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是我白月光 番外篇——by菁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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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却被朱易城打断:“别脏了你的手,我来。”
说完他折扇一转,锐利的扇骨立刻在罗子期的太阳穴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拿出来,不然你这张小白脸可就要开花了!”
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流下,罗子期狠狠盯着朱易城,颤抖的手探向袖袋,掏出一个白锻绣囊,紧紧握在手中。
“咳,咳咳,”披帛松开,罗子期弯腰一阵剧咳,脸上却露出如毒蛇般恶毒的笑容。
“一个舞姬小妾的东西,谁稀罕!”罗子期将绣囊往地上一扔,趁罗轻雯望向地面的一分神,双手一拍,凝出一个灵球,狠狠地向绣囊砸去。
灵球的速度极快,罗轻雯立刻向绣囊扑去。灵球在绣囊上爆出剧烈的白光。
朱易城一把抓向罗子期,折扇一送一划,罗子期却已矮身滚了出去。
还未站起身来,他已掏出传送玉牌,双手在法阵上一按,身形立刻恍惚起来。黑夜里,罗子期恶狠狠的声音传来:“这事儿没完,咱们走着瞧!”
白光散去,绣囊所在的地方,躺着……半条烧焦的鱼。
秦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对对对不起,我身上实在没没没有别的东西可用。”
可惜一条鱼并不能阻隔灵力球的爆炸,白缎绣囊中似乎还放着攻击用的符咒,灵力的巨大冲击引发了符咒的力量,绣囊被炸得四分五裂,草地上到处都是碎片,混在雨水泥浆中,一片狼藉。
罗轻雯愣愣地看着地面,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沿着脸颊缓缓而下。
“那个……”朱易城呐呐地开口:“别难过,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要的?”
朱易城右手拿扇子挡着雨水,左手托着一个红色的绣囊,正是刚才罗子期腰上的那一个。
罗轻雯像在做梦一般,怔楞了好一会儿,才伸手轻轻接过绣囊。又过了一会儿,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将绣囊打开。里面,有一枚玉珏。
绿衣少女的眼中缓缓升起了光彩。
明明是阴雨凄凄的天气,朱易城却觉得眼前升起了一轮明月,少女微笑的脸庞照亮了夜空,让下坠的雨滴都格外地欢快起来。
此时沐夕沄与古青桥也已将百花谷的弟子送回了法阵,却没有走近,并肩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们。
罗轻雯抬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朱易城。
朱易城本只知道她是百花谷的九小姐,经过刚才的一番冲突,他这才发现,罗轻雯在罗家的处境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美好。一时间对其身世的好奇、对罗子期的愤怒、对罗轻雯伤心泪水的怜惜和微笑脸庞的惊艳一齐涌上心头,脸上的表情也百般纠结起来。
罗轻雯轻笑出声:“傻瓜。”
傻瓜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邀请道:“这雨越下越大了,你也进屋去歇歇吧。”
少女含着笑向屋子走去,朱易城赶紧跟上。
秦乐本就站在溪水中,此时转身往回走,却奇怪地“咦”了一声。
刚刚没到腰间的溪流,此刻却退到了膝盖。越往溪中走,水反而越来越浅了。
整条小溪的水都在减少。
溪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退去,等朱易城走到溪边,溪底的鹅卵石已露出了水面,小溪消失了,只剩下干涸的河道。几条大鱼在溪底的水洼里挣扎。
“这是怎么回事?”朱易城与秦乐面面相觑。
人影一闪,远处的沐夕沄已发觉不对,与古青桥一起奔到了溪边。不好的预感传来,两人相对一眼,神情凝重。
“不好,怕是有山洪,快去救人,村后侧山集合!”沐夕沄说完,立刻掠向朱立屋内。
其他四人立刻向上下游最近的人家跑去。
第24章 山洪
灵山聂家,清风楼。
清风楼是聂家这两年才修成的建筑。小楼矗立在山腰,隔着小广场与灵山遥遥相对。灵山不开山时,它是方圆几十里内最高的建筑,春览百花秋赏叶,夏有清风冬有雪。灵山开山,它则是距离灵山最近的建筑,在此坐镇,可总览大局,方便调配。因此成了聂遥的最爱。
今夜,诸事安定,聂遥与张金金在此对弈。
聂遥看着桌上价值三千灵石一套的棋盘棋子,心中不由感叹。
灵山三年一开,乃是依照祖宗传统。虽说神仙已斩断世情,但聂家先祖聂无涯在日常糊口的打铁过程中悟道,又在家族中修炼长久,可以说是举全家族之力供其修行。飞升之前的千百年间,曾亲自带出了不少家族子弟走上修仙之途。
