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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竟是我自己——by绊倒铁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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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魄也算是常在海上玩耍,但东海还是更为蔚蓝浩瀚,青鸟翔于海上,与白云齐肩,海风阵阵,让人心胸开阔。
  “这样好的景色,怎么会藏着那样的凶险?”沈魄俯瞰波澜不惊的海面,很是不信,“恐怕那信中说的有七八分是假,无非是普通海难罢了。”
  “不可大意。”云冲和想飞得更低一些,但青鸟并不识水性,只在半空盘旋,他抛出茂陵剑,回头对二人道:“御剑低行。”
  “是。”沈魄将阙剑抛下,脚下一踏稳稳落在剑上。
  沈鱼梁还是头一回骑御青鸟,看着脚下的巨大尾羽和舒展的双翼,有些不知所措。
  沈魄招呼他:“将剑抛下来。”
  沈鱼梁浑身僵硬地将剑一抛,却离剑越来越远了。沈魄忍俊不禁,自己行到青鸟翅膀一侧,大声喊:“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沈鱼梁窘地脸色通红,眼一闭心一横真的就跳下来,沈魄运剑过去凌空一接,安安稳稳地将他接到了剑上。
  沈鱼梁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好不容易才敢将睁开双眼,一对杏眼里满是惊惧,汪着一抹水色。沈魄笑他看着可怜,安慰他道:“不要紧,你下次就晓得了。”
  他点点头,攥着双手,还是惊魂甫定的模样。
  三人在海上行了一阵子,沈魄眼尖,指着远处问道:“师尊,你有没有觉得那片海域颜色似乎更深?”
  云冲和微微颔首,御剑朝那片海域飞去。但在海域上停驻后,却也没有什么特别,海水确确实实是深蓝色的,比旁边的海域更加幽深,没有别的异常。
  沈鱼梁忽然呆呆凝望一方,似被什么牢牢吸引住了:“你们看,那是什么?”
  二人齐齐回头望去,在海域西侧不知何时出现一座岛屿,观之灵气逼人,光华熠熠,上有芝兰玉树,奇珍异草,云蒸霞蔚。云冲和深知有祥瑞之处难免生变,不禁皱了皱眉:“戒备。”
  话音还未落,沈鱼梁猛地踏出一步,一只脚早已悬于剑外。
  “沈鱼梁,你干嘛?!”沈魄莫名其妙。
  云冲和眉心紧蹙,厉声喝道:“屏息凝神,心无旁骛!”
  可沈鱼梁置若罔闻,只是指着那座神奇岛屿,露出痴痴的笑容,眸中流光溢彩,满是向往的神色:“好美啊!”
  沈魄是个机敏的,此时有点明白过来,他这是被迷了魂魄。
  “沈鱼梁!你他妈清醒一点!”沈魄伸手去拽他的手腕,不料却只拽到他衣袖的一角,转眼之间他已踏出剑外,直直朝海水中跌去!
  沈魄的剑陡然失衡,发出铮铮鸣响。但沈魄还想救他,他身形敏捷,犹如离弦之箭,已然操纵阙剑自上而下垂直而行,逆风追去,恐怕世间能这样御剑的,亦不过几人。
  终于,沈魄以此神技得以兜住沈鱼梁将他用力往上一抛,但一只胳膊如何承得住一个下落之人的重量,只听“咔”的一声,瞬间袭来的疼痛让他知道自己的手腕折了。
  云冲和见机在空中将沈鱼梁稳稳接住,可沈魄的剑却因失去控制,带着他急速坠入海中!
  “沈魄!”云冲和追之不及,眼见他好似雨入池塘,扑通一声堕入无尽深海,再也寻不见了。
  云冲和心急如焚,召来青鸟,将已经昏迷的沈鱼梁安置于鸟背之上,他掐了一道金光粲然的避水诀,埋头潜入浩瀚汪洋之中。


第28章 幻境第二十七
  对已然下山历练了一年的沈魄而言,落入海中还算不上什么绝境,只是冰冷的海水没过头时心悸了一下,但很快冷静下来。
  毕竟折了一只手腕也可以游,他甚至还想,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朝那座岛屿而去,探探虚实,便忍痛掐了一道避水决,打开一道明黄色的防水屏障。他又游了一阵,前方水色忽然愈加深邃,有一庞然大物隐隐在尽头浮现。
  到了近处,却使人眼前一亮,立在水底的仿佛是一座巨大的沉船残骸,在海水层层折射下来的熹微光线中熠熠生辉,彩色的小鱼在其中穿梭,海葵海星、仙芝灵草遍布其间,更有闪着细碎光斑的红色虾群蜿蜒而去,无边无际像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令人见之忘返。
  沈魄惊叹不已,稍稍催动灵力感应,发现此处确实灵气汹涌。他疑心这正是刚刚三人在海上看到的岛屿,但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此时这座岛屿又出现在海底。
  他带着不解缓缓向前探去,发现不远处从海底直达海面有一通天光柱,这光仿如银河流转,恢弘壮丽,一泻千里。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还想凑近细瞧,却有些气短。
  沈魄随手画了一道最简单的火符,那火苗熹微,彷如壁虎的尾巴,颤巍巍地摇摆,显然是灵力不济了。
  原来避水决消耗极大,情急之中他竟连这么基础的要点都险些忘记。他想了想,怕是自己这么久不露面,师父肯定要着急的。这水下的奇景待喊来师尊再好好研究不迟。
  思及此处,他开始努力上浮。但当他使劲一蹬腿,却发现自己的脚腕被什么给攥住了。
  既然说是攥,不是缠,那是因为透过这力道,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五根手指的形状。
  在这样的深海里,被一只手攥住,绝不是什么好事。他当即骂了一声娘。亲娘骂不得,骂的自然是沈家现如今的那位主母。
  还未及他低头看去,一只银光闪闪的鱼尾荡到了他的眼前,他大为震撼,不由得顺着鱼尾往那边一瞧,竟是一个乌发及肩、身影曼妙的女子,待她在水中优雅地回旋片刻转过脸来,沈魄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面孔竟是一具白森森的髅骨!
