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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记事簿——by无穷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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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眼下宿临池联系不上,虞白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不出所料,对方爽快应下,答应会把周再接到琴行,等晚上大家聚餐的时候再带去烧烤城。
  虞白挂掉电话,恰好一个班的课程结束,他披上风衣,去体验班接了周再。
  他转了几趟地铁,到的时候有点晚了,全班就剩下周再一个小朋友,孤零零地在座位上看书。
  虞白给他解释了周新莱临时有事走不开,带着周再返回琴行,不早不晚,正赶上下一个课时开始。
  他是琴行里就职最晚的一个老师,也是最受学生和同事欢迎的一个。就周再所见,课间时间,不光是学生喜欢粘着他,也有不少同事过来嘘寒问暖。
  虞白的钢琴是陆叔叔要他学的,当年陆叔叔说他脾气急躁,压不住事,需要磨一下性子,压着他扎扎实实地在钢琴边坐了许多年,请的皆是名师,倒是真的给他磨出了一手好琴艺。
  来青市前,虞白花钱在某音乐大学挂了个名,也算是师从名校。
  作为一个漂亮且单身的omega,虞白颇具分寸感,游刃有余地和琴行的同事们维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想追他的alpha和beta观望一阵后,也大都明知难而退,渐渐的不再围过来了。
  当然有人不死心,比方说一个叫段诚的alpha,是偶然路过琴行的音乐教师,在附近的中学任教,认识虞白后,一有空就拿各种借口找过来,还助人为乐地帮他教学生。
  虞白总是笑得很客气。
  今天是休息日,段诚又不请自来到琴行,他将近而立之年,有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风度翩翩。前台乐见好事,提点他说:“虞哥在109教室,他快要下课了,段老师等一等。”
  段诚谢过他的好意。
  十一点铃响,109教室就下课了,虞白和小朋友们一一挥手再见,转身看见段诚,眉梢轻微抽动了一下。
  段诚这次选的借口是帮门下学生挑选钢琴,来琴行参考“专业人士”的意见。虞白把周再安放在一张闲置的琴凳上,搬出一摞介绍手册,和段诚讲解起来。
  不是他看不出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段诚极有眼色,比他还牢牢把握着“朋友”的尺度。他不先挑破窗户纸,虞白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
  这时,琴行外走进来一个保养极好的中年贵妇,前台见她手里牵着个小男孩,热情地接待道:“您好,有什么想了解的呢?”
  那中年贵妇明显心不在焉,眼神在琴行里瞟来瞟去,像在搜寻着什么:“我,我就随便看看。”
  前台笑容可掬:“您想参观什么呢?我们有老师正在教授长笛,孩子有没有兴趣去看一下?”
  不管前台说什么,贵妇一概是“嗯嗯”说好,一看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那男孩对琴行里的陈设装修十分看不上,撇着嘴央求道:“妈妈,我们走吧。”
  他妈妈嘴里:“嗯嗯。”地回应,但就是不挪窝。
  这对母子看着着实奇怪,虞白和段诚不约而同被岔开了注意力,从钢琴专卖区走出来。
  “有什么需要帮助吗?”虞白问。
  在看清他的脸的瞬间,贵妇瞳孔皱缩,神情中的惊惶一闪而过。
  ……这条鱼咬住诱饵了。


第22章 林知山
  昨天,赵琴拿到印有虞白信息的传单,魂不守舍地回了家。
  客厅里,虞启华正坐在沙发上读报。
  虞启华细眉长眼,人至中年,有发福的迹象,却不显得油腻,气质儒雅又温文,给把长须就能冒充戏文里的文士,常年是笑眯眯的。
  与之相反的是他手段狠辣,不留一份余地,乃是人尽皆知的“笑面虎”。
  前几个月不知是谁和他有仇,翻出了不少陈芝麻烂谷子的脏事,桩桩件件全部指向寰宇科技。虞启华被早年没擦干净的屁股着实烦恼得不轻,忙得一连几周连通电话都没有。
  赵琴原本以为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看见他,没想到一推开门,就迎面撞上端坐在沙发上的虞启华。
  按作平常,赵琴肯定要问问他是不是公司的危机解决了,不然怎么会有闲工夫读报,可她现在神思正混乱,完全打不起精神应付丈夫,脚尖一转,拉着虞子莘一声不吭地走向卧室。
  没等她迈上台阶,瞧见了虞启华的儿子就松开她的手,气鼓鼓地奔向亲爹,告状道:“爸爸,妈妈今天可奇怪了,带我在十字路口一圈圈地转,我走累了她都不管……她还把我飞机拆了!”
