯着池面上的泡泡,无奈地道:“你要朕如何做,才愿意出来?”
  温祈歪着头,脑中陡然浮现出了一个答案:承诺我永远不离开我。
  才不要,这暴君除了容貌全无可取之处。
  我定是被闷于此处太久,见这暴君的次数太多,被蛊惑了。
  丛霁哄了温祈将近半个时辰,温祈都无一丝松动。
  他不得不亲自下水,但他的足尖一沾上水,他即刻浑身颤抖了。
  他原本善水,被废去太子之位的那一年,他被人恶意地推入了河中,正值隆冬,河面上是一层薄冰,薄冰之下流淌着冰寒刺骨的河水。
  他费劲气力,右手好容易攀上了河岸,却被人掰开了,那人还狠狠地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他按入了河水中,他挣扎不休,不断地呛着水,体力迅速流失。
  为了活命,他佯作溺水,沉了下去,待那人走后,他才艰难地浮出水面。
  他气喘吁吁,面无人色,若非一股子求生欲支撑着他,他早已然溺死了。
  上了岸后,他生了一场大病,由于缺少治疗与汤药,断断续续地病了三年多,才好起来。
  至此之后,他不敢再接近那条河。
  他登上皇位后,更是将那条河填平了。
  将他推下河,并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许他上岸的那人便是淑妃的独子。
  他登上皇位后,先是当着淑妃的面,要了其独子的性命,才杀了淑妃。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甚至连面对盛满了浴水的浴桶都心怀恐惧,但他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自己的恐惧。
  眼下,这温祈不肯上来,便只能由他下去了。
  他犹豫了一瞬,当即跃入了水中。
  与当年的河水相较,这池水暖和许多。
  他本能地直欲挣扎,却任由自己下沉,片刻后,终是见到了温祈。
  他未曾忘记过泅水的技巧,但四肢却不听使唤,仿若已被当年的寒气冻坏了。
  罢了,既要自我了断,溺死亦是自我了断的方式之一。
  他拼命地伸长了手,欲要最后揉一揉温祈的发丝,却被温祈躲开了,温祈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他口不能言,仅能颤动着唇瓣:温祈,好好活下去,帮我照顾露珠儿。
  紧接着,他安详地阖上了双目。
  这一世,他活得太累了,饱受欺凌,勾心斗角,机关算尽,手染猩红,成了他自己最为厌恶的暴君,希望下一世能活得肆意些,切勿再投生于帝王家。
  不过他杀人无数,罪孽深重,理应并无下一世,合该下十八层地狱才是。
  罢了,十八层地狱便十八层地狱罢。


第36章
  温祈乍然见得丛霁,怔了怔,又见得丛霁伸过手来,即刻偏过首去,还不满地瞪了丛霁一眼。
  他最讨厌这暴君了,这暴君抛下他整整八日,他才不是这么容易便能哄好的。
  这暴君的唇瓣颤动着,好像在叮嘱于他,但他全然不懂。
  其后,他赫然瞧见这暴君阖上了双目,神态安详,仿若生了死志。
  他死死地盯住了丛霁,心道:难道这暴君不是来哄我的,而是来自尽的?
  绝不可能,这暴君遍寻鲛人,便是为了长生不老,怎会自尽?
  这暴君莫不是在耍什么把戏罢?
  只消是活人,定会于溺死前挣扎,这乃是本能反应。
  但这暴君却并未挣扎,仅是安静地被池水包围着,视死如归。
  他登时害怕起来,不及细思,慌忙游至这暴君身侧,将其一把抱住,托出了水面。
  紧接着,他拼命地将其推上了岸去,见其一动不动,登时惊恐不已——这暴君溺水了!
  他用力地按压着这暴君的胸膛,使其吐出了不少水来,可是这暴君却并未恢复意识。
  他脑中瞬间浮现出了曾在话本中看到过的关于浮尸的描述——体内腐烂,外表肿胀……
  他额上霎时泌出了一层汗,吓得打住了思绪,不会的,不会的,这暴君不会死的。
  “丛霁,丛霁,你快醒醒,快醒醒……”他顾不得是否欺君犯上了,拍打着这暴君的面颊道,“丛霁,醒醒……”
  他的呼唤引来了丹泉殿外的侍卫,侍卫见状,赶忙请太医去了。
  “我不生气了,我原谅你了。”他含着哭腔道,“你快醒醒。”
  他的心脏应声抽疼了,他的心疾似乎又犯了。
  丛霁头脑昏沉,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不在池水之中了,应当是温祈救了自己罢。
  自行了断未遂,着实可惜。
  罢了,改日再自行了断罢。
  他又听见温祈一面喊着他的名讳,一面哭泣着。
  他为何能听得懂鲛语了?
  难道他产生了幻觉?
  难道他已非活人?