  水流涤荡之下,那髅骨白得骇然,可它似乎并不知晓自己的可怖模样,仍旧搔首弄姿,鱼尾翩跹,显露自己“倾国倾城”的风情。她上颌骨与下颌骨相碰,发出一种尖锐的摩擦声:“好俊的小公子,不如留下来与我快活快活?”
  要不是她一对招子现下只余两个黑洞洞的眼儿,沈魄差点就要信了,他踢蹬着被攥住的小腿,狠狠啐了一口:“不必了,小爷我消受不起!”
  “咯咯咯……”那骷髅的笑声尖利得叫人浑身不舒服,“我这儿可是温柔乡,多少才俊来了都不想走。”
  温柔乡个屁,他屏障稀薄,都快喘不上气了。加之那只手将他的脚腕攥得青紫,脚踝像是被冰块冻住,血流无法循环往复,那片青紫色沿着脚背一寸一寸向上攀爬。
  见沈魄并没有什么好脸色,这骷髅伸出另一只手强行引着他在自己的骸骨上摸索,它似是十分得趣,鱼尾款摆,眯着眼哼哼唧唧呻吟不已。沈魄恶心的要命,又挣脱不开。
  他徒劳的努力惹得它欢笑出声,譬如坐观蝼蚁一般:“不信呐?不信你看我的眼睛。”
  那一对黑黢黢的洞有什么可看,沈魄心道。但他也不算是毫无防备,警惕地缓缓抬头,将视线投射过去。
  纵使有片刻异样,他也能闭上双眼,可偏偏电光火石之间,未及他做出任何反应,瞳仁骤缩,眼前的深海浪涛已然不见,只余一片透不过气的黑暗,喧嚣声顿起,吆喝声、车马行路之声、呼朋唤友之声、碗碟相碰的叮当之声,争先恐后涌入耳内。沈魄茫然四顾,见周围景象由暗渐明,门外旗帜招展,竟是在一间路边的小茶肆。
  这茶肆他倒也熟悉,前一日下山时,在此歇息了一盏茶听说书的地方。
  那本子说的是百年前的一对道侣吕衡与邓林的故事,吕衡乃是琴修,邓林乃是剑修,二人皆风姿奇秀,爽朗清举,如松下之风,修为之高,人品之洁,唱词赞二人曰“荆衡杞梓,星分翼轸”。
  后来邓林在一次天劫之中瞎了双目,因缘际会,不得已改修诡道,以鬼怪为宠,以其目为目。吕衡为人清正,自不能容,只身挑战邓林,要将他带去云州。邓林岂会不知云州有一座天目塔,关的俱是他这样的邪门歪道之徒。邓林自然殊死反抗,可仍然伤了一臂,吕衡本有机会一击致命,却终未忍心下杀手,让邓林侥幸逃脱。
  二人从此分道扬镳,结怨颇深。后来邓林所修诡道制霸修真界,血流成河,白骨铸桥,更在一场大战中活捉了吕衡,吕衡自然一心求死,可邓林却不愿让他死得痛快,将他废去修为,逼他身下承欢,与他日夜欢爱。
  这话本极尽捕风捉影之能事,桃色缤纷,将两人欢爱细节勾勒得如在目前。沈魄开窍也早,那些街头巷尾小摊小贩卖的小人书早就读个烂熟,被他藏在了蓬莱道场最正经的所在——述古堂。所谓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横竖那些浩如烟海的老古籍也没人读,藏匿于其间,最是安全。
  是以于情事二字,他早已学富五车,此时已然听出这本子是个不正经的,只是从未听过两个男人双修,便也撑着脑袋好奇地听了下去。
  到末了邓林于榻上掐着吕衡的下巴,以指尖轻触摸索,最后抚过他苍白的下唇:“你以为你是被我逼迫才不得不雌伏?”
