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反抗——by陌百生

第一百一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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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唐的脑袋埋在余则的胸膛里，虽然余则已经变成了鬼，也早已没了活人的体温，但他还是感到了心安。
　　余则拱着鼻子在林唐的脖颈间像狗一样闻了一会儿，确定林唐身上没有沾上不该沾的味道后才松开了他。他抱着林唐看向周尘逸的方向，就像在看一个落魄的手下败将：“谈谈吧，关于你想要什么又能拿到什么。”
　　周尘逸觉得余则的话有些可笑，只是他现在胸口难受得要命，实在笑不出来。他盯着被余则抱在怀里的林唐，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死路里：林唐不爱他，也不肯要他。
　　林唐在余则的怀抱里露出一双眼睛看了看周尘逸，虽然周尘逸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这一刻，不知道是因为环境昏暗带来的假象亦或是别的什么，林唐从周尘逸的眼睛里看到了伤心。
　　林唐觉得自己被周尘逸眼里的伤心和难过针一样刺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把头埋在余则的怀里不再看了。周尘逸指责他始乱终弃，虽然林唐心里觉得这很荒谬，但他还是感到了一点隐隐的不安和心慌……他跟那么多人发生了关系，包括现在就站在他身侧的褚康宁，褚康宁还没有同余则说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余则会不会猜到呢？他肚子里还有男鬼的孩子，这个孩子又该怎么办？
　　余则会不会……不要他？
　　林唐心里有些害怕，他把余则的衣服攥得更紧了，听见褚康宁温温柔柔的声音：“唐唐，你觉得呢？要一起谈谈吗？”
　　林唐没说话，他有点想做缩头乌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谈谈”会让余则对他失望。
　　过了一会儿，褚康宁又开口，像是替林唐做了决定：“那我们就谈谈吧。”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余则，你大概也猜到了我和唐唐的关系吧。”
　　林唐感觉余则的胸腔震了一下，他听到了余则的冷笑：“什么关系？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
　　褚康宁似乎是笑了一下：“不如你问问唐唐？”
　　余则的手放在林唐的背上，摸到了林唐发颤的脊背，他沉默了一会儿。他猜到了，他什么都猜到了，褚康宁这样有恃无恐，他明明是恶鬼，又长了一张和男鬼一模一样的面孔，林唐却一点也不害怕他……这么多明晃晃摆出来的马脚，就只等他来捉了，他怎么可能猜不到他们的关系。
　　余则猜到了褚康宁和林唐的关系，他却不敢说出来。好像从他变成鬼怪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得不失去林唐了……不，或许在进入别墅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失去林唐了。他不该的，他为什么要带林唐来这里。
　　余则把林唐抱得更紧了一点，他低下头，声音发哑：“宝宝不要怕，我没有怪你。”他没有立场责怪林唐，难道他要林唐守着对他的忠贞去死吗？他只是难过……为自己，也为林唐。
　　林唐细白的手指抓着余则的衣服，他的脸白白的，声音又低又细：“对不起、对不起……”是他太自私了，是他太胆小了，他向所有人屈服，为了活下去对所有人张开腿又容纳所有人。但余则这么好，余则总是这么好……林唐忽然觉得他一点都配不上余则，他埋在余则的胸口小声“呜呜”哭了起来。
　　褚康宁走过来把手放在了林唐的头上：“哭什么，做错了事的人才该哭，你又没有做错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反而开始指责余则，“你可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真不知道唐唐喜欢你哪里。怎么，你很喜欢做高高在上的救赎者？看着唐唐为你落泪为你痛苦？”
　　褚康宁的眼神冷冷的：“你知道唐唐为什么哭吗？余则，因为你没用。如果你能救他，如果你不是这么没用，他本来不用哭的。”他微微侧过了一点头，就像是在嘲讽余则，“唐唐和我的关系，你不敢问吗？那我来告诉你吧，唐唐是我的妻子，既然你不能保护他，那么现在请你松开手，把他还给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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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则没有松手，褚康宁却已经伸手拉着林唐的手腕把他从余则怀里扯出来了。
