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咸鱼——by诗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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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应该知道,鲛珠是鲛人体内最重要的东西,一旦取出,你将不再享受近乎无限的寿命,会变的和普通人一样平庸脆弱。”凤策说,“而且宋珣死了已经一年,如果魂魄已经消散,那就回天乏术了,但你取出的鲛珠却无法复原。”
“这是一场赌博。你想好再告诉我答案。”
东泽几乎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我愿意!我愿意一试!”
那一瞬间他其实想到了很多,甚至猜想或许这个人类只是想要他体内的鲛珠,才编造出了这样一个拙劣的谎言。
但他还是抵不住诱惑的答应了。
纵使有万分之一是真的,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可以让宋珣活过来,别说是鲛珠,就是要他的性命,他也愿意一试!
凤策似乎毫不意外东泽会答应,点了头,让东泽去把宋珣的尸体带过来。
东泽迫不及待的去了,跑向大海时甚至踉跄了一下。
沈不渡目送鲛人消失在海水中,冲凤策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热心了?”
凤策看起来脾气温和,但沈不渡深知这个好友的秉性,他外热内冷,向来不爱凑热闹管闲事,做任何事情都有强烈的目的性。飞凤阁是天底下一流的情报机构,每天都有无数人登门拜访求助,凤策并非完全不接委托,但每一单生意,必须要用他看中的物品来交换。
若说凤策是被东泽的故事打动,根本不可能。
类似的事情凤策见过不知多少,他并非同情心泛滥的人。
所以沈不渡没想到他会主动出手相救。
凤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或许我和他有些相似之处吧。”
相似之处?
沈不渡微微蹙眉,但见他没有进一步解释,也就没有追问。
东泽很快回来了,怀里横抱着一个少年。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宋珣的尸体被保存的完好,永远的留存在那个十七岁,面容漂亮而干净,没有沾染一丝痛苦。
他将宋珣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紧张的问凤策:“我要怎么做?”
凤策只道:“忍着。”
说完他伸手,掌心微微发出红光,将东泽体内的鲛珠取了出来。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但好在足够迅速,东泽满身冷汗,浑身脱力的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凤策将那枚鲛珠没入了宋珣的身体。
所有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的少年,沈不渡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被谢见欢安慰的紧紧握住手掌。
过了很久,久到人们忍不住开始忐忑,宋珣的小指动了一下,继而有些迷茫的睁开了眼睛。
沈不渡重重松了口气,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东泽则刹那流出热泪,不顾身体痛苦,强撑着爬到宋珣身边,哽咽着将他搂入怀中。
“阿泽?”宋珣瞪大眼睛,懵懵的搞不明白状况,“我……我记得我好像死了呀,还看到了地府……”
“但我还是舍不得。”少年以为犹在做梦,伸手轻轻帮东泽擦去眼泪,“我知道你在等我……”
“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东泽笑着流泪,“总算上苍垂怜,没对我太过残忍。”
他抱着宋珣,深深望向凤策:“我要怎么报答您?”
凤策笑了笑,只给了他们四个字:
“好好活着。”
——
东泽不再是鲛人,成了和宋珣一样的普通人。
两人没再回兰海镇,对沈不渡他们道谢告别后,手牵手一起离开了。
或许像他们以前约定过的,去一个安宁僻静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生活;又或许去更热闹的地方,见识不一样的风景。毕竟没了鲛人这层身份,东泽虽然无法再生活在海洋里,却总算能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
无论哪种选择,相信他们都能过的不错。
凤策也对沈不渡提出了告别。
“虽然很想和你再待一段时间,但阁里有事需要回去处理。”凤策叹了口气,“说起来还有点羡慕你,看你现在多自由。”
沈不渡不置可否。重生以来的这段日子,的确是他最自在的时光。
他勾了勾唇,拍拍好友的肩膀:“等我回上灵会去找你的。到时候记得准备上好的酒啊。”
“那是自然。”凤策笑盈盈的看着他,“你现在跟我回去也可以,我保证让你喝个够。”
沈不渡还没说话,谢见欢冷漠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此时他们三人已经离开兰海古镇,到了四季如春的蒲州。其他地方已经秋意瑟瑟,蒲州却因特殊的地形和气候,仍保留着鲜明的春季特征,桥边的柳树依然浓绿,在晴天暖阳下舒展着生机勃勃的枝叶。
凤策掠过谢见欢不善的面孔,温声对沈不渡道:“阿渡,我有话想对你说。”
沈不渡一顿,转头示意谢见欢稍等他片刻,和凤策一起走向了小桥尽头的一处凉亭。
小亭子里没有旁人,朱漆的栏杆微微斑驳,红芍药开的正好,一簇簇细密地挨着,静静散发着芬芳。
凤策步入凉亭,转身看着沈不渡,向他摊开手掌,露出一只精巧莹润的玉葫芦:“你还记不记得这个?”
