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不太对劲——by青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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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传送符这东西,一般情况下是用来保命的,能在瞬息之间传送到千里之外远离仇家就谢天谢地了,想精准定位纯属做梦。
至于不一般的情况,单指楚照流这个败家子,用传送符来赶路。
楚照流非常败得起,毫无愧色地摇了摇扇子:“是哪里,走两步不就知道了。”
秋夜寒寂,这座荒山却静得有些出奇,两人几句话的功夫,夜雾已经弥漫而起,月色也被掩盖得朦朦胧胧。
周围的树影被风吹得起起落落,恍若张牙舞爪的重重鬼影。
楚照流脚步一顿,笑了:“有意思。剑尊大人,走呗,前面有东西想要我们命呢。”
才刚落地就遇到不要命的,哪家妖物那么不长眼睛,一头撞到杀神的身上来。
谢酩不着痕迹地将楚照流放入庇护范围——虽然他并不觉得此处的危险程度有必要如此。
楚照流边走边观察两人之间的那条红线,满意地看着它越来越浅,趋近于无。
走了几步,他又禁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嘴也不肯歇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俩交换一下秘密?”
谢酩衣袖如雪,脸色平淡:“闲?”
楚照流充耳不闻,笑嘻嘻地问:“我想知道的很简单,你之前为何来夙阳?”
几百年前,夙阳还是颇为繁荣的,如今辽阔而荒凉,他和谢酩会撞到一起,已经不是能用巧合来糊弄的了。
不过以谢酩的脾气,八成不会搭理。
楚照流摩挲下巴,正琢磨怎么撬开谢酩的嘴,疏淡的嗓音便顺着风飘进了耳中:“我收到了一封信。”
信?
楚照流太阳穴突突一跳,脸上的笑容一敛。
谢酩缓缓点头:“你果然也收到了。”
楚照流侧头看他一眼,正想问问他收到的信内容,前方的夜雾深处就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深更半夜的,深山老林里,哭得相当不是时候。
楚照流哎了声,摆摆手:“算了,也不是那么闲。过后再谈此事,先看看前面哭丧的是人是鬼吧,吵得我头疼。”
山上的雾气有如活物,流动着刻意将他们带来这边。
四下迷雾重重,只有哭声的方向能窥见条路。
越过一棵枯树,眼前的白雾倏而一散,前方的场景落入眼底——
是一个山间平台。
出乎意料的,围坐在一起哭泣的,不是妖物,而是几个背着竹篓的凡人,穿着朴素到简陋的短衫,裤腿上打满了泥印。
楚照流微微怔住,提起的扇子也放下了点。
见夜雾中穿行而出两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几人惊疑不定地偷偷打量过来,啜泣声也慢慢小了起来,却都没有吭声,惊惧地又抱团缩紧了些,脸上布满警惕。
确实只是凡人。
楚照流略一思索,看了眼身边有如高山雪的谢酩,恍然大悟,摇摇扇子,风流倜傥地往前走:“瞧你这一脸苦大仇深前来讨债的表情,看我的。”
他的目光落到众人围着的老丈身上,露出个和蔼的笑容:“老丈好,我们是……”
被点名的老丈浑身一抖,惨叫一声:“狐、狐狸精来吃人了!”
狐狸精善用貌美的壳子来引诱路人,吸食精气。
楚照流:“……”
耳边隐隐传来声嗤笑。
楚照流摸了摸脸,正色道:“感谢老丈肯定我的美貌,不过很遗憾,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个人了。”
“哪有人说自己是人的……”
楚照流从善如流,反向承认:“那我是妖。”
老丈脸色惨白,哆哆嗦嗦:“你果然是妖!”
楚照流无语片刻,果断转移了目标,看向老丈旁边的小姑娘,款款展露出春风般的笑意,嗓音和缓:“小姑娘,你们是什么人?”
他生得好看极了,笑起来桃花拂过春水,又沾着点孱弱的苍白,小姑娘脸颊一红,为色所惑,小声嗫嚅:“我、我们是山下的采药人,上山来寻灵药……”
这座山有微弱灵脉,确实会孕育灵药。
楚照流点头:“你们是被妖雾困住,下不了山吗?”
