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男配被邪祟缠上了——by顾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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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细看,才发现这朵花颜值挺高,小小的,嫩黄色,从浓到淡渐变,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裴柳端详一会,还有些舍不得扔。
他走出藏书阁,洗了手,又摘了几朵盛放的花,放到神龛前的供桌上,笑了一下,低声说:“花开得很好看,所以我想让神也看看。”
然后,才又回了藏书阁。
他手里那朵有些破碎的花朵,就放在了桌案一角,坐下来看书时,偶尔抬头看一眼。
穿到古代,也算是一次新奇的经历。
裴柳手里拿着散发墨香的书卷,里面描述着具有浓厚时代特征的奇闻异事,很有意思。他不自觉就看得入了迷,不知不觉翻完了一本,站起身,打算去再换一本。
但他没想到,抬眼的瞬间,会看到书架旁立着一道无比熟悉的修长身影。
墨发及腰,苍白俊美,穿着一身玄色锦袍。
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甚至,更加青涩。
裴柳在未来遇到的谢巫煜气场很强,有种历经岁月的厚度,成熟且危险。但眼前的谢巫煜,看起来只有十八岁,气质也没有那么冷漠。
突然就变成年下了。
裴柳感觉自己在看一个高三的弟弟。
他忍不住看多了几眼,谢巫煜也没有因此觉得冒犯,神情平静,拿着一卷书,沉默地看着。
裴柳有些迟疑地低唤了一声:“……神?”
谢巫煜动作顿住,微微抬眼,朝他看了过去,像是在问他有什么事。
裴柳提议:“您要坐到那边看吗?站着挺累的。”
谢巫煜颔首,握著书卷,就走向桌案。
只有一张椅子。裴柳原本都想着要不要去把供桌前的软垫拿来了,结果看到谢巫煜身后凭空出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雕花木椅,坐了下来。
裴柳也不需要跑一趟了,同样坐下来,看古代的杂书。
两人也不说话,只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气氛却一点都不尴尬,反而有种别样的安静舒服感。
桌案就在窗边,光线明亮,还有微风带着淡淡的花香吹来。
裴柳看到自己觉得有趣的内容,下意识想跟谢巫煜分享,抬头张嘴正要说话时,看到对方陌生的眼神,才想起来,这是哪里。
谢巫煜还不认识他。
裴柳突然就有些失落,胸口发闷。
谢巫煜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变化,本要翻的书页停住,因为没有了手指的支撑,又落了回去。
他感觉得出来,裴柳兴致勃勃要对谁说些什么,但看到是他,不是那个人,眼神就暗淡了下来,显而易见的失望。
谢巫煜抿了抿唇,低头继续看书,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但很快,他又听到对面传来声音。
“神有看到供桌上的花吗?”
裴柳两眼弯弯地笑着,眼里含着细碎的光,波光粼粼。
谢巫煜颔首,“嗯。”
“是不是很好看?还沾着露珠,我把开得最漂亮的几朵花摘了下来,想让您也看到。”
谢巫煜自然看到了,还看到了他弯腰俯身认真摘花的一幕,乌发红衣,秾丽绚烂。
视线不自觉,落到桌角微微破碎的花朵上。
“对了,我还要谢谢神让他们带我去吃饭,斋饭清淡,但味道不错,尤其是豆腐很嫩滑,比我以前吃过的都要鲜。”
谢巫煜也吃过,在很多年前,味道已经记不清了。因为他展现出神力,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宗族就不再给他安排凡人的食物。这样才更像神。
此时,听着裴柳的形容,他依稀回忆起了些味道。
似乎确实是好吃的。
他好像……还有一道很喜欢的菜?是什么?
他记不起来了。
作为人类的经历越来越模糊,有什么正慢慢从他身上剥离。
谢巫煜的手按在书页上,有些沉默。
裴柳问:“神平时都会做什么?”
意识沉没于一片虚无,看着万物生长变化,偶尔帮助一些凡人。
看似做了不少,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裴柳倾身向前,提议说:“我们一起下棋,怎么样?”
