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咸鱼——by诗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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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欢欣鼓舞,有人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面对新入门的二师弟,谢见欢未置一词,甚至冷着脸直接扬长而去,倒让方少钧忐忑不安,以为自己哪里冒犯了这位名声赫赫的谢大师兄。沈不渡则以为谢见欢是不爱搭理生人的毛病犯了,宽慰方少钧说对方只是性格内敛慢热,相处一段时间后就好了。
果然,三天后,方少钧收到谢见欢的邀请,说要和他切磋功法。
老实孩子方少钧高高兴兴的赴约了,结果被谢见欢揍的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若是沈不渡到的再晚一点,恐怕连骨头都要被谢见欢打裂。
那一次,沈不渡罕见的对谢见欢动了真怒。
谢见欢直挺挺的跪在思过堂里,仿佛感觉不到身后落下的竹鞭,硬邦邦说:“弟子没错。”
“你没错。”沈不渡气的又给了他一鞭子,“你无缘无故把刚入门的师弟打的重伤卧床,还敢说没错?”
谢见欢:“我没想杀他。”
沈不渡差点被气冒了烟:“你要是敢杀人,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谢见欢当然不会杀人。他流浪在外没几分人性的时候都克制着没杀过人,更别说跟了沈不渡这么多年之后了。
他只是想让方少钧吃点苦头,把对方赶出去。可是一下手,心里那股暴戾、焦灼和嫉恨就控制不住,让他大脑昏沉,一时失了分寸。
“为什么打人?”沈不渡喝问,“不给我个理由,就在这一直跪着!”
随着年龄增长,骨头长开,谢见欢的五官生的越发深刻俊朗,纵使眼下紧绷着脸,也掩不住眉目间的铮铮英气,抿成一道线的嘴角反而愈发透出一种执拗的坚韧来。
他看了一眼沈不渡气的蹙紧的眉心,僵持片刻低声道:“自方少钧来了之后,师父就没理过我了。”
沈不渡的气冷不防一滞,整个人愣了一下。
谢见欢平静道:“整整三天,师父一直在陪着他。以前每日都要来指导我剑法,每天至少一餐会陪我共用,每日睡前会和我谈天……现在,全没了。”
他看向沈不渡,认认真真问:“是不是有了方少钧后,师父就不要我了?”
这番话如果换作一个嘴甜会来事儿的弟子来说,那完全就是在撒娇,在埋怨自己受到了冷落,变着法子讨要说法和补偿。
可谢见欢从不会撒娇,他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以为,方少钧的到来会取代他的位置,会得到沈不渡全部的关注和关心,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少年的语气太平静,没有泄露一丝委屈和难过,任何人都不会发现他掩藏在表层之下的酸涩、茫然甚至惶恐。
除了沈不渡。
他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却又渐渐觉得心疼:“你怎么会这么想?”
谢见欢不说话。
沈不渡叹了口气解释:“少钧初入门派,什么都不懂,又无亲人照拂,我既收了他做弟子,自然要多照顾一些。再加上这两天事务繁忙,时常不在门中,才忽视了你——怎么可能是不要你?”
谢见欢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似乎在确认他话语的真实性。
最终还是沈不渡妥协了。
他扔下竹鞭,伸出小拇指递过去:“拉勾行了吧?我这辈子都不会不要你,骗你是小狗——嗯?”
谢见欢眉眼上的冰霜这才渐渐消融了。他低低“嗯”了一声,紧紧勾住了沈不渡的小拇指。
师父这辈子都不会不要你。
可是,他不久前好像又说过,就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徒弟。
睡梦中,沈不渡抬起手背,搭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食言了。
可是谢见欢,是你先伤我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加更!被自己勤奋哭了!
谢不说肯定有不说的理由,不是瞎矫情,现在很多设定都还没展开交代,后面会把原因交代清楚滴
你们这些女人,开头个个喊着虐渣攻,稍微一虐就嘤嘤嘤,豆腐心(白眼)
第29章 方少钧
沈不渡醒来时, 已经不知道过去几天几夜了。
他头疼的厉害,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被气的。在床上掐着眉心缓了好一会儿,才迟钝的意识到有人在敲门。
也是, 他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几天, 店家怕是以为他醉死在房里了。
沈不渡下榻, 整理了一下衣容:“进来吧。”
门立刻被推开了, 进来的却不是店小二, 而是一个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子。对方进来后就定住了,一字不发的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沈不渡看。
沈不渡打量了这人一眼,疑窦渐升。
不会是姓谢的又回来了吧?
