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尊追着我开屏——by非非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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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之缘罢了,有必要这么拼命挽留他么?
霜绛年皱皱眉,最后还是游回去,将再次溺水的少年推回岸边。
少年假装溺水闭气,微微噘着嘴,好像在等待什么。
霜绛年没上他的当,弹出爪子,在少年漂亮的脸蛋上比划了一下。
脸蛋受到威胁,晏画阑只好停止装死,幽幽道:“刚才哥哥对我做的事,就不能再做一遍吗?”
霜绛年冷道:“救你,没有第三次了。”
这条神秘、危险……并深深吸引着他的鲛人。
晏画阑用尽浑身解数也想将他留下来。
“你想不想饮酒?”他灵机一动。
霜绛年微微歪头:“酒?”
“就是刚才我嘴里那个味道!醇香的,有点辣。”晏画阑莫名笃定对方会喜欢。
“……你去取。快一点。”霜绛年藏回岩石之后。
晏画阑粲然一笑,跌跌撞撞地跑了,很快又拎着一缸液体回来。
霜绛年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直到他确定晏画阑没有带来其它人,才从湖面冒出头。
才启封,一股浓郁醉人的酒香便飘然而至。
闻到那股香味,霜绛年心跳加速,不等倒进杯子里,直接夺过酒缸,仰头便往口中倒灌。
他身姿清癯,姿势却颇为潇洒,琥珀色酒液划过颈项,划过胸口,在月光下有种出尘之美。
晏画阑甩甩头,从美色中回神,惊道:“等等!你初次喝,别那么猛,小心醉倒!我第一次喝的时候,只一口便睡了整日……”
他讷讷停了下来。
因为霜绛年已经将空掉的酒缸还给他,皮肤还是白生生的,没有丝毫醉酒的迹象。
他似乎嘲讽、实则只是真心疑惑地问:“醉?”那是什么?
晏画阑:“……”
罢了,这就是天赋吧。
“这酒,就当是救命之恩的谢礼。”霜绛年得了夜宵,神色和缓了些,“我们恩怨了结,再见。”
晏画阑委屈巴巴:“这么快便走了?下次能再看见你吗?”
霜绛年淡淡道:“这里水太淡,待久了不舒服。我是咸水鱼。”
晏画阑暗中决定,一定要造一个适合咸鱼生活的湖泊。他向那个远去的背影喊道:“随时来!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一个十几岁的富家公子,恐怕连条鱼都不会杀,还想保护他这个海洋中的杀手?
霜绛年冷哼一声,只不过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他消失在黑暗之中。
翌日,霜绛年潜伏在河流中,想从货运船只里顺手牵一缸酒。
他趁无人时跃上货船,滑入船舱,抱起一缸酒,放下两颗珍珠。
没想到,离开的时候,却撞上了一个人族水手。
霜绛年嘶声恐吓着后退。
那水手先是吓得脸色惨白,随后看到那两粒珍珠,努力和善地笑起来,表示不会伤害他。
“我还有更好的酒,你想要吗?”水手说。
自从昨夜遇到晏画阑之后,霜绛年对人族的观感好了不少。他想试着去信任,于是半信半疑地停留在船尾,点点头。
“等等,我去给你取。”
不过一会儿,人族水手拎着两壶佳酿回来。
霜绛年刚要伸手去接,忽然间船舱顶上几十支箭齐齐射来,刚才还万分友善的水手突然变得面目凶恶,举起身旁的鱼叉向他投来。
“捉住它!”
“食鲛人之肉可长生不老,我们都可以登入仙途!”
“它受伤了!快追!”
鱼叉袭来,霜绛年只觉鱼尾剧痛,哗啦一声跳入水中。
有更多的船只闻讯而来,水面上灯火煌煌,映照得海面犹如白昼。
霜绛年藏在水藻的阴影里,扭身观察自己的伤口。
伤势深可见骨,行动能力会受到影响。
若是留在浅海可能会被人族发现,逃不脱捕捉;若是回深海情况更糟,或许会被大型海洋猛兽捕食。
一个少年的影子出现在霜绛年脑海中。
“随时来!我会保护你的。”那个少年说。
霜绛年微微一顿,小心地向着晏宅的大湖游去。
一夜之间,荒僻的湖中建起了一座湖心亭,小小的凉亭里亮着灯火,往来只有一只小船。
霜绛年躲藏在漫天荷叶之间,看到晏画阑正独自坐在湖心亭里,唱着难听跑调的小曲儿。
周围一里,确实只有这一个不及冠的富家贵公子,这种小公子绝对不是鲛人的对手。
霜绛年冒出头,趴在石阶上。
晏画阑吓了一跳,面色大窘:“你来啦?没听到吧?”
