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真的没有弃养灵宠——by池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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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仙门选拔彻底结束,各派新入门弟子将跟随长老回到各自师门。
孟长青昨日被凌霄门长老收入门下,今天也要随凌霄门的人离开。
风辞送孟长青到了山门前。
“师弟,你要多保重啊。”孟长青拉着风辞的衣袖,依依不舍,“听说阆风城的外门弟子如果表现得好,被长老看重,一样有机会入内门,你别放弃。”
“还有,在派中行事定要万分谨慎,不懂就多问,师兄以后不在你身边,你要多小心。”
“师兄也会好好修炼,争取早日为咱们天玄宗报仇。”
他拉着风辞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到最后竟然还红了眼眶。
风辞心下无奈,但仍出言安抚道:“放心吧孟师兄,不必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啊!”孟长青道,“瞧你每天这口无遮拦的样子,还有昨日,先是险些被误会成作弊,后面又直接得罪万法阁阁主,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阆风城,去万法阁多好……”
他一说起来又没完,风辞连忙打断:“孟师兄,你们该走了。”
不远处,凌霄门早已经整装待发。凌霄门派来参与考核的霁云长老见二人还在话别,非但没有催促,还特意吩咐弟子们在原地等候。
“别让霁云长老久等。”风辞道。
“无妨。”一道温和的话音忽然插进来,“天玄宗遭此变故,你二人相依为命,不忍离别是人之常情。”
眼前的人童颜鹤发,穿了一身湛蓝道袍,手持拂尘,透着股儒雅的书生气。凌霄门以符咒道法为长,在数百年前也曾风光无两,就连民间那些王公贵族见了这身衣服,都要尊一声道长。
二人向他躬身行礼。
霁云长老受了礼,又温声道:“不过倘若你们当真不想分开,不妨由我向裴城主讨个情,让景明也来我凌霄门,如何?”
他说这话时带着三分笑意,语调也很轻松,但风辞看得出来,此人眼里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孟长青眼神都亮起来:“可以吗?”
不过没等高兴多久,他又清醒过来。
他家师弟不知为何对阆风城主一往情深,就连万法阁的邀约都拒绝了,更别说这近来逐渐式微的凌霄门。
果然,只见风辞敛下眼,态度谦逊有礼:“多谢长老美意,弟子受之有愧。”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孟长青生怕自家师弟又把凌霄门也得罪,不敢再与风辞多说,三两句话便道别离开。
不过临走前,还是多嘱咐了一句。
“……昨日你在根骨测验上出尽了风头,当心有人看你不顺眼,蓄意报复。”
风辞自然清楚。
虽说仙盟选拔最终看的是自身能力以及长老们的态度,没有固定标准,也没有规定人数,但总有人觉得,将前头的拉下来,自己便能多个机会。
若拉不下来,便横生嫉妒,或无中生有地安上些罪名,或拉帮结派故意排挤,总之要做点什么。
风辞清楚,但并不在意。
这种小孩把戏,他三千年前就不在乎了。
何况,他虽入了门,却只是区区外门的洒扫弟子,风辞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值得被报复的地方。
***
送走孟长青,风辞便直接溜达着去了外门弟子院。
仙盟选拔已经结束,他不能再住先前那个别院,好在他身无长物,没什么要收拾,直接就能住过去。
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一样居住后山,不过内门弟子有自己独立院落,外门弟子却只能挤在一个弟子院内。
风辞走进弟子院。
一眼望去屋舍有十数间,中间是一片大大的空地,石桌、草坪、假山应有尽有,倒是比风辞想象中好许多。
他刚走进院子,便有人迎上来。
“陆景明,是吧?”来人瞧着二十有几,身形高瘦,身后还跟着几个十多岁的小弟子。
他从头到脚把风辞打量了一遍,道:“我还当是个多么不得了的人才,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不过也是,如果真是人才,城主为何要让你来我们这儿,你们说是吧?”
说完,还自顾自笑起来,小弟子们也跟着哄笑。
风辞:“……”
这不就来了吗?
许是因为风辞一脸漠然,那人也觉得没劲,清了清嗓子,道:“我叫程博,在外门弟子院资历最老,你以后得听我的,懂了吗?”
风辞:“噗。”
程博皱眉:“笑什么?”
