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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尊不太对劲——by青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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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此时,谢酩才停下脚步,压下了心头滚滚的虐杀欲,开口时嗓音竟有几分沙哑:“我给你包扎一下。”
  血再继续这么流下去也不是事儿,楚照流点点头,看前面有张石凳,坐下来道:“赶时间,并着衣服随便裹一下,血止住了就成。”
  谢酩一言不发地站到他身后,指尖按在他肩上,嗓音不咸不淡的:“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选吧。”
  楚照流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一双眼瞪得圆溜溜的。
  谢酩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唇角,露出个不算善意的微笑:“谁让我是你路边买来的穿衣小厮呢。”
  楚照流:“。”
  知道谢酩真干得出来这种事,楚照流忿忿地咕哝了声,低头解腰带,侧颜线条俊秀得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描摹。
  这个角度有些熟悉。
  谢酩脑中忽然又闪过几个清晰的画面。
  纱幔低垂,红烛点泪,嘎吱摇晃的床榻,细碎暧昧的喘息,大汗淋漓时,雪白背脊上一枝摇曳的桃花。
  他的喉咙忽然有点干涩发紧,不自在地别开目光,轻轻吐了口气。
  只是场……古怪而狎昵的幻梦罢了。
  楚照流的衣服层层叠叠的,颇为繁复,没法直接拉开,先解开罩衫,再脱去中衣外袍,窸窸窣窣了一阵,才将左肩上的衣服拉了下来。
  满头乌发如云倾泻,遮住了肩头,他歪歪脑袋,将头发拨开,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若不是惑妖偷袭,我也不至于受伤,你要是讲点义气,就别告诉大师兄这事,我怕耳朵长茧子。”
  絮絮的低语隔了层水膜般朦胧不清,谢酩的瞳孔骤然紧缩,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背。
  那片胜雪的肤色里,绽放着一簇灼灼惹眼的桃花枝。
  他在那场梦中描摹过无数遍,形状位置深刻在心。
  刹那间仿佛连血液都在簌簌倒流,寄生在脑中的声音隐约嗤笑了声。
  谢酩下意识伸出手,向来稳稳的指尖竟有几分颤抖,将将要触碰到那片纹身,又触电般缩回。
  楚照流半晌没听见动静,疑惑地偏头瞅来一眼:“发什么呆?”
  连这个背对着望来的眼神也刚好重合。
  “……”
  谢酩闭了闭眼,冷静地伸手按住那颗好奇的脑袋,往前面一扭,取出药仔细包扎那道伤口。
  他一直以为,半月多前,只是一场为了在他心中种下心魔而生的荒诞□□幻梦。
  ……倘若不是呢?
  就像一百年前,闯入惑妖幻境将他拉出来的,也不是一道虚影。
  谢酩的动作轻到有点磨蹭。
  楚照流忍痛惯了,对这点伤只感觉不痛不痒,只是失血过多,脑子有点晕乎乎的。
  等谢酩包扎好了,他重新扯上衣服,目光一转,发觉由于靠得太近,他的左臂和袖子蹭了谢酩一身血。
  天要亡我!
  他心惊胆战地一抬头,才发现谢酩看着他的眼神有点说不出的沉郁复杂。
  “谢兄?”楚照流生怕他提剑就砍,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你还好吗?”
  “……”谢酩盯着他,笃定道,“你都忘了。”
  楚照流茫然回望。
  谢酩阖了阖眼,揉揉眉心,再睁眼时,又是一副克制内敛的平淡漠然面孔,冷冷道:“楚照流,我有时候当真羡慕你能这么没心没肺。”
  怎么还上升到这个程度了?
  楚照流瞠目结舌:“一件衣服而已,你至于吗,我回去帮你洗了便是。”
  谢酩眼尾微微勾着,睨他一眼:“好。”
  楚照流:“……“
  你还答应了!
  楚照流没能探究出谢酩究竟是哪儿出了毛病,俩人穿越一片废墟,来到了空荡荡的大殿中。
  念珠上的佛息已经很微弱了。
  正事在前,楚照流心里推演了一遍,环顾一周:“应当就是在这附近了。”
  但是在哪儿?
  他戒指里是有些宝贝能暂时护两人周全,但这么深浓的怨气,不是昙鸢那样天生佛骨的人,不到一刻就得脱层皮。
  正琢磨着,谢酩注意到一处墙根下的怪异符号,蹲下身,指尖轻轻敲了敲残破的地砖。
  “咚、咚”轻微两声。
  以两人的耳力,瞬间就明了了。
  下面是空的。
  楚照流也蹲了过来:“在这下面啊,看这地板也不是一般材质,是不是得找找机关?”
