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咸鱼——by诗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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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渡微微一怔,气性突然就散去了大半。
能不关心么。他腹诽说,都当半个儿子养了。
再看看谢昀这副吊着胳膊、小脸惨白的可怜样,沈不渡心里最后那点气也没了。
没办法,他向来吃软不吃硬。
“那你也不能像今天这样乱来。”沈不渡叹了口气说,“抓孙晟的尾巴有的是办法,做什么非要你以身犯险?万一你丢跟胳膊少条腿,你觉得我会高兴?”
“对不起。”谢昀低头,“我错了。”
“少来了你,”沈不渡翻了个白眼,“次次认错怪溜,下次坚决不改,德行!”
谢昀乖乖挨训,一声不吭。
沈不渡也懒得和这死孩子计较了,问:“我送你的吊坠呢?你要是戴着它,那狼决计伤不到你——丢了?”
“没,”谢昀摇头,“我收在储物袋里了。”
沈不渡一脸莫名:“那是护身用的,你收起来做什么?”
谢昀抿了抿唇,低声说:“……舍不得放在外面。”
万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就不好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沈不渡一脸一言难尽,伸出指头戳了戳他的脑袋,“你是不是傻?一个破吊坠磕了心疼,你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就不心疼了?赶紧拿出来戴上!”
见谢昀居然还有点犹豫,沈不渡直接上手,扯开他的衣襟往他怀里摸。谢昀身子一僵,反应慢了半拍,储物袋顺利被沈不渡给摸走了。
他打开袋子伸进手,嘴上犹自训斥着:“平时挺聪明,关键时候竟然是个傻的,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说着他指尖触到一个温润细腻的物件,以为是那吊坠,便掏了出来。
结果不是。
那是一枚圆形玉佩。
玉佩呈天青色,中间有个圆孔,样式有点像平安扣。触手光滑细腻,似乎经常被人握在掌心摩挲所致。
沈不渡一瞬间只觉得这玉佩似乎有点熟悉,还未细想,那玉佩和储物袋就被谢昀伸手拿了过去。向来稳重的少年声音里透着一丝紧绷:“我来找。”
他把玉佩塞回去,很快掏出了那个吊坠,挂在了脖子上。
沈不渡也没多想,只当那玉佩是少年很重要的物件,叮嘱道:“这回不许再摘下来了啊。”
然后看了看外面天色:“我还有事去办,你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天亮我就回来。”
见少年老实应了,沈不渡关好屋门,想了想又从外面上了一层结界,这才离开客栈,重新回到了城主府。
神火的威力着实可怕,那一簇小小的火苗以不可阻挡的气势烧毁了大半个城主府,这还是在沈不渡有意识控制不伤及无辜人员的前提下。城主府上下奔波一晚,天明时才终于将火势扑灭,看着原本精美华贵的建筑变成一片片焦土,个个欲哭无泪,又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纷纷找地方抓紧休息去了。
孙华茂面对自己付之一炬的主府,虽心痛万分,却更在意另一件事。他匆匆穿过破败焦黑的庭院,一路来到城主府最深处的一处隐秘小门,用钥匙打开,往里看了一眼,这才肩膀一松,重重呼出口气。
“我说昨日你带我游府怎么单单避开了这里,原来是藏着好东西?”
一道声音毫无征兆的从身后响起,孙华茂吓的浑身一个哆嗦,白着脸猛地回身!
只见晦暗天光下,沈不渡背手站在那,目光没看他,而是穿过那扇小门,看到了门后的光景。
是一望无际的白色的花。
——上百亩的,鲜活摇曳的玉仙花。
“我之前就想,一个城主再有钱,也甚少能达到你这般豪奢地步。原来孙城主有独特的秘诀,是靠着贩卖玉仙子发家致富的?”
怪不得这湖州城玉仙子泛滥,人人嚣张到当街吸食。原来这湖州城主自家后花园就种着一片玉仙花海,那害人不浅的玉仙子就是由他暗地里贩卖给湖州百姓的!
被撞破了秘密,孙华茂慌张又憎恨,咬牙切齿道:“你竟然还敢回来!侍卫呢?护城军呢!?还不快把这贼人给我抓起来!”
但不知城主府的人救火后都累的睡死了,还是沈不渡动了什么手脚,任他如何喊都没能唤来一个人。
“慌什么,咱们聊聊。”沈不渡在孙华茂惊疑警惕的目光中问,“你这虽有玉仙花,但玉仙子需要秘法才能制成。这大量的玉仙子是你自己制的,还是有人帮你?”
