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会——by少予

　　夏杨一眨眼的功夫，只见对方将手放在衣袍上，扯了一下某个活扣，垂感十足的浅色长袍，顿时从对方身上滑落。
　　非礼勿视。
　　夏杨的第一反应就是移开视线，但他立刻想到，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有没有说谎，所以他又将视线移回来，大大方方地正视羽蛇让自己看的身体。
　　只见对方上半身都是正常的，唯有腰腹处布满鳞片，一直延伸到深处，这个特殊区域仍然保持着蛇类的兽态模样，显得非常怪异狰狞，长在人体身上不免显得有点突兀。
　　或许的确会吓到一些人。
　　但肯定吓不到夏杨，在这方面他已经是病入膏肓的晚期，没救了，看到的第一眼竟然觉得丑得可爱。
　　羽蛇见对方定定地看着自己，一时间竟然分不出对方是被吓傻了，还是怎样。
　　他屏住呼吸，在等待夏杨更多的反应。
　　“不要抗拒它，沙叶，你应该欣赏这样的自己。”夏杨从书桌上下来，站在羽蛇面前，然后伸手握着对方的肩膀，将对方转过去，推到室内的一块装饰镜子面前。
　　镜子边缘上有着一些华丽的花纹，赤~裸的羽蛇站在中央，像极了一件艺术品，他一点都不丑陋。
　　“你身材高挑，线条优美，兽化的地方就是你与众不同的特色，在千篇一律的普通人中，你多么可贵。”镜子中，俊雅的少爷温柔微笑。
　　羽蛇可以从对方的神态眼神中，看到毫无作伪的赞美和欣赏。
　　在此之前，羽蛇从来不刻意这样大大方方地站在镜子面前，他和那些知道他秘密的人一样厌憎自己。
　　“真的好看吗？”
　　“好看。”夏杨点头。
　　几十年根深蒂固的观念，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羽蛇仍旧不信，他忽然反手捉住夏杨的手，扯过去触碰自己腰腹上的鳞片。
　　夏杨一惊，下意识地想抽回，可看到镜子中羽蛇的神情，期待中带着阴森感，令人毛骨悚然。
　　也罢，如果不彻底消除对方心中的执念，说再多的话也没用。
　　于是夏杨放松自己的手，随便对方带领去往何处，他不闪也不躲，甚至用指腹去感受那温度和触感。
　　静谧的十几分钟下，羽蛇终于相信他了，讷讷地松开了他的手。
　　夏杨后退一步，准备开口之际，镜子中的羽蛇，忽然长出了长长的尾巴和一对巨大的翅膀。
　　黑色的尾巴，洁白的翅膀，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羽蛇本人给夏杨的感觉一样，亦正亦邪。
　　夏杨呼吸都屏住了，非常意外地眨了眨眼睛，他的震撼神态通通反映在镜子上，被羽蛇尽收眼底。
　　少爷的眼中没有怪异，只有呼之欲出的赞叹，他眼神清澈地说：“沙叶，我可以摸摸你的翅膀吗？”
　　“可以。”羽蛇听见自己的声音低不可闻，隐隐有些颤抖，他主动将翅膀伸到夏杨面前。
　　翅膀的尖尖最漂亮飘逸，不过夏杨最感兴趣的是身体和翅膀连接的根部，他上手摸了摸：“这里会痛吗？”
　　“不会。”
　　少爷的指腹偶尔碰到羽毛下的皮肤，瞬间引起羽蛇的一阵微颤，毕竟从来没有人摸过他的翅膀，就连他自己也不会去宠爱这双翅膀。
　　“它们很漂亮。”夏杨却爱不释手，用指尖帮忙梳理着两扇翅膀的羽毛，越往下面他惊喜地发现：“尾羽竟然带着一点灰色，跟你的尾巴很相配。”
　　羽蛇转过身来，对夏杨露出正面蛇尾上浅色的鳞片，只见他的正面美得咄咄逼人，像神话里的神祗。
　　眼角覆盖的羽毛，异瞳，俊美的五官，颜色浅淡的薄唇，明明就很好看。
　　夏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自卑，不过以后应该不会了吧？
　　夏杨问：“沙叶，你靠蛇尾可以移动吗？”
　　“当然可以。”粗粗的蛇尾支撑着羽蛇的上半身，他可以靠留在地面上那半截蛇尾在地面上移动。
　　羽蛇绕着夏杨‘走’了一圈，最后来到贵妃椅上坐下，上半身靠着柔软的垫子，向夏杨展示自己的尾巴。
　　夏杨没有任何不适，他喜欢毛茸茸，也喜欢其他的动物。
　　他知道在很多人眼中，蛇类令人恐惧，很少人会去宠爱蛇类；就连羽蛇自己，说不定也不太喜欢这条尾巴。
　　“沙叶，你的兽态也很好看，既有力量感又有美感，你真的不应该贬低自己。”夏杨也坐下，眼睁睁看着羽蛇的蛇尾卷上自己的脚踝。
