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by不是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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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灵香五十是晴王府报上去之后,仙帝那边批复下来的结果。
“这是什么?”顾听霜有些疑惑,叫来了画秋,让她对着账目核对,“这个灵香到底指什么?返魂香么?五十粒返魂香,是想让宁时亭死?”
画秋讷讷不敢说话,在他的逼问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坦白了:“殿下,就是返魂香。”
顾听霜本来以为前几天对宁时亭的怒火已经压了下去,但是现在这股火焰又“噌噌”地往上涨了起来,他手上青筋暴起,别的话也不说了,冷声说:“让宁时亭过来见我。”
“殿下……”画秋在他面前跪下来,轻声说,“大约不必了,公子他大概已经都做好了。这个是十一月初就在敲定准备的事,那时候公子就在放血了,前几天放了最后一次血。都是为了殿下您,您也请不要太过于责备公子。从公子成为返魂香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逃不过这一遭的。公子一直不让我们告诉殿下,也是怕殿下担心。”
顾听霜说:‘我让你们替我做事,不是要你们这样伤害自己的。这次有一次瞒着我,以后是不是还有更多次?”
他气得要命,好半天后才冷静下来,最后也没去找宁时亭。
宁时亭一定会再来跟他讲道理,说这一步避免不了。
这两年下来,从少不经事到如今,顾听霜越发清晰地意识到:这条路,永远是苦多于甜,蛰伏的时间越长,要压住的痛苦、要做出的隐忍就越多,而这些痛苦,目前为止都是宁时亭帮他承受的。
因为他比他大两岁,比他早那么多年跟在顾斐音身边,见惯惯常人情世故,所以为他遮风挡雨。
顾听霜去找宁时亭。
宁时亭这次没在香阁,而是去了世子府,指挥人把过年要装点的东西送过来。
他穿着一件毛领绒衣,手里抱了个暖炉,暖炉上卷着一坨小肥狼,看起来很安逸,很好看。
顾听霜一见到他,许多想问他的问题,想跟他说的话,突然都说不出口了。
他问他:“在忙吗?这些事怎么是你在做?”
“殿下不让臣劳碌,臣在屋里闷得慌,出来走走,顺便把殿下的府邸修正一下,快过年了。”宁时亭说话的时候,会有薄薄的白雾涌上来,也很好看。
顾听霜说:“那先跟我回屋,我跟你说说话。”
宁时亭颔首,抱着小狼跟他去了。
顾听霜几次想跟他提一下有关返魂香的事情,单看宁时亭乖乖凑过来听他讲话的样子,又说不出口了。
他告诉他:“这几天我把九洲各地往来的公函、书信都看了一遍,我想我现在手中缺乏人才,也缺人脉,我看中一些人,跟你说一说。”
“殿下请讲。”宁时亭捏着小狼的爪子,认真地看着他。
“一类是怀才不遇,被埋没的人,如今灵修者稀少,但仙家还在努力尝试,所以修为深厚的大拿已经被抢去了,我需要的却是最平凡的人才,不需要多好的仙法,因为我自己有,我需要他们来替我调度权衡,有关这些,我在今年九洲的任免书上挑了几个人,你之后可以看看。另一类是可以拉拢的人,无论敌友,例如傅慷、韦绝两家,例如孙凤。日后都可归为己用;第三类,因利而和,这类人不可久用,但是可用。”
顾听霜把袖中的纸张递给宁时亭。
宁时亭一边看,一边说:“殿下动作很快,这些事情本来应该由臣为您做的。殿下再等我调查几日就好,不过臣首先要问殿下,如果得到这些人,要如何去用呢?”
顾听霜:“前两类都好办,我有灵均王之名,手上也不算薄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知人善任,真心相待即可。后一种,因利散去之前,人尽其才,如果能收心为我所用,以礼待之。如果不能,杀之以绝后患。”
他说得毫不犹疑,稳重、决绝、狠辣。
宁时亭掩卷,轻轻说:“殿下长大了。”
“过了这个年我就十六了,再过一年就是十七,宁时亭,是你入府的那一年。”顾听霜目光清透,“我会长大,我会让你也有依靠我的时候,宁时亭。”
“殿下说这么多,还是觉得臣抢了您风头么?”宁时亭笑了。
顾听霜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臣什么都不知道,臣只知道小狼好像一点儿也没变大。”宁时亭揉了揉小肥狼的脑瓜,问他,“灵山白狼,几岁成年?”
