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噩梦——by明词

　　“你们那个报告我不懂。你们说的那个王叔，是俺们村的会计吗？”老太太又问。
　　祁路回答：“是的。”
　　“那就不会影响你们了。”老太太不懂这个，也不把这个放在心上，她继续八卦张员外家的事：“你们昨晚都在张员外家住，能看出来吧？他家挺穷的。”
　　李扬帆立刻点点头：“对啊对啊，我昨晚都是在草上睡觉的！”
　　“哼！”老太太冷笑了一声，继续说：“可不就是他老张家活该？！”
　　“啊？！”李扬帆惊讶。
　　“啊，这都是老一辈的事了，你们就当故事听听也没啥的。”老太太四处看看，紧接着开始讲述起来。
　　“大概好几十年前吧？我还年轻那会儿，张员外他爹还活着，张家原本也没这么穷的，起码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客房里全部都是稻草，连个像样的床铺都没有。”
　　“'啊？那他家后来怎么了？发生什么变故了不成？”李扬帆追问。
　　老太太把饼子贴在铁锅边缘，然后盖上锅盖，坐在小马扎上烧火炖锅。
　　“别急啊！我慢慢跟你说。”老太太扔进灶台一段木头，继续说：“张员外你们也都见过，长的挺丑，个子也不高，村里没啥正经姑娘愿意嫁给他。”
　　“张员外他爹，为了张家的香火，又非得让张员外他妈再生一个。”老太太说到这里，嘴角撇的不能再撇：“那时候张员外都快二十岁了，他妈都算那啥，高龄产妇，硬是又怀了一胎。”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还是祖上香火活该，这一胎十月怀胎下来，是个闺女。”
　　“听产婆说是个闺女，张员外他爹快气死了，让人悄悄把这刚出生的小女孩子送走，送到城里或者后山，交给人贩子或者是喂狼……总而言之就是，不要这小女孩了。”
　　李扬帆厌恶了一瞬：“这张员外他爹好恶毒啊！那可是他亲女儿唉！”
　　“可不就是？！”老太太附和一句，继续说：“结果也是老天有眼，给这小女孩送走以后，张家开始败落。种地颗粒无收，进山打猎伤到腿，治腿又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后来撒手人寰。家里最后只剩下张员外一个。”
　　“张员外长得丑，家里又穷，更加不好说对象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打着光棍。直到十八年前，他在自己家门口捡了一个小女孩。这小女孩身上的襁褓和他妹妹当初身上的襁褓一模一样，都是红梅花图案。”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员外想起了他的妹妹，他立刻和村里报备，收养了这小女孩做他闺女。到时候能这小女孩也能给他养老送终。”
　　“这两天不是正好，晓梅要结婚，村里就把你们几个大学生分过去帮忙了。”


第71章 假期实践报告
　　炖锅里响起“咕噜噜”的声音, 老太太给他们做的早饭熟了。
　　老太太给他们做的是铁锅炖和贴饼，荤素都有，味道也不错。起码对祁路这种比较挑嘴的人来说，也是可以下咽的程度。
　　李扬帆也饿狠了, 吃的狼吞虎咽。
　　老太太继续给他们烧点水, 防止他们噎着。
　　“说实在的啊，你们几个怎么那么想不开啊？能考上大学, 脑子应该不笨吧？怎么想不开去老张他们家……”老太太欲言又止的。
　　祁路敏锐的听出这老太太的话里, 应该是还有别的意思。或者说, 老太太应该知道更多张家的事。
　　“奶奶。”祁路也学着李扬帆的样子, 喊老太太一声奶奶, 然后紧跟着套近乎：“奶奶, 您也不是外人, 我们就和你说实话好了, 其实, 我们已经后悔了。但这不是走不了吗？我们还有几个同学在山下, 会不会有事啊？”
　　老太太回复：“现在知道后悔了啊？晚了，会计老王他认死理, 一是一二是二的, 你们估计想走了走不了喽！”
　　老太太有些语气轻松的说完，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说你们这个了, 你们是昨天晚上来的？”
　　“对，差不多当时天快黑了。我们刚到, 张员外就要给我们做晚饭。”李扬帆开口。
　　“那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你们几个大学生里，有没有少了谁？”老太太又问。
　　祁路他们眼前均是一惊。还真是有“少了谁”的这种情况——
　　昨晚的乔璐。
　　想到乔璐，李扬帆还是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有些后怕。