“……是,”旁边的中年人瑟缩着,涩声道,“我们在这儿被困许久了。”
楚照流粲然一笑:“我和这位是修道之人,可以护送几位下山。”
谢酩冷眼旁观,没有插进对话中。
然而听到有修道之人相救,几个采药人却似乎没有太过高兴。
中年人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唇瓣,小心地看了眼楚照流:“我伯父的脚受了点伤,不知道这位仙人能不能帮他看看……”
楚照流欣然上前:“当然可以。”
随着楚照流的靠近,几个采药人似乎在颤抖。
那个方才回答他的小姑娘嘴唇发抖,盯着楚照流,脸色越来越惨白。
谢酩的声音忽然在后面飘来:“有一点我很疑惑。”
楚照流脚步顿住。
谢酩淡淡道:“既是采药人,区区脚伤而已,你们采的药呢?”
小姑娘尖利的嗓音同时划破夜空:“快跑!”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个采药人背上的竹篓中飞袭出一道黑影,如箭矢般,朝着楚照流的面门咻地飞来!
危急关头,楚照流面不改色,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展,嚓地一声,淡淡的血雾弥漫而出。
一颗脑袋扑通滚落在地。
几个采药人登时乱作一团,“啊啊”尖叫着蹦起来,四处奔逃。
他们一动,各自竹篓里又纷纷飞出了数道黑影,朝着最近的人狠狠咬去。
楚照流却不担心事态,用脚尖将地上的脑袋挑过来一看,青面獠牙,是张似人面、又不是人面的脸。
看了一眼,事情也了结了。
躲在竹篓里的妖物,在飞出来的瞬间便身首异处了。
身周的妖雾开始散去,凉薄月色又重新穿透薄雾,倾洒在地。
树影下,谢酩不惊不扰地站在那儿,衣袖翻飞,似片初降的雪花,雪白的剑气收束。
似乎是嫌恶那些妖物,他连剑都没拔出来,只是略略弹指,化作剑气。
楚照流蹲在地上,观察了片刻这颗脑袋,觉得理应奇物共欣赏,瞅了清贵出尘的剑尊大人两眼,喊了声:“谢三!”
谢酩置若罔闻,薄薄的眼皮掀起,望向惊魂未定、瘫倒在地的一群人。
鞋跟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他低下头,和一双外凸的黑色眼珠对上。
脚边的人头死不瞑目地望着他。
那是生长发育相当剑走偏锋的脸,眼耳口鼻走上了歪路,扭曲得仿佛水中倒影,脸上还凝固着狰狞大笑的表情,嘴角开到了耳根,满口黑色尖牙。
丑得有碍山容。
不远处悠哉哉的声音顺风而来:“送你个好东西。”
谢酩面无表情地抬脚跨过,身后的好东西嘭地一声炸开,四分五裂。
楚照流摸摸自己的脑袋,笑得相当欠打。
谢酩想炸掉的,恐怕是这一颗。
嘻,炸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楚:爱他,就要给他最好的。
谢酩:不愿再爱。
第04章
楚照流没事人似的,潇洒地一展扇子,溜溜达达走到逸散的采药人面前,蹲下身来,漂亮的眼睛弯着,问得一针见血:“你们在帮它们引诱过路人?”
几人采药人瞬间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哭得比之前还惨了:“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我们不是有意的!我们是被逼的……”
楚照流哎了声,起身的时候扇子一扇。
几人的脑袋还没哐哐磕下去,就感到一股柔且韧的风托住了身体,将他们也带着站了起来。
众人有些茫然失措,嘴里的求饶说不下去了,瑟瑟发着抖。
谢酩一向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
楚照流开了口,他乐得闭嘴,垂下眼睫,扫了眼一地丑陋的妖物。
从方才起,他就在思索这是什么。
这些妖物的长相极为奇特,脑袋大、身子小,活像婴孩身体挂着成年人脑袋,一个个的大头娃娃,滑稽又可怖。
它们藏在采药人的竹篓里,待到不怀戒心的人一靠近,便张着口尖牙,朝着面门直扑。
楚照流温和地安抚了众人几句,扭头见谢酩在打量满地尸首,啧啧了声:“好多年没见过胃口这么好的东西了,对着你也下得去嘴。如何,认识这东西吗?”
谢酩摇头。
相似的妖物见过,但也只是相似,他不会轻易断定。
楚照流立刻逮着机会嘲笑:“堂堂剑尊居然这么没见识。”
谢酩一想到楚照流刚刚踹到他脚边的“好东西”,脸色就隐隐发寒:“你认识?”
