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界开书店 番外篇——by惹眼

　　当然这也不能算是欺骗，毕竟影子书店为路人特别是体力劳动群体提供休息场所和饮用水都是事实，其中没有存在任何的不实之处，马玉明报告里写的全都是事实。
　　不得不承认，宋澜是个好商人，好商人的标志之一，就会利用一切机会来获得他想得到的东西。


第33章
　　由于将影子书店门口的电话亭改造为流动图书亭的计划大获成功，宋澜又向有关部门申请，将行州市内其他废弃的电话亭同样改造为流动图书亭，这样既可以将电话亭“废物利用”一番，也能进一步增强影子书店的知名度，对于城市管理者和书店来说，这是一项双赢的活动。
　　让宋澜比较意外的是，市政府竟格外重视电话亭改造的项目，宋澜还因此有幸得到了分管文教的副市长的接见。
　　分管文教的副市长想见他？刚接到通知时宋澜还有些讶异，心说电话亭改造的工程虽然不小，但也不至于就惊动这样级别的领导吧？
　　等见了面经过一番洽谈后宋澜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赶巧了。近来行州市政府正好在考虑推行“书香满行州”的项目，以此来响应国家“文化强国”战略。原先市政府本来也想通过开展图书漂流活动来提高行州市民的文化素养，但迟迟没能下决定：倒不是因为没有资金或是什么原因，而是因为几年前行州市也推行过类似的活动，但进行得不太顺利，更加直接一点说，是失败了。
　　如今“影子流动图书亭”的成功让有关部门发现原来这个项目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只要操作得当就不会失败。
　　什么才叫“操作得当”呢？自然是和影子书店合作了。其实之前的图书漂流活动市政府不是没有找书店合作过，不过找的是国营书店，还从没考虑过影子书店这样的私人书店。
　　之前不管影子书店在行州或是互联网上有多么红火，市政府也没有透露一星半点特殊对待的意向，却不想为了这个“书香满行州”的项目，头一次破了例。
　　这位李副市长亲自接见宋澜，就是为了表达合作意向的。
　　李副市长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仅仅看他的外表根本想不到他居然是这座城市的管理者之一，更像是大学教授之类的，听说他在从政前也的确是一名人民教师，教了几年书才改行的。
　　要是一般小商人，如果能有幸得到这样领导的主动接见一定会激动的手足无措，至少表现得不会那么自然，但宋澜可不是一般人，要知道，他可是想成为地府顶级公务员的男人！
　　宋澜不卑不亢的风度让在暗地里偷偷观察他的李副市长暗暗点头，心说这位宋老板果然是个干大事的，说话行事皆非常得体，既不会让人觉得过度亲近，也不会使人感到疏远。
　　按照原定计划，宋澜和李副市长的会面一共只有半个小时，实际上两人整整谈了两个多小时，要不是秘书再三提醒李副市长说之后有一场重要会议市长本人必须参加，恐怕谈话还会继续下去。
　　对于市政府主动抛来的橄榄枝宋澜自然是想要好好抓紧的，其实他当初之所以想推广流动图书亭也未尝没有存着与政府交好的心思。尽管在国外生活多年，但宋澜很清楚中华国的现状，一家企业想要做大做强，除了自身要有实力外，还必须借助外在的力量。
　　选择和市政府合作，不仅各方面都能顺顺畅畅，还能让影子书店在政府那里挂个名，何乐而不为呢？
　　***
　　不久后，“影子流动图书亭”项目正式改名为“书香满行州·流动图书亭”，虽说“影子”两个字被去掉了，但每一个经过改造的电话亭上都明确画上了影子书店的logo，表明这个项目是市政府和影子书店一起合作完成的。
　　有了官方的承认，影子书店从一家纯粹的私人书店一跃成为有半个官方背景的书店，地位水涨船高，风头一时盖过了行州大大小小国营私营书店。
　　都说枪打出头鸟，影子书店的走红少不得引起其他书店从业人员的眼红心热，别的私营书店还好说，比不过就是比不过，大部分老板还是承认的，而国营书店的负责人心里头则是五味杂陈，别提有多复杂了。
　　按理来说，国营书店的背景够强够硬，建国后几十年还一度独占了整个书籍销售业，风光无限。可自从国家允许私人开书店后，这国营书店的境况则是一日不如一日，据知情人士说，每年国家还得往里头补贴不少钱才能弥补财政上的漏洞。
　　行州市的国营书店也是这么一个状况，虽然开在行州最繁华的街区，店铺占地面积也不算小，但顾客总是不多，每天的销售额甚至还不如一家同等规模私营书店的一半。
　　之所以这样，除了纸书行业实体书店逐渐没落等客观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国营书店在管理上的问题。
　　作为一家国营书店，里头的工作人员也算是国家正规职员了，多少都是个铁饭碗，一旦被聘为正式员工后，只要书店还在，很少会有失业的风险。同时，员工们的工资都是由国家发放，每月都是固定数额，奖金数也相对来说比较稳定，不像有些私人书店，员工能拿多少与个人的销售能力有很大关系。
　　没有了危机感，也缺乏比较有效的奖励机制，员工们的积极性自然不会太高，有些比较老油条的员工对客人们还爱答不理的，不像那些私人书店，一进店就会受到店员们热情的接待。
