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记事簿——by无穷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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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只过了瞬息,宿临池蓦地松开了他的唇,抵着他的额头急促地喘气。虞白缓了好一会,嗅到了和雨水气息难舍难分的栀子花香,格外浓重地弥漫在空气中,熏得他后颈腺体一片烫热。
“你……”虞白难耐地说道,“你收一收。”
宿临池撑住他的手臂,让虞白好好地坐到椅子上,取了阻隔剂给自己喷过,熟练地开窗通风。已经是第二次做这些事了,宿临池不见有头回手忙脚乱,看着竟是从容许多。
虞白缓过神来,觉得刚才的滋味意外的不错,很愿意多来几回。他悄悄走到正在窗户边吹风的宿临池的身后,环住了他的腰,小声说道:“你很厉害嘛,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宿临池向下握住他的手,停顿几秒,转过身,面上很有些赧然:“对不起……我不该不顾你的意愿,就……”
虞白认真更正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想亲的话,任何时候都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宿临池飞快地捂住他的嘴,轻声请求道:“你别说了。”
虞白眼中笑意狡黠灵动,此时无声胜有声地注视着他。宿临池也像是被他的笑意蛊惑了,他向前倾了下身,虞白自然地仰起头,两人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很长很深的吻。
在许多经典作品中,足智多谋的男女主角一遇上感情问题,总会被轻而易举地冲昏头脑,虞白向来对这种情节嗤之以鼻,不过他现在感同身受之下,不得不认同感情确实是理智道路上的绊脚石。
那一吻过后,还有第二吻第三吻,热恋期间永远不会感到腻烦,他和宿临池沉溺其中,忘记明天要出远门了,凌晨时分半睡半醒间想起来,一阵忙乱过后,草草收拾好箱子,天刚亮就一刻不停地赶往车站,可算是踩着时间线登上列车。
刚坐上车时,虞白直道好笑,拿这事闹了宿临池好久,笑话他“为色所迷”,又闲不住地预定了一家离国际中学最近的宾馆。结果等到了省会车站,兴奋的劲头过去,困意去而复返,虞白几乎睁不开眼,一路由宿临池牵着下车、叫出租、再下车、在宾馆前台领门卡、“滴”的一下刷卡进屋。
然后宿临池顿住了脚步。
虞白困得站不住,催促道:“怎么不进去啊。”他看了一眼房间陈设,登时清醒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中秋节快乐!
第29章 第一站
五月份不是旅游旺季,也赶不上春运和学生放寒暑假,宾馆有充足的房间,虞白在列车上左挑右选一番,订下一个双人间。
眼前这房间是双人的不错,却是一间情侣专用的大床房,进门右手边就摆着全套“付费用品”,两只枕头相依相偎,而且只有一床被子。
虞白愣了半晌,摸出手机一看,也不知那时候都走了些什么神,手指一滑,将双人间点成了双人床……估计是看到了后头的“情侣专用”,没细想就点了吧。
“比我想像中的宽敞啊。”虞白当机立断,装起傻来,边打哈欠边把背包丢在床边,“太困了,我先去洗个澡,躺下睡一觉,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他一扭头,迎面和全透明的淋浴间撞了个脸对脸。
虞白:“……”
宿临池正在摆弄开水壶,见状问到:“不是要洗漱吗?”
虞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哑口无言地抱着洗漱用品钻进了盥洗室,暗自努力了几次,终究没能突破心理防线,刷了牙洗了脸,就径直望床上一扑,带得柔软床垫一起上下弹了两弹。
“要命!”虞白发愁又期待地心想,“这床这么软,我和宿临池睡着睡着,不就要滚到一处去了么!”
遗憾地是宿临池暂时没有和他同床共枕的打算,虞白无从验证他的猜想,卷着被子往里挪了挪,给他留出了半边床铺,望着他的背影,慢慢睡熟了。
虞白再睁开眼时,窗帘严丝合缝地掩出一室昏暗,只在矮桌上亮着一盏小台灯,微弱地映着宿临池的身形。
他占着床的一侧,往旁边的空余处摸了一把,没摸到床铺有丝毫的褶皱,迷迷糊糊地问道:“你怎么没来睡啊?”
宿临池合上笔电,说:“我不困。”又问:“要不要再躺一会?”
虞白脑袋钻进被子里,手脚却探出来,四肢舒展,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猛地掀掉被子坐起来:“不躺了不躺了,再睡一天就过去了。宿临池,现在几点了?”