楚照流自信道:“马上认识。”
他从储物戒指中掏出块通讯石,注入灵力的同时,探入一股神识,进入了修士交流的“灵通域”。
眼前刷然出现了一幅热闹的画面,仿佛书页般规整,每一行字却有不同的标题。
【有道友组队一起去极北之地寻千年寒灵芝吗?还差一人】
【急急急!求诸位前辈指点一下,结丹的时候灵力逆流是怎么回事?】
【诚心拜师】
【四方派徐某宁,有种来望尘崖决一死战,我定要让小师妹看清你就是个废物!】
【理性讨论:当今天下第一人是不是谢酩?】
【归元派即将开放门徒招收,欢迎天下有志之士加入,已结金丹者可直接晋升客卿长老,每月两千灵石供奉……】
【揭露剑尊谢酩三千里屠杀妖族的真实秘辛】
【重金求购逍遥剑顾君衣与君子剑褚问的话本首刷版】
【听说了吗,这次佛宗与太元宗在天清山举办说禅会,佛子也会亲临!】
灵通域是数千年前一位颇具奇思妙想的前辈所构建,只要有通讯石,就算远在万里,也能在灵通域里发文交流,求助解疑。
以及,讨论八卦。
毕竟人不可免俗。
就算臻至化神境,一脚踏入飞升门,那也是人。
辟了谷还要辟八卦,未免就太泯灭人性了。
楚照流将地上的妖物留了影,发到灵通域内,果然很快就引来各方能人异士相认。
只是收到一堆回答,都不太能沾上边。
楚照流略感失望,退出灵通域,迎上谢酩清透若琉璃的眼睛,面不改色:“它们是什么重要吗?杀都杀了。”
谢酩不轻不重地“呵”了声。
那边的几位采药人也终于平复了情绪。
见楚照流和谢酩确实不像要计较的样子,几人推推搡搡,推出了刚才让楚照流快跑的小姑娘,让她来解释这一切。
可怜小姑娘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不敢看楚照流的眼睛,小小声道:“我们是几日前上山的,傍晚准备下山的时候,迷失在了一片雾气中。”
起初他们还不太在意。
他们都是山下村里的采药人,祖祖辈辈靠山吃山,采灵药售卖过活,很熟悉山路,山上起雾虽然危险,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在走了半天,还是在原路徘徊后,几人这才意识到问题。
在他们精疲力竭的时候,听到雾中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响动,像是风干的骨头伶仃碰撞着,随即爬来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他们一抬头,就看到四面八方都是那样扭曲的面孔,在朝着自己笑。
说到这里,小女孩眼底的惊恐犹存:“它们……要让我们当诱饵。”
楚照流挑了挑眉。
夙阳的灵气这些年愈发贫瘠,反而是怨气蓬勃丛生,常出邪物,所以人烟稀少,这座山上虽有灵脉,但过于微薄,对修行裨益不大,引不到几个人来。
这些大头娃娃也太不会找地方钓鱼了,鸟不拉屎的地方,三年难开张啊。
在楚照流鼓励的眼神中,小姑娘缓过来,继续说:“我们一直没下山,我爹娘担忧,就带着人一起寻了上来……然后全被它们捉了。”
她说完,咬了咬唇,怯怯地偷看楚照流。
楚照流被顾君衣匆匆拉下山,随意穿着身淡紫锦袍,来不及束发,只用发带匆匆扎起来,左耳上戴着只红色的流苏耳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月色下晶莹血红,仿佛一滴心上血。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偷窥,他抬眸微微一笑,举手投足雍容雅致,眉眼生得温柔多情。
活像个散漫落拓的人间富贵公子哥儿。
她吸了吸鼻子,结巴道:“仙、仙人哥哥,你这么好看,能、能不能救救我爹娘?”
楚照流弯弯眼:“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茫然:“陈玥玥。”
“玥玥,真好听。”楚照流和颜悦色地点点头,“放心,我这么好看,自然义不容辞。”
陈玥玥破涕为笑。
谢酩幽幽看了眼这毫无羞耻心的人,不置一言。
楚照流察觉到他的目光,唇角一勾,指了指谢酩,笑眯眯地看着陈玥玥:“但是能不能救人,得看这位仙人哥哥的,得连他一起夸。玥玥,你看他好看吗?”
从头到尾,谢酩只说了两句话,做了一件事,其余时间都冷眼旁观,仿佛不可摘的高岭花、不可触的山尖雪,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近我者死”的冷漠出尘气质,再怎么俊美如天神、湛然如明月,也让人望而生畏,只敢远观。
陈玥玥心里害怕,惴惴地小小声道:“这位仙人哥哥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