谢巫煜点头,“好。”
然后,他就站起身,打算让神侍拿一套棋具过来。其实他直接传音吩咐就可以,但他突然想像个普通人类一样行事。
裴柳跟着一起去了。
穿过长廊时,探头的花枝拂过衣摆,花叶绰绰,光影落下,像是繁花在衣裳上盛放。
谢巫煜看起来步伐徐徐,实际却走得很快,裴柳要跟上时,因为不适应古代盖过脚踝的衣裳,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衣摆。
一只修长的手及时扶住了他,托着他的手臂,稍一用力,看他站稳后,就又放开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小心,不用急。”谢巫煜声音冷淡温和,“其实你不用过来。”
裴柳笑了,“我不是献给神的祭品吗?当然是神在哪里,我就要跟去哪里。怎么能让神一个人。”
谢巫煜不语。
但之后,谢巫煜就放慢了步速,不动声色地迁就着裴柳。
裴柳落后他一步,悄悄观察他。
他感觉谢巫煜现在的性格和未来很不一样,寡言,表情很少,言行举止无可挑剔,宛若一位完美的谦谦君子,但这种完美,很不真实,像是一座精心雕刻出来的雕像,被架在高台之上,不被允许拥有个人思想和感情,压抑而痛苦。
裴柳想起了明空告诉他的那些过去,一个年幼懵懂的小孩,本应该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年纪,却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没日没夜地抄经书,被放置在高台上当做神供奉,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利益工具。
而且,这都是谢巫煜曾经真实经历过,无法改变的过去。
心口突然痛了起来,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垂着头半晌,忽然又向前两步,抬头对着谢巫煜露出明媚的笑容,说着愉快轻松的话题。
一红一黑,皆容貌出众,清秀青年笑盈盈地说着什么,另一个俊美的男子则安静聆听。
神和祭品并肩一起走出了朱红色的大门。
秦梧和明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不由得齐齐愣住。
他们侍奉神明多年,但神露脸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可能与人闲聊。
当听到要棋具时,秦梧都只是本能应下,身体忘了动,还是明空把他拽走的。
下午,秦梧在主屋院落扫着地,视线有意无意朝藏书阁的窗户看去。
那里,能隐约看到神正在和他的祭品对弈,偶尔还会有轻松带笑的对话声传来。
秦梧皱着眉,难以接受。
明空却看得很开,“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神本就是个人,七情六欲并不算错。”
“可那是神!至高无上,理应被所有人敬畏。”秦梧不赞同。
明空不接他的话,转而道:“我反而更担心,裴柳如果看到神的另一面,会被吓跑。”
这下秦梧也沉默了。
一整天下来,裴柳都泡在了藏书阁里,和谢巫煜一起下棋,看书,有时看到了什么疑惑的地方,还会跟谢巫煜讨论。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
发现天黑下来时,裴柳还很惊讶,肚子也饿了。
他摸了摸肚子,谢巫煜说:“你去用膳吧。”
裴柳反问:“神不吃吗?”
谢巫煜正想拒绝,却在对上裴柳的双眼时,顿了一下。
裴柳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起吃,好不好?”
谢巫煜沉默两秒,说:“在这里吃。”
“那我去把斋饭端过来,您等一下!”
裴柳看他答应了,转头就跑出去,生怕他反悔一般。
跨过门槛时,乌发扬起,鲜艳的红色宽袖翻飞,犹如展翅欲飞的红蝶。
没过多久,裴柳就又拎着食盒回来了。路过花藤时,好几根碧绿的藤还伸过来,缠绕交叠在一起,绞成了麻花形状的粗柱体,轻轻圈着裴柳的手腕,讨好地蹭了蹭,然后勾住食盒的把手,帮他拎着。
裴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谢谢呀。”
花藤晃了晃自己细小的花朵,似在无声回应,看起来很是可爱。
等到了主屋,裴柳从花藤那里接过食盒,rua一下,它们才慢慢退去。
裴柳转头,恰好和站在廊檐下的谢巫煜对视上。他淡漠的脸上似乎有一丝疑惑。
裴柳不禁想,难道他不知道花藤跟他的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某邪神:表面谦谦君子,实际埋在内心深处的意识都被花藤出卖了~=v=
第 64 章 两个谢巫煜
走进主屋。
裴柳把菜从食盒里一一端出来, 放在供桌上,最后,还端出了一碗奶香四溢的奶茶。
“这是我做的,您尝一下?”裴柳两眼弯弯。
谢巫煜没说好还是不好, 却伸手先端起瓷碗, 抿了一口。
“好喝吗?”裴柳凑过去问。
谢巫煜点头, “很不错。”
裴柳满意笑了,给谢巫煜递筷子,还夹了豆腐和鲜笋到他碗里。这两个味道是最好的。
谢巫煜把裴柳夹给他的, 全都吃完了。
裴柳把食盒送回去时,秦梧看着空碗碟,一脸魔幻。
神竟然真的吃了……
“你知道神喜欢吃什么菜吗?”裴柳问。
秦梧思索了好一会,最终挫败摇头。明空也是一样的回答。