　　除了服务态度不让人满意外，店内的装修也是赶客的原因之一。位于市中心的国营书店最近一次装修还是在十多年前，当时看或许还挺新颖的，但如今看来实在是落后了不少。
　　人皆有爱美之心，在审美上已经习惯各具创意的文艺书店装修风格的客人又怎么能够满意国营书店那种陈旧的装修风格呢？夫妻之间还讲究七年之痒呢，这十多年过去了，搁谁身上都得审美疲劳了吧。
　　还有一点重要原因，国营书店面积大，乍一看书籍也有不少，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有不少书都放置了许久，有的甚至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从来都没人动过。或许是因为国营书店进货的手续更为复杂一些，往往很难在这里见到那些新上市的图书，久而久之，书店自然就无法得到书迷们的青睐了。
　　当然，近些年全国各地也有不少国营书店要努力进行自身的优化升级，有些城市的书店的确顺利转型，然而行州市的这家书店还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过去不管影子书店有多么受欢迎，国营书店负责人都不太在意，毕竟自家还占着一个“国”字头，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这回可不同了，这家私人书店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同政府有了联系，还因此一同参与了“书香满行州”项目。
　　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交易！行州国营书店负责人孙学林愤愤不平地想。
　　得到影子书店负责承办图书漂流的活动后，孙学林通过自己的关系获知影子书店之所以能“一步登天”，似乎和那位李副市长有莫大的关系。
　　李副市长？孙学林的眉毛打了个结。
　　毫不夸张的说，从毕业后分配到这家书店后，孙学林可以说大半辈子都耗在书店里，在这一把手的位置上也坐了十几年，和历届分管文教的领导层关系都不错，只有这一年前调来的李副市长他是十分没有把握。
　　都说这李副市长是油盐不进柴米不吃，一开始的时候孙学林也曾亲自上门表示过友好，却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不仅是他，孙学林和朋友们私下聊天，都发现了这一点，从此知道这位副市长不太好相处。
　　难道说这影子书店的老板是李副市长的亲戚？孙学林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李副市长独独对影子书店青睐有加，唯一比较合理的答案就是两人界可能有什么亲密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这可是一起以权谋私的政治事件！孙学林被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吓了一跳。
　　但人一旦有了某种念头，这个想法就会像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一样疯长，怎么也停止不了。
　　孙学林偷偷给有关部门写了举报信，之后就开始紧张而漫长的等待。
　　一个星期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转眼离他投递举报信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上头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莫非是那封信中途出了什么差错没能准时送到？孙学林暗暗猜测着。
　　这天晚上，孙学林照例是书店里最迟一个走的人。
　　其实平心而论，孙学林这个领导做得还是很良心了，每天都是第一个来书店，最晚一个离开，双休日也不例外，除了去外地开会，全年不在书店的时间大概就只有过年书店不营业的那几天。因此，老孙这个人虽然说架子是大了一点，性格古板了一些，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好同志，底下的员工还是挺佩服他的。
　　孙学林检查关掉办公室的灯，检查好书店的门锁是否锁严实了，便往自行车棚走去——他那辆骑了至少有二十年的永久牌自行车就停在那里。
　　自行车棚附近的路灯年久失修，有一个干脆就不亮了，另一个还在苦苦支撑着，灯光一闪一闪的，显得有些诡异，特别是在夜深人静之时，不由会让人想起过去看过的若干惊悚片。
　　不过孙学林早就习惯了这路灯，心中没有丝毫恐惧，他只想着快点取到自己的自行车，早点回家睡觉。
　　突然，一抹黑影在孙学林面前不到三米处飞快地闪过。


第34章
　　什么东西？孙学林一怔，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大概是看错了吧……孙学林思忖着。一边想着，他一边把手伸向腰间的钥匙串——自行车钥匙就挂在上面。
