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竟是我自己——by绊倒铁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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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念的身体是健壮而匀称的,平日里有衣服的遮掩却看不出,五官又过分温润,倒叫人想不到。他双眼蒙住,白布往下是急促呼吸的鼻翼和叫奚不问咬得红肿的唇。
他无意识地舔着唇瓣,又抿起。难耐的神情,叫奚不问喜欢得不行。
奚不问俯下身,一点一点种下爱意。
“奚不问……”无念咬牙,下颌线绷得很紧,吃力地吐出他的名字,过一会儿又半是哀求半是警告,“沈魄!”
视力不存之后,其余的感官被放得无限大,奚不问唇瓣的弹性,那一点温热至于冰凉的湿意,吮时勾起的那一点皮肤,都牵动着他每一处神经末梢,他感觉自己随时要炸裂开,变成五光十色的烟花。
听他唤他,奚不问微微抬眸,曾属于无念的冷淡双眸里被情yu填满了,流光溢彩。
“你别……”
“唔。”
未说尽的话变成闷哼,被奚不问拿捏得明白。
他额上挂着晶莹的汗珠,眯起狐狸眼笑,甘愿伏低,引导着让他舒服。尽管自己很痛,但是他不在乎,或许也不算痛,跟爱沾边的,痛也快乐。
他上了瘾,贪恋地看着无念弃了他的清正,弃了他的佛,被他搅扰地忍而复忍,又至于无力自持的模样。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
天旋地转间,他从上面落到了下面,躬着背,脖颈上刻着和字的玉珏坠下来跟着频率直晃,衣服滑落,露出光洁白皙的肩头和刚刚结痂的肩胛骨。
控制权反转,他汗淋淋地攥着枯草,只能闭着眼无意识地随着波涛起伏。
无念按着他的脖颈,喉结在他掌心上下滑动,他顺着颈上的细绳一路摸过去,玉珏被体温暖得发热,他终于知道上面的和字是云冲和的“和”,与上一世他予他的阙剑上缀的玉佩别无二致。
他哑着嗓子问:“这玉佩……”
奚不问喘息着,汗砸在上面,像一粒珍珠:“你刻的那枚天渊之战时丢了,回去找也找不到,这枚是我仿着刻的。”
他鼻音有点重,又娇又软:“我尽力刻得一模一样了……”
话说得可怜,叫无念情动,更用力地叫他感受他的存在。
奚不问没想到,之前他勾出的痒如今尽数变成痛还给了他,轻拢慢捻抹复挑,变成四弦一声如裂帛。
温柔惯了的人,被勾逗得狠了也很可怕。
他在眼前一黑之前,朦朦胧胧地这样想。
这一夜不知怎样过的。直到天边熹微,奚不问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缠在无念身上,两个人腹压着腹,腿叠着腿,锁骨间有青紫的吻痕。
无念的身上也并非无瑕,被奚不问抓出的浅淡血痕,昭示着昨夜的激烈和欢愉。
他恍惚间忆起,昨夜他还故意勾着他的背喊他师父,要他不好意思。结果就是自己不想活了,哭着喊着,哀戚戚地咬他的下巴,求他再温柔些。
奚不问自认脸皮厚,但此时也不由得赧然。
他顺着无念身上的伤痕数过去,直到看到他蝴蝶骨处那深褐色的胎记。
他曾在他洗澡时瞥见过一次,当时未及细看,此时他指尖轻覆着揉过去,那胎记像是精美瓷器上的一道可怖裂痕。
这一触,无念醒转,觉出奚不问趴在他身上,摸他的背。
“这是……胎记?”
“本来我也以为只是胎记。”他声音很低,字与字之间粘连着,带着还未睡醒的慵懒,“后来有了上一世的记忆,我想这大约是未应天劫的天雷印记。”
从娘胎里带来,死时还要带去。生生世世,是上天的惩罚。
奚不问的瞳孔放大了。
得了天启,却未应劫,会受一道天雷。但他并不知晓当年云冲和已经受过,还以为他未及受此天雷便已殒命。
“什么时候?诸道门杀上蓬莱之前吗?”奚不问掰过他的肩问道。
无念本不想说,但奚不问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样子,他不得不坦白。
“之前。”
所以当时他本就负伤在身,战力不济,却仍为他开了耗损极大的传送阵,甚至坚持回蓬莱一战。更难怪他要自毁道行,因为他本来就已强弩之末,只得希望能侥幸以此换蓬莱周全,换沈魄活命。
这是必死之局,他却还骗他,骗他说要他藏好,等他回来。
奚不问哽咽着:“骗子。”
他骂道:“你就是个骗子。”
无念将手探过去揉他的发顶,将他未着寸缕的身体更用力地搂进自己的身体里,光裸着交缠,吻了又吻。
珍而重之,似拥昙花,眺烟火。
唯有寂寂石壁见证,这一对没有未来的爱侣。
作者有话说:
说好的糖,抓紧看!
