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尊追着我开屏——by非非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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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必须。
扇骨上传来的力道重于千钧,晏画阑脚后跟犁地三尺,如一颗孤军奋战的钉子,死守于此,直到粉身碎骨。
第二层法器保护阵破碎,他应声喷出一口血,身周孔雀真火燃烧更盛。
魔毒无孔不入,从所有或大或小的伤口侵入他的血液。
直到鲜红的伤口染成黑色,皮肤下暴突的青色血管泛着黑气,直到心魔四起神志昏沉,仿佛有无数人与他耳语,拉他堕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
抵御魔主、等待哥哥归来的三个时辰,漫长得好像永恒。
朦胧间,晏画阑听到了魔主的声音。
“你拿命护他,殊不知,他根本不可能钟情于你。”
魔主嗓音嘶哑,仿佛有无数毒蛇在喉间爬。
“凤凰幼子,你可怜到……我都不屑于杀你。”
晏画阑没有动。
他一直大大睁着眼睛,想要透过魔毒的污染,寻回自己的视线。
“你空有不死之身,却安心做一介被蝼蚁拖累、被柔情所困的妖王,浪费了你这一身涅槃之力。”魔主声音渐渐怨毒,“若这力量给本尊,本尊定然……”
“羡慕吗?”晏画阑忽然笑起来,“那就来拿啊。”
骨链晃动,魔主那藏在骨链之后的脸,迅速阴沉下来。
“一百多年了,你用千方百计想夺走我的不死之身,蒸成肉羹吃了我,亦或是炼化成丹药服用……最后拿那黑蛟作为媒介,让它吞噬我的灵气,再行炼化。”
晏画阑咧出一口染黑血的白牙。
“可是,你拿到了么?”
又一层防御阵法破除,魔刀嵌入扇骨,腐蚀着它骨芯里的孔雀翎。
晏画阑颇为讽刺地发觉,魔主惯会刺探他人的弱点百般嘲弄,然而一提起魔主自己的弱点,却笨口拙舌起来,只会一味掩盖自己动摇的心境,神魂深处脆弱得像个懦夫。
“那么长久的折磨……我最初恨你,后来只觉得你可怜。”晏画阑牵起唇角,“我为了一个人拼命,你为了一样死物拼命,你比我……可怜多了。哈哈。”
“住嘴——!!”魔主暴怒。
青爵断折,魔刀劈落,晏画阑以双掌接住魔刀,以手骨抵挡锋刃。
比之刚才十倍百倍的魔毒顺着双手灌入他体内,他眼前化出万千幻象,就连那个曾经在心魔幻境里、亲手被他杀死的“晏辰”,也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我说过我不会消失。”
幻觉中,晏辰的手指探入他肋下的伤口,恶劣地在其中搅拌。
“你以为藏起我,装作一只小绵羊,就能高枕无忧?错了,失去我,你甚至无法保护他。”
晏画阑眨动了一下眼睛,黑色的污血顺着睫毛掉落。
晏辰是他的凶性、煞气、他的杀戮之心,是他想要完全摒弃的黑暗一面。
黑暗和邪恶,正因无所顾忌、无所束缚而愈发强大。
晏辰在他耳边低语:“我们生来就拥有这份强大,又为何要抗拒?根植在我们血脉中的凶戾,镌刻在我们命运中的暴虐,现在就在你手心里。只要你动一下心思……”
晏画阑感觉到了。
魔毒在蚕食他的血肉,他每一滴血液都在奋战。但他隐隐察觉,若是放弃抵抗,魔毒未必不可为自己所用……魔毒本身,会成为他的力量。
既然魔主能操纵魔毒,他晏画阑为何不能?
这个念头一生,晏辰便笑了。
他搂住晏画阑的脖颈,又仿佛勒紧他的喉咙。
“毁掉吧。这个世界消失,就没有任何人能伤害我们了。”他低喃,他狂笑,“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
晏画阑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心魔。我有一个鲜活会笑的哥哥,你很羡慕吧?”
晏辰表情一僵。
晏画阑接着:“所以,就想趁机取代我,让我把身体,还有我的哥哥,全部交给你?”
幻觉中他说了话,实际上此时的他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晏画阑早已血流满面,浑身魔气缠绕,在魔主的不断进攻之下,已至强弩之末。
晏辰嘲道:“除了交给我,你还有什么办法?”