“十岁成年变成大狼,不过没事,只要你想抱它,我就让这只猪一直这个样子。”顾听霜说。
小狼又冲他哈了一口气,被顾听霜揪过去,轻轻地弹了弹脑门儿。
第102章
青鸟传信千里,把宁时亭的回信传往隔了万水千山的边境影帝。
秦灯站在晴王营帐外,仰头看又一批青鸟来去。他肩头站着一只眼光犀利的雪鸮,不知道闻到了什么,突然振翅飞扑上去,从一只青鸟嘴里截下了一封信。
信件叼回来,放在秦灯的手上,不用展开,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虽然淡,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散去。
这也是雪鸮每一次都能准确找出来自晴王府的信的原因。
“用香掩饰毒,毒鲛干的就是这样下作的事啊。”秦灯感叹了一下,拆开信件。
是晴王府发过来的回信。
最近宁时亭对晴王的态度有异,还不是一般的异常,持续了大概快一年的时间。
秦灯比宁时亭年长几岁,自负少年天才,是晴王必不可少的军师右手。他不怎么看得起宁时亭——宁时亭宝就宝在他那一身的毒,可是空有调香和用毒绝技,而脑海里空无一物,那也就算不上是什么厉害人物。
他没和宁时亭见过面——顾斐音的性格,也不喜欢看重的下属各自私下见面,但是他认为宁时亭威胁不大,如果晴王哪一天觉得,这鲛人或许会背叛他,那么他也会直接向顾斐音建议铲除。
而最近的事情怪就怪在这里,顾斐音居然直接拒绝了他的建议。
上一次,他入帐中报告最近探听的消息,曾经告诉顾斐音:“虽然孙先生说世子是不可造之材,可是世子殿下对您的反叛之心显而易见。如今世子殿下有了封号,有了属地,未来还会迁入灵均王府,您实在没有必要,将一个知根知底的宁时亭留在那里。距离遥远,我们不好控制,难保世子殿下不会勾结宁时亭反叛。”
那时顾斐音正在帐中批阅公文,听完他说的话之后,眼睛都没眨一下:“你的意思是,你要动宁时亭?”
他跪下来,沉声说:“如已生异心,不妨诛杀之!”
顾斐音终于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嗤笑声让人浑身上下一瞬间如坠冰窟:“就凭你,也想动宁时亭?”
这个走向让秦灯始料未及,还好秦灯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虽然差点被他吓破胆,但是仍然镇定着请罪:“臣说了不该说的话,臣死罪。竟然没有看出晴王殿下对公子的用心。”
“去外边领五十鞭子。”顾斐音翻过一页书卷,“下次不要让我再听见这么败兴的话。”
秦灯其实并不太懂顾斐音的情感,这个男人的思绪阴沉而危险,喜怒无常,变幻莫测。顾斐音从不信任人,宁可错杀一千人,也不肯放过一个,即使是在他身边共事十年的人,他也会冷不丁地警告你一下。
宁时亭和百里府的纠葛,是秦灯出的主意,他想不明白,都这样了,宁时亭居然还死心塌地,愿意为顾斐音赴汤蹈火……是真的犯·贱么?
秦灯跟顾斐音在王城的时间比较多,只有少数人知道,顾斐音这么多年来唯一比较上心的,是一只男狐狸精,九尾白狐。
虽然他没有机会近距离见过那只白狐,但是匆匆几次照面,秦灯大略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模样。模样长得不如宁时亭好,但是大概性子非常讨人喜欢,望着顾斐音的眼神能汪出水儿来,宜喜宜嗔,千娇百媚。
宁时亭太冷,整个人淡得像水,这种人美则美矣,终归无趣。
不知道宁时亭要是知道,顾斐音身边还有这么一只狐狸精的话,会是什么反应。秦灯想到。
他把雪鸮叼来的回信拿入帐内,给顾斐音看。
顾斐音扫了一眼宁时亭的字迹:“倒还是跟以前一样。”
中规中矩,淡淡的,像是赌气了,又像是不怎么上心了。
秦灯这次学聪明了,在旁边没说话,只是想起来似的,问他:“殿下今年回西洲过年么?我听说小世子年后的十六岁生辰呢。”
“我不去了,你去一趟,就算代替我这个……当父亲的,尽一点心力。”顾斐音说,“灵兽观上的动静查清楚了吗?”
秦灯答道:“查清楚了,是宁公子事先安排好,替世子殿下造的局。殿下本身,并没有那个驱遣百兽的能力。”
“那就好。”顾斐音说。
秦灯犹豫着问:“那殿下还需要臣前往,不知是有什么绝妙布置,臣愚钝不查?”
