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真的没有弃养灵宠——by池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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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许骗得过人,但一定骗不过仪器’,万法阁阁主尉迟初是这么说的。”
风辞“哦”了一声,赞许地点头:“很有意思。”
***
根骨测试仪上方有个半球型装置,将灵力注入其中,便能验出其根骨潜力。
根骨达标后,再由各长老选择,要不要收下这位弟子。
白玉高台上,负责考核的执事弟子简单说了规则,便开始点名。待考核弟子挨个上前接受测试,直到测试人数过半,阆风城负责考核的长老仍没有出现。
“阆风城这次不会真的不收新弟子吧?!”
“那该怎么办,我专为阆风城来的!”
“千秋祖师保佑我,千万别被挑去巫医谷,我可不想去南疆喂虫子。”
“千秋祖师在上,不要紫竹坞,不要紫竹坞……”
风辞听着周遭的小声祈祷,心头只觉一言难尽。
你们千秋祖师本人就站在你们旁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被分到哪里去,别念了。
片刻后……
“下一位,陆景明!”
风辞险些没反应过来,还是孟长青推了他一把,他才想起这是自己现在这具肉身的名字。
这名字一出,台下又是一阵议论。
六门考核,六道关卡,向来是淘汰大部分新入门弟子的途径,其中的艰难和危险可想而知。可陆景明和孟长青,城主破例允许这二人越过六门考核,却没有公布缘由,自然有人不服气。
他们不敢质疑城主的决定,只能把怨气发在他二人身上。
风辞便在这质疑声中上了台。
执事弟子迎上来。
越过六门考核直接进入根骨测试,这是开宗立派第一遭,他早就好奇这陆景明是何等人物。不过今日一见,却有些失望。
模样生得倒还不错,但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少年。
上台的时候,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如此懒散,到底是怎么被城主看中的?
“……陆师弟,请吧。”
执事弟子侧身让开,风辞刚要上前,忽然听得一声高呼。
“城主到!”
周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人群的后方,裴千越缓缓走近。
裴千越身边从未跟过任何人,就和那天夜里在灵雾山一样,他就这么孤身而来,气质凌冽森寒,叫旁人不自觉避让。
风辞视线落在那道身影上,对方似乎心有所感,微抬起头。
裴千越的确生得很美,五官轮廓在晨曦的阳光中显得更加深邃而清晰。都说世间精怪最擅长以美貌迷惑人心,风辞这些年见过无数,却鲜少有人比得上面前这个人。
甚至就连他周身冷冽的气质,都为这份美增添了色彩。
裴千越走到近前,再转身登上石阶。
他眼前仍然覆着黑绸,一袭玄色衣袍滚镶金边,衣摆在走动间扫过石阶。
他走得很慢,却很稳。
仿佛双眼的遮挡并未影响他视物。
台下的议论声又起,无非都在讨论城主为何亲自前来,是否场上有他看中的弟子云云。
风辞却在想另一件事。
——他的眼睛怎么了?
他的小黑蛇,明明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陆师弟,陆师弟?”身旁的执事弟子唤他,“可以开始了。”
裴千越已经在高台上落座,风辞这才回神,应了声好。
他走到仪器前。
有了方才孟长青的介绍,风辞现在对这台仪器很有兴趣,左看看右看看,又指着仪表盘上的红痕问:“是不是只要到了那条红线,就可以入仙盟?”
执事弟子被他磨蹭得没什么耐心,道:“是这样没错,你——”
他话还没说完,风辞将手轻轻放在了仪器上。
注入灵力。
仪表盘上,指针颤了颤,开始疯狂左右摆动。
执事弟子的神情顿时变了。
指针已经摆动出了残影,执事弟子紧盯着仪表盘,如果他抬头看一眼风辞,会发现原本还懒懒散散的少年,此时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许久,指针终于缓缓停下。
不偏不倚,正好停在红痕正中央。
风辞松开手,轻轻舒了口气。
没他想象中那么难嘛。
吹什么牛呢。
“这……你……”
人的根骨潜力都是天生,测试仪不过是将这潜力转化为直观数值,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哪有左右摆动的道理。
这种情况闻所未闻,执事弟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作弊!”