  他掀开发沉的眼帘,当即见到了温祈,温祈的双目与鼻尖红透了,面孔皱成一团,全无素日里的无双容色,倒似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童。
  他抬起手来,以指腹去揩温祈的眼尾,欲要出言,却是吐出了一口水来。
  温祈泪眼朦胧,一手捉住丛霁的指尖,一手抹了抹自己的双目,方才定睛向丛霁望去。
  “丛霁……”他又惊又喜,继而放声大哭。
  “莫……莫要哭了。”丛霁嗓子发疼,断定自己仍是活人,恢复了些力气后,勉力将温祈拥入了怀中。
  温祈将面颊贴于丛霁心口处,确定底下这心脏尚在跳动,并将丛霁抚摸了一番,确定这具身体依然温热着,才乖顺地伏于丛霁怀中。
  偏生这时,刘太医赶到了,他听闻丛霁溺水,紧赶慢赶,一副老骨头险些散架。
  他尚未站稳,上气不接下气,见得这副场景,自是乖觉地退下了。
  丛霁与温祈皆未瞧见刘太医,丛霁见温祈啜泣不止,哄了许久都哄不好,索性威胁道:“你再哭,朕便要吻你了。”
  吻?丛霁要吻我?
  我才不要被丛霁吻。
  温祈如是想着,却情不自禁地阖上了双目。
  丛霁吻了一下温祈的左侧眼尾,见温祈止住了哭泣,又轻拍着温祈的背脊道:“朕安然无恙,你且放心罢。”
  却原来丛霁所谓的吻并非吻唇瓣,而是吻眼尾,是我误会了。
  温祈睁开双目,凝视着丛霁,直截了当地问道:“你适才下水,是为了哄我,亦或是为了自尽?”
  自己的意图被温祈发现了,但丛霁习惯于掩饰自己的内心,并不承认:“是为了哄你。”
  他既然又活了过来,便须得努力地活到温祈成为一代名臣的那一日。
  “你又不会泅水,为何要下水哄我?在岸上哄便是了……”温祈突然觉察到他能听懂自己所言了,只是调子稍稍有些古怪。
  他顿了顿,才问丛霁:“陛下能听懂我的话么?”
  丛霁颔首道:“你再过几日便要满百岁了,想来是因为太过担心朕的缘故,提前口吐人言了罢。”
  “我才不担心你。”温祈口是心非,又垂下首去瞧自己的鲛尾。
  鲛尾依旧是鲛尾,尚未化出双足。
  丛霁指了指一地的鲛珠,含笑道:“你若是不担心朕,为何哭得那样厉害?”
  “我只是害怕无人再牵着我的手,无人再喂食予我,无人再……”温祈哼了一声,“好罢,我的确有那么一些些担心陛下。”
  “朕适才发觉自己能听到你之所言了,还以为自己已溺死了。”丛霁言罢,眼睁睁地看着温祈的双目复又湿润了,软声哄道,“莫怕,朕为你所救,尚在人间。”
  温祈泪眼汪汪地盯着丛霁:“下回你要是又对我不起,不许再下水哄我了。”
  丛霁苦笑道:“朕不是在岸上哄了你将近半个时辰么?你根本不理会朕。”
  “那是因为你抛下我太久了,半个时辰远不足以将我哄好。”温祈气呼呼地咬了一口丛霁的脖颈,又咬了一口丛霁的锁骨,仍不解气。
  丛霁揉着温祈的发丝道:“你不是已不生气,已原谅朕了么?为何又生气了?”
  温祈抵赖道:“陛下信口雌黄,我从未不生气,亦从未原谅陛下。”
  丛霁捏了下温祈的面颊道:“你还直呼朕的名讳,此乃大罪。”
  “是陛下听岔了。”温祈一派无辜地道,“我如何敢直呼陛下的名讳?”
  “好罢,便当是朕听岔了。”丛霁百般无奈地道,“朕要如何做,你才会原谅朕?”
  温祈思量良久,才道:“陛下可否褪尽常服?我想瞧一瞧陛下身上究竟有多少伤痕。”
  此前,温祈亦如此要求过,丛霁当时并未应允。
  而今温祈又如此要求了,他迟疑须臾,以内息将丹泉殿四周的门扉尽数阖上,旋即伸手解开了腰间鞶革,由于浑身湿透之故,外衫与中衣已粘于身上了,用力一扯,方才委地,他又松开了亵衣,褪下了亵裤,进而赤身立于温祈面前,一身深深浅浅,凹凸不平的伤痕再也无处躲藏。
  他沐浴从不假内侍或侍女之手,又不曾与人欢好过,是以,除却婴孩时期,他是初次被人看清自己的身体,更是初次被人看清自己是如何得体无完肤。
  丛霁曾言自己体无完肤,温祈早有准备,但他并未料到当他真正看清丛霁这一身肌肤之际,居然会哭出来,丛霁肤色过白,其上的伤痕每一道皆很是扎眼,烛火之下,甚至显得有些可怖。
  “你怎地这般爱哭?”丛霁取了锦帕来,擦拭着温祈的眼泪。
  “我才不爱哭……”温祈哽咽着反驳。
  “你现下不是正在哭么?”丛霁心疼地道,“莫要哭了。”
  温祈并不爱哭,连被母亲掐死之时都未落泪。
  上一世,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何时哭过,但这一世,他却哭过许多回——因被丛霁揉捏而求饶,因被丛霁要求侍寝而害怕自己丧命,求丛霁去醉香楼找妹妹……
  他吸了吸鼻子,收起眼泪,抬起手来,一寸一寸地摩挲着丛霁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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