沈不渡目光一顿,忍不住笑起来:“你还留着呢?”
他和凤策是世间唯二的两名神级炼器师,又都是位高权重,几乎什么都不缺,也没什么可以拿出手送给对方的东西。一次沈不渡在凤策那儿和他一起炼器,在等待器成的功夫里闲着无聊,于是随手拿了一块用剩的玉料,拿小刀雕着玩。
前几日路丹绪心血来潮,给他弄来一藤葫芦种在院里,沈不渡瞧着可爱,下意识雕了几笔,一个饱满精致的小葫芦玉饰就出现在掌中。
当时凤策瞧见,兴致勃勃的凑过来:“这个好。阿渡能不能送我?”
“你喜欢这个?”沈不渡意外,笑说,“太简陋了,改天给你雕个好的。”
“这个就很好。”凤策取走他掌心的小葫芦,用绳穿了收进怀里,笑眯眯的说,“我很喜欢。”
沈不渡以为他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留到了现在。
“我总是随身带着,看见它就想起你。”凤策垂下眼帘,“尤其是你不在的那段时间。”
沈不渡心中一动,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上辈子死后。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直到在天涯沧海门里看到你的灵柩。”凤策轻声说,“后来有一个月,我没再进炼器房,因为心神不宁,烧干了好几个炉子。”
天下第一炼器师,竟会笨拙的把炉子烧坏,换旁人或许会发笑,沈不渡却觉得心情微沉,歉然道:“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他知道凤策是真心对他好。
凤策抬眼看他,暗金色瞳孔专心地映着他的面容:“我也想过很多办法想让你回来,不过你的徒弟比我抢先一步。”他顿了顿,“但如果我是东泽,我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我知道。”沈不渡心中温软,想道谢,却又觉得说出来显得生分。凤策也是这样想的,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贴在他的唇上,眼里藏着异样的情绪:“我说这些不是要你感谢,只是想让你知道……”
“我对你的情分,不止停在朋友之间。”
沈不渡没料到这个答案,一瞬有些怔愣。
凤策轻轻一笑,收回贴在他唇上的手指,突然毫无征兆的俯下了身。
沈不渡着实吃了一惊,仓促偏脸避过,凤策动作却未停,一个柔软发烫的吻落下,印在了他的唇角。
沈不渡呼吸一滞,立刻伸手推开他,随即下意识回头,看向等在桥上的谢见欢。
黑衣男人一动不动,离的太远看不清神情,但垂在身侧的手臂却紧紧绷起,露出数道鲜明青筋。
头顶叶片无风自落,还未飘落至谢见欢脚下,已经悄然四分五裂,碎成点点粉末。
*
作者有话要说:
醋疯了
第64章 遇上喜欢的人的话。
蒲州是靖平界的游览圣地, 不仅因为它四季如春的明媚气候,还因为它有闻名一方的落雁湖。
“落雁湖”取沉鱼落雁之意,景色美不胜收, 湖边有匍匐的柔软的青草, 天边日落磅礴而静谧, 温柔的光圈晕洒在悠悠碧水之上, 清风里飘荡着劲朗的调子, 是撑着竹筏的白发渔夫在晃着脑袋自在歌唱。
为了方便游览,这些竹筏可以租给前来赏景的游人。只见偌大的落雁湖中,其他游人都是在竹筏船上或坐或躺,悠闲地品味这如仙似梦的湖光山色, 只有一黑衣男子站在船头, 埋头毫不关心周围景色,只顾闷声一下一下划动着竹竿, 动作有力而标准,直将竹筏划出了飞舟的架势,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沈不渡盘膝坐在竹筏上,偏头看一眼, 又看一眼,咳了一声说:“那什么……我真不知道他会突然靠过来。”
凤策走了有大半天了, 这话沈不渡也已经和谢见欢说了三遍了, 对方每次听了都是“嗯”一声,没什么其他反应,甚至都不抬头看他一眼。
果然,这回也是一样, 黑衣男人闷头“嗯”了一声, 划船的动作未停, 碧水在两侧哗啦啦飞溅,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人追杀。
沈不渡眯了眯眼,耐心告罄,从身前的竹筐里抓了一把方才买的新鲜莲子,拿了一个冲谢见欢扔过去。
他的准头自然没话说,莲子“啪”地一下正中谢见欢脑门。谢见欢似乎抿了抿唇,但还是没有转头。
嘿,反了这小子了。
沈不渡目光危险,又是几颗莲子射出去,仗着自己徒弟脾气好,可着劲儿欺负人家。莲子乱七八糟的砸在谢见欢脸上,虽然控制了力道不会痛,但痒痒的也不太舒服,谢见欢终于停下了动作,转脸看过来。
沈不渡恶人先告状,大尾巴狼似的教训他:“这就是你对你师父的态度?嗯?”