霜绛年:“听到什么?”
晏画阑脸色微红:“我唱小曲儿。”
“那是唱曲儿?”霜绛年眉梢动了动,“不是怪叫吗?”
“这话也太伤人心了。”晏画阑装模作样用袖口擦眼泪,“我会以为你过来就是专程来骂我的。”
霜绛年直接索要:“给我酒喝。”
“就知道你忘不了我的酒,给你备了许多呢。”晏画阑兴高采烈地提着酒缸走下台阶,恍然见到一抹血色。
鲜血正在从鱼尾的伤口中涌出。
“你受伤了?!”
“嗯。”霜绛年不在意道。
他好像天生就习惯疼痛,即便是再重的伤势,除了有碍行动力以外,都对他没什么影响。
“那就不能喝酒了!”晏画阑板起脸,“你等着,我去给你取药,这伤治一治才能好得快!”
上一个说“我去给你取”的人族,没有带回他想要的东西,只带来了箭矢和鱼叉。
霜绛年心中生疑,面上如常点头。
待晏画阑划着小船去岸上的时候,他顺走了酒缸,头也不回,扭头便走。
人族骗他一次,他再骗人族一次,这也算是讨要回来了吧?
他还在湖里,远远看着晏画阑划着小船离开,又划着小船回来。
不知怎的,下船的时候少年有些腿软,走路摇摇晃晃,还重重摔了一跤。
摔完之后,少年就哇地吐了出来,额头全是虚汗,脸色惨白如雪。
霜绛年皱着眉头,又往后退了退。
少年这样子,很像那些晕船的水手。
但湖面风平浪静,来回的短短距离里,怎么会晕船?
莫不是……怕水吧。
怕水还要在湖心亭里呆着,还要费那么大周折水路来回为他取药,真是一言难尽。
霜绛年心中滋味莫名,却在这时,耳膜突然被一阵猪叫刺得生疼。
只见晏画阑双手撑地,涕泗横流,发出一连串像极了猪叫的哭号。
“他又走了哼哼唧唧他骗我呜呜嗷嗷……”
霜绛年:“……”
少年在他心中骄矜风流贵公子的形象碎了一地。
他检讨自己不该欺骗纯情少年,心虚地游近了些。
晏画阑若有所觉,猛地抬头,与他视线相对。
“原来你在啊……”少年尴尬道。
想起刚才放飞自我的猪叫,晏画阑更想哭了。
“你不是要给我擦药么?”霜绛年直接跃上凉亭,离水面稍远些,“来罢。”
晏画阑破涕为笑,泪珠在灯火的映照下亮闪闪的。
他盘膝坐在霜绛年鱼尾边,先拿出小针,一点点细细把伤口里的污物挑出来。
霜绛年好奇:“你经常那样么?……嚎啕大哭。”
“实不相瞒,那还是人生第一次。”晏画阑梗着脖子说,“难道你就不哭?”
霜绛年冷淡:“有记忆起从来没有过。”
“不哭多好。那你笑一笑?”晏画阑提议。
霜绛年斜斜瞥来:“我怕丑死你。”
“怎么会呢。”晏画阑露齿一笑,“你好看得紧,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鲛人。”
霜绛年毫不留情地戳破:“你也只见过我这么一条鲛人。”
“……”晏画阑火速转移话题,“接下来我要把你的腐肉剜掉,你忍着点疼。”
“剜吧。”霜绛年趴好。
晏画阑每动一下就要看他反应,生怕疼到了他,在挣扎中误伤。
但霜绛年甚至连神经性的抽搐弹动都没有,浑身放松,默默注视着少年。
少年似乎比他还要紧张,额间又冒了汗,汗珠挂在卷翘的长睫毛上,莹莹发光。
“你真不像个富家少爷。”霜绛年道。
“嗯?”晏画阑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伤口。
“富家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血污也是不碰的。”霜绛年说,“你却会处理伤口。”
“有人教过我。”晏画阑道,“我以后的梦想是……当一名赤脚医生。”
“什么?”霜绛年诧异地眨了眨眼。
放着这么大一座宅子不继承?而且这少年看起来并不像那种济世救人的性格。
“做医师,会更被喜欢吧。”晏画阑不自觉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被谁喜欢?”