裴柳也认真回忆过未来的谢巫煜的口味,但谢巫煜总是跟着他吃, 没什么喜好偏向, 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喜欢的。
晚上。
裴柳依然是在垫子上睡觉。这里并没有他的房间。不过, 他也更希望跟谢巫煜待在一起。
午夜,阴气正盛。
宗祠上方,乌云翻滚, 像是要把整个建筑压垮吞噬,十分骇人。
漆黑之中,有无数猩红的鬼眼, 贪婪窥伺。
谢家宗族以为谢巫煜已经是神明, 只要有足够的贡品, 就能实现他们任何愿望。但事实上, 谢巫煜还保留着人类的躯体, 只能算是半神。
是神非神, 有着令百鬼觊觎的力量,却又不像真的神那般无可匹敌。
所以,总会有许多恶鬼袭来,妄图吞噬半神的力量。
阴气冲入主屋时,谢巫煜从神龛后走了出来,将熟睡的裴柳拢入怀中,不让他受到鬼的侵扰和惊吓。
谢巫煜周身泛着一层淡淡的光,默默抵挡百鬼。
但就算这样,骤然下降的室温,渗入骨缝的阴冷,还是让裴柳感觉到了不适,无意识地皱眉挣动。
谢巫煜察觉到他的挣扎,立即桎梏住,更加用力地搂紧。
外面恶鬼凄厉尖叫,阴气四溢。
唯独裴柳所在的一小片地方,温暖而安静。
他继续沉沉睡着。
直到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恶鬼迅速退散。
裴柳醒来时,好好地卧在软垫上,除了衣衫凌乱皱了些,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爬起来,先和神像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去洗漱用早饭。
等他准备再回主屋时,忽的听到些声响,回头看去,竟然发现一个少女爬到了墙头上,正好奇地往里张望。
小姑娘是隔壁山上的猎户女,无意间发现这里有座奇怪的大屋子,就想来看看,没成想,居然看见了天仙一般的美人,直接看呆了。她不识字,不知该怎么形容,但她觉得这世界上肯定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他就不该在凡间,应该在天上。
小姑娘失神,差点从墙上掉下去,吓得裴柳慌忙提醒:“小心!”
小姑娘急忙抓住墙,羞得满脸通红,把头缩了回去。过了几秒,又偷偷探出来,小声说:“……你太好看了,我可以嫁给你吗?”
裴柳愣住:“……?”
最后,是秦梧怒气冲冲地把人赶走了。但那姑娘也是个大胆的性情中人,总偷偷跑来爬墙看美人。
裴柳站在墙下,劝她。
秦梧看着,危机感油然而生。他们这一来二去的,不会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情愫吧?话本都是这么写的。
裴柳可是神的祭品,应该满心满眼都只有神,怎么能和别人亲近。
秦梧跑去主屋,把这事禀告给神听了。
谢巫煜的反应却很平淡,似乎并不在意,说不用管。
秦梧急了,“他跟那姑娘说,他心里有中意的人!这怎么行?他是神的祭品,穿着喜服来的,就跟河神的新娘一样。他是神的人,应该全身心毫无保留,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神!”
原本看著书卷的谢巫煜眼神一凝,周身的空气都似倏地静止了。但只是一瞬间,他就又淡漠说:“他不是我的人,他只是个无辜的过客,终究会回去属于他的地方,和亲人朋友还有……爱人,团聚。”
说到末尾,谢巫煜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
秦梧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但神的话,他不能不听,只好垂首应了。
屋内只剩下谢巫煜一个人,他依然平静,和往常一样,从容地执笔,在书页旁写下批注。但落笔写出来的,却是——裴柳二字。
他面无表情,冷冷地看著书页,一炷香后,又翻过这一页,继续往下看。
裴柳劝走了性格活泼的姑娘,被秦梧瞪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想问一下原因,但对方转身就走了。
裴柳回了主屋,刚踏进门,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反正气氛不太对,像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看向谢巫煜,对方一如既往地专注于手里的书卷,并无不妥。
裴柳歪头疑惑,一缕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滑过脸侧,带起一阵痒意。
他穿来这里时,身上穿着红色喜服,头发也变成了及腰的长发,看起来和古代人无异。但他不会扎发髻,只是随手用发带把一头长发束在脑后,没弄好,很容易就散开。
裴柳想了想,试探问:“神,可以请您帮我挽发吗?”
谢巫煜抬头朝他看去,眼神似有些诧异。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他们来说,头发是很重要的存在,并不是谁都能碰的。
“过来。”谢巫煜还是点头了。
裴柳通过这两天相处,发现谢巫煜的脾性很好,不管他提出什么,好像他都不会拒绝。
他走过去,背对着谢巫煜,在他面前坐下。
谢巫煜拿着木梳,慢慢替他梳着长发,手指轻轻掠过发间,熟练轻巧地编辫子,绕过脑后,和其余的墨发一起在头顶结成发髻,最后再戴上玉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