　　祁路回答：“我们失去了一个同学, 突然消失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祁路回答的含糊，并没有仔细描述乔璐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脸色突变，但也没有详述，只是简单开口说了两句：“那啥，我以前也是听人说的，你们听听就好，别放在心上啊！”
　　“奶奶您说。”
　　“大概有二十年前吧？那时候晓梅还没被老张捡回来。我们村里来过一个穷道士，奇怪的很，不给姑娘们看手相查姻缘，也不给大户人家看风水宝地。他来村里只做了一件事。”老太太继续说。
　　“什么啊？”李扬帆问。
　　“他站在张家院子门前，看了一晚上，我们村里很多人都围着他，主要是看热闹。我也过去了。”提到这里，老太太明显顿了一秒，脸色有些后怕的骇然。
　　“那天晚上啊，也是个下雪的冬天，天上的雪花一片一片的大，飘着降落，老张的院子里平地起火，燃烧的特别大，莫名其妙的，把张家好多家具全部都烧没了。”
　　“你们看张家现在那么穷，其实都是那时候烧的。唉！”
　　听完老太太的话，祁路想起昨晚，在张晓梅身后的那团大火，也是炙热的红，燃烧的很大。那团火害死了乔璐。
　　于是祁路又问：“奶奶，那后来呢？那团火出现以后，道士有没有说过什么？”
　　“还真有！”老太太继续说：“当时那穷道士咯出一口血，染的雪地泛着猩红。他说，张家这火是邪火，要是灭不掉，张家必然家破人亡，严重一点的，可能还会危及整个村子。”
　　说到这里，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
　　“可是刚过了两年，老张就捡到了晓梅。晓梅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也算是给张家添了人丁，再加上那团邪火再也没有出现过，渐渐地，就没人记得那道士说的话了。”
　　听完老太太的话，祁路顿时想到在进入副本之前，他们所了解到的信息。
　　——故事的最后，红白煞气相冲，整个村子毁于一旦。
　　这和老太太口中那位穷道士的预言，竟然还有些相似。
　　老太太看他们太害怕，又说了些别的事。等老太太把村里人都编排的差不多时，他们也吃完了。
　　李扬帆还惦记着张坤，怕他在张员外家吃不饱，又问老太太要了几个饼子。
　　他们这才离开。
　　回到张员外的家时，正屋传来一阵阵沙哑大笑声。
　　李扬帆把饼子揣口袋里，探着头，第一个先进正屋。
　　紧接着，李扬帆的脚步止于门口。
　　张坤和张员外，谈论的热火朝天的，并且看上去，两个人好像还说上话了。
　　张员外见他们进来，收起脸上的笑意，随便应付了两声：“你们几个回来了啊？有事喊晓梅，我进山里一趟。”
　　说完，张员外阔步离开，头也不回的。显然有点看不上他们三个。
　　等张员外走后，李扬帆急忙凑进来，凑近张坤，把饼子拿出来，问他：“你刚刚在和张员外说笑啊？你是不是也找出什么线索了？咱们交换一下？”
　　谁能想到张坤也收起了笑意，并且，他没有接李扬帆给他带回来的饼子。
　　“我吃过早饭了。”张坤解释了一句。
　　李扬帆骤然被拒绝，差点还没习惯。他回头去看祁路和076，一脸的茫然。
　　076微微挑了下眉。
　　祁路顺势开口：“我们打听到了一些事，要不要我们互相通一下线索？张坤，你刚刚和张员外聊的挺熟，应该也有新线索吧？”
　　张坤却没有应声，他抿着嘴，手指抵着下巴，似乎有千言万语的为难。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
　　祁路始终盯着张坤，他感觉，自从他们回来以后，张坤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打算等张坤先开口，确认张坤没什么问题之后，再互相交换线索。
　　“算了吧。”张坤终于开口，他骤然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拒绝：“我昨晚没休息好，晚上咱们再说吧？”
　　说完，也不管剩下的事，他抬脚就要离开。李扬帆接连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回答。
　　李扬帆生气的把饼子重新揣兜里。
　　“什么人啊他？我们昨晚都没有好好睡觉，怎么就他一个累啊？怎么就他需要休息？”李扬帆吐槽了一句。
　　祁路认同般的点点头：“张坤好像是有点奇怪……”
　　“先不说这个。”076看了下房间的墙壁四周，然后对他们说：“我现在要下一趟山，去和白事组他们回合一下，你们下去吗？”
　　“我也去。”祁路立刻站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出来一趟回来以后，房间里似乎更冷了。