台下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一石激起千层浪。
“从没见过测试仪这种表现,他肯定动了手脚!”
“就是,我刚才就觉得他看这么久很不对劲!”
“他肯定作弊了!”
……
台下议论纷纷,风辞倒也不在乎,迎着执事弟子的目光无辜摊手:“我没作弊呀,不是说这玩意有测谎功能吗?”
“这……”
执事弟子欲言又止,一时拿不定主意,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让我看看。”
来者是个小老头,身量与风辞这具少年身形差不了多少,头发花白稀疏,在脑后混乱系着。可他从袖中伸出的右手,分明是木头做的。
此人脸上戴着半片琉璃眼镜,厚厚的镜片后是一只颜色浅淡的眼珠。
——显然也是假的。
执事弟子朝他行礼:“是,阁主。”
哦,这就是那位测试仪的制造者了。
那弟子拉着风辞退开,风辞这才注意到,对方衣摆之下,竟也是一双木制的假腿。
可他走路稳健,步履生风,看不出丝毫异样。
尉迟初围着测试仪转了两圈,东敲敲西碰碰,嘴里还不住嘟囔:“咦,没故障啊……”
“尉迟阁主,怎么,你那木头疙瘩刚用一次就坏了?”六门长老座处,有人揶揄。
尉迟初大喝:“滚蛋!不是坏了,这是……这是……”
测试仪一切完好,没有出错,可刚才异状不是假的,除非……有人骗过了他的仪器。
尉迟初抬起头,视线落在了风辞身上。
但没有证据。
事实就是,测试仪没有故障,也没有发现舞弊,证明风辞的成绩真实有效。
尉迟初大步走上前,抓住风辞的胳膊:“你,与我回万法阁。”
风辞:“……”
不仅他懵了,台下也是一片哗然。
不是……作弊了吗?怎么忽然又要收徒了???
这可是万法阁,曾经好几届仙盟选拔都没收到合适的新弟子,甚至因为后继无人,强制规定派中长老勤加修习驻颜长寿之术的万法阁!
风辞许久没回答,尉迟初皱眉:“怎么,你已经有想去的仙门了?整个修真界还有哪里能比得上万法阁?”
他这话说得狂妄,却并非没有道理。
论修为道术,万法阁或许不是顶尖,可他们掌握着现今修真界中最先进技术。仅凭这一点,就足够万法阁在修真界屹立不倒。
风辞却望向前方,眼底映出那一袭玄色衣袍的身影:“弟子想进阆风城。”
高台之上,裴千越端坐原地,神情冰冷无波:“为何?”
风辞张口就来:“弟子仰慕城主多年,毕生只想伴随城主左右,还望城主成全。”
“仰慕能当饭吃吗?”尉迟初忍不住训他,“阆风城有什么好,整日就会教弟子练剑,保证你三天就后悔。来我们万法阁,我教你机关术,教你造偃甲,飞天入海,不比你那御剑术来得好?”
“再说了,你这根骨只能算勉强及格,他都不一定要你,何必自讨没——”
裴千越轻声道:“好。”
尉迟初张了张口,没说完的话全被堵在了喉头。
风辞也有点诧异。
以风辞的能力,他想和裴千越见一面其实不难。来参加仙盟选拔,不过是想找个更顺理成章的理由,顺便逗这群后辈玩玩。
就算他最后没能留下,也无伤大雅。
没想到裴千越这么好说话。
都说仙盟首座最是不近人情,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真乖,之前没白养。
风辞这么想着,却听裴千越淡淡说完了剩下的话:“外门还缺个杂役,你根骨平平,想留下,就去外门扫地吧。”
风辞:“?”
……去哪儿?
第4章 “好奇……他究竟是谁。”……
前山主殿。
两侧墙面点着长明灯,灯前却笼了一层黑纱,光线十分昏暗,前方主位几乎完全隐藏在黑暗中。
“一句话,你到底肯不肯给?”
尉迟初在殿内来回踱步。
他双腿是玄木所制,没有穿鞋,走起路来哒哒响个不停,在这昏暗的大殿上显得有些诡异。
身患残疾之人,通常都不愿旁人看见自己的残缺。
但尉迟初不同,相反,他甚至很乐意向人展示这些。
毕竟,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出第二个能将义肢做得如此精巧,甚至比真腿还好用的人。
“我看得出来,你对那姓陆的孩子没什么兴趣,把他让给我怎么了?”尉迟初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把人打发去扫地,真是岂有此理……你知不知道,他可能是个偃术奇才!”
