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主角和反派成为竹马 番外篇——by星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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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识看见爹娘,如燕子见了巢,拖着野兔子,飞一般跑了过去。“爹!娘!”
谢夫人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担心死娘了!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到哪里去了?这……这怎么拖了只大兔子?”
此时,沈远闵也看见了晏郁,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动到了他肩上扛着的野狼尸体上,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晏郁想起他爹之前跟他说的不要逞强一事,心中一沉。
他赶紧丢下野狼尸体,带着点讨好,模样乖巧地凑到沈远闵身边:“爹,你不是刚闭关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哼!”沈远闵衣袖一甩,板着脸,指着地上的野狼尸体,“我要是继续闭关,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要把整座海岛都掀个底朝天?把所有野狼都杀个片甲不留?”
晏郁汗颜。
从事实来看,他今晚的确把海岛的凶猛野兽霍霍了个干净。
但这能让他爹知道吗?
显然不能。
晏郁心中尴尬,但面上却不显分毫,小声辩驳道:“怎么会呢?爹你言重了!”
“你忘了我今天怎么交代你的吗?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要逞强,结果你呢?”沈远闵看起来很生气,“转头就大半夜出门,打了头野狼?还带着小识?”
说这话时,沈远闵眼尖地瞥到谢识膝盖上的灰尘,猜测他可能摔倒过,于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对晏郁说:“你起码也是个当哥哥的人,怎么成天带弟弟乱跑?要是磕了伤了,你好意思吗?”
谢识听见沈远闵对晏郁的训斥,怯生生地从他娘怀中探出头来,说:“沈伯伯,我没事的,你别太责怪修灵哥哥。”
谢识他爹顺势劝道:“沈兄,两个人是一块出去玩的。孩子嘛,都贪玩,骂几句就算了。”
谢夫人也附和:“是啊,夜色已深,还是早些休息吧。”
沈远闵知道在别人面前教训自家孩子不好,及时住口,脸色铁青地转过身,往山顶的屋子走了过去。
“跟上,回家!”他喝令道。
晏郁很少见他爹这般动怒,他心中叹气,知道回家肯定会受责罚。他爹不在外人面前罚他,是顾全他的面子。
“修灵哥哥……”谢识担心地看向晏郁。
晏郁淡淡一笑,意思是让他宽心。
随后,他片刻也不敢耽误,跟上沈远闵的步伐,直接把野狼尸体留在原地。
他爹就是因为他打了狼才怪他逞强,要是再把东西带过去,在他爹眼皮子底下晃,他爹估计更生气,他受罚更重。
……
回到山顶的家中后,沈远闵领着晏郁来到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叫他跪下。
房间前方的供桌上摆着他娘的灵位,两侧燃着两只白蜡烛,烛芯在火焰中噼啪作响,滴滴烛泪沿着烛身往下流淌。
沈远闵从抽屉中取出香线,点燃末端,握住燃香,朝灵位拜了拜,随后将其插在了香炉中。
淡淡檀香味在房间内弥漫,烟雾缭绕中,他娘的灵位静静伫立。
“你娘死得早,我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把你拉扯大。我们不求你出人头地,只希望你能好好长大。”说话间,沈远闵从供桌底下摸出一根细而长的棍子,“可你呢?不听话就算了,还惹祸,总是去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
他拿着棍子,走近晏郁。
晏郁跪在蒲团上,低垂着头,动也不敢动。
“偶尔一次没事,是你运气好。每天都这样,你是生怕死不在我前面吗?”沈远闵严厉道,“你以为你很能,很厉害!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若伤了,我们做爹娘的,难道不痛心吗?世间只有黑发人送白发人,哪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道理!我今天才嘱咐过你要安分点,结果你晚上就跑出去和野兽搏斗。”
沈远闵叹息一声,握着棍子的手出现小幅度的颤抖。他说:“我本不想责罚你,但你这般任性妄为。你娘若在天有灵,她也不会阻止我。”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晏郁跟前,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家孩子乌黑的脑袋。浑浊的眼珠中浮现不忍,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修士老死前,心中会有隐约的预感。
今天沈远闵就察觉到了这种预感,他本决心破釜沉舟,一门心思闭关修炼。可是闭关室内,沈远闵却想起了晏郁,这个他和妻子唯一的孩子。
那时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闭关,为了渺茫的境界突破机会而努力,另一个是立刻出关,利用生命的最后时光来陪伴孩子。
这个选择并不艰难。
因为沈远闵知道自己资质平庸,即使闭关,也很难成功晋升。他闭关不过是因为怕死,向老天求一线生机,而这生机很渺茫。
于是沈远闵闭关当晚就出关。
出关当天就从谢家夫妇那里得知了晏郁和谢识两个人大半夜不睡觉,出去乱跑的消息。
沈远闵当时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出关前就仔细叮嘱过晏郁,可结果呢?阳奉阴违!