  明明身处险境,两人还暂时没了灵力傍身,他却还是兴致勃勃的,仿佛世间万事万物、何种烦恼,都不会沾身。
  谢酩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不必。”
  “那如何下去?”楚照流抬眼,眼底明澈如星,透着几分好奇。
  迎着这道目光,谢酩慢慢抽出了鸣泓。
  楚照流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略感不安:“等等,鸣泓可是闻名天下的神剑,你不会想拿它来刨地吧?”
  虽然因为身体原因,很少使剑了,但楚照流其实是个相当惜剑之人。
  尤其是像鸣泓这种有灵性的剑。
  谢酩对上他拒绝的眼神,静了静,开口:“鸣泓,你愿意吗。”
  鸣泓:“……”
  谢酩点头:“它愿意。”
  说完,他握着剑,朝下狠狠一刺!
  嚓地一声,整块地砖开裂迸飞而出!
  楚照流没料到他说干就干,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便跟着一起跌了下去。
  谢酩倒是早有所料,收剑抬手,瞬息之间,动作熟练地一把托抱住了楚照流,轻盈落地。
  失血导致的眩晕又漫了上来,楚照流扶着额头,脸色苍白,气若游丝道:“剑尊大人,我赌你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鸣泓:感觉有被公报私仇到。
  谢酩:说干就干还不好吗?


第21章
  谢酩对楚照流恶毒的发言没有任何反应,目无表情地一撒手。
  楚照流早有预备,从容不迫地翻身落地。
  看他这样子,谢酩脑中突然窜出个画面——皮毛雪白的小猫背对着地面,一撒手却永远能灵活地翻身轻巧落地。
  谢酩:“……”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出了点问题。
  两人坠落得很深,从一片狼藉的地道里顺着往前走了一段,眼前豁然开朗。
  大殿的地下竟然藏着个地宫,果然别有洞天。
  楚照流摸出琉璃灯盏,柔和的清辉盈满了周遭。
  纵使皇宫早成断壁残垣,这座地宫却依旧保存得很完整,从地面雕琢的古朴花纹来看,地宫的修建时间明显比上面的皇宫早得多。
  除了地上的花纹,前方一面墙壁上还刻满了一种古拙的文字,在琉璃盏的辉光下,闪烁着玄妙的华光。
  是一种上古文字。
  楚照流广读闲书,但在上古文字方面,唯一相关的研究就只有符箓了。
  许多禁忌符箓的书写靠写古文,但上古文卷早在万年前的一场浩劫中所剩无几,修界内对上古文字有研究的也就寥寥几个。
  他对这些鬼画符不甚耐烦,与其研究这个,还是更乐意去琢磨阵棋,见谢酩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谢酩抚了抚墙上玄奥的文字,嘴里吐出几个晦涩难懂的音节,片晌,摇头道:“只能读懂一小部分,应当是一篇祭祀文。”
  楚照流摩挲着下颌:“显然,这座地宫与西雪国和东夏国都没有半毛钱关系,唔,我先把这篇祭文誊抄一下,回头再研究吧。”
  说着,他翻出个空白卷轴,墨笔沾点墨,有画符经验在,照葫芦画瓢,笔走龙蛇,抄得飞快。
  谢酩安静地等在旁边,注视着他雪白的脸庞。
  地宫内灰蒙蒙的,在琉璃盏的灯辉下,那张脸莹白得似能发光,极是惹眼。
  须臾,楚照流抄完了墙上的祭祀文,收起来提起琉璃灯:“走吧,我们要找的东西,应该也离得不远了。”
  他转头的瞬间,谢酩及时撇开视线,淡淡嗯了声,一手持剑,走在前面开路。
  跨过前方的一道拱形洞,又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视线里出现了一扇紧闭的青黑色石门,足有四五丈高,高大而肃穆,散发着蒙蒙的冰冷光泽,门框上纹刻着繁复的花纹,一看就相当敦实,不是东夏国都那扇国门可碰瓷的。
  楚照流从小把玩着宝贝长大,伸手一摸就知道这玩意一般人搞不定,充满期待地望向谢酩:“剑尊大人,这回你还能一脚踹开吗?”
  谢酩木然道:“不能。”
  旋即,他简单粗暴地抽出了鸣泓剑。
  世间能有什么东西是神剑鸣泓削不开的?
  楚照流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得不行:“它还只是个孩子……”
  “它最近有点上房揭瓦。”谢酩淡淡道,“该打。”
  说完,微一用力,将鸣泓刺入了石门中。
  没有灵力护持,剑身多少会有点摩擦受损,楚照流简直不忍卒看,牙酸得很:“你们剑修不都把剑当老婆吗,谢宗主,你这是在虐待你老婆啊!”