“就因为他破了你的仪器?”端坐主位的裴千越淡淡开口。
尉迟初脚步一顿,连忙否认:“没有,谁说的,我的仪器好好的,没被破!”
说完,他也不走动了,默默回到一旁坐下。
“我就是觉得和他有缘。”尉迟初道,“反正你也不想要他,何必强留?我就不信你偌大个阆风城,还缺个扫地的。”
裴千越:“他自愿留下。”
“你不收不就得了?”尉迟初冷哼,“我怎么不知道堂堂仙盟首座,阆风城城主,也开始尊重弟子意愿,心慈手软了?”
“那是你不知。”
“裴千越!”尉迟初霍然起身,“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和我对着干。要不是念在你与千秋祖师有些渊源,我才不——”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
尉迟初急退两步,一个茶盏砸碎在他原本站立之处,茶水泼了满地。
“裴千越,你犯什么病?”尉迟初怒骂。
坐在黑暗中的人理了理衣袖,语气依旧平稳:“听说你近来修行长生之术进展不佳,若不想继续,本座不介意帮你解脱。”
尉迟初:“……”
“行,我走行了吧。”尉迟初道,“不就是个新弟子,我还不稀得要。”
他骂骂咧咧往外走,裴千越忽然叫住他。
“有仙门回报,说你又挖空了三座灵脉。”裴千越道。
尉迟初脚步一顿,回头:“是又怎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要耗费多少灵石,你给我那点灵脉根本不够用!”
“你还想要多少?”裴千越语气倒是非常耐心,“要不我把阆风城新发掘那几处灵脉都给你?”
尉迟初眼前一亮:“真的?”
裴千越幽幽道:“你觉得呢?”
尉迟初:“……哦。”
尉迟初正色:“那些消耗都是为了技术发展做出的必要牺牲,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奉献精神?”
裴千越:“这话你不如去对那些被你抢夺了灵脉的仙门说?”
殿内的空气停滞片刻。
“实话告诉你吧,我最近在做一项新研究,要是能成功……”他嘿嘿一笑,藏在琉璃镜后的眼珠微微发亮,“你且看好吧,到时一定让你大吃一惊。”
***
殿内的光线影影绰绰,裴千越靠坐在主位上,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萧却。”他低声唤道。
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名青年悄然走进来,跪倒在地:“弟子在。”
他一跪下,便看见了地上的碎瓷片:“尉迟阁主又怎么惹城主不快了?莫非是提起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脖颈间骤然一紧。
黑暗中,仿佛有看不见的事物紧紧缠住了他的脖子,触感冰凉滑腻,令人遍体生寒。
就像是……蛇。
空荡荡的大殿上一时只听得见青年窒息的干呕。
片刻后,那力道褪去。
空气重新灌入肺里,青年伏在地上,轻轻咳了几声。他眼底闪过一丝心有余悸的畏惧,却很快隐藏起来:“城……城主恕罪。”
裴千越不答,青年起身走上前,取了个新的茶杯,替他斟茶。
“说吧。”裴千越没碰他递上来的茶杯,冷声问,“如何?”
离得近了,方才看见这青年生得温润俊秀,正是今早领风辞前往主峰那名阆风城弟子。
萧却道:“那名叫孟长青的弟子修为平平,并无特别,倒是那陆景明……”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虽然瞧着并无特别,但在登山道上,好几处阵法陷阱他事先都有预料。如果不是碰巧……当是个对阵法极其敏锐的人才。”
“只是敏锐?”裴千越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他的身影完全隐藏在黑暗中,萧却摸不准他的态度,只能继续往下说:“但他先是破了灵雾山的迷阵,后又让万法阁阁主另眼相待,必然不简单。弟子不明白,城主既然看重他,何不直接将其收入门下,反倒只让他做个散役?”
“看重?”裴千越轻轻道,“谁说我看重他。”
“本座不过是好奇。”
“好奇……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