平日里沈远闵管教晏郁,最严重的时候不过痛骂一顿。但今晚,他必须要狠狠责罚他。
为的不是别的,就是希望他死后晏郁能真正安分点,别再逞强,爱惜性命。
他不想他去世后,才在地府和他娘团聚不过几个月,晏郁就来了。好家伙,一家三口齐活了。这种全家团圆,沈远闵可不要!
棍子划过空气,带出轻微的破空声,重重地落在晏郁背上。
这点伤痛对于修为已至金丹期的晏郁,相比蚊子叮咬,不痛不痒。
但他并不表现出来,而是深吸一口气,在眼眶中憋出两汪晶莹的泪水,咬紧牙关,神情痛苦。
棍子每落一下,他就瑟缩一下,做出被打得痛了又忍住不躲的隐忍模样。
看他这个样子,沈远闵心脏也揪住了。
“现在知道痛了,之前干嘛去了!”
他冷哼一声,手上棍子不停,但落下的间隔变得长了点,挥棍的速度变得慢了一点。
晏郁配合地哽咽起来,嘴角往下拉,求饶道:“爹!孩儿知道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
沈远闵心中怒气散了大半,打算不轻不重地用棍子在晏郁背上抽最后一下。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分别后,谢识的右眼皮一直跳。他看着沈远闵生气的样子,很担心晏郁回家后会被他爹责罚,于是便挣开他爹娘,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他推开门,看见沈远闵拿着棍子,又看见跪在蒲团上瑟瑟发抖的晏郁,眼圈一瞬间红了。
谢识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伸出小小的手臂,把比他大许多的晏郁抱在怀里。
他用身体挡住沈远闵要抽下来的棍子,眼泪哗啦:“呜呜呜……沈伯伯你不要打修灵哥哥……是谢识的错……”
谢识来不及抹去眼泪,一边抽噎,一边说话:“呜呜……今晚是我任性,忙着捉萤火虫,和修灵哥哥走散了……修灵哥哥他很好,沈伯伯你不要打他……”
沈远闵最开始愣了一下,但也顺坡下驴,果断收起棍子,不再责罚晏郁,只是还嘴硬道:“今天是小识为你求情,如有下次,谁来护你都没用!”
晏郁连忙表决心,说不敢有下次。
谢识却还在哭。他一时情绪上头,停不下来。
沈远闵叹了口气,对晏郁吩咐道:“哄哄他。”说罢,丢开棍子,双手负在身后,迎着凉凉的月色朝屋外走去,打算外出散心。
但刚出院门,他又改了主意。
他想起晏郁之前肩上扛着那头野狼,膘肥体壮,煞是凶猛。
沈远闵站在山顶,望着底下黑黢黢的茂密山林,喃喃自语道:“这荒山野岭,猛兽不少啊。”
他心知自己时日无多,又担心晏郁在他死后再去找野狼搏斗,决定今天晚上好好清理一番山林中的凶猛野兽。
狼、老虎、毒蛇、黑熊之类有着尖牙利爪的肉食动物肯定不能留,兔子、山鸡、狐狸等威胁小的可以留。
沈远闵心神微动,身影瞬移到山林中,一寸寸地排查着可能的猛兽。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今晚的山林很安静,没有猛兽出没,连影子都没瞧见。
“怪哉。”沈远闵拧着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安抚
沈远闵在山林间细细搜索着,试图寻找出异常的原因。
他一路走,一路留心,渐渐地,他鼻子动了动,嗅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极淡的血腥味。
如果不是今晚的沈远闵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估计还察觉不到。
沈远闵目光一凛,唤出佩剑握在手中,循着血腥味缓缓靠了过去。
映出他眼帘是一块林中空地。
方寸大小的地方,除了野草外,什么都没有。
月色下,野草肆意生长,颗颗水珠挂在叶尖,如同被水冲洗过一般,碧绿清透。
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尸体,沈远闵却没放下警惕。
眼前这个地方就是血腥味的来源,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绝不像表面那么平和。
他蹲下来,用手抓起一抔泥土,碾碎后认真端详。
手中泥土十分湿润,富含水分,闻起来带着土腥味和另外一种怪怪的味道。
沈远闵展开手指,泥土顺着他指间缝隙落下,留下薄薄的一层淡红色水渍,像是血水。
他在这里搜寻了一会儿,脚步停在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下。
与周围不同,这大树底下的土壤被按压得很紧实,仿佛有人在这里埋过东西。
沈远闵用长剑把土刨开,土壤下面露出的东西让他心神震动。
那是一百多具野兽骸骨,它们血肉丰盈,脸庞狰狞,伤口处还淌着血水,显然是刚刚才死。
究竟是什么人做的!