  赵琴心里咯噔一下。
  她头天在传单上认出虞白,返回去找发传单的小哥,有心想再打听点事情,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人。虞子莘娇气得很,兼之被抢了纸飞机,更加不高兴,闹脾气不肯走,赵琴烦躁不安,训斥了他两句。
  虞启华配合地放下报纸,抱着儿子问:“飞机?什么飞机?”
  “我用传单叠的,妈妈把传单也抢走了。”虞子莘道。
  虞启华询问地看向赵琴。
  赵琴手心攥出一把湿漉漉的汗,笑说:“小孩子闹脾气,传单用的不是好油墨,孩子碰了不好。”
  虞启华点点头,安抚虞子莘说:“爸爸给你带了新乐高,去玩吧。”
  虞子莘欢呼,咚咚咚跑上楼梯,消失在拐弯处。
  假如现在扭头就走,就太反常了,赵琴去厨房洗去手心的汗,倒了杯温水给虞启华,若无其事地问:“你今天不忙了?”
  “算是吧……跳梁小丑,不足为惧。”虞启华接过温水,“原本,下午是要和林知山见面的,但林老头好像又不行了,会议推迟到周一再开。”
  末了,他感叹道:“万物的天要变了。”
  赵琴作为他太太,常陪同出席酒会和晚宴,万物闹内讧的事儿近来在商界传得沸沸扬扬,她也略有耳闻。
  林老爷子一手创立了万物集团,乃是青市商界财势最盛的老人,一生野心勃勃,高瞻远瞩,从未在投资上出过错。
  然而,不管他有多“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六十冒头的高龄都是摆在他面前避无可避的难题。
  “皇位”总要有个人继承,新臣老将总要找对效忠对象。于是乎,他的一众儿孙纷纷大展身手,在林老爷子面前拼命表现,以期得到“太子”之位。
  其中,以他的幺子林知山资质最为出色。
  迫于林老先生的威势,万物集团的诸多高层不敢明着支持,但暗地里无不对他抱有期待。但林老爷子岿然不动,全把林知山当成一个兢兢业业的普通员工,不曾青眼相加。
  有好事者说,林老先生属意的继承人是他唯一的外孙,他大女儿林知水的独子。毕竟眼皮子地下的儿孙他都不满意,血脉亲人中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个早早被送去国外的外孙了。林知山再努力工作,全是为他人做嫁衣。
  小道消息传到林知山耳朵里,他付之一笑,依然心甘情愿地为万物奔忙。
  变故总比真相来得快。年初时,林老爷子生了病,断断续续地好不全。老人家熬过冬天都费力些,进了二月,竟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住进了疗养院。
  林老爷子纵横商场多年,深知人性险恶,生病期间,他既不让儿孙照顾,也谢绝了所有看客来访,但合作伙伴们还是络绎不绝地送去果篮和补品……没人碰见过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外孙。
  外公病重,他还不露面,这实在有些不合常理了。
  流言愈演愈烈,有说林老爷子的身体就是林知山下手搞坏的,又有说他那外甥早就被他的小舅舅秘密“处理”掉了,特别是林知山趁着老父亲无力掌握万物,收拢权柄,成为最大的赢家后,更是甚嚣尘上。
  奈何无凭无据,没人敢问。
  林知山的表面功夫无懈可击,又和寰宇科技有合作意向,虞启华不好多说,感慨一句就住了嘴,思索半晌,说道:“有几家不信任我们的诚意,非要股份才答应结盟,股份给少了他们又不满……还是要把虞白找回来。”
  赵琴就明白了,公司的问题还没解决,虞启华不肯死心。
  那一瞬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虞白的下落。她知道丈夫为了联姻的事费尽心思,要不是女儿叛逆,早早和家里一刀两断,他绝对是要把女儿拱手送人了。
  话到口边,又被赵琴险伶伶咽了回去。
  到了第二天,她实在坐不住,想悄悄去一趟琴行。没料到才进门就被虞白发现了。
  她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虞子莘大喊:“妈妈,你抓痛我了!”
  赵琴尴尬地松开手。
  虞白再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
  赵琴对着这张熟悉又久违的脸,喉咙刹时间干渴非常,硬挤出一抹笑道:“您是琴行老师吗?”
  “对啊,我姓虞,是在这儿教钢琴的。”虞白说。
  “能给我介绍一架钢琴吗?我家小孩正在学琴。”赵琴找了个好借口,不妨虞子莘在旁边拆台道:“妈妈,咱家不是有了一架施坦威了吗?”