“你算盘打错了。”晏画阑道,“身体本就属于我自己,而你不过是我内心的一份力量。我要做的,是接受你、掌控你。”
晏辰脸色发沉:“休想。”
“还是说,你想让除了‘我们’以外的其他人夺走哥哥?”晏画阑苦笑,“那时候,你就再也见不到他对我笑了。”
晏辰沉默。
不知过去多久,晏画阑只觉一股森冷的血腥气从灵台深处浮现。
晏辰的意识渐渐褪色,留下一声冷笑:“就凭你也想驾驭我?晏画阑,这份力量你能掌控还是迷失其中,我拭目以待……”
此时此刻,魔主惊觉,侵蚀着晏画阑身体的魔毒,忽然变了。
不是消退,而是加速、加量、如大坝溃堤般涌入晏画阑的血流与经脉。
魔主欲收回魔毒,却骇然发觉,晏画阑犹如一个黑洞,反倒在吸收他体内的魔毒!
呲咔。
手中的神器魔刀,传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明艳的翡翠色火焰与玄黑魔火交叠,汇聚成墨绿的熊熊大火。温度更高一筹,加以魔火的侵蚀之力,竟将刀刃熔炼成浓稠的液体!
晏画阑徒手攥住那团液体,扯拽、拉长,铸造成七道锋利的羽刃。
他站立的姿势不成人形,好像一头疯狂的野兽,又像万魔的始祖,森白的牙咧着,在血红与黑暗之中。
“对了,这才是凤凰之子。”魔主反而纵声大笑,“这才应该是凤凰之子!!”
羽刃飞出,刺穿魔火,直击喉头。魔主侧身任由颈侧划过一道血痕,飞速后退,躲过第二道羽刃。
“叮、叮”两声,一道羽刃点在左胸口上,另一道紧追其后,推动前一道羽刃末端,将之刺入魔主心脏。
晏画阑喉间发出刺耳的咕哝,嘶笑间饱含着邪恶的喜悦。
他合身追击,身形完全化作虚影。魔火烧蚀着他的肉身,但他不管不顾,张开血口,撕咬掉魔主肩上的皮肉。
生啖敌人血肉,他狞笑,比魔更疯魔,叫魔看了也会噩梦连连。
魔主藏在骨链背后的脸,生出了忌惮。
他无意间放出来的凶兽,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为今之计只能就此放弃——鲛人精血他已经服用过太多,日渐失效,就算放了那些鲛人又能如何?
而且……
魔主冷笑。
按照晏画阑现在的疯性,能否有鲛人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魔主荡起宽袖,魔火蔓延,顷刻间万条墨黑毒蛇生出,缠住晏画阑的脚踝,撕扯他的四肢。
晏画阑手脚被缚,没抓住魔主,只是瞬息之间,一尾灵鲨从旁偷袭,叼起魔主,便纵身游远。
猎物逃跑。
杀戮的本能催促晏画阑去追,但他藏在深处的理智却在犹豫不决——身后某个地方,似乎有某个人,牵绊了他的脚步。
他要在这里……守护谁。
神智昏聩间,他本能抹了一把脸,收敛了疯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脏,那么难看。
晏画阑踏着废墟,一步一晃,拾级而上。
他嗅到了一股属于食物的、好闻的气味。
远处的廊柱后,一道鱼影一闪而逝,晏画阑瞬息间出现在她身后,伸出手爪,露出獠牙。
洄抱着还在养伤中的姐姐,奋力躲过一次攻击,身后廊柱轰然断为两截,摇摇欲坠的殿顶砸落,擦伤了她的鱼尾。
她大睁的双眸中映照出晏画阑,映照出他妖冶而疯狂的脸。
怎么会变成这样?
几个时辰前,这人还是个活泼话痨的登徒子,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生物,好像空有一副人形的躯壳,躯壳里则装着一只凶兽,充斥着混沌、嗜血、不加掩饰的暴虐与贪婪。
就在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条黑鳞鱼尾缠住了晏画阑的腰,一双手臂从他身后伸出,圈住了凶兽的脖颈,挡住了凶兽的利齿。
晏画阑张口便咬了上去。
血液芬芳扑鼻,他咽下一口,熟悉的香味让他略有迟疑,竟收回利齿,小心地舔舐起那处伤口。
就好像遇到了驯兽师,利刺般炸起的羽毛缓缓回落,流露出温顺与臣服。
洄惊愕万分。
制止凶兽的是一尾鲛人——一尾黑鳞的、身怀王族血脉的鲛人!