第71章 疯癫第七十
天光破晓,冰雪消融。
再暖的衾被,也有人去热散的时候。
奚不问收拾好自己,用无念赠的桃木簪利落的簪出一个高悬的马尾,干干净净地露出好看的眉眼,只是一点浅淡的吻痕还留在脖颈上有碍观瞻,他对着溪水提提衣领,不甚在意地用指腹抚了抚。
心头又有一点痒。爱意泛滥,显于眉间。
“我知道你一定要去。”无念道。
奚不问的神色冷下来,绯色梦境醒来,还得面对这荒凉世间,他神情决绝。
奚氏对他有再造之恩,骨肉亲情。奚家有难,他必赴汉中,哪怕此去会死。
“那我陪你同往。”无念摸过去凑近了,捻过锁骨与脖颈,最终覆住他的唇,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无念一旦流露踪迹,佛修界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几乎是危险重重、举步维艰。奚不问想拒绝,但终是没有。
他时日无多,不愿再分开,无念恐怕也这样想。更何况无念懂他,就像上一世云冲和在大荒山脚下毅然而然返回蓬莱,亦是这般万死不辞。
他们二人早已心意相通,寝过一棺,誓必同生共死。
二人遂启程,不眠不休往汉中拂羽山赶,行到半路,又接到传音,这一次奚弃远病重,连起阵传音都做不到,薛玉代为起阵,仍是奚杨舟的声音,要他到北地炳灵湖畔相见。
约至炳灵湖,很显然,他们的身份已经被沈心斋公之于众,既然他寻不到他们,就不介意叫这泱泱道门一起来寻,更不介意薛玉动用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逼他们现身。
这一次奚杨舟无法伪装,尾音颤抖,尽收耳内。
末了,他急促地小声叮嘱:“别来,有诈。”
阵法倏地断了,仿若一根断裂的弦,琴音仍铮铮。奚不问呆在原地,鼻腔酸涩。
奚弃远与奚杨舟不知是不是已清楚自己的身份,奚杨舟如今还这样护着他,就像是过去十几年一样尽他做兄长的责任,倒叫他更歉疚几分,若不是他,黄夫人不会死,奚家更不会遭此大难。
无念握握他的手,才叫他回神。
“他们寄希望以奚家父子二人为饵诱你去,那自然现下是无碍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奚不问点头,道理倒也明白,只是关切之人有恙,心间乱了方寸。
炳灵湖这时节的水想来很冷。
被困在湖底的时候,无知无觉,并不觉得冷,但夜来温度骤降,总有被冻死的鱼翻着白腹浮在水面,他们微小的灵体像萤火一般,在水里散开,会从他和他的剑旁路过。
这年都过不成。活不下去,还要赶着死,奚不问觉得想笑,自己像一只蝼蚁,生来便不奔着寿终正寝,一点儿风吹雨落,脚踏车碾,便够死个几回。
这惨淡人生唯二莫测的,无非是怎么死,死于哪个刹那。
一路行得并不容易。
虽然小心隐匿踪迹,但还是有沿途的佛修发现了他们。一个前世魔王,一个佛门叛贼,知情的见之无不闻风丧胆,但又贪心使然,总想硬着头皮拿下他们夺个头功。好在奚不问脚下抹油,带着无念溜得飞快,没起太大正面冲突。不过这消息到底不胫而走,早有人知晓这二人朝北地炳灵湖方向去了。
但不知二人具体行踪的佛修界还是闹着向道修界讨说法。这几年佛修界休养生息,能人辈出,势头正劲,早已不是道修一手遮天的时候,如今迫于压力,身为道门百家之首的薛氏也不敢不有所回应。
屠寺这件事是薛容与带人去做的,薛玉自然清楚,但不久后,薛容与杀奚不问未果,自己却惨死,薛玉捶胸顿足赶去收殓时,都没收得几块好肉。这些年他虽贵为家主,但家中大事,时常要听兄长的意见,薛容与骤然故去,他六神无主,收不了烂摊子亦不敢认下这桩惨绝人寰的血案。
他本还头疼此事难以善了,惴惴不安不知何时要查到薛家头上,却忽然听闻坊间传言,佛修界笃定是无念勾结道修毁了伽蓝,这道修指的是谁,他如何不清楚,正是奚氏小辈奚不问。
他大喜过望,反正奚家洗不干净,奚不问又与他有杀兄杀子之仇,更何况他是魔君转世,血债无数,少一桩不少,多一桩不冤,不如就替他认了这罪,不会有人不信。他立刻答复佛修界,让共赴炳灵湖,讨伐无念和奚不问二人,与他们对质。
薛玉安排这些的时候,沈心斋就在一旁啜茶,热气腾腾下一张胸有成竹的脸,他知道这两个人必定会来。
一个道貌岸然云冲和,一个锄强扶弱沈无端。他们把道与义看得比性命重要多了。怎么可能舍下奚弃远和奚杨舟一走了之呢?