　　怪事在这时候发生了，孙学林并没有摸到熟悉的金属质感，而摸到了一个软绵绵冰凉凉还有点湿乎乎的东西。
　　这是什么？孙学林眉头一皱，下意识把手掌举起来，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一看，差点儿没把自己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血……血！孙学林两眼凸起，嘴巴张得老大，惊恐地看着自己沾满红色液体的手掌，后背被冷汗濡湿了一大片，双腿抖得跟过筛一样，模样看上去又可笑又可怜。
　　事情还没完，孙学林耳边又响起幽幽的声音，似乎是一个嗓音尖锐的女人在说话，说话者有气无力，声音气若游丝：“孙~学~林~”
　　孙学林净身高一米七八，由于常年保持着晨跑锻炼的习惯，体格健壮，虽快到花甲之年还是满头黑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上十岁，论力气甚至比一些年轻小伙子还要大。可就是这么一条看似铮铮铁骨的汉子，此刻却怂成了一团。
　　理智告诉孙学林要快点跑，可偏偏双腿就是不听使唤，软得跟面条差不多，又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
　　最开始时孙学林看见的那个黑影又出现了，这回他看清了，那黑影是一个白衣女人的模样，背对着他，似乎感受到孙学林的视线，慢慢转过身来……那女人的“正面”也没有脸，本该是五官的地方竟然还是一头黑色的长发！
　　“啊！！！”孙学林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可怕的尖叫，双腿总算支撑不住，一屁股摊在地上。
　　这时狂风大作，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好不容易等风停了，孙学林发现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什么女鬼，什么喊着他名字的声音，什么手掌上的血，通通都不见了，唯有头顶的路灯还在忽明忽暗地闪着，而自己的自行车就停在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
　　孙学林感觉自己似乎刚刚是做了个一个噩梦，此刻梦醒了，世界又恢复了正常。
　　外头大街上喧嚣的市声传来，孙学林打了个寒颤，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哆哆嗦嗦掏出车钥匙，好半天才对准锁眼，开锁以后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爬上自行车，双腿发力，很快就把车蹬走了。
　　在孙学林走了以后，原本空无一人的车棚处闪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另一个则穿着白色的长裙，一头黑发拢在胸前，看上去十分宁静美好。
　　“这样就结束了，我还没玩够呢。”小娥嘟起嘴，脸上是意犹未尽的神情。
　　林瑟打开水杯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说：“好了，宋哥说只是吓吓他而已，可别真把人给吓傻了。”
　　小娥秀眉一拧：“吓傻了也是他自找的！自己没本事就算了，还眼红咱们书店，偷偷递了举报信，这种行为真可恶！”
　　“算了算了，咱们行得正坐得端，怕他作甚？这回给他个小小的教训也就罢了，李副市长那边恐怕也怄火得很，怕是没他什么好果子吃呢。”林瑟微微勾起嘴角。
　　***
　　孙学林觉得自己最近是真倒霉，这头才刚刚车棚惊魂呢，转眼却接到李副市长秘书的电话，说市长想要和他“聊一聊”。
　　聊一聊？他这边才递出举报信不久，那边就说要找他聊天，这聊的会是什么内容，孙学林心里头可是清楚得很。
　　看来，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孙学林怀着忐忑而复杂的心情去了市委大楼，壮士英勇赴死一般走进了李副市长的办公室。
　　一小时以后，孙学林满怀羞愧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秘书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将他送到电梯口，见他似乎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关切地问一声：“要不要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孙学林闻言慌忙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见他这么说，秘书也不勉强，只是目送他坐电梯离开，撇了撇嘴，心中有些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