风辞:“没事。”
这么多年了,这人就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读起来哪里不对吗?
风辞问:“所以我住哪儿?”
“说起这个,小师弟有所不知。”程博道,“我们弟子院有十七间屋舍,一间屋子住两人,共有三十四人,现在已经都住满了。”
风辞皱眉。
住满了?
那裴千越昨日为何说外门弟子还差一人?
小黑啊小黑,一别经年,你都学会撒谎了。
爹爹对你很失望。
程博继续道:“不过师弟不必担心,我们知道师弟要搬来,已经提前给你收拾了一间出来,独立居住,环境清幽,你绝对会喜欢。宋舟。”
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少年走上前来:“师兄。”
程博吩咐:“带我们小师弟去他的住所,抓紧时间收拾收拾,一会儿还有活要干。”
宋舟:“是。”
猜也猜得到,这群人给风辞准备的屋子不会太好。风辞跟着那名叫宋舟的小少年一路往里走,穿过十多间弟子房,停在了最内侧的小院里的一间柴房门口。
“就、就是这里了……”宋舟生得清秀,小兔子似的,说话都不敢大声。
这小院其实不错,只是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过,到处布满了灰尘、杂物,屋前种了株枯死的梅树,墙角甚至有一只死老鼠。
好一个环境清幽。
宋舟上前帮风辞推开门,被扬起来的灰尘扑了一脸,呛得直咳嗽。
风辞事先就有预料,压根没上前,躲过一劫。
屋子里很窄,只有靠内侧放了一张床,其他地方都被各种杂物堆着。屋内唯一的窗户坏了半扇,斜斜挂在窗柩上,被风一吹就吱呀作响。
风辞抬头看了眼,就连屋顶都是坏的。
宋舟道:“咳咳……陆师弟,你就暂时住在这里……程师兄说了,只要外头的屋子空出来,你就能搬出去。”
“不用。”风辞走进去,环视一圈,“这儿挺好。”
风辞这般态度,宋舟反倒更不忍心,安抚道:“外门弟子每两年有次考核,如果能被长老看重,便能升入内门。最近一次就在三个月后,很快的,你再坚持坚持。”
风辞:“知道了。”
说完了话,宋舟却没急着走,风辞回头看他一眼,后者小声道:“你要当心程师兄。”
风辞好奇:“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他?”
宋舟往外看了一眼,见外头没人,才压低声音道:“程师兄今年有个表弟也来参加了仙盟选拔,可那位连六门考核的第一关都没过去,所以……”
风辞懂了:“所以他觉得我越过六门考核,是另寻门路,对其他参加了考核的弟子不公平?”
宋舟点点头。
风辞无奈。
裴千越没有公布他和孟长青越过六门考核的缘由,换做是他,也会心有不满。
倒不怪这些小孩。
两人说着话,又有一名弟子到来。来人甚至没进小院,站在门口冲风辞喊:“陆景明,程师兄让你收拾完了就去洒扫临仙台,这是通行令牌。”
说着,他把手里的令牌往院子里一丢,落地激起一层灰尘。
宋舟一怔:“临仙台?可那是——”
那是城主居住之所,是就连他们外门弟子都不敢轻易靠近的地方。因为没人敢去,每次要打扫临仙台时,都是内部抽签决定。
这签,又被叫做生死签。
宋舟还想说什么,却听来人道:“宋舟,你怎么还在这儿偷懒,今天的活都干完了吗?”
宋舟:“就来!”
他又迟疑地看了风辞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
风辞站在那破旧的柴房里,手一扬,落在院中的令牌便轻飘飘被一阵风托起,朝风辞飞过来。
令牌在半空徐徐翻转,肉眼不可见的灵力流光在院中荡开。
灵力过处,灰尘消失得干干净净,破损的墙面、桌椅自动修补完毕,焕然一新,枯木逢春。
柴房转瞬间换做一间清净雅致的小屋,结起花苞的新枝垂在窗前,桌边香炉袅袅泛起青烟。
风辞握住令牌,翻开一看。
令牌上写了三个大字。
——临仙台。
第5章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风辞走出传送法阵,守卫弟子检查了他的通行令牌,给他投来一个同情的目光。
风辞:“?”
这临仙台是什么龙潭虎穴吗?