  吕衡眸中冷淡,空无一物,若不是面色残存着一抹红霞,口中还喘息不止,简直让人以为他已是个死人。
  邓林透过床榻之侧一枚浑圆转动的鬼宠之眼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的神情,笑道:“你不用这样一副死人脸,你不快活吗?”
  “我告诉你,你也不必这万念俱灰的模样,你这人,此生为情所困乃是命定之劫。当年妄想捉我去云州天目塔,你本有机会杀了我,但你彼时没有,今日更杀不死我。”
  吕衡面上最后一缕血色也消失殆尽了。
  “说到底。”邓林凑近他的耳边,将炙热潮湿的鼻息洒进他的耳内,用极轻柔的语气说出一个吕衡早就知晓却不愿承认的千钧事实,“还不是你爱我。”
  吕衡溘然闭目,嘴唇颤抖。“我当日想带你去云州……”他痛得闷哼一声,下身俱是斑驳血迹,“带你去云州,是想将眼睛换与你。”
  那说书人将案板一拍:“邓林这才想起,云州除了那天目塔,还有一千年古刹,此古刹有一佛修高人,擅换目之术。须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目之人无法变出双目,但可将此人之眼换与他人。”
  邓林这才知晓吕衡的用心,经年怨毒,竟是误会一场。邓林如遭雷击,双目赤红,恍然起身,脑中仿佛风云际会,轰隆不已。
  就在此时,一把短剑狠狠插入了他的胸膛。
  “这吕衡甘愿伏雌,便是等此一击!”说书人抑扬顿挫,“邓林瞪大双目,见这鲜红血刃缓缓拔出,吐出一口血来,他银牙咬碎,嘶声问道:’换目一事究竟是真是假?’。”
  沈魄听得入神,不由得手心发汗,指尖泛白。
  吕衡手腕劲瘦雪白,如今沾染了血迹,更是白的耀眼。他神色清淡,面色苍白,唇瓣微启冷冷吐出两个字来:“不假。”
  沈魄闻得此言,骤然松弛,好歹曾经一片真心,也不算错付。
  邓林闻言大笑,喉咙中含混着血沫,笑得低沉又嘶哑。
  他喃喃道:“既如此,这命归你,倒也无憾了。”说毕便轰然倒在吕衡面前。
  吕衡这才难以自持,额上青筋必现,将邓林抱于怀间,泣血三日,有如孤兽。终于一人一尸,缈于人际,再也无人知其所踪。
  沈魄为此情爱震撼不已,是夜便辗转不能眠,先是想到绝对是视如性命之人才会甘愿与之换目,他思来想去,能让他如此的,便只有灵遥思与云冲和。后来飘飘渺渺又想起说书人口中的床笫之欢,脑海中不知怎的只余下云冲和一人,竟面红耳赤不能自持……
  想到昨夜之事,他倏然视线飘忽,茶肆渐渐隐去,眼前一片氤氲之气,再清晰后是蓬莱的灵泉!
  热气缥缈的碧潭之中,青绿水草掩映之间,他看到云冲和天鹅般纤长的脖颈,精巧白皙的锁骨,他常藏于广袖之内线条利落浑然、仿若天成的臂膀,以及水面上荡漾的乌发,似乎一丝一缕都将他牵动得神驰心荡。
  他自己身上也不着寸缕,与云冲和一样,袒露着身体浸在水中。他拨开水草,云冲和显然被窸窣的声音所惊动,睁开淡色的双眸看向他,见到是沈魄,又道:“过来。”
  那声音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直到涟漪泛泛,才从尾音听出一点战栗之音。
  沈魄不知怎的,真的走了过去,哗哗地水声一直到云冲和身侧才停下。从水面上已依稀可见云冲和颀长身躯的轮廓,棱角分明的胸膛,平滑紧凑的小腹,仿佛枝头时隐时现被叶子遮挡的饱满果实,看不真切又惹人垂涎。
  他呼吸急促起来,心脏狂乱地跳动着,他喃喃道:“师父。”
  云冲和抬起手,湿漉漉地抚过他的脸颊,沿着他的唇线,一直抚弄到他的耳垂。云冲和的眸中朦胧,仿若一片春池,荡荡漾漾,朝春色无边的天光一路扩过去,眸中的那一点亮色,便是那绝色的天光日影。
  沈魄顺着那手的拨弄,舒适地眯起眼,高仰起头,无比虔诚,像是等待神祇的赐予。下一刻,云冲和攥住了他青鸟檀木簪下垂摆的发尾,将他的下颌更高的扬起,俯下头吻住了他。
  好似甜蜜多汁的果实在口中绽开,所有的味蕾都在跳跃着,潮湿的唇在另一个同样潮湿的唇上辗转厮磨。沈魄脑中轰然,血液上涌,脸颊滚烫艳丽得好似一朵粉色的海棠花,沾着露水,带着初绽枝头的青涩。可尽管如此,他内心却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反倒像是本该如此。
  他本就该与云冲和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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