宿临池道:“下午五点。”
拖鞋就摆在床脚,虞白踩上,啪嗒啪嗒走过去拉开窗帘,明亮的天光霎时间照进来,刺得他在暗处待久了的眼睛不适应地连眨了两下。
窗外天气这么好,虞白有些坐不住了,兴冲冲地换了身衣服,跟宿临池两人离开宾馆,直奔国际中学而去。
时值周五,名义上工作日的最后一天,然而这点并不作用于在书山题海中挣扎奋斗的小崽子们身上,周末对于他们只是个摆设。虞白和宿临池到的时候恰好是饭点,铃声一响,教学楼开闸泄洪地放出了一大帮饿到眼冒绿光的大小少年。
站在鎏金烫字的“国际中学”四个大字前,虞白问道:“你觉不觉得这里熟悉?”
目力所及,全是循着香味飞跑的学生,宿临池冥思苦想了一会,末了摇了摇头。
“别看他们了,”虞白摇晃着他的手,半是调侃半是思索道,“要是你的话,肯定是慢慢走过去,你吃饭前从不剧烈运动的,嗯……就是要在食堂排很长时间的队……不然你就是出来吃的!”
他的后半句话指的是现在正鱼贯而出的走读生团体,很快被等候在校门口的小轿车接走了。
他分析完,提出建议道:“咱们应该进去转转。”
宿临池示意他看传达室边站着的一位手别警棍,虎视眈眈观察着有无外校人员混进学生群里的保安。
不想虞白展开双臂转了个圈,展示着身上的棉白短袖和黑色长裤,得意地对他说:“幸亏我早有准备!你看看我们穿的,乍一看,是不是跟你们的高中校服很相像!”
这些是临出门前虞白非要他换上的,宿临池本来以为是情侣衫,颇不自在了一阵,没想到虞白早就打算好了要混进学生堆。
除开没别着校徽,其他地方不认真看,当真不容易发现区别,事实也是如此——当虞白和宿临池坦坦荡荡地混入人流往回走,保安的视线从他们头顶一扫而过,确实没有揪出这两只漏网之鱼。
国际中学历史悠久,创办于上个世纪,处处都设计得古朴庄重。
他们绕过某位著名教育家的石像,经过一楼教室外的走廊,透过窗户,还有寥寥几位学生留在座位上没动,有人一只手举着卷饼,一只手奋笔疾书,写两笔就吃一口。
虞白把宿临池代入到这形象当中,莫名感到十分好笑。
两人走走停停,在对于一般学生来说有着较深印象的操场和教学楼停留时间最长,可惜宿临池自从走进校园,就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波动,虞白有点为他遗憾。
“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太费劲了,”虞白再次提议道,“照片上你是在礼堂演讲的,不如我们去礼堂看看吧。”
宿临池对国际高中毫无印象,本来不想叫虞白继续费心费力了,可对方表现得如此满怀期待,倒让他说不出丧气的话。
他们快步穿过空旷无人的操场,走到半路,虞白意识到一个新问题:“你记得礼堂在哪里吗?”
宿临池当然不记得了,两人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这时,虞白的余光捕捉到两个学生鬼鬼祟祟地溜着墙根,往一处视线死角去了,心念一动,给宿临池打了个手势,蹑手蹑脚地跟上了那两个学生。
大概每所高中都会有一类学生,他们无视管理人员的各种警告,不管食堂多么物美价廉,也坚持和外卖难舍难分。虞白曾经就是违反校规校纪中的一员好手,借着叫外卖的机会偷偷往宿舍夹带烟,一看他们的举动,立刻就认出是同道中人。
“……尾号XXXX,是我的小龙虾。”那两人中的女生隔着铁栏杆,艰难地取到了外卖,考虑到栏杆宽度,小龙虾被店家贴心地包装成一个窄条,男生也通过抛接取到了他的酒精饮料,两人满载而归——
然后一回头,被好整以暇的虞白堵了个正着。
“啊!”男生手里的酒瓶掉了,女生吓出一声短促的女高音,迅速酝酿出一腔以假乱真的哭音,泫然欲泣道:“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点外卖了!饶了我们吧!”
宿临池:“……”这么熟练了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虞白笑得直不起腰,全靠宿临池扶着才没滚到地上去,“小学妹,你认错人了,我们不是老师。”
那女生咽了口唾沫,注意到这是两张生面孔,而且是两张在学校绝对不会默默无闻的英俊面孔,可她却没有就此放下戒心——天色昏沉,周围无人,两个大男人堵住了唯一的去路……她揪住小龙虾袋子:“你们是谁啊?”