一人活过近千年,自然见多了生离死别、人间沧桑。在飞升之前留下剑炉灵山,虽说是为了修仙界的福祉,但也不得不说是给聂家后人留下了一份丰富的遗产。
不过遗产归遗产,能不能经营好,就要看聂家后人自己的本事了。
聂无涯飞升后,聂家人着实风光了一阵子,被修仙界誉为五大名家之一。不过令人惋惜的是,灵山聂家在之后的几百年里没有什么令人惊艳的天才,坐吃山空的后人们又不会经营。中途虽有几代家主勉强振兴,但总是好景不长。灵山偌大一个门派,一度落到连月俸都发不出来的地步。
修仙花费颇大,摩云山灵阵建立之前,光是探查、占据和维护灵力充沛的修仙之所便需要付出大量的金钱和人力,更不用说购买丹药、灵器以助修行。即使是自给自足,医修炼丹所需的药草,器修炼器用到的矿石器具,无一不是巨大的开销。一门一派,若是能不断涌现出色的弟子,让世人觉得有前途,便会有富家子弟争相求着拜师,供奉自然不会少,用供奉的金钱磊出成器的弟子,再招收富有的修行者,从此走上良性循环。
所以除非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无财无势的散修在修仙界极难出头。而中落的家族更是会进入越来越差的恶性循环之中。
上代家主聂远山还算争气,少年苦学又刻意游历四方,相传去过东海捉蛟,到过大漠探险,临魔渊一战中出过大力,在修仙界闯出了名声,也交了不少朋友,这才慢慢将家族从泥潭中拉起,却也是不温不火,勉强能维持一个门派的体面。
直到十年前,聂遥开始掌管族务。
而聂遥能够掌管族务,却是因为张金金。
十年前的聂遥,在家族中也算天资聪颖,十三岁炼气圆满,十五筑基,却在十七岁金丹初成时报名了族内执事。要知道,大家族里的好资源总是留给有天赋的弟子,而执事这种差事都是交给出不了头的倒霉蛋们。
聂遥在家族选拔中成绩优异,本可以随聂远山修习高级功法,没想到却穿回了一身执事堂的礼服,气得他老爹吹胡子瞪眼,立刻就要拉着他去找聂远山评理。
当时聂遥是这么说的:“修炼在心,自在才能圆满,否则易生心魔,对修行不利。儿子在修行上本就不喜欢按部就班,反而对家族事务十分感兴趣。爹你放心,我必不会放下修行,但也想要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
看着老父一副要噎死过去的表情,他又压低声音劝道:“爹不就是怕儿子以后得不到好的灵石灵器修炼么?等你儿子成了大总管,那些个东西还不是要从我手上过,您觉得您儿子会亏待自己么?”
一席话说得父亲目瞪口呆,偏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纠结了几天之后,也只好随他去了。
这一日,新晋执事聂遥上街采买,发现街角新开了一家名为“金金阁”的书画铺子。按说买卖书画的都是高雅之士,再不济也要附庸风雅,这铺子招牌上的“金金”二字足以让那些假道学们避之不及,聂遥倒是欣赏他这种宁做真小人的态度,鬼神神差地走了进去。
铺子不大,只有一个老板和一个伙计,没什么名家大作,倒是以话本画册为主打。
当时坊间流行的话本多以精怪传说为主,制作粗陋内容低俗,卖得红火的话本仿本极多,甚至改个封面换个名字就印出来骗钱。金金阁的话本主打传奇故事,以各地发生的离奇事件为主,辅以评论分析,在一众粗制滥造的精怪传说中,显得十分的清新脱俗。
只不过关于灵山论道的一本小册子,里面却有几处明显的错误,甚至弄反了上山的步骤。聂遥一时兴起,便指了出来。
张金金顿时如获至宝,拉着聂遥便要请客。两人去了红叶最大的太白楼,推杯换盏间发现两人在“俗务”方面的志同道合,一顿饭下来便以兄弟相称。
张金金拍着聂遥的肩膀道:“聂兄啊,你真是入宝山而空回。想想你家灵山论道,每年至少有十余人获得灵武,这十几个人必有过人之处。他们是何出身,如何拜师,如何修炼,在灵山中有何遭遇,最后如何获得灵武,这都是活生生的素材啊!灵山三年一届,不开山的时候,也不能让世人忘了你们啊!而这十几个人的几十个故事,足够让全中原的修仙之人讨论三年,届时会有更多的人来到灵山,也会有更多的修仙者投入你聂家门下。”
聂遥如醍醐灌顶,在聂家俗务上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第一年,他们一同游历了南方诸州,到各地茶楼酒馆听书记录,雇佣当地秀才写成传奇话本,交叉发往各州销售,并暗自收集坊间评论,重印时则根据评论调整话本剧情的走向。
第二年,灵山开山,张金金集中了红叶城周边两州八城的伙计,在灵山前的广场上现场记录,获得了当年十一位佼佼者中五位的传奇经历,编撰了第一套《灵山传奇》。
《灵山传奇》在各地热销,历经三年热度不减,成为坊间议论最多的话题。
三年后,第二次灵山开山,入山者数量翻了两倍,更有众多年轻人慕名而来,拜入灵山聂家。其中三人,在入山后几年里大放异彩,灵山聂家供奉与拜师者剧增。
至此,聂遥的经商才能被家族认可,被授予总管之职。而张金金,则成为唯一一家可以进入灵山广场的商家。
现在,这位唯一的商业伙伴手心里转动着两粒黑子,却不往棋盘上放,眼睛看着窗外的沥沥细雨,心不在焉地说道:“今年的行情不大对。”
“怎么?又有竞争者出现了?云涛社不是已经被你打散吸收了么?”