　　他伸手解下来，顿了顿，就像玩一条爬宠一样，将对方最细长的尾部，握在手里抚摸。
　　鳞片的触感微凉，可对方的上半身又是温热的，夏杨不禁问：“你的尾巴会感到冷吗？”
　　羽蛇轻笑：“不会。”
　　接下来，夏杨还跟尾巴和翅膀的主人探讨了很多问题，全都是针对这双翅膀和尾巴，让翅膀和尾巴的主人感觉到他的关心。
　　一方面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一方面是想要羽蛇接受自己的兽态。
　　整个下午，羽蛇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或许是那杯甜酒的错，或许是因为有双手在他的翅膀和尾巴上来来回回地流连。
　　夏杨没有别的意思，他希望羽蛇用兽态睡个好觉，这是独一无二疗愈身心的好办法。
　　等羽蛇终于被他摸睡了，他捡起地上的长袍，轻轻盖在羽蛇身上。
　　等在门外的黑猫和花蛇着急得不得了，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少爷还是没有出来？
　　他们很担心领主失控会伤害夏杨。
　　确定羽蛇熟睡，夏杨从室内出来，迎上黑猫关心的眼神，他率先问：“你还好吗？”
　　黑猫满腔的关心顿时噎在喉咙里，窘迫点头：“没事。”
　　“少爷也不用担心，他好得很，实际上偶尔来一支夜莺有益身心。”花蛇在旁边口无遮拦地说，看到夏杨没事他就放心了。
　　“领主呢？”黑猫立刻转移话题，还好他皮肤略黑，看不出来他的脸红。
　　夏杨老实说：“他在里面睡觉。”
　　“？”在夏杨面前的两个人都是一副愣怔的模样。
　　什么，领主在里面睡觉？
　　“他平时应该休息得不好，走吧，我们别打扰他，让他好好睡一觉。”夏杨做主，将两个人带离这里。
　　“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皮肤黝黑的帅哥，抱臂走在夏杨身边。
　　花蛇竖起耳朵。
　　“没发生什么事，就是聊天，你们不用紧张，我跟领主相处得挺好的。”夏杨同情他们，羽蛇那样的性格，作为他的属下平时应该很辛苦。
　　“……”黑猫和花蛇表情都像见了鬼，竟然还有人能跟领主相处好？
　　不过，如果是少爷，又好像合情合理？
　　谁会不喜欢少爷。
　　黑猫问夏杨接下来要去哪里，是留下还是回去，夏杨说：“当然是留下，等他醒了再走，否则他醒来看见我离开了应该会不开心。”
　　而且还会迁怒属下。
　　夏杨也是顾全大局。
　　“你……”他们想说，你也太宠领主了！
　　在两位的带领下，夏杨还是出去领略了一下地下城的风光，有两大东道主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就像黑猫预料的那样，少爷所到之处，总会引起窥伺，让他拳头发痒。
　　“您对哪个区域比较感兴趣？”
　　“当然是小吃街。”
　　花蛇噗嗤一笑：“您是饿了吗？”
　　夏杨微窘：“不是，我就是想尝一尝不同地方的特色小吃。”
　　平时出门都是去一些高档的餐厅，夏杨来到这里这么久，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热闹的街头氛围。
　　作为忙碌的高层，其实黑猫和花蛇也很少逛，夏杨说好吃的小吃，他们也不熟悉。
　　“买多几份，给领主带一份，其他的我要带回去。”夏杨说。
　　于是夏杨逛了一个多小时，就买了一堆东西，黑猫和花蛇成了帮他提东西的小弟，可两个人却甘之如饴，并不觉得这是在折辱自己。
　　他们吃的东西都是少爷付钱，因为少爷坚持，那好吧。
　　富可敌国的少爷，当然出得起这份钱。
　　而他们也心安理得，甚至还挺乐意。
　　黑猫和花蛇的身份在地下城非常有存在感，他们一起陪同夏杨逛地下城的消息，瞬间传遍各区。
　　是个人都会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大面子，能劳动黑猫和花蛇同时陪伴？
　　眼线传回来的照片，让他们很快就核实了夏杨的身份，的确是一位尊贵的客人。
　　黑猫和花蛇的态度，就代表羽蛇的态度。
　　羽蛇和地面上的人交好，很难让人不猜测，一区是想跟地面联手。
　　但想想又不可能。
　　羽蛇比谁都更憎恨地面，各区的领主谁都有可能跟地面联手，就羽蛇绝不可能。
　　所以这位小少爷，应该只是羽蛇的猎物。