“画阑,是我。”霜绛年在他耳边轻声安抚,“哥哥回来了。”
血脉融合成功,他已经变回了完全的鲛人,鱼尾布满细腻的黑鳞,眼尾也缀着一两朵细鳞,衬着双眸熠熠生辉。
“……哥哥。”晏画阑低喃。
霜绛年以为他清醒了,谁知下一瞬,晏画阑便将他按在废墟间,大掌捞起鱼尾,圈在肩头。
见到晏画阑充溢着魔毒的双眸,霜绛年心中一阵揪痛。
系统大抵告诉了他这十二个时辰里发生过什么——神殿惊变,晏画阑为他护法,孤身应战魔主。赢了战斗,却落得了现在这幅模样。
霜绛年抚过他的脸,掌心里全是扭动的黑血。
在这具身躯的血管里,每一滴奔腾的血液都是魔毒。
但奇怪的是,系统显示晏画阑此刻生命力异常旺盛,根本不像前几次身中魔毒时那般奄奄一息。
事出有异,霜绛年先倒出两粒用于治疗的仙丹,喂入晏画阑口中。
晏画阑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他,探出舌尖从他手心里卷走丹药,不吞不咽,忽然低头咬住了他的唇。
丹药推入他口中,他又推还回去,霜绛年想说什么话,都被堵在喉间,化作含混的低音。
药香弥漫,须臾间又散出浅浅血腥味,分开之时,呼吸都略有紊乱。
霜绛年恍然发觉,自己的鱼尾还搭在对方肩头,可活动空间极小,就好像整条鲛人都被晏画阑揉成了一小团,囚在由对方身躯构成的铁笼中。
黑化值超标,将近满额,系统的警报声在耳边急促嘶鸣。
霜绛年眼睫微颤。
……现在有生命危险的不是晏画阑,而是他自己。
他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对劲?”
晏画阑微微一笑,左眼尾刀伤翘起一抹猩红,添了几分妖异残酷之感。
“我感觉很好。”
他瞳仁漆黑冰冷,看得久了,似乎就要被吸入不见底的深渊。深渊下封印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捕杀、吞噬——直到完完全全地占有。
某一瞬间,那样的眼神竟让霜绛年想起了晏辰。
鱼尾不安地轻轻颤动。
“你受伤了。”霜绛年神色平静淡然,手背在身后,指间探出银针,“安心睡一觉,我为你治疗。”
晏画阑轻笑一声,手指顺着霜绛年手臂滑下,摸到他背在身后的手,还有手指间的九刺。
他拉过哥哥的手,力道温柔而不容抗拒,垂眸吻过那骨节分明、如白玉雕就的手指,流连在手腕小小的凹陷处,最后叼走了藏在指间的九刺。
红唇间衔着银针,凤眸似笑非笑地睨着霜绛年,好像在说:看,你的小伎俩被我发觉了;或者是:放弃挣扎吧,你逃不掉,也伤不了我分毫。
武器被夺去,身体被囚困,化神期妖尊碾压的灵气威慑笼罩全身,霜绛年好像兽口间弹跳的鱼,命悬一线,不知何时那凶兽会落下利齿。
凶兽的利齿落下来了,没有要他的命,而是落在了他眼尾。
有些疼,玉白的肌肤上缓缓晕染出一朵桃粉,然后是下一朵。
晏画阑痴迷地低喃:“之前的消失了,我要重新印上……”
呼吸喷洒在颊边耳畔,危险,还有罂粟般致命的吸引力。
霜绛年心跳怦怦加快,鳞片几乎炸起来,又低低唤了句“画阑”。
晏画阑忽然顿住了。
理智混沌,他才发觉臂弯间的鱼尾在颤抖,才发觉哥哥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恍惚片刻,眼中魔毒渐渐褪去。
晏画阑低头询问,语气内疚:“我让哥哥害怕了么?”
霜绛年垂眸不语,颈间青色血管微微鼓起,诉说了本人的紧张。
晏画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神色,歉疚地耷拉下眉眼。
哥哥的反应给他泼了一盆凉水,在体内奔涌的魔毒倒流回心脏,封存起来,随之封存的还有掠夺的疯性。
理智回归,力量抽离,正常的鲜红血水涌出,晏画阑只觉浑身伤口要命地疼。
望着身下变成鲛人的哥哥,他心中后怕不已,还有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哥哥,我想你了。”他扑到哥哥怀中。
霜绛年有些不确定地对上他的眼眸——这只嘤嘤唧唧委委屈屈撒娇的大孔雀,就是他的晏画阑没错。
他心中刚生出温情,突然间晏画阑背后出现一道黑影,抄起鱼骨叉,便是一记闷棍。
晏画阑本就伤势过重,这一棍,直接将他敲晕了过去。
“元凶”洄松了口气。
她掂量了一下弯折的鱼骨叉柄,视线扫过霜绛年脸上和锁骨间的狼藉,眯了眯眼,又粗暴地用鱼骨叉柄将晏画阑拨远了些。
洄语气嫌弃:“果然登徒子疯了,也还是个登徒子。”
霜绛年好笑,又略有尴尬,他施了一个小易容术,遮掩去身上的痕迹。
洄这才有机会仔细看,这张肖似上一任鲛人族长的脸。
疑问连珠炮般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