这是沈不渡迫切想知道的。在上灵界,他虽禁止了玉仙子,却始终斩不断那罪恶的根源,也始终没有揪出最初研制出这东西的人。
那人必然清楚玉仙子的危害,却依然将它投放到上灵界乃至整个修真界,若不是只为牟利,那背后必然有更险恶复杂的目的。
沈不渡必须要弄清,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孙华茂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不渡手指一弹,只听“轰”的一声,园子里的玉仙花霎时间熊熊燃烧起来,眨眼的功夫就枯黑了近一半!
“你疯了!”孙华茂大骇,不顾一切的冲沈不渡扑过去,“快住手!!”
看他的脸色,沈不渡烧的哪里是他的花,分明是他的命根子!
沈不渡右手顺势掐住扑过来的孙华茂的脖子,另一只手指亮起海棠神火,映照着孙华茂骤然缩紧的瞳孔。
“再不回答,下一个烧的就是你。”沈不渡说,“你儿子把头捡回来还能凑个全尸,你若在不听话,可就一根头发也别想留下了——要试试么?”
孙华茂脸色青白,想起面前这男人干脆利落将孙晟脑袋斩下的一幕,冷汗顺着脑门涔涔流了下来。
“我说……我说。”孙华茂咽了咽口水,“玉仙子是有人帮我制的,我没见过他的真容,只知对方叫‘昭五’……”
“他人在哪?”
孙华茂颤颤巍巍的说了个住址。
沈不渡打量了一下他的眼神,把他扔在地上,道:“押他去牢里,他和他夫人都没少吸玉仙子。”
孙华茂一愣,只见一旁柱后的阴影里走出一个身材矫健的男人,正是护城军统领,高彻。
孙华茂不可置信:“你竟敢背叛我!?”
“若我早知城主府是这么个藏污纳垢的恶心地方,我一开始就不会为你做事。”高彻看着昔日效忠的主子,满脸都是痛恨厌恶。
虽然他就察觉孙华茂为人自私贪财,但总体上还能把湖州城治理的不错,高彻也就当没看见这些小缺点。谁知今日这些事捅出来,他才知道屡禁不止的玉仙子竟然就是从孙华茂这里流出去的,而残害了无数无辜人家的凶手,就是这城主府的大少爷!
孙华茂还想骂,高彻直接一脚踹上去,把他踢昏了。
“沈公子,湖州城还有救吗?”高彻一脸晦涩,他见过玉仙子瘾性发作时人们癫狂的模样,一直对那东西深恶痛绝,“那么多百姓,都已经被玉仙子毁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沈不渡说,“玉仙子瘾性发作只会令人痛苦不堪,但不会死人,无节制的吸食下去才会死。你带人把城中所有玉仙子收缴起来全部销毁,任何抗命者,不管身份如何,全部押进大牢,强制戒断。”
高彻面色迟疑:“可我只是护城统领,恐怕没那么大权力……”
“你觉得这玩意儿还能当城主么?”沈不渡踢了踢脚下那坨昏迷的肉,言简意赅,“从现在起,你就是城主。”
高彻震住了。
为对方果决笃定的语气,与身上那股不可违逆的气度。更神奇的是,他竟对对方的命令生不起任何质疑和反感,心中只有对自己的迟疑:“我做城主?这恐怕不合规矩……”
“你们北荒,不就是不爱讲规矩?”沈不渡笑了,“规矩由人而定,错的就要打破,对的才能长久延续下去。”
“我希望你能做那个对的。”
迎着对方的眼神,高彻心中不知怎的就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和热切,抬头挺胸大声道:“是!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沈不渡反而被他逗笑了:“不是不让我失望。你要做的,是不让湖州百姓失望。”
高彻反应过来,有些赧然,呐呐说了几声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奇了怪了,这位沈公子年纪比自己小那么多,看起来又很斯文,但方才他听着对方的话,看着对方的眼神,心中竟不由自主的就油然升起一股想要为对方效忠的热情和冲动,那一腔沸腾的热血,到现在还压不下去。
……真是奇怪。
*
作者有话要说:
沈大佬的独特魅力,见者都想做他小弟(烟
晚上有二更,么么叽
第26章 他是我爹。(二更)
交代高彻处理后续事件, 沈不渡去了孙华茂所说的那个“昭五”藏身的地方。
那是湖州城靠西的一处宅子,以前有闹鬼的传闻,再加上地方偏, 周围几乎没有旁人居住。沈不渡没有走正门, 绕道侧院一面墙下, 轻轻一跃翻进院中, 如同暗夜里的一只猫, 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砖上。
院子里非常静,屋里一片漆黑,主人似乎还没睡醒。沈不渡环视一周,向院中唯一一座宅子走去。就在他伸手推门时, 另一面墙角传来极小的瓦砾撞动声, 沈不渡毫不迟疑,转头冲那侧甩出一道神火!
