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不太对劲——by青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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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魔修的腿已经吓软了,惊恐地望着那一池没了声息的人,两股战战着,不敢朝前。
楚照流和谢酩倒是面色如常,如言走到了欲衡身前。
欲衡眼底闪烁着贪婪阴鸷的色欲,两指一伸,就想捏住楚照流的下巴:“小美人,你叫什么?”
楚照流从容地偏头一躲,微微一笑:“不必客气,叫爹。”
欲衡难得一怔,但并不生气——反倒觉得有点脾气,攀起股征服欲望来,他手往前一递,就要强行掰过楚照流的下巴,斜面陡然刺来一道清辉!
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有了反应。
欲衡想也不想急速飞退,险而又险地逃过了那道恐怖的剑光,直直落到了屋檐上,才敢定睛一瞧,神色瞬变:“鸣泓剑!”
吓得躲到一旁的青年魔修傻住。
就算他再没见识,也知道鸣泓剑主是谁。
这一路跟在他身后的人是……剑尊谢酩。
欲衡的脸色一阵莫测变化,旋即与楚照流预想不符的,忽然放声大笑:“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尊主的手下败将,也敢踏足西洲?一个黄毛小儿罢了,中洲的那群废物真是没见识!”
他指尖一抖,楚照流眼里极佳,借着别院中明亮的烛火光亮,看见了丝丝缕缕折射的微光。
那是覆着灵力的,千丝万缕,细如毫毛的纤丝。
那些纤丝消弭在空气中,欲衡的指尖一勾,原本倒在池中的人诡异地全部站了起来,附近也慢慢靠拢来密密麻麻的人。
这分舵中人,瞬间都成了他掌上的傀儡。
楚照流仔细观察着眼前,慢慢递出了手指。
指尖陡然微微刺痛,旋即便渗出股血色。
就在欲衡出手的刹那,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里,已经布满了比发丝更细的纤丝。
他望着冒血的指尖若有所思,张开的手指却突然被一只手微凉的手握住,剑茧擦过敏感的手心,激得他冷不丁一颤。
谢酩按回了他的手,嗓音低沉:“别乱摸。”
楚照流怔了怔,因着谢酩这声没什么教训意思的“别乱摸”,脑中忽然闪过些残破画面,仿佛他方才乱摸的不是空中的纤丝,而是谢酩的哪里一样……反应过来,楚照流心里顿时骂了声。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禽兽不如了。
欲衡得意道:“花涧门将重新入主中洲,就先将你的脑袋割下来,扔去扶月宗,以儆效尤!”
谢酩没搭理他,看楚照流老实下来,不再伸手乱碰什么危险的东西了,才持着鸣泓剑,上前一步,话音疏淡:“说完了?”
那副姿态不可不说是轻慢无人,矜傲到骨子里,瞬间便让欲衡的脸色沉了几度,冷笑道:“找死!”
楚照流觑了眼附近逐渐围上来的重重人影,唔了声:“这里我解决得了,你去让他闭嘴吧,有些聒噪。”
谢酩微一颔首,身法如风,踏空而起,剑气如寒芒,锋锐不可挡。
那些遍布在空中、细韧得能轻易割断人喉管的丝,寸寸而断,在鸣泓剑下,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欲衡又退了几丈,眼看着谢酩斩断纤丝飞来,非但不担忧,反而森森一笑:“小子,你中计了!”
被谢酩割断的细丝竟有如活物,不知何时与其他丝勾连而起,无声无息间结成了丝阵,密不透风地将谢酩围困其中!
这细丝在被斩断之后,会与其他的丝接到一起,继续缠过来,防不胜防。
谢酩身形一滞,垂眸看了眼他的袖子。
如云的袖袍被夜风拂动,猎猎飞舞,方才被绷紧的纤丝轻轻碰了一下,那截衣袖便如切豆腐般被割走了。
他的衣袍并非凡物,也是刀枪不入、水火不浸、寒暑不扰的法宝,就这样的材质,那截衣袖飘飘荡荡落下之时,毫无阻滞地被切成了千丝万缕。
毫无疑问,若是不小心被这细丝碰到了身体,下场不会比那角衣袍好多少。
正坐在他爹袖间思考啾生的啾啾浑身毛一炸,两腿儿一蹬,钻到谢酩胸口,冒出半颗毛茸茸的脑袋,想帮它的便宜爹。
谢酩抬起一指,将它摁回怀中:“乖。”
“什么剑尊,也不过尔尔。”欲衡看他被困在丝阵中,难进半寸,脸上浮起丝傲然,“这千缠丝阵,连尊主也不敢轻易触碰,就是可惜了你这张脸,一会儿就会被切成一块块……”
楚照流站在下方的温泉边,身周已经倒下了不少傀儡,扫了眼在控制之下悍不畏死密密麻麻围来的人,手腕一抖,突然掷出手中的描金扇。
扇子飞旋如刃,所及之处,血雾翻飞,下饺子似的倒下一片。
飞完一周,扇子回到楚照流手中,注意到空中的异象,他嫌弃地抖了抖扇子上的血迹,仰头问:“谢兄,需要我搭把手吗?”