“倒是没什么布置,到时候生辰宴,你顺便替我送个东西给宁时亭。”顾斐音随手从书案边抽出两张封好的红纸,递给他。
秦灯接过来一看,双腿一软。
这是……
这好像是……
婚书!
*
由于要布置年后的生辰宴会,晴王府的这个年没怎么隆重地过。
宁时亭遣散了众人回家过年,正月再回来。留在府上的都是无家可归之人,画秋、葫芦、菱角等都是老人了,所有人就凑在一起,简简单单地过了。
过年当夜,宁时亭给百兽园的白狼们也加了餐。
由于人手不够,画秋、菱角他们也害怕白狼,就是宁时亭、听书和葫芦挨个去给狼喂食,每只狼一头香喷喷的烤鹿。
小狼由于被顾听霜勒令减肥的原因,只能跟在宁时亭脚边口水滴答。
顾听霜也放下了九重灵绝的修行,少见地跟去了百兽园,检阅自己的臣子。
狼群三三两两地围着,有的凑在宁时亭身边,有的过来趴在他脚边。寒冬腊月的,一大堆毛茸茸围起来,不仅不冷,反而还有些发热。小狼很快开始和自己的族人打闹,被同辈的狼嘲笑发胖后,就张牙舞爪地去扑咬、哈气,成为一个灵活的球。
打完架,还要溜回来趴在宁时亭怀里,哭唧唧地求安慰,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葫芦提议说:“要不我们来打雪仗吧?”
听书一听就兴奋了起来,蹲下去捏了一团雪,准备砸顾听霜,结果这一下砸歪了,冷不丁砸去了金脊背狼脑门上。
一双金灿灿的眼睛扭过来看他。
听书:“……”
随后,听书看见金脊背优雅地伸出爪子——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翻了面前的雪层,直接冲他扫了过来,听书整个人都埋进了雪里。
“你不行,你不是会变人吗!变人了来跟我打!”听书大叫着。
金脊背低调地趴回原地。他最近一直跟在顾听霜身边做事,府上人对他的身份都有个模糊的猜测,只不过没人敢问。
他化人时就姓金,名字叫金脊。
“谁还不知道金脊就是你!当我们傻的吗,金眼睛,头发正中间一缕金色,嚯嚯,来呀!”听书热血沸腾。
金脊背当着所有人的面化成了人形,开始跟听书打雪仗。另一边,小狼也用爪子团团毛球,尾巴甩来甩去扬起雪花,帮听书打架,阵营很快就分成了两拨。
第一拨是金脊背这边的,他命名为狼之队,得到了顾听霜的加油鼓劲,发动了灵山一半的狼群参与这场雪地混战。葫芦随后加入。
第二拨是小狼这边的,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是它请求顾听霜帮忙翻译了一下。
顾听霜说:“嗯……鱼之队。”
翻译成功后,小狼满意地翘了翘尾巴,蹭蹭宁宁时亭表示这场雪仗为他而打。
宁时亭不知所以,只好拍了拍小肥狼毛茸茸的头。
鱼之队由小狼带队,听书副队,灵山另一半的狼群加入了其中。菱角随后加入。
这边的阵仗闹得天翻地覆,另一边,顾听霜却和宁时亭共坐在廊下,安逸地看着。
“手腕上的伤今天结痂了吗?给我看看。”顾听霜说。
宁时亭很自然地把手递给他。袖子撩开后,顾听霜满意地放了回去。
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虽然很细小,但也是在好转的表现。
“说起来这群狼还蛮亲你的,我之前以为灵山白狼只肯服从于主人,那只猪狼是特例。现在看来,你的确很讨所有狼群的喜欢。”顾听霜说。
宁时亭弯起眼睛笑:“是因为殿下对臣好,所以狼群也对臣好,愿意信服于臣。”
这边的阵仗也越来越大了,顾听霜冷不丁听见旁边冒出一个老者的声音:“真热闹啊。”
他吓了一跳,差点把手边的茶泼了。
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是百兽园中沉睡了好久的地精驯兽师。
地精随缘出现,一般喜欢窝在各种各样的地方沉睡,能通晓万物。
顾听霜想起来了一件事,地精老者看了他一眼,仿佛也想起了什么事:“殿下昨天,是拜托过老朽一件事,是吗?”
小狼在雪地里滚来滚去,不小心被一只大狼一屁股坐了,哀嚎一声。宁时亭赶紧快步走了过去,俯身查看。
顾听霜看着宁时亭的背影,随口说:“这可不是昨天的事,当时我问你狼群在想什么,如何看宁时亭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我忘了,你也忘了,想必是在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