低低的咒骂声传来, 那人被神火惊了一下,猝不及防的从墙上摔下来,被沈不渡一手掐住脖子,掀开了头上黑色的兜帽。
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年纪看着不大,一双漆黑的眼底似有幽火在烧, 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沈不渡, 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我赶时间,劝你快点交代。”沈不渡问,“为何要四处传播玉仙子?你背后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
沈不渡直觉这人背后定有指使者, 玉仙子的研制者不可能这么年轻。
昭五冷冰冰道:“无可奉告。”
“那你是执意要去死了?”
“有些事比我这条贱命重要多了, 死又如何?”昭五嗤笑一声, 眼中闪烁着复杂讥诮的光,“当然,像您这样高高在上、护佑苍生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沈不渡心中一惊,就在他晃神的刹那,昭五已经果决的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自尽了。
沈不渡面色变幻不定,心绪重重沉下去。
听昭五方才的话,竟好像知道他的身份?
可这怎么可能!?
他面沉如水,迅速将昭五浑身上下搜索一番,没有发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又将宅子和院子翻了个遍,依旧没获得哪怕一丝线索。
这昭五和他身后的人,当真是缜密细致到可怕。
天色已经渐明,第一缕日光已经刺破云层洒落下来,照亮了这方小院,将黎明前压抑诡谲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沈不渡却明白,玉仙子这事,远比他之前想象的复杂的多。
——
回到客栈时,谢昀已经睡醒了,脸色比刚受伤时好了许多,不再那么苍白了。
沈不渡走到床边坐下,问他:“胳膊还疼吗?”
谢昀摇头:“不疼了。”
不疼才怪。
沈不渡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说:“昨晚自己休息的好吗?抱歉,我该陪你睡的。”
谢昀微微睁大眼睛,受宠若惊似的,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沈不渡却想,谢昀即使表现的再稳重淡定,本质上也不过是个十二三的孩子,昨晚被扔进狼笼受了一番惊吓,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嘴上虽然不说,心里肯定是觉得害怕委屈的。
他既然想当个好父亲,昨夜里本来该陪这孩子睡觉,安慰安慰他,防止他晚上做噩梦才对。结果却丢这孩子自己孤零零过了一晚,实在是有点不称职了。
幸亏谢昀不知道他这一番心理活动,否则非得吐上两升血不可。
“大夫说那药三个时辰就得换一次,我帮你吧。”沈不渡寻思着在其他地方弥补弥补,于是帮谢昀拆了手臂上的纱布,给他重新换药。
那药止血有奇效,却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将伤口复原。少年右臂上的伤口依旧狰狞骇人,从肩膀一直向下,甚至延伸到了掌心里。
沈不渡经战无数,自己受再重的伤也不觉得如何,可看见谢昀这伤心口就莫名揪得慌。他尽量轻柔的给少年上了药粉,道:“手心张开,我看看。”
谢昀依言摊开手,露出横贯掌心的那道咬伤。
沈不渡一瞬间有些走神。
谢见欢的右掌心也有一道横贯伤,因为时间久远,后来又涂了祛疤的药,看上去不再那么明显,只剩一道浅浅的白痕。
那伤是怎么来的呢?
“今天起,你进碧海阁辅助我炼丹。”
碧海阁是沈不渡平日炼丹炼器的地方,彼时他收谢见欢为徒已经半年时间,对方通过每天搭木头已经将体内煞气克制的很好了。沈不渡想进一步训练他的耐性和专注,便让他跟随自己学炼丹。
谢见欢那时候对沈不渡已经是言听计从,虽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点头应了。
沈不渡教给他如何使用燃石点燃丹炉,他学的也很快,试了几次就掌握了诀窍。正好当时有贵客上门拜访,沈不渡便让谢见欢守着丹炉,自己去了清光殿。
他本以为这对谢见欢来说没什么难度,因为对方当时的性子已经磨的很沉稳了。
但他不知道,谢见欢原来怕火。
他在外流浪的那几年,曾被修士当成怪物围杀,慌不择路逃进一处山里。那山中处处都是山洞,修士遍寻不到他的踪迹,于是在每个山洞里都点了火,意图把他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