传送法阵并未开设在临仙台上,而是只在长阶之下,要登上临仙台,还得步行爬上百余阶石梯。
阆风城地处昆仑之巅,乃万里冰封的苦寒之地,入目皆是茫茫雪原。可就在雪原之上,却凭空建起一座巍峨的修真福地,仿佛那仙界中的琼楼玉宇。
而临仙台,便在阆风城的最高处。
登上临仙台,不仅能俯瞰阆风城,还能纵览整个昆仑山脉。
可风辞只觉出五个字。
高处不胜寒。
登上石阶,眼前是一座巍峨高殿。
殿门紧闭着,周遭静得可怕,唯有殿前几株寒梅,在寒风中颤动着枝丫。
说是洒扫,可其实临仙台上并无什么需要打扫的地方,地面纤尘不染,就连落叶都见不到半片。一定要挑刺的话,便是墙角那少许未融的积雪。
风辞在带来的扫帚上随手施了个法,扫帚欢快地立起来,开始清扫积雪。
而他则上前敲了敲殿门。
没有回应。
风辞其实不太清楚洒扫弟子都需要做些什么,外门那些小弟子又只听程博的话,不会有人敢来教他。可既然是洒扫临仙台,这唯一一座宫殿,应该也包含在内吧?
风辞推开殿门。
阴冷的寒风从殿内鱼贯而出,风辞眉头一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这么重的阴冷妖气,除了他家小黑外,找不出第二人。
难怪方才知道他要来这里时,那名叫宋舟的少年神情那么一言难尽。
不过,这安排倒是正中风辞下怀。
他现在可太想了解裴千越了,哪怕见不到人,看一看他平日的住处也不错。
风辞踏入殿内。
然后便顿住了。
殿内没有点灯,目之所及是散落一地的书册、卷轴、法器,整个屋子乱得几乎没有地方下脚。
尤其是那些法器,风辞一眼扫过去,随便一件都深蕴灵力,显然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却被这么随意丢在地上。
看得风辞头皮发麻。
他抬手一挥,殿内的烛灯自动亮起。
大殿内陈设极简,没有任何多余布置,空气里弥漫着冷冷清清的寒气,空荡而寂寥,瞧不出半分活人气。
也就这满地的杂乱,能看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风辞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法器、书册,边捡边往里走。
大殿的正前方放了一张桌案,上头同样乱七八糟散落着书册。而桌案后的墙面上,挂着几幅画。
风辞抱着满怀的东西停下脚步,一幅一幅看过去。
这些画上,绘的都是同一个人。
一袭素衣的青年立于画中,或执剑除魔、或抗击天洪、或传道授业、最后,坐化飞升。
——是风辞的生平。
可奇怪的是,每一幅画上都没有人脸。
原本该是五官的地方只余一片空白,在灯火跳动中,显得分外诡异。
“……好看吗?”一个声音忽然从风辞身后响起。
风辞一怔,回过头,裴千越绕过流云屏风,从黑暗的内殿中走出来。
他没有再穿那身华贵的城主服饰,而是松松垮垮裹了件玄色衣袍,长发散落下来,多了几分慵懒的味道。
风辞眉宇微蹙。
他方才进来时,分明探查过,殿内没有旁人的气息。
裴千越的修为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
裴千越缓慢走到风辞面前,随着他缓缓走进,殿内平白扬起一阵清风,将风辞刚点亮的烛火熄灭了大半。
“我的屋中不需要这么多烛灯。”裴千越道,“太亮了。”
风辞望着他,没答话。
修真者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对外界的感知便不再完全依赖五感。哪怕双眼无法视物,也不影响感知外界。
可到底是不同的。
那份超越常人的感知力比眼见更为敏锐,他能感知到日出日落,感知到烛火跳动,可他永远看不见霞光万丈的天际,看不见绚烂燃烧的火焰。
风辞一时心绪万千,裴千越已经走到他面前。
“你在这里看了很久。”裴千越低下头,问他,“你对千秋祖师很感兴趣?”
他离得很近,近到风辞再次闻到了他身上冷香。
风辞默不作声往后退了半步,平静道:“千秋祖师当初救世传道,功绩无数,弟子自然仰慕。”
“仰慕。”裴千越轻轻笑了起来,“你仰慕的人可真多。”
他忽然攀住风辞的肩膀,用力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