  “……”谢酩嘴角冰冷地勾了下,凉飕飕的,“那不太巧,我没把它当过老婆。”
  反倒是这色胚似的破剑,贼头贼脑心怀不轨。
  鸣泓剑:“…………”
  好在再怎么说,鸣泓也是融入上古神剑剑身重铸而成的,扛住了主人的霍霍。
  片息之后,顺利地将这扇石门割开了可容人通过的缺口。
  但是鸣泓剑自闭了。
  剑灵暂时不打算再和主人和好了。
  两人前后走了进去,看清这扇门之后的场景,楚照流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门后是个空荡荡大殿,仅有数根高大石柱支撑。
  石柱之间,画着一座精巧的小阵,肉眼可见的黑色丝线星罗密布,而被黑色丝线缠绕着的,是……一颗蛋。
  那颗蛋的蛋壳莹白,在一呼一吸间,似乎存在着脉搏,无声跳动着,能够感受到里面的生命力。
  但这股带着纯净气息的生命力,随着时间正在一点一滴流失。
  黑色丝线裹缠着这颗白色的蛋,汲取着它的生命力,蔓延向上,穿透大殿的天花板,没入弥漫在这座死城中无处不在的怨气中,与外面的大阵配合着,镇压满城的冤魂。
  楚照流轻轻地吸了口气:“至圣至纯之物……就是这东西了吧。”
  那颗蛋里的生命力已经非常微弱了。
  但倘若现在破坏掉这座阵法,将蛋救下来,这满城的冤魂又要怎么压制?
  这座阵法,极有可能是画下城外阵法的人布置的。
  看过一点昙鸢的回忆……不难推敲出是谁。
  楚照流已经不奇怪佛宗明明那么看重昙鸢,为何还几百年如一日地将他锁在优昙山上,对外宣称昙鸢在闭关,从不让他下山修行历练。
  极善催生而出的,自然也会极恶。
  要将一张白纸染黑,再简单不过了,只要有一点污点,都会格外显眼。
  佛宗显然舍不得把昙鸢压去天道盟接受审判,封印记忆、禁足几百年,就是对昙鸢的惩罚了。
  西雪国与东夏国的一切自然也要被抹得模模糊糊。
  这个怨气横生的地方,不能大张旗鼓地剿灭,就只能施以阵法压制了。
  楚照流能想到的,谢酩当然也能想到,他望着那颗蛋,唇角嘲讽地弯了弯。
  正在此时,一阵破空声由远及近。
  谢酩反应极快,一把捞过楚照流,闪身避开。
  下一刻,“轰”一声巨响,灰尘漫天,什么东西被嘭地砸在门上,又哐当一声,从谢酩破开的洞中滚了进来。
  漫天飞扬的灰尘一散,两道身影显露出来。
  被打进来的正是惑妖。
  她形容狼狈,脸色阴沉沉的,后面追进来的人雪白僧衣上也血迹斑斑,气质却出乎意料的脱俗,不染淤泥。
  楚照流望过去:“殷和光?”
  “殷和光”顿了顿,转过首来,朝他露出个淡淡的笑容,不知为何,竟似有几分惨淡:“是我。”
  被心魔控制的话,不该这么快就恢复,看昙鸢的神色,除了有些疲惫黯然外,也全无心魔影响的痕迹。
  楚照流脑中陡然惊雷一劈。
  是他理解失误了。
  在城楼上与他有一面之缘的“殷和光”,就是“殷和光”,与昙鸢,确实不是一个人。
  他见过这种先例,一个人有两个人格,性格截然不同,仿佛两个人共宿在一具身体上。
  没猜错的话,当年的事,应当是昙鸢被逼至绝境后,殷和光醒来做的。
  但楚照流的心情没有因为这个猜测好多少——就算如此,以昙鸢的心性,也绝不可能原谅自己。
  思绪翻飞间,惑妖已经注意到了被裹在黑丝阵中的蛋,眸光一转,柔媚低笑:“昙鸢,佛宗为了保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呀,连上古神兽的蛋都舍得拿出来。好和尚,刚刚一路上过来,那满地朝你嘶吼却又被你身上佛光烫伤的冤魂,可不可怜啊?”
  昙鸢的神色微微一滞。
  也就是这个刹那,惑妖突然一掌拍向地上的阵法,那座精巧的小阵顿时被毁了一个角,几枚阵棋破碎。
  昙鸢跨出一步,正要阻止她,脑中又是一阵撕扯剧痛。
  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似乎不满他的拖拖拉拉,想要取得身体的控制权。
  佛宗的未来。
  尘世西雪国的太子。
  两重身份,两重负累。
  惑妖不紧不慢地火上浇油:“你不是要普度众生吗,外面那么多冤魂等着你普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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