他缓缓蹙眉, 心生警惕, 还未开口询问,只见对面那人猛的把兜帽掀了, 一嗓子竟喊破了音:“师父!!”
沈不渡望着那张年轻激动的脸,亦是呆怔住了,分外意外道:“……少钧?”
方少钧方才还是眼中含泪,被沈不渡一唤名字, 热泪直接抑制不住的往下滚落,哽咽着喉头大步上前, 一把将沈不渡抱住了。
方少钧今年十九, 马上就要行加冠礼,人长的矫健挺拔,手长脚长,几乎要把沈不渡那瘦弱的身子整个包起来。
他其实是容易害羞的性子, 以前虽对沈不渡敬重万分, 却总是不太好意思和师父过分亲近, 如今亲眼得见沈不渡还活着,激动狂喜之下什么礼节都顾不上了。
“我就知道您不会死……”方少钧颤着声音,“我就知道您一定还活着!”
久别重遇故人,沈不渡心中亦是感慨交加,伸手拍了拍二徒弟宽厚的肩背,又摸了摸他的头:“师父让你们担心了。”
方少钧眼眶酸涩的更厉害了,努力克制了许久,才终于把沈不渡放开,又定定打量了他许久:“师父,您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了?可是用了易容术?”
沈不渡关好门,示意他来桌前坐,倒了杯水让他稳定情绪:“不是,这就是我现下的身体。我好像是借尸还魂了。”
“借尸还魂?”方少钧吃了一惊。就算是再厉害的修士也不可能超脱生死轮回,几百年来没听说有哪个陨落的大能换了具身体就能活过来的,“是一种秘术吗?”
沈不渡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也很糊涂。醒来后就已经在这具身体上了。”
虽说修真界一直存在着一种传说,有种秘法的确能让人起死回生,但沈不渡从未在任何古籍中找到过相关记载,因此一直认为这是人们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算真的有这种秘术,那一定也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先不说这些。”沈不渡话题一转,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哦,”方少钧回,“是大师兄告诉我的。”
沈不渡拿着茶壶的手一个不稳,将水倒洒在外面:“谢见欢?”
“嗯。”方少钧没听出他语气的异样,抢过沈不渡手里的壶给师父倒茶,“我本来在靖平界,离这不远,收到大师兄的传信说你在北荒,就立刻赶来了。”
他顺着谢见欢信中所说地址找到这家客栈,虽然开门第一眼见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公子,但他很快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悉心教导他四年的恩师,他不会认不出来。
他说着还四处张望了一圈,问:“大师兄不在吗?”
原来他还不知道谢见欢的事。沈不渡想。
“嗯。”他淡淡说,“我没见着他。”
方少钧还挺纳闷:“不应该啊,大师兄这么担心师父你,居然没亲自来找您?当初您……之后,他就一块失踪了,我也是前几天才接到他的传信。吓的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师父死后,大师兄承受不了,陪着师父一块去了呢……
毕竟谁都看得出,天涯沧海门中,最关心最重视师父的人,就是谢见欢了。
沈不渡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躁,问:“我死之后,门派发生了什么?详细和我说说。”
“是。”方少钧严肃了眉目,沉吟半晌缓声道,“那天是元夕节,我和三师弟两天前出了任务,不在门派中。待听到消息赶回来时……”
他和路丹绪听闻消息后,都不肯相信那是真的。没日没夜的奔回门派后,却连师父的遗体都没见到。
“人呢!?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仅仅两天你告诉我,师父他练功走火入魔自己跳崖了!?”路丹绪怒不可遏,揪着李宏骏的领子吼,“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李宏骏面色难看不似活人,咬牙甩开他的手:“我说的句句属实。我登上孤影峰时,师兄已经跳崖了,我只看见谢见欢紧跟着他跳了下去。”
他停顿一下,僵硬道:“或者,是谢见欢害了他,随即愧疚寻死也不一定。”
“放狗屁!!”路丹绪扑上去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我看师父其实是你害死的!是不是!!”
