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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从入门到放弃 番外篇——by一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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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白初霁的唇角总是带着三分笑意,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江浮清不爱笑,不常笑,神情总有几分忧郁。两人在这一点上截然不同。
  白初霁苦也笑,痛也笑,难过也笑,开心也笑,兴奋也笑。
  白初霁笑够了,扶着桌子站起身来,踉跄着朝江浮清走了过去。江浮清不知道他竟虚弱成了这般模样。他此前一直坐着,倒看不出什么,云淡风轻,与往日并无区别。此刻才发现他竟然连路都走不稳了。
  只是他竭尽全力地走好,似乎不想让江浮清看出端倪。
  江浮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本是想转身就走的,但是却生生止住了步子。他不觉得如此一个形容枯槁,多年缠绵病榻的人,对自己能有什么伤害。
  “你现在不怕我了?”白初霁戏谑一笑,声调又轻又柔。
  江浮清摇头。
  白初霁点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残躯败体,又仰头看向天空。天气不好,全都是云,一层一层地压下来,密不透风。
  清风拂过两个人的发丝。
  白初霁对江浮清又是一笑,说:“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你。还挺喜欢你呢。”
  江浮清不相信,问:“你既不讨厌我,为何要骗我?”
  白初霁摇头,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风儿喧嚣不止,白初霁冷得发抖,对江浮清道:“我好冷呀。你能抱抱我吗?”
  江浮清看他衣衫单薄,身体微微发抖,似乎站立不稳,能听到他细若游丝的喘息声。他本就生得隽秀,此刻江浮清也有几分可怜他了,便伸出手轻轻地环抱住了他。白初霁的身体很冷,也很单薄,甚至于瘦骨嶙峋。
  白初霁微微一笑,也伸手回抱住了他,随后趁江浮清放松警惕,伸指在江浮清的气穴一点。
  等到江浮清反应过了来,已经是来不及了,身体僵硬,完全不能动弹。白初霁掰开他抱住自己的手臂,后退了一步,笑出声,眯起眼睛,对江浮清道:“最后教你一招吧。永远别放松警惕,轻信于人。哪怕他连路都走不稳。”
  随后白初霁手一挥,江浮清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个阵法。那阵法像泡泡一般,迅速将江浮清笼罩起来。江浮清霎时就被关在了那透明泡泡里。只可惜他动不了,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将白初霁干巴巴地看着。
  白初霁慢悠悠地喝着茶,对江浮清笑了笑,说:“别担心,我自会放你出去的。”
  江浮清别无他法,只好这么与他耗着。
  等啊等,天又阴沉下来了。这泡泡里倒是不冷,似乎能挡风,又是什么修真法宝?江浮清百无聊赖地想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过来,正是商鸣谦。
  商鸣谦脸色不大好看,还是穿的一身白衣,看到白初霁,有些不耐烦,问:“找我何事?”
  白初霁倒是对他十分热络,笑道:“鸣谦,我有要紧事与你说,你先过来。”
  江浮清连忙想要大喊,引起商鸣谦的警觉,但是商鸣谦却像是没有看见他这个大活人一般,根本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投过来。过了一会儿,江浮清能动了,双手大力拍着泡泡壁,但那泡泡确是纹丝不动,没有一点反应。
  这不是泡泡,这是钛合金隐身防震仓。
  江浮清叹了一口气。
  还是无可奈何。
  白初霁说得不错,他不该轻信于人。
  商鸣谦依言到白初霁旁边坐下,一手放在桌子上,侧头,“你要说什么?”
  白初霁却说这些叙旧的无聊话,“鸣谦,咱们认识多久了?”
  商鸣谦蹙起眉头,说:“记不得了。”
  白初霁一笑,“咱们几百年交情,你却说不记得了?”