那男生捡起酒瓶挡在前面,做出了个防备的姿势。
虞白没把他们的敌意当回事,说道:“跟你问个路,知道礼堂往哪儿走吗?”
“你是学长?”女生定睛一看,注意到他们没佩戴校徽,穿着和国际高中制服也有些许不同,马上指出破绽道:“不对!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她说着就要大喊,虞白却道:“你看我们的年纪,哪里像高中生?我们毕业了,马上要出国,这次是专程回来看望母校的。”
第30章 礼堂
女生暂时被他的话迷惑了,警惕地瞪着他。
“你想想,我们要不是校友,门卫大叔哪里会放我们进来?”虞白说得和真的一样。
女生和男生不约而同地想起传达室内铁面无私的门卫,他们试图从校门口跑出去,刚偷偷摸摸地冒了个头,立刻就被喝住了,门卫大叔还养了条狼狗,天一黑就据守在门前呼呼地吐舌头,让人望而生畏。
依靠对门卫的畏惧,他们稍微打消了一些戒备,那女生问:“你是校友?怎么连礼堂在哪儿都忘了?”
失忆的前因后果解释起来太复杂,不适合告诉他们。虞白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正是宿临池在礼堂发言的那一张,努努嘴道:“喏,这是这位学长当学生会主席时拍的,没骗你们吧。”
照片在那两个学生手中传阅过后,证实了背景的确是国际中学的礼堂,他们才算是打消了对虞白和宿临池的怀疑。
男生嘀咕道:“路痴吧,礼堂都不会走。”
虞白装作没听见他的腹诽,煞有介事地问:“学校是不是改建了?我记得礼堂原来东门旁边,刚才却找不到了。”
“你们毕业很多年了吧,可能记错了,我带你们去吧。”女生态度一转,自告奋勇要为他们引路,那男生不情不愿地跟着,女生叫他快点回宿舍也不走,直眉睖眼地说:“度度,你别老偷看他们了,看看我吧!”
被称为“度度”的女生被揭露了花痴本性,亮出爪子抽在男朋友后背:“瞎说什么呢!”
虞白看得直发笑,女生理理头发,清清嗓子,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回怼道:“不就是早恋嘛,你们不是吗?”
“我们?”虞白一愣,竟然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们也是早恋。”
他对宿临池挑起了眉,食指轻飘飘在他掌心勾了一个圆:“前辈我说的是不是呀,小——学——弟。”
宿临池捉住他作乱的手指,用力地捏了一下。
度度领着他们穿过走廊,礼堂就在教学楼后边,电子屏上循环播放着欢迎某位领导致辞的红体大字。
“你们来得很巧,我们下午刚开完学生大会,门还没锁,不然你们是进不来的。”
度度和她男友避开保洁阿姨,掩上了门,一路眼观八方地观察有没有老师经过:“打扫完楼梯间的卫生后,活动老师就要来锁门了,你们快点,追忆完就赶紧走。”
礼堂没有窗户,关上门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虞白拍开顶灯,整个礼堂便由近及远地渐次亮起,他们脚下是水渍未干的米白色台阶,一排排座椅静默地列在两边,一路延伸向尽头的主席台。
宿临池一步步迈下去,顺着侧面的台阶登上主席台,站到照片中的位置上,面对着空荡荡的观众席。
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他站在同样的地方发表过演讲。
一些陌生的画面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脑海。
恍惚间,宿临池看见观众席上坐满了叽叽喳喳的学生,老师在过道上维持纪律,没有了座位,礼堂外还不停地有家长挤进来,踮起脚尖在下面坐着的孩子里来回寻找,找到了就隔着千山万水喜滋滋地挥手。
有一位他看不清面目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不受家长们青睐的一个阴影里,每当宿临池看过去,老人都在冲他微笑。
宿临池驻足良久,却没再想起更多的画面,沉思着走下了主席台。
虞白迎上去,宿临池握住他的手,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虞白不方便多问,所幸任务场所已经刷完,是时候转换阵地了。
度度和男友适才一直提心吊胆地为他们望风,见状松了口气,一行四人在门边汇合。
帮完他们的忙,度度底气足得很,理直气壮地要求道:“你们别把订外卖的事告诉老师……”
“谁在那儿!”
凌空传来一声断喝,度度和男友瞬间矮了一截,弯腰抱着外卖四处躲藏,无奈时间太短,死神的脚步声飞一般接近,他们慌不择路,蹲到了虞白和宿临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