欲衡一眼看出了楚照流体内的灵力低微,并不太在意,舔了舔嘴唇,露出个暧昧的笑:“真是风流啊,出行在外,还有如此美人相伴,既然你将人特地送来本尊府上,我也不客气地收了。不如等会儿本尊留你一口气,在你面前上了他怎样?”
光是想着那一幅画面,他就有些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了谢酩身首异处的下场。
丝阵正在飞速收缩。
谢酩忽然冷冷一勾唇角:“就凭你?”
那三个字吐出的瞬间,欲衡瞳孔一缩。
一股冰寒的灵力顺着千缠丝蔓延而来,瞬间就刺上了他的指尖,仿佛连心脏也被这股寒意冰冻停止,薄薄的寒霜将每一根丝线裹住。
立在丝阵中的谢酩眉目不动,抬剑一挥。
千万道碎裂声钻入耳孔。
欲衡顿时一阵气血翻涌,心口剧震,几乎当场就要呕出口血。
他完全没料到以巧著名的丝阵会被谢酩这样简单粗暴地斩破——这也意味着,双方的灵力差距,大得不是一截半截的事情。
到底是一宗长老,想清楚这点的刹那,欲衡直截了当切断了与千缠丝的联系,放弃这件本命法宝,身如鬼魅般纵空而起,躲过杀气腾腾的剑气后,竟然毫不犹豫,翻身就跑!
但他没有逃成。
就在他意欲血遁的瞬间,身后袭来道恐怖的滚滚剑意,前有谢酩,后有偷袭,逼得他不得不折身应对,再想施展血遁,恐怕得祭出半条命。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犹疑,他就彻底失去了逃走的时机。
顾君衣来的时机刚刚巧,不早不晚,恰好一剑将人逼回别院中,英俊的脸上头一次失去了笑意,脸色冷峻:“你想上哪儿去?”
就算是见到谢酩,欲衡的脸色也没那么扭曲过。
他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瞪着这从天而降的人,失声叫:“顾君衣?!你还活着?怎么又是你!”
楚照流也解决完了下面的麻烦,看丝阵被破了,姗姗来迟加入了这场对峙,飞身到谢酩身旁,左看看,右看看,目光落到顾君衣身上:“哦?”
见着楚照流,顾君衣面上的寒意稍散,朝他笑起来:“小师弟受伤没有?哎呀呀,别用那种眼神看师兄啊,你也知道,师兄是有故事的人。”
楚照流眉梢一挑,瞅了眼脸色难看的欲衡,思考了下这位魔门长老的德行,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复杂:“师兄,难道你也被他……难怪你要独自离开扶月山……”
顾君衣愣了愣,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你在想什么——不是这种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顾君衣:小师弟一定是被谢酩这个狗带坏了!
第37章
楚照流这嘴一叭叭,气氛就没那么若有若无的紧绷了。
可惜欲衡长老注定是感受不到这份轻松活泼的。
他见鬼似的,骇然盯着顾君衣:“你不仅活着,还敢来西洲……哈!尊主今已出关,你也不怕被丢进炼魂幡!”
在楚照流面前,顾君衣并不会摆出什么脸色,反而赖皮似的一笑:“这话是什么道理,谢酩不也来西洲了?”
一句话把除了楚照流以外的人全阴阳了个遍。
谢酩把再次从怀里冒头看热闹的毛茸茸脑袋摁回去,掀了掀薄薄的眼皮,不跟顾君衣计较。
欲衡被两人夹在中间,进退不得,目光谨慎地在谢酩与顾君衣之间流转。
百年前,谢酩输给了雀心罗,他以为仅仅百年光阴,谢酩的功力不可能有太大进展。
现在他心里悔得只想把带谢酩来分舵的那个小弟子挫骨扬灰。
欲衡已经了然过来,比灵力与剑道,他不可能拼得过谢酩,对谢酩其人的了解更是接近空白,心中瞬间做好了决定,面上浮出个冷笑:“怎么,你是来西洲找陆汀雪的?”