“区区一个云涛社不算什么,不过是出了个看法犀利的人才,挖过来也就行了。”张金金垂眼道:“我是说,这周边的三州十四城,近半年的赭晶石消耗量太大了些。”
“赭晶石多用于法阵,尤其是叠加阵法,会不会是太原那边有什么动静?”
“就是担心这个,我上月派人去看了,据说一切安好,太原秦家回话说并未大量采买。”
“那是用在哪里?”聂遥皱眉道:“有多少?”
“比往年多出三成。快赶上你家开山的消耗了。而且,”张金金放下一颗黑子,接着道:“这还只是咱们熟悉的地盘,若是全中原都是这么个行情,怕是要出大事。”
聂遥无语。
桌上油灯中灯花突爆,刺啦一声打破了两人的沉默。聂遥突然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灵山,隐隐有雷鸣从山中传出。
灵山。
此时已是子时末,灯火俱灭,正是人们睡得最香的时候。
朱易城闯入一户人家,一家三口睡得正香,好不容易把人摇醒,那当家的却迷迷糊糊半天都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待到终于弄懂了事情缘由,又开始慌慌张张地收拾细软。朱易城不敢多待,交代了这家人赶紧出去,又向下一家奔去。
当秦乐带着一家五口,慌忙来到远离小溪的集合点时,古青桥与沐夕沄也才各自带着第二家人赶来集合。
“不行,这样太慢了!”一向沉稳的沐夕沄也开始着急了,一抹脸上的雨水,就打算再奔回去。
“我和你一起!”古青桥把扶着的老人交给秦乐,跟着沐夕沄向前掠去。
小溪断流已经快有半个时辰,谁也不知道山洪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山下还有三四家百姓没有撤离,没有时间了!两人都将身法提到极致,流星赶月一般向山下奔去。
掠至半途,眼前突然绿影一闪,是罗轻雯从山下上来,喘着气道:“不用回去,都来了,都来了!”
在她身后,一群身着翠竹衫,头梳道士髻的弟子,正扶老携幼,向他们走来。
“翠竹衫,青城山?”
“是,”罗轻雯答道:“青城山与百花谷虽近,交情却不多,之前罗子期进村时他们已经在村里了,双方也发生了点冲突,不过还好没打起来。”
古青桥失笑:“你家这堂兄还真是个惹事的主,跟谁都能对上。”
话音刚落,众人心里突然都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小溪上游的雷鸣声突然停了,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快走!”沐夕沄冷声喝道。说完他一手抱起一个娃娃,另一手挟住一位老人,带着两人一跃而起,向侧山的高坡奔去。
其余各人也赶紧带着孩子搀着老人,以最快的速度走向侧山的山路。雨后浸了水的黄泥裹着人们的鞋子,给逃命的人们又增加了重重的负担。一时间兵荒马乱,哭爹喊娘声此起彼伏。
朱立倒是硬朗,紧跟着队伍,大声喊道:“侧山半山处有一处空地,那里应该安全!”
“好!跟上!”青城山的领头少年答应一声,指挥着自家弟子继续前进。
很快,闷雷般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小溪上游的山上,一棵大树摇晃了一下,倏地倒下了,紧接着,一片树冠像是被人从树根处狠抽了一把,徒然从视线中消失。就像一头看不见的猛兽从山上直冲下来,树木一片片倒地,紧接着,一股浑浊的泥流迅速向小溪下游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