谢见欢也不恼,顿了一下放下竹竿。俯身捡起散落的莲子,在碧水里洗干净,走到沈不渡身边坐下来,一言不发的给他把莲子剥好,将白白嫩嫩的果仁放到他掌心。
沈不渡拿着莲子,冷不丁道:“抬头。”
谢见欢抬脸,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颗剥好的莲子,面前的人冲他扬眉:“莲子降火,多吃点。”
谢见欢:“……”
他慢慢把莲子嚼了,因为没有去芯,清甜里带着苦涩,安静的弥漫整个口腔:“……我没生气。”
凤策喜欢沈不渡,他其实早就能看出来。他一直对凤策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和敌意,一部分原因也是如此。
但这次他的情绪却前所未有的失控的厉害。
因为凤策竟然对沈不渡表白了。
他不知道凤策藏了这么久,为何会突然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坦诚心意;但他的确生出了一种危机和慌乱,他不知道沈不渡对此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对方打算如何回应凤策。
他真的不生气,只是害怕——害怕沈不渡对凤策是一样的心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确般配,而且契合。无论身份,地位,能力,外貌……他们皆是相当,就算以前是知己好友,转化成恋人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如果沈不渡会喜欢什么人,大概就是凤策的样子。
不像自己……
木讷,呆板,笨拙,让人觉得无趣。
更何况,自己是他的徒弟。
对师父抱有非同寻常的想法,本就是他龌龊无耻,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去阻拦沈不渡和另一个无比般配的人在一起?
道理他都想的通,可一想起凉亭里凤策那个近乎挑衅的吻,他就嫉妒愤恨的想要发疯。
所以他不敢去看沈不渡。
怕自己的妒忌、痴妄、占有、执拗控制不住的全部暴露在对方眼中。
“是么。”沈不渡瞥他一眼,戏谑问,“怎么,怕我给你找个师娘啊?”
剥着莲子的手倏然捏紧,心脏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渔网死死缚住,越收越紧,痛到近乎窒息。谢见欢闭了闭眼,怕此时眼眸中的情绪吓到面前的人。
眉心被轻轻弹了一下,头顶的发被一只手乱七八糟的揉乱,谢见欢睁开眼,见沈不渡望着他,目光温和又无奈,似乎还带了点转瞬即逝的心疼。
“你是不是傻?”沈不渡哼笑一声,“要找早给你找了,还能拖到现在?”
呼吸微微顺畅了一些,谢见欢鼓足勇气,终于试探着问:“那……你会答应凤策吗?”
沈不渡利落的翻了个白眼:“答应什么?把他娶进天涯沧海门?别了吧,他飞凤阁主敢嫁,我还不敢要呢。”
顿了顿,又道:“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我只把他当朋友,没有任何其他心思。”
谢见欢没料到他回答的如此果决干脆,一怔后眼睛渐渐亮起,连嘴角都止不住想放肆的上扬。他连忙偏开脸,欲盖弥彰的清了清嗓子,用拙劣的演技掩藏自己飞扬的心情。
吹过的风变的好轻快,万顷碧波悠悠荡漾,远山叠翠,隐约笼罩在朦胧的雾霭间。
他们的竹筏划的快,把其他人远远抛在后面,周围分外安静,除了静谧的湖水,只有他们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
或许是方才的回答给了他乘胜追击的勇气,谢见欢竭力装出平静的语气,随意似的问:“那师父,以后会娶妻吗?”
这个问题,他突然想起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也问过一次。
那时他已经发现对沈不渡的心意,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天魔身份,但碍于师徒关系,也不敢将这份情感泄露出一丝一毫。但少年人一旦动心,就如同春日沐雨后破土而出的嫩芽,恨不得转瞬就疯长成遍原的野草,每一天都是渴望躁动,又如何能让自己做到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