　　余则失魂落魄似的，他怔怔看着林唐满是泪水的脸，看着林唐被拉离了自己。余则的心告诉他他应该把林唐拉回来，但他的身体却像是僵住了一样一点也动不了了。褚康宁真会说啊，他就这样三言两语撕开了他的遮羞布。是的，余则也觉得自己没用，他死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他不是这么没用，他就不会看见林唐为了自己向鬼怪求饶，不用看见林唐被别的男人欺辱。
　　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可是……余则忽然伸出手攥住了林唐的另一只手腕，他粗粗地喘着气，眼神有些混沌：“不对，你说得不对……不是我害他哭的，是你们，是你们强迫他。”死的时候没有哭，变成鬼的时候没有哭，现在余则的眼睛却落了血泪，他应激似的浑身发抖，声音颤抖，黑色的眼珠逐渐扩大染黑了眼白，“是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
　　褚康宁被余则说得怔了一瞬，紧接着他把林唐被余则握住的手腕收了回来，迅速向后退了几步。林唐还想朝余则的方向伸出手，褚康宁眼疾手快挡住了他：“别碰他，他失控了。”
　　林唐怔怔看着余则的方向，褚康宁说得没错，余则失控了，林唐在他黑漆漆的双瞳里什么都没看见。在这一瞬间，余则似乎彻彻底底变成了怪物。
　　林唐的瞳孔颤抖着，他软倒在褚康宁怀里，伸手紧紧抓住了褚康宁的衣服，绝望地仰头看着褚康宁：“褚先生，救救他，求你……”
　　褚康宁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这一回他的脸上没有虚伪的笑容。过了片刻他才慢慢开口：“好，我答应你。只是林唐，我救他是因为你想要，实际上我恨不得他现在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能明白吗？”
　　林唐眼眶里含着氤氲的泪，他怔怔看着褚康宁，听见褚康宁又开口道：“林唐，我说过的，我是坏人，我只为你做善人。因为你想要，所以我去做。”
　　褚康宁松开了林唐的手臂，转身朝着余则走了过去，林唐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又站了个人影。林唐转过头，看见低头站着的男鬼，他看着林唐的脸，像是做错事了一样闷闷叫了一声：“老婆……”
　　林唐忽然想大哭，他的眼泪滚珠一般扑索扑索从脸上落了下来，哭得不能自已。男鬼连忙接住了他的胳膊，让林唐靠在了自己怀里。林唐忽然泄愤一样对着男鬼拳打脚踢起来，他一边哭一边打骂男鬼：“都是你！都是你……啊！”
　　男鬼不能反抗，还要当心不让林唐摔倒，终于，林唐像是脱力了一样抓着男鬼的衣服软着腿倒了下去：“呜呜呜……”他哭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鼻头也红红的，浑身无力地被男鬼搀扶住了。他仰着头，看着男鬼，带着哭腔质问他：“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余则……”
　　男鬼手足无措地扶住了林唐，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开口道：“我是鬼呀，没人教过我……”要怎么爱人。
　　男鬼的世界里没有爱，他连名字都是死后多年才拥有的……他学着去爱人了，只是他学得很糟糕。他想要林唐爱自己，可林唐偏偏恐惧他。
　　红色的血泪如细线一般从男鬼的眼尾滑落，他怔怔地低下头，失落又伤心：“我喜欢你的。我把什么都给了你，为什么你不肯喜欢我……”
　　是他给的东西不够好吗？可是那已经是他的所有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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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唐哭累了，躺在男鬼的怀里，另一边的余则却很不好处理。如果只是杀了他，褚康宁可以很快解决掉他，可偏偏林唐要褚康宁救他。
　　束手束脚地去救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这让褚康宁心里很不痛快，但他没有办法，余则如果真的死在这里亦或者变成了没有理智的怪物，恐怕林唐是要伤心的。
　　褚康宁恨不得活吞了余则，现在也只能暂时用藤蔓束缚住余则的发狂。但余则是被藤蔓杀死的，他被藤蔓制住了反倒变得更加凶戾。
　　褚康宁用藤蔓束缚住了余则就不想再管他，他转头看见林唐躺在自己弟弟的怀里时心情就更糟糕了。他心想，真恶心。
　　褚康宁喃喃自语：“褚安乐，连你也有了名字。我喜欢的你也喜欢，你总要跟我抢，什么都要跟我抢。”他心里恶心得要命，走到了林唐面前的时候却已经收敛好了所有的厌恶，面露担心地伸手摸了摸林唐满是泪的脸，“唐唐，怎么了吗？哪里不舒服吗？”
　　褚康宁想要把林唐从男鬼的怀里捞出来，但男鬼像一条护食的狗一样紧紧抱住了林唐，他用阴冷的视线毒蛇一样警惕地盯着褚康宁，只待褚康宁伸出手的时候就咬上去。
　　林唐用朦胧的眼看清了褚康宁的脸，他白着脸伸出手抓住了褚康宁的手：“他还好吗？”他伤心又自责，“他会变成怪物吗？”
　　褚康宁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不会的。你不想要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发生的。”