“……忘了。”
晏画阑唇边的笑容多了一抹苦涩。
“若有前世今生,我前前前世一定深深心悦着什么人,爱他、慕他,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想成为他期望中的模样……”
被他的情绪感染,霜绛年莫名相信少年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怅惘道:“我也在寻找一个我忘记的人。”
晏画阑嬉笑:“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不是。”霜绛年斩钉截铁。
“就那么笃定?”晏画阑撇嘴,“难道我们就不存在前世恋人、命中注定的相遇吗?”
“肯定不是。”
霜绛年想,他想找到那个人、保护那个人……但他对这少年的第一印象,却是想揍他。
他怎么会想揍他的保护对象?
正想着,一股甜腻的香味弥漫在鼻尖,晏画阑递了一块糕饼给他。
桃花样的糕饼,点缀着芝麻,朱笔勾勒出漂亮的花纹。
霜绛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甜的。”他皱眉,再没有吃第二口。
“你不喜欢甜么?”晏画阑拿过来,边吃边呜噜呜噜道,“怎么会有讨厌吃甜的人存在?我最喜欢吃甜馅儿糕饼了。”
他望着霜绛年,眼睛慢慢弯成月牙:“真香。”
“因为我不是人。”霜绛年道。
“鲛人也有群落吗?”晏画阑好奇。
霜绛年摇头。
“你在哪出生?”
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还是摇头。
所有有关自己的信息,他一概不知。
晏画阑嗓音慢慢沉了下来:“……你是不是被其它鲛人咬过?”
霜绛年眸光微动。
那海妖也是人身鱼尾,咬破了他的手,舔过他手掌心里的血。
一切记忆都是从那时开始模糊不清的。
“海边有许多传说,其中一个便是鲛人。传说,若是鲛人咬了人类,那人类便也要变成鲛人,献上灵魂,永生永世化作海水,陪伴在鲛人身边……”
晏画阑缓慢而凝重道:“你以前,是人类么?”
“是的。”霜绛年轻声道。
气氛悄然沉重下来。
“你意外消失,你的家人一定很想念你。”晏画阑焦躁地揉按自己的手指,“我明天带本州的户籍册来,看你会不会对家人的名字有印象。”
那又有什么用呢?霜绛年想。
他本就是被其它人献上来的新娘,找到了家人,那些人也只会把他重新推入海中。
但他没有拒绝。
“我走了。”他跃入湖水。
“诶等等,药还没干!是因为不适应淡水环境吗?下次我一定改!……”
霜绛年停也未停,向着大海游远。
那时海妖说过,一年后便是他们的大婚之日,现在算算日子,竟也快到了。
……他不该救下晏家那个少爷,也不该喝下那五谷酿造的凡酒。
不然,也不会红尘人间产生诸多留念。
翌日,霜绛年还是去了晏宅,甚至还比平时早了一些。
昨晚晏画阑对他的不爱甜的品味表示怀疑,霜绛年便想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美味。
他用海藻捆紧了那两个东西,心中带着一丝不被自己发觉的期待。
没想到,今日的湖面并不宁静。
许多晏家的家丁站在湖边,正一桶一桶往湖里倒着白色的晶体碎末。
霜绛年警觉:这是想下毒毒死他?
随后他便发现,今天的湖水有些咸,而且还在变得越来越咸之中。
湖岸上,晏画阑躺在摇椅中,两边各有侍从帮打着遮阳伞。
他闲极无聊晃起折扇,嘴上叭叭个不停:“动作快!别偷懒!在黄昏之前把这些盐都倒进去!”
霜绛年窒息:“……”
咸水鱼也不是这个咸法啊!
再这样下去,他要变成咸腌鱼了!
在霜绛年心里磨刀霍霍的时候,晏画阑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他沾了一滴湖水尝,眉头一皱:“这都快比卤水咸了。”
旁边的家仆:“……”
“停停,别倒了。”晏画阑拦他们,“把活水引进来,咸味冲散些。”
家仆问:“殿下,那剩下的这些盐该如何处理?”
晏画阑散漫道:“散给穷苦百姓吧。”
霜绛年心中一动。
晏画阑一收折扇,自恋道:“哎,本宫如此乐善好施,如果他见了,一定会被本宫感动的。”
其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