  商鸣谦不语。
  “你每次受伤,就拣着我送给你的食物一直吃。你说,吃了就不疼了。后来,你就开始自己做了。”白初霁慢悠悠道。
  那边的江浮清听得仔细,心下一阵了然。难怪商鸣谦喜欢做饭,原来还有这样的往事。
  “再后来,你辟谷,再也不用进食了。却还一直有做饭的毛病呢。”白初霁又说。
  商鸣谦别过头去,不愿想起,沉声道:“别说了。”
  白初霁张了张嘴,又是戏谑一笑,说:“我若是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和你提这些事了。”
  商鸣谦看向他,正要劝他消停点,却看到白初霁惨然一笑,用手死死捂住心口,侧头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止也止不住地从他的唇角呕出,一股接着一股地染红了他的衣襟,很快将他的衣裳染作了血红色,血水一股股地在他地脚下汇聚成了一个血水塘子。


第六十一章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他的血根本止不住,不住地往外面呕出,身子一歪就往地上倒去。商鸣谦离他近,到底不忍心让他摔到地上,一个箭步过去接住了他。最终两个人一起坐到了地上,白初霁惨然一笑,伸手奋力拽住商鸣谦的衣领子,声嘶力竭地道:“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我。”
  商鸣谦蹙起眉头,说:“我带你去看大夫。”说着便要将他抱起来。
  白初霁却摇了摇头,惨然一笑,说:“太迟了。”说罢又猛烈地咳嗽起来,眼前一寸寸灰暗下去,只是抓着商鸣谦衣领地手却死不松开,骨节泛白,血水沾湿了商鸣谦的衣服。白初霁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道:“别忘了我……”
  商鸣谦鼻子有些发酸,不觉眼中有些许水意,只是注视着他渐渐被血染红的面庞。
  “永远别离开江浮清、他、他与我相像……你看到他、也会想起我罢……”他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光了所有的气力,手无力的垂下,瞳孔陡然放大,失去了焦距,逐渐涣散开来,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皲裂,皮肤一寸一寸的剥落,只剩下一副枯稿残躯,连同血水一起散落。
  江浮清手指发麻,脑中叮铃铃作响,仿佛天地万物空然远去,只剩下了眼前这方寸之地。刚才还是春风和煦、笑意盈盈的人,此刻却化作荒骨一把,只剩薄薄衣料裹着,其狼狈模样,半点看不出生前的风光。
  商鸣谦叹息一声,手掌抚过他的眼眸,帮他将未曾闭上的双眼闭上,轻声道:“没有人像你。”
  江浮清浑身一阵颤抖,心脏有些发疼,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说,没有人像白初霁,是因为白初霁在他的心中独一无二吗?江浮清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后退半步,眼前有些模糊。他这一动,引起了商鸣谦的警觉。
  商鸣谦朝着江浮清的方向看了过去。
  白初霁死后,他的法力迅速消散,限制着江浮清的法宝也失去了作用,江浮清也自然的被放了出来。白初霁说会放了他,果真没有食言。原本白初霁的法力并不高,但借着禁地和法宝的作用,并没有让商鸣谦注意到江浮清的存在。
  两个人对视良久,似乎有说不出的情愫。商鸣谦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江浮清慢慢走了过来,来到白初霁的身边,一言不发。天色阴沉,狂风卷地而起,漫天焦黄枯叶像纸钱一般飘洒飞舞着,一片惨然寂寥之景。
  给他立了碑。
  江浮清看着商鸣谦将白初霁安葬了。他只是呆呆地站立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只是看着。手背有些发凉,他搓了搓手背,不敢大口呼吸,整个世界安静得出奇,只能听到风声飒飒。
  过了许久,商鸣谦忙完了一切,同江浮清并肩而立,仍不说话。
  天色愈发暗淡下来,偶尔传来山野间的几声野兽嘶吼,月牙慢慢升了起来,月华洒落在莹莹坟冢之上。
  商鸣谦转身便离开了,江浮清也跟了上去,两个人一起下了山。山路晦暗泥泞,只能听见两个人踩着枯枝败叶的匆忙的脚步声。江浮清转头,觉得那山头坟冢离自己很遥远,四周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丛林树枝就像张牙舞爪的鬼魅,面目狰狞地窥视着他,身后的阴影愈发浓重,铺垫般地奔涌而来。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江浮清想着,或许是时候离开了。白初霁的话他一字不拉地听到了,他让商鸣谦永远不要离开他,这样就能永远借着他江浮清的脸来回忆往昔。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谁也说不清楚,商鸣谦到底爱着谁。
  他不想做谁的替身,不想一直活在白初霁的阴影下。
  他这一死,倒是得了个解脱,变成皎洁月光,飞流而去,独留一二俗人,倥偬迷茫。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在回屋之际,江浮清忽然叫住了商鸣谦。
  商鸣谦站住,转过头来看着他。觉得江浮清的身影在月光下有些朦胧虚幻,好像抓不住似的,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将他拉进怀里,却幡然醒悟过来,堪堪止住了手,只是定定注视着他。
  时隔多日,江浮清终于展颜一笑,对商鸣谦挥了挥手,说:“再见。”
  江浮清走得慢一些,站在高高的山坡山,商鸣谦走在前面,比他的位置稍微低一些,他抬着头,看着江浮清挥手,就好像江浮清要回到漫天星辰中去了。商鸣谦呆愣愣地站着,觉得江浮清的笑意似乎带着诀别的惨然,又或者是对他最后的劝慰和关怀。他竟然不敢挥手回应,指尖有些发冷,连忙将手背到了身后。
  江浮清却不等他回答,转身潇洒离去了,他走得极为轻快,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巷道里,如同一只青鸟。
  ……
  “尊座,夫人想不开……”有弟子来报。
  商鸣谦一时没有听清,不太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那弟子低下头,小声道:“夫人他……”
  商鸣谦一个闪身就快速进了江浮清的房间,迟疑了一会儿,慢慢朝着江浮清走了过去。江浮清静悄悄地躺在床上,没有鼻息,没有心跳,就那么静悄悄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枕头边放着带着血的雀啄剑,手腕上的血缓慢地流淌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入空中,血腥气味弥散开来。
  商鸣谦舌尖发麻,半边身子都僵了,似乎感觉不到外界的声音。耳边只听到弟子们此起彼伏、喋喋不休、哭哭啼啼地讲着什么。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眼前的场景不像是真的。这怎么可能呢?昨天都还好好的呢。
  你?你怎么可以用我送你的剑自绝呢?