李宏骏也红了眼,反手打了过去:“路丹绪,你休要血口喷人!”
方少钧虽悲痛欲绝,但起码还有些理智,扑上去把两人拉开,制住自己的师弟,面向李宏骏问:“大公子,既然你只见到了师父跳崖的背影,那为何笃定他是走火入魔呢?”
“我没有笃定,我只是猜测!”李宏骏铁青着脸说,“我知道你们怀疑我,但我有那个本事害死沈不渡吗?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不只是我,天底下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
方少钧和路丹绪咬牙不言,但内心知道李宏骏说的是实话。
“纵使已经登顶天榜,师兄也一直在寻求突破,这点你们都知道。”李宏骏抹了抹出血的嘴角,阴沉道,“只有练功出岔,走火入魔,他才有可能身负重伤,神志不清的自己坠了崖。除了这点,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缘由。”
方少钧:“那师父的遗体为何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李宏骏烦躁说,“事发后我和心宁立即带着弟子通过悬天索吊入崖下寻找师兄和谢见欢的踪迹,但把崖底都翻遍了,却一根头发也没找到!你们若不相信,可以自己再去搜!”
路丹绪狠狠瞪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冲去了孤影峰。
方少钧和路丹绪花了两天时间,把孤影峰下翻了个底朝天,连峰壁上任何一处可以藏人的凹陷都找遍了,也没有任何发现。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沈不渡的命牌已经碎了。
有底蕴的修真世家会为每名弟子供奉一块命牌,命牌和修士有着魂魄上的联系,命牌一旦碎裂,即意味着魂魄离体,不久便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无存活的可能。
可方少钧和路丹绪都不愿相信沈不渡真的死了。
从李宏骏那再三询问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李心宁更是整个人都不对劲,几乎疯癫一般,谁的话都听不进耳中。他们这才无可奈何的离开了天涯沧海门,试图去其他地方寻找沈不渡的踪迹。
这件事分明有许多疑点,就算沈不渡真的是走火入魔而亡,尸体怎么可能不翼而飞了呢?
更别说有谢见欢紧随其后,方路二人都笃信,只要有一线生机,大师兄绝对不会放弃师父。
所以他们也不会放弃。
“好在,我们的坚持是对的。”方少钧叹了口气,红着眼圈笑道,“这不,总算是见到您了。”
沈不渡拍了拍他的手:“丹绪呢?”
“他在靖平界和我分开行动了,不过想必大师兄也给他传信了,我在收到信息后也立刻给他传了一份。”方少钧说,“估计他很快也就赶来了。”
沈不渡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所以谢见欢被自己赶走后,第一时间传信给方少钧和路丹绪,是让他们赶来保护他吗?
这个人,到底在瞒着他什么?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沈不渡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方少钧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师父。元夕节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您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吗?”
“没有。”沈不渡顿了一下,没有瞒着他,“我是被李宏骏推下去的。”
方少钧霎时面色巨变,手臂立刻绷起了青筋!
“竟然……竟然真是他!”纵然总被人赞誉是正道君子,方少钧此刻也抑制不住满目的仇恨和愤怒,“他怎敢这样对您……当真是狼心狗肺,畜牲不如!!”
沈不渡不置可否:“孤影峰下布了天罡夺魂大阵,我没有防备,让他钻了空子。”
方少钧立刻听出了不对,眼中惊骇更甚:“李宏骏不懂阵法,那天罡夺魂阵难道是……”
见沈不渡没有否认,方少钧出离愤怒了,匪夷所思道:“他们李氏兄弟是疯了吗!?为何要做出这等恩将仇报之事!?”
方少钧所言非虚。虽说李雍收养沈不渡亦是大恩,但李雍死后,若不是沈不渡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天涯沧海门,在当时狼虎环伺的情况下,这个门派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早就被上灵界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鲸吞蚕食了。
说沈不渡对李氏有恩,没有任何人能反驳这个事实。
“或许十几年的手足之情,还是抵不上一个掌门之位吧。”沈不渡轻声道。
李宏骏和他的关系不能说不好。他们相差四岁,似兄弟又似朋友,小时候日日一起练功,也曾结伴出去调皮捣蛋,回来一起被李雍罚站。
李宏骏信任他,依赖他,崇拜他,但也嫉妒他。
沈不渡一直清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