  在场的人表情全变得古怪起来,赵琴面上挂不住,呵斥儿子道:“一边玩去,别碍事!”
  虞子莘冲他妈妈扮了个鬼脸,跑到钢琴堆里不见了。
  赵琴虚弱地描补道:“小孩子不懂事……虞老师,你能为我推荐一下钢琴吗?”
  “还是我来吧,虞老师该吃午饭了。”前台说。
  赵琴不愿换人,坚持道:“就耽误一点时间,随便讲讲就好。”
  虞白很好说话:“没关系,您跟我来吧。”
  赵琴捏着一沓钢琴宣传册,左耳进右耳出地掠过一连串钢琴性能介绍,余光始终不离虞白周身三尺,越看越觉得他就是走丢多年的小侄子。
  虞子莘不知躲在哪里弹钢琴玩,卡农的音符流水般流淌出来。
  介绍完一架卡西欧,虞白取出杯子喝水。
  赵琴按捺不住,试探道:“听口音……虞老师是本市人吗?”
  虞白拧上盖子,随口道:“我是青市人,但不是在青市长大的,两岁就搬走了。您这也能听出来啊?”
  “您父母也在青市吗?”
  “没有,我是孤儿院长大的。”
  赵琴急切地问:“他们去世了?”
  虞白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他们是我的养父母,不想养了,就把我送孤儿院去了,我们后来也没有见过面……您是见过我或者我的养父母吗?”
  前台觉得这个贵妇古怪得很,不像是来咨询业务,倒像是专门盘问私事来的,段诚也露出怀疑的目光。
  赵琴出了一后背虚汗:“是,是这样啊……我就好奇,随口问问……”
  虞白看了看表,推脱道:“时间来不及了,我还有约,您换个人为您介绍吧。”
  赵琴支支吾吾的。虞白绕过她,往安放周再的地方走去:“小周朋友,等急了没,咱们去吃午饭吧。等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弹钢琴了!”
  作者有话说:
  宿临池下章就出场


第23章 我们是朋友
  十分钟前。
  虞子莘对大人的话题不感兴趣,被赵琴赶走后,在钢琴样品区里转了一圈,无聊到每架都掀开试了试音,觉得没有能比得上自家那架安放在有着巨大飘窗的阁楼里的施坦威。
  正在他觉得没趣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琴凳上坐着一个同龄人,低头拿着张演草纸写写画画。
  虞子莘走过去,站到周再面跟前,挡住了他的光,说道:“喂!我叫虞子莘,你叫什么名字?”
  周再没停笔,看了他一眼就重新低下头去:“我叫周再。”
  虞子莘好奇地凑过去,见到了一串他不认识的数学符号,顿时大倒胃口,撇撇嘴问:“你也是来学音乐的?”
  “我不是琴行的学生,”周再说,“我不懂这些。”
  虞子莘趾高气扬:“你不会弹琴?”
  周再如实说:“不会。”
  “真是乡巴佬。”虞子莘把周再从座位上赶开,优越感十足地说,“你看好了,钢琴是这样弹的。”他先弹了一首炫技的练习曲,后面又换成了卡农,卡农他自己还没学完,弹了半截就停手了。
  周再全程看的全神贯注,虞子莘很是得意,扬起下巴问:“你学会了吗?”
  周再不确定地说:“我试试吧。”
  然后他把虞子莘刚刚弹奏过的练习曲和一半卡农完完整整地复制了出来。
  虞白和虞子莘在旁边听得瞠目结舌。虞子莘以为周再是存心耍他,气得不得了:“你是个骗子!你学过对不对,骗我很好玩么!”
  “我确实没学过,”周再白净的小脸浮现出鲜明的疑惑,真诚地发问道,“不是这样弹的吗?”
  “你等等!”虞白兴奋地将还没相认的小堂弟丢到一边,手指搭上黑白琴键,示范了完整版的卡门:“你再来试试。”
  这回,周再请他再弹了一遍,就顺利地将曲子接下去了。
  虞白刚要夸赞他,眼角余光透过玻璃扫见一个人,惊喜地冲外面招手道:“宿临池!你怎么来了!”
  中午阳光正盛,将来人背光的身形晕染得有些暗,也使他的轮廓变得愈发清晰起来,整个人有如一副浓淡相宜的水墨画。
  宿临池其实已经到了很久,一直静静地站在玻璃外,看他教周再弹钢琴。
  同时,他也留意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旁边,嘴角带笑,目光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眼中的欣赏不言自明……他没想过,在虞白弹琴的时候,也会有别的人用这种目光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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