　　林唐这才安心地收回手，他看着余则的样子，心里很难过：“褚先生，我要怎么做呀？”要怎么做，才能救余则，才能救他自己。
　　褚康宁伸手摸他的脸：“没事的，什么都不用做。你知道我很聪明，我会替你想到办法的。”
　　林唐怔怔开口：“会么……”
　　褚康宁看着他，低低开口：“会的，我替你做好一切。你累了，闭眼休息一会儿吧。”
　　褚康宁伸手捂上了林唐的眼睛，他直起腰，脸上的温柔神色也逐渐消失了。他走到木屋门口，转过头冷冷看了一眼男鬼和周尘逸：“进屋来。”
　　男鬼小心翼翼地抱着林唐，越过周尘逸先一步走进了木屋。褚康宁有一点没说错，他确实很聪明，只是男鬼要小心又小心，不能再一次落进他孪生哥哥的圈套里。
　　周尘逸最后一个跟着走进了木屋，只是他没有关门，侧着身子把视线放在屋外的余则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头看向了男鬼怀里的林唐。林唐似乎睡着了，他的胸膛规律地上下起伏着。
　　周尘逸有一瞬间的失神，下一瞬他听见了褚康宁的声音：“你知道怎么让余则恢复正常，对么？”
　　周尘逸转过头看向了褚康宁，他面上神情很淡，并不说话。
　　林唐或许喜欢他这种端着的仙气儿，褚康宁可半点都不喜欢。因为知道林唐睡着了听不见，他说话也没了顾忌：“你穿的衣服，是宋制？死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周尘逸冷冷看着他：“知道，但我为什么要救他？”
　　褚康宁看着他：“你不得不救。”
　　“不得不救？”周尘逸喃喃自语，“我救了余则，难道他就会喜欢我么？因为别人而得到的喜爱，不要也罢。”
　　周尘逸不是仙人，他活着的时候是尘世贵公子，死了变成鬼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他至今做过最没脸没皮的事情就是缠着林唐要名分。
　　可惜林唐不肯给他。


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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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康宁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周尘逸这种人心里所谓的底线，他只觉得周尘逸矫情：“先前不是你求着要的吗？现在给你机会你又不要了？”他最知道怎么用言语戳人心窝子，“你真高洁啊，可惜林唐并不喜欢。他只喜欢花言巧语愿意哄他的人，哪怕余则什么也不做，他也喜欢余则的空头支票。”
　　周尘逸本就无甚血色的脸在听了褚康宁的话之后变得更加苍白了，他不说话，褚康宁也不想理会他。他转头看向男鬼，语调讽刺又难听：“还有你，蠢货，你真是老样子，什么事也做不成。”他喃喃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要说给男鬼听，“我要是生来就是鬼，在母亲的肚子里时就该吞掉你。可惜我生来是人，不得不和你一起变成畸形的怪物出生。”
　　男鬼抱着林唐，他听了褚康宁太多难听的话语，现在听了褚康宁的话也不生气，反倒敏锐地从褚康宁的话语里听出了他的愤怒。他的哥哥总是这样，自己不痛快的时候也会想方设法地让他的弟弟也不痛快。
　　男鬼盯着褚康宁的脸，从这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上看到了种种丑陋的情绪：愤怒、嫉妒……
　　男鬼低下了头，他盯着林唐的睡颜，话却是对着褚康宁说的：“原来你这样自私薄情的人，也会喜欢别人吗？”说着说着他又情绪低落下去，“可是这是我的，是我的老婆……”
　　林唐打了他，他觉得好痛，好难过。
　　褚康宁看着男鬼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却不觉得痛快，他的弟弟活着的时候是他的累赘，死了于他而言也如鲠在喉。男鬼死在了刚成年的时候，心性也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年纪，他像是小孩子，又像是心智未开的幼兽，单纯又残忍，像一面镜子一样照出了褚康宁的种种丑陋。而褚康宁，他杀了自己的弟弟活了下来，苟且偷生的十几年里他终于能走出别墅，却明白了自己和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格格不入。他做人的三十多年里都不曾有过亲密关系，因为他不信任别人，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变成鬼怪了他似乎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该存活的方式。他该是天生的鬼，而不应该做人。
　　他永没有他的弟弟讨人喜欢。
　　褚康宁慢慢吐出一口浊气，他认命似的坐到椅子上：“孩子是你的，林唐要下山，至少要先把孩子生下来。我从没听说过鬼怪和男人能生出孩子的，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这个孩子要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