楚照流略一挑眉。
陆汀雪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谢酩与楚照流并肩而立着,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疑惑,嘴唇微动,传音给楚照流:“花涧门少门主陆汀雪,魔修与正道协力抵御妖族时,与顾君衣所领队伍在同一战场。”
他这么一提,楚照流就想起来了。
陆汀雪虽出身魔门,但所擅长的功法却极为风雅,玉笛横陈,以音杀人,在彼时还是颇有些名气的。
不过两人都对此人不熟悉,或者说,就没有见过陆汀雪。
魔修在大战期间偷奸耍滑,名义上和正道结盟抵御外敌,实际上想坐山观虎斗,出力甚微。
大战结束后,作为主战场的中洲大地上伤痕累累,怨灵无数,魔修趁正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转首就背信弃义,攻进了西洲。
双方来来往往,打了整整几十年,几乎杀红了眼,最终在雀心罗闭关后,正道才把魔修彻底赶回了西洲,落下尘埃。
顾君衣找了七十多年的人,就是陆汀雪吗?
顾君衣却恍若未闻,盯着欲衡看了片刻,忽地笑了笑:“这些年那老怪物闭关,你以为他出不来了,肯定在背后做了不少事,否则也不会见他一出关,立刻躲到了这里——嘴上一口一个尊主,你现在最该担忧的,恐怕是你的尊主会剥了你的皮做面鼓吧。”
没想到顾君衣非但不接话茬,反而还一语中的。
欲衡脸色发青,干脆也不再装得多敬重忠心似的,眼珠阴阴一转:“你猜猜,当年你被雀心罗打得半死时,陆汀雪做了什么?”
顾君衣怜惜般摩挲着剑柄的指尖一滞。
欲衡的眼光何其毒辣,自然也没放过顾君衣这一瞬间的变化,心中的底气一下足起来,阴阳怪气道:“没想到我们魔门也会出个情圣,我猜花涧门消失这些年,你也一直在找他吧,真是痴情啊。”
顾君衣的嘴唇动了动,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下来,没有搭理欲衡话里话外充满试探的废话,嗓音一沉:“他在哪里。”
这些年离开扶月山,有时顾君衣会很痛恨修道之人的记忆为何要比常人好,想要忘的忘不掉。
七十年啊,弹指一瞬,凡人的一生便也快走到尽头了。
他忽然有些恍惚。
脑中的那张脸却又清晰了几分。
水墨画般,黑白分明,清冷俊美的眉目,每一处都生得恰到好处。
耳畔随之响起了他的声音——
“你为何想去烟霞?”
“我听说烟霞热闹,春光甚好。”
但顾君衣走遍了烟霞的每一寸地,也没找到他。
也就是片刻的恍惚出神,便叫欲衡找到了突破的机会。
他一抬袖,瞬息飞过无数连片飞针,散花般飞向四面八方!
欲衡想得很周到,以他的功力飞出的毒针,就算绊不住谢酩,也不可忽视,他身边还站着个灵力低微的人,所以他必须护住那人。
至于失神的顾君衣,只要他沾上一根毒针,就会被麻痹住,趁此机会,他立刻就能施展血遁逃到千里之外!
只要逃出去了,就有报仇的机会。
但是他又失算了。
谢酩是挡了。
但该被他护着的那个居然冲出来了!
楚照流手中扇子一掷,挡到顾君衣身前,不知反手从何处抽出柄剑,分毫不落击飞毒针,顺着一剑刺来,身法如落云流水,流畅得让人目不暇接,几乎是赏心悦目的程度。
欲衡迟来地意识到,这个长着张草包似的脸的漂亮青年,并不是个草包。
扇子挡去大部分飞针,顾君衣也只是失神一霎,便回过神,稳稳接过扇子,长声一笑:“多年不见,小师弟身法愈加精进了!”
欲衡心里又惊又怒。
他先前才被谢酩破功,灵力反噬,又被前后夹击,再次受了内伤,颇有点灵力不继。
没想到面前的青年居然也不用灵力,剑势如潮如浪,连绵不绝,与谢酩凛冽如雪的凌厉剑势完全不同,却更叫他此刻左支右绌,一时竟然完全无法招架,被节节压制!
一时他憋屈得几欲吐血:“你又是什么人!”
谢酩与顾君衣就算了,这人又是打哪儿钻出来的!
心下焦躁愤怒之下,动作就不可避免有了破绽,楚照流一剑斩去,剑势如风,轻灵且厉,看他动作轻巧,一接触才发现有千钧之重,欲衡无处借力,“嘭”地一声,流星般坠下空中,轰然倒地,地板顿时裂开了几道大缝!
楚照流轻飘飘地落到地上,微微一笑,从容理了理动作间生出褶皱的衣袖,戏谑笑道:“方才不是介绍过了吗,我是你爹。”
话毕,他仿佛身侧也长了只眼似的,手中的剑灵巧一转,单手握着剑柄,眼也不眨地朝着欲衡动作的右手掌一剑贯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