对方为什么要夜晚屠杀海岛猛兽,还把它们掩埋起来,不让人发现?
而且从尸骸数量来看,对方或许有吸引猛兽的特殊手段。一百多只野兽,总不可能杀了之后再埋尸到一块,太麻烦。
沈远闵越想越心惊,甚至猜测是不是有魔修潜入海岛。
他手中动作不停,继续在尸坑中翻找。
忽然,一个破布袋吸引了他的注意。沈远闵觉得有些眼熟,捡起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数片雪莲花瓣。
雪莲花瓣是晏郁平常抓金粉蝶时喜欢用的东西,它们洁白干净,散发着清冽的气息,最容易吸引金粉蝶。
布袋中的雪莲花瓣原本应是纯白的颜色,但此时却被血水染成了晚霞一般的浅红色。
冷汗从脊背冒出,打湿衣衫,风一吹,引出黏腻的寒意。
一个可怕的猜测一点点浮现在沈远闵心中,他不愿去相信,但整个人的灵魂却在理智的带领下直接落入深渊,苍老的身躯摇摇欲坠。
周遭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他的血液渐渐冷却,心脏每跳一下就造成巨大的痛楚,眼角皱纹深如沟壑。
怎么会!
修灵你……做了什么……
山顶小屋中,晏郁正忙着哄谢识,叫他不要哭。
“哎呀,你不要哭啦,”晏郁将谢识搂在怀里,手掌轻柔地拍打着他的背,“你看我这个被打的都没哭,你这个没被打的怎么还哭得这么起劲?”
谢识一边哭,一边抽噎,“呜呜呜哇,修灵哥哥,我忍不住,停不下来。”
“……”晏郁无奈了。
他感慨道:本质上是个小孩子呀。
虽然今晚抱住异化的自己时看起来那么勇敢,说起话来也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豁达又清醒,但说到底,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八岁小孩,哭起来就没完。
晏郁不再哄谢识,默默陪在他边上,让他自己安静下来。
“呃——!”
谢识哭得久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嗝。
晏郁听见了,嘴角翘起,看着他的眼睛中满是揶揄。
谢识心中又羞又恼,眼中泪水涟涟,止也止不住。
眼前这个泪水淌了一脸的小孩子,眉眼渐渐长开了,越发有了前世谢知微的模样,但晏郁却很难再将他与前世宿敌联系起来。
他抬手摸了摸谢识柔软的发顶,在心中自言自语:这个是谢识,是像个小糖包一样、最爱黏着他、坚定地说要保护他的谢识。
才不是天杀的谢知微!
经过好久的努力,谢识终于不再哭泣。他仰着头,用红红的眼睛瞧着晏郁,一脸关切地问:“修灵哥哥,沈伯伯打你,你痛吗?”
晏郁想也没想地摇头。
他有修为傍身,他爹用棍子打他,他根本没感觉。
谢识抬起袖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然后才小心翼翼把头蹭进晏郁颈窝里,模样很小鸟依人。
晏郁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哭了这么久,惨兮兮的,怪可怜。”
谢识没回答,把脸埋在晏郁肩头。
“你前世可是灵韵宗首席大弟子,威风赫赫的神子,”晏郁打趣他,“怎么转世了就变成了一个小哭包呢?若是你前世故人看见你,定要把下巴都惊掉。”
谢识被他逗生气了,声音闷闷地反驳道:“我才不管什么前世,我只活在这一世。他们吃惊就吃惊,干我什么事。”
“好好好,”晏郁柔声道,“我们不论前世,只看今生。”
两人抱着依偎许久。
屋内的白蜡烛仍然在燃烧,烛泪在金属烛台上堆叠了厚厚的一层。烛火熹微间,晏郁今生娘亲的灵位安然而立,冥冥中仿佛有一位妇人温柔地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