  你为何这般心狠?
  整个屋子都在旋转,站立不稳,商鸣谦倒退一步,一手扶住身后的桌案,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随后又不甘心地奋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木床上江浮清。
  纷乱的思绪就要将他淹没。
  外面的天亮了,又黑了,黑了又亮了,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几个日夜。商鸣谦只是这样看着,也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时间,只是一种幻觉①。
  作者有话说:
  ①——爱因斯坦


第六十二章 金蝉脱壳与将计就计
  如此过了三日,商鸣谦忽然看到江浮清的脖子处若有似无地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更加仔细的观察起来,又拉过江浮清的那条手腕儿一看,发现了端倪。觉得不太对劲儿,又去探了探江浮清的鼻息,用神识扫过江浮清的身体各处,发觉他魂火未灭,生气为未绝,并不是已死之象,心中一阵狂喜。
  江浮清其实尚存些许意识,只是药效还没过,暂时封印了身体的各处消耗,不能活动,但短时间内也不用吃喝。他自然是不可能拿着剑真的去割破手腕儿的动脉,他熟读医书,自然知道哪里能割,哪里不能割。于是他掐准位置,在手腕靠近身体处一寸下的刀,而且割得浅,连肌腱都没伤到,哪里能伤到里面的动脉?
  否则,那血就不会是这般慢吞吞地往外流,而是会像喷泉一样狂喷出来了,很快伤口就会自己慢慢愈合,血流也会慢慢止住,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凶险。随后他又快速地吞下了假死药,身体的代谢速度就更慢了。因此虽然看起来凶险,但其实修养半月就没事了。
  本来是不必割伤自己的,但又怕假死药骗不过商鸣谦的眼睛,到时候又被他醒悟过来,直接抓回来,这样更加真实一些,他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唬住,从而达到蒙混过关的目的。
  只是商鸣谦就这么在屋子里呆着,也不动,也不说,只是把他望着。三天便过去了,等到第四天药效过去,他的计划就要失败了,一时心急如焚,不太舒服,又没力气睁眼,只能听到耳边细微的动静。
  商鸣谦偏就仔细看了,看到江浮清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那伤口狰狞可怖,蹙起了眉头。猛然回想起江浮清常常看些医书,于是连忙去他的桌案上翻找起来。一本一本的找过去,也不需要费多少时间,终于翻出了一本医书。那医书的其中一页被撕掉了,不过透过印在下一页上的字迹印记,不难分辨,是一个关于假死药的方子。
  商鸣谦不觉一阵苦笑,又是一阵释然,将书随意扔在了桌子上,又看了一下那边的江浮清,摇了摇头,出门去唤来了一个弟子,压低声音对他道:“去弄点金创药来。”
  那弟子心下诧异,又见商鸣谦脸色苍白,唇上也无血色,想必是悲伤过度,劝道:“家主,夫人已去了,你何必再念念不忘……”
  商鸣谦抿唇,说:“是我受伤了。”
  “原来如此,是弟子弄错了。”于是那弟子领命而去,很快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将伤药递给了商鸣谦。商鸣谦接过伤药,又要那弟子打热水过来。那弟子连忙就去打水,忙得不可开交。府中人也没有细问,以为商鸣谦魔怔了,对一个去世的人,还要这般服侍。这闲言碎语越传越远,很快便在灵州城里传遍了。说商鸣谦不愿接受夫人之死,每日仍悉心照料夫人的尸身,感天动地,有道是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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