他将迫切的心情隐藏在淡然的神色后面,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他想知道奚不问的眼睛如何了。听传言说,那小道修矫健得很,溜得飞快,想来眼睛已经好了。既然如此,那自然也能治得好他的腿。
希望从绝望中又开出花。果然要逼他们一把,才能获得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他翘首以盼,并不担心奚不问知道太多隐秘,不担心姐姐姐夫知晓自己正是杀害侄儿的元凶,他只关心他的腿。
只要他能站起来,那些不过是小事。
直到又盼了七个日出日落,这才等来了他想见的人。
这是后来传音时与奚不问和无念约定的期限。当时只说来炳灵湖边见奚家人,二人到时却发现此地聚集着道修界和佛修界近百家之众,千人之师。
这场面熟悉极了,却没想到重活一世,还能聚得这样齐。
奚不问扶着无念落下剑来,像赴一场家常便饭,脸色无异。
他一落地,便发觉残垣剑的封印经过几次魔气震荡已然支离破碎,可以清晰地感觉出那把魔剑同他一呼一吸之间的联结与感应,它震颤着,在湖底为玄铁铁索系住,只要他一声令下,它便可以崩开束缚,跃出水面。
尘封多年,冷水涤荡,它渴望温热的鲜血与无尽的杀戮。
沈心斋先拨开众人,急急将轮椅迎上来,众人以为他有新仇旧恨要讨,便也噤声看戏。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无念眼眶上的那道白布,他明明记得,原本这白布系在奚不问的眼上,如今却换了主人。
他禁不住尾音颤抖,手指在木轮上攥紧了:“他的眼睛怎么了?!”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其中曲折,他并非猜不出,只是不敢相信。
奚不问从鼻腔里冷冷哼出一声作为回应。
“如诲大师帮我们换了眼睛。”每每说起此事,奚不问还是心有歉疚,他喉头一梗顿了片刻,看着不知所措的沈心斋,觉得他模样可笑又可怜,“你别痴心妄想了。”
“当年东海一事,我的手脚根本就没有断,只是骨折,当时我说的都是戏言。”
“假的,骗你们的。”
“这世间根本没有能使断肢复生、死脉复连的方法。”
沈心斋恍然间忆起当年的一些细节,他似乎能看到沈魄在八极阁下脸上的笑容,大咧咧的,他哎哟哎哟呼着痛,被人群簇拥,装模作样地描述,手势很夸张。
是假的。真是假的。
“不可能。”沈心斋的神色恐怖极了,面目悚然,双目圆睁,脑海里一根顽固的弦猛地崩断了,震得头颅闷响。他信了这件事近三十年,救命稻草救不了命,竟是竹篮打水,一场虚妄。他屏住呼吸,像是死了。
“我不信。你骗我。”
他忽然扬起下巴,捧腹大笑,笑得喘不过气:“你在逗我?开什么玩笑!”
“你当时治好了,明明就治好了。”
“你上辈子就爱逗我,跑到山上藏我的剑,揭了屋顶的瓦片往我洗澡水里丢桑葚……”他已顾不上自己温文尔雅的形象,狠狠啐了一口。
他用这些话说服自己,唇角还在笑,眼圈却红了,整张脸灰扑扑的,死人一般。
他猛地掀开衣摆,在众人面前露出空荡荡的裤腿。自尊抛却碾了两脚,只剩下一个无法解脱、破不开执念的可怜人。
他眼神狠戾,如食尸之鹫:“可我如今开不起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奚不问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神冷得骇人。
蓬莱的往事已经不能叫他心绪震荡。沈心斋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就是他亲手毁去的一切。
沈心斋摇摇欲坠,险些从轮椅上掉下去,他茫然地将目光从奚不问的脸上移到无念的脸上,得不到回应,又穿过人群,投向冷寂的湖面,一片枯黄的树叶落下来,在湖面泛起浅淡的涟漪,凝滞的水波动了,无声地一圈圈扩出去。
熟悉的场景,让他又忆起二十年前,也是在这里,他被走尸掰断双腿的惨状。那痛感似荆棘,裹遍他全身,逃不开,浑身俱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