　　羽蛇醒来时，夏杨已经回到了，他笑吟吟地望着羽蛇：“你闻到香香的味道了吗？”
　　等着自己睡觉期间，对方和黑猫他们出去逛了一圈，羽蛇好笑，随即盛情邀请：“时间不早了，不如你留下来吃晚餐。”
　　的确不早，地面已是天黑。
　　夏杨点头：“那我通知家里一声，不用等我吃饭。”
　　羽蛇笑容更盛，立刻吩咐人去准备丰盛的晚餐，用来招待自己最珍贵的客人。
　　“您买了什么？”
　　“很多，给你一份。”夏杨送上自己给对方准备的一份小吃：“有些不耐放，要早点吃完，这一袋是可以放的，可以慢慢吃。”
　　“好的，我很喜欢。”羽蛇高兴地收下这份礼物：“礼尚往来，我也送您一份礼物好吗？”
　　夏杨：“你上次已经送了。”
　　羽蛇不语，他忽然伸手，在自己的翅膀上挑了一根最漂亮的羽毛，用力扯下来。
　　羽毛的根部还带着血迹。
　　“……”夏杨想说什么，但又笑着接过来，扭转性格非一朝一夕的事，羽蛇就是这样的人，他接受就行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如果他没猜错，羽蛇是在表达：我把你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愿意为你流血，忍痛，希望你不要辜负我。
　　陪同羽蛇吃完晚餐，夏杨就离开了地下城。
　　望着身边的那几份打包好的地下城小吃，夏杨吩咐司机：“我们先不着急回家，先把这些小吃送出去。”
　　说起来，他都没有去过朋友们的家里，只有他们的地址，给他们一一寄过礼物。
　　按照地理位置出发，夏杨去的第一家是雪豹家里。
　　对方家里是书香门第，宅子坐落在非常幽静的郊外，建筑设计看起来有点像林园，品位非常高。
　　雪豹刚洗完澡，身上穿着真丝睡衣，当他收到夏杨的消息，立刻一阵风似地跑了出来。
　　“怎么穿这么少？”夏杨把小吃塞给他：“去逛地下城买的，我觉得很好吃，给你也带了一份。”
　　“谢谢，闻着感觉好香。”地下城雪豹都没有去过，所以这份小吃确实还挺稀罕的，他当场就拿出一串吃起来。
　　还问夏杨吃不吃。
　　“不了，我今天在地下城吃了很多。”夏杨摆摆手。
　　“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干什么？”雪豹不知情，但他知道肯定有内情，不然夏杨身边的人肯定不会让夏杨去。
　　“这是秘密。”夏杨说：“今天只是单纯来给你送小吃的，我就不进去了，改天再正式拜访。”
　　雪豹一阵遗憾：“没事，今天忽然能见到你，已经很惊喜了。”
　　两人这样聊了几句，开心告别。
　　下一家是金雕家，夏杨其实有犹豫过，这小吃到底送不送，如果单单漏了金雕不送的话，又显得自己小心眼。
　　所以还是要送。
　　金雕家的宅子给人的感觉更加庄严厚重，一看就是长辈会喜欢的风格。
　　夏杨来之前就给对方发过消息，他来到后发现金雕已经在门外等候。
　　“还以为这个时间你会在学校里。”夏杨拿着小吃从悬浮车上下来，跑过去着送到对方手里：“地下城小吃，尝着味道不错给你带一份。”
　　“谢谢。”金雕神情复杂地看着很多天不见的小熊猫：“这次是不是也是人人有份？”
　　夏杨点点头，一副‘你知道就好’的模样：“当然是人人有份，送完你的我要去送别家了。”
　　“不进家里吗？”金雕想拉他进去。
　　“这么晚了不礼貌，下次再正式拜访。”夏杨说，他顶着这个身份，一举一动都要讲究的。
　　“那好吧。”金雕摸摸他的头发：“不妨碍你去给别人送温暖，再见。”
　　金雕好幽怨。
　　夏杨当没听见，挥挥手转身上了悬浮车，他接下来又送了泽维尔叔叔。
　　伊里亚斯和紫罗兰都在军校，夏杨就通知了伊里亚斯出来拿。
　　“亚斯，你们学校可以带吃的进去吗？”
　　“可以。”
　　夏杨笑眯眯：“那你出来拿一下。”
　　伊里亚斯一阵惊喜：“你在学校外面？”
　　说话间，他已经抛下手头上的事情，快步往校园门口走。
　　路途挺远，伊里亚斯还乘坐了一段交通工具。
　　伊里亚斯在军校门口，果然看到了标志明显的悬浮车。
　　两个人走向彼此，夏杨忙着展示自己手上的小吃，伊里亚斯却不关注这个，他伸手抱住夏杨。
　　尽管他们现在还没有确定任何关系。
　　但是谁说朋友就不可以拥抱？
　　夏杨也是想到这一点，不好拒绝，毕竟他犯了毛茸茸瘾的时候，伊里亚斯从来没有拒绝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