　　而且现在他们刚从邻居老太太那里获得了一大批线索，确实需要再梳理一下。
　　李扬帆立刻蹦跳着也要过来：“我也去我也去！”
　　两个人也没有把李扬帆丢下的理由，于是也只能带着他。
　　临走时，祁路提醒他把饼子拿上。
　　“昨天我们上山的时间变化，是从天亮走到天黑。说明从山下到山上的路，应该是需要一些时间的。”祁路提醒他，“把吃的带上，万一路上饿了，也可以拿这个充饥。”
　　“哦哦，好。”李扬帆拿着饼子和他们一起出门。
　　院子里，张晓梅还在穿着新衣服劈柴，由于昨晚乔璐的事，他们对张晓梅实在是热情不起来，只匆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立刻离开。
　　他们从其他村民那里问了下山的路，然后踩着雪，走的很慢，防止滑倒，一步一步慢慢下山。
　　等到没什么人的时候，祁路才开口说起张员外家的事。
　　“今天邻居老太太的话，好像和之前的副本结局连起来了。”祁路先开口，简单分析一下：“红白煞气，整个村子毁于一旦。这恰好对应了之前失败的结局。”
　　“嗯。”076接声，表示认同。
　　由于李扬帆是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唯一一个还活着、并且还比较正常的玩家，刻意瞒着也没必要。
　　“什么红白煞气？”李扬帆茫然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在自己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示意他们继续说。
　　祁路开口解释了一下：“山下那一组在办白事。根据接下来的剧情，如果我们不阻止，红事和白事将会在同一天举行，到时候红白煞气相冲，整个村子都会被毁于一旦。”
　　李扬帆“哦哦”地点了头，然后继续闭嘴。他并不过问“许嘉”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他只在意自己最后能不能活。
　　076继续说：“从邻居老太太的话里，我们可以知道，曾经有一个穷道士说，张员外家有邪火，可以平地起火，燃烧家具。和我们昨晚看到的，能燃烧乔璐尸体的邪火，应该是同一股邪火。”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祁路应声，继而他也提出自己的疑惑：“只是我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的家里，突然会有这种害人不浅的邪火？”
　　“世间邪恶，大多由怨气所化。”076掀了掀眼皮，回头，看着山上茫茫无际的白雪，问他们：“你们觉得，张员外家为什么会有邪火？他家会有什么怨气？”
　　“他的妹妹？”祁路接话，并且加以分析：“张员外的父亲丢过他的妹妹，且不说这妹妹到底是被丢到山上，还是送到城里。本质上来说，丢弃了就是丢弃了，这本身就是一件主动抛弃人丁的做法。”
　　“这是个惩恶扬善的世界，同样的，张家不断出现意外，人丁减少，恰好是张家抛弃女儿的报应。以至于后期会有红白煞气相冲，整个村子都被殃及池鱼。”祁路说。
　　“未必是殃及。”076摆摆手，他继续说：“整个村子没多少人，除却上山下山的地理劣势，他们村子家家户户之间，关系应该都还不错。看昨天那个王会计就知道，在他们村子里，就算是山下的人，在山上也能说的上话。”
　　“也就是说明，当初张家丢弃女儿的时候，或许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并且都没有阻止，都选择冷眼旁观。最后红白煞气相冲，整个村子被毁于一旦。于是，红白煞气相冲，这也是全村人的报应。”076阐明自己的猜测。
　　全村人的报应……
　　076说话向来足够冷血，不留情面，但如此不顾及一丝一毫的，还是第一次。
　　祁路微微叹了口气。如果无法化解这股怨气，他们应该也活不了。
　　李扬帆见他们两个都不再说话了，他才敢开口：“那我们接下来呢？”
　　“去山下。”076简单开口：“我们现在了解的线索太少了，无法准确指出红白煞气产生的原因。”
　　“山下就一定会有吗？”李扬帆还想继续追问，但076的眼神淡淡扫过来，他立刻闭嘴。
　　076收回目光，悄悄地，瞄了一眼祁路。
　　祁路正垂着头，似乎在思考副本相关的事。
　　他们在进入副本时，都由612统一设定，穿了颜色和款式都几乎一模一样的冲锋衣。
　　076多看了一眼，想到他的冲锋衣昨晚脱下来铺在稻草上了。有点奇怪的感觉，也谈不上后悔，但就是……其实还是有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