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噩梦——by明词

　　鬼使神差地, 祁路打开自己的学生证, 左侧是自己的个人信息介绍，右侧是学期的盖章。很普通。
　　但不知道为什么, 祁路总有种感觉, 他觉得自己的学生证不应该长这样。
　　“同学，你带学生证了吗？”祁路开口, 问了旁边坐着的男生。
　　旁边的男生点头，取出自己的学生证给他：“诺, 看吧？”
　　祁路拿来对比一下，除了个人信息的偏驳，其余的一模一样，自己的学生证没什么特殊的, 很正常。
　　祁路把学生证还给人家，然后笑着说了声“谢谢你”。
　　祁路继续听课。
　　马哲课是周五最后一节课，祁路上完课，还不到四点。他买了点水果带到宿舍，打算晚上就不出来了。
　　祁路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沈轩还在床上躺着，一副要死不死的伤春悲秋模样。
　　其他两个舍友是个修仙游戏党，校园网不好，他们结伴出去开黑了。
　　祁路去洗手间把水果洗了，抬起头的时候，他感觉镜子里的自己，有一瞬间的陌生，但很快发现这是错觉。
　　祁路叹了口气，拿着水果离开卫生间。
　　最近一定是没有休息好，脑子里才会想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
　　祁路把水果放在桌子上，招呼一声：“沈轩，我买了青提和苹果，你想吃就下来自己拿啊！”
　　沈轩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伤春悲秋。
　　祁路趴在桌子上复习，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他还得好好复习一下，争取下次拿个奖学金。
　　晚上，天彻底黑了的时候，那两位舍友在企鹅群里说他们晚上不回来了。
　　祁路回了一个“OK”，并且表示如果辅导员来查寝，会帮他们打掩护的。
　　沈轩这时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
　　“有吃的没有啊？路路救我！”沈轩哀嚎。
　　祁路帮他接了杯热水，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果：“下午去买的，吃吗？”
　　“吃吃吃！”沈轩看样子饿得不轻，水果这种碳水含量低的食物，这会儿在他眼里也是美味无比。
　　沈轩似乎有万般的苦水要说，他一口接一个的青提，嘴里也不忘倒苦水：“哎，祁路，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怎么了啊？”
　　祁路已经复习一遍了，这会儿正拿了米字格练字帖，一个字一个字的练习，因此也有机会听沈轩倒苦水。
　　——其实以前祁路根本不喜欢听这种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沈轩提出要倒苦水，祁路没有拒绝。
　　而且心里还有一股非常强烈的意识，他非常想知道沈轩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前几天谈了个医学生女朋友，这你知道吧？”沈轩开口。
　　祁路点头。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沈轩前几个月在同城校友联谊会上认识的，据说是已经实习的学姐，沈轩倒是没告诉他们这群舍友那位学姐的名字，一直以“学姐”的称呼代替。
　　“是那位学姐？”祁路问。
　　沈轩点点头，他叹了口气：“老祁，你是我兄弟，这话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啊！”
　　祁路：“你说吧！”
　　沈轩继续说：“一直老称呼学姐也不太好，我告诉你学姐真正信息吧？学姐是医学院王牌专业临床医学的高材生，叫顾玫。”
　　下意识地，祁路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脑海中甚至能清晰涌现出这个名叫“顾玫”学姐的眉目轮廓。
　　沈轩见祁路表情有些惊奇，他也不奇怪，只继续说自己的：“顾玫在医学院那边还挺出名的，估计你听过。”
　　“嗯。”祁路压下因为震惊而产生的心跳。
　　“顾玫学姐昨天去世了。”沈轩最后说。
　　祁路微微瞪大了眼，他以为自己会很惊讶的，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好像这件事他已经知道很久了。
　　“嗯，我知道。然后呢？”祁路继续问。
　　“然后就……哎！”沈轩继续说：“这事儿其实也怪我，我昨天给她买了一朵玫瑰花，上面的花刺刺破了她的手指。然后她就……”
　　祁路心里狂跳不止，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好像很熟悉。他接话：“然后学姐血流不止？！”
　　“对啊！”沈轩激动的一拍桌子：“她之前从来没和我说过，她还有这毛病。跟生物书上的皇室血友病似的……妈的，吓死我了。”
　　“嗯。”
　　“然后这事儿也不能怪我，对吧？”沈轩又说，“毕竟我也不知道她有这毛病啊！她之前也没说。”
　　“再说了，她还是医生呢，谁能想到一个临床医学专业的医生，有这毛病？敢有这毛病还当什么临床医生啊……”
　　祁路沉默地听完沈轩的“苦水”，他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甚至，比起歇斯底里的舍友沈轩，祁路总觉得，自己好像更偏心那位素未谋面的顾玫多一些。
　　太奇怪了。
　　祁路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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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周六，没有课。祁路去了图书馆，鬼使神差地，他走到医学类专区。翻看了几位知名校友的专访和论文。
　　其中就有那位学姐顾玫的。
　　祁路翻开顾玫的专访，上面也有顾玫的照片。——和他昨天脑海中所想到的顾玫，竟然一模一样。
　　我以前见过顾玫吗？
　　祁路自己也很疑惑。
　　晚上，祁路带上运动耳机在操场上夜跑，在操场角落的器材活动区，一个体育生正在练习单杠。
　　祁路走过去，对方也看了他一眼，但谁都没有主动出声。
　　“韩向松，你怎么在这儿啊！”没过一会儿，一个娇小的女生过来，手里还拿着两瓶功能饮料。
　　女生应该是韩向松的女朋友，她把饮料放在地上，然后去伸胳膊，笑着看向韩向松：“松松，我们一起练单杠吧？”
　　——这是一种时下很流行的情侣式练习单杠，男生把女主抱着扶到单杠上，男生在女生对面，用脚托着女生的脚，两个人一起练。
　　同样的，这种对男生的臂力要求也更强。
　　祁路看到这一幕，他下意识的开口提醒：“韩向松好像右胳膊受过伤，臂力不太行。”
　　女生瞪着眼看向他，然后又回头去看韩向松，好像在求证。
　　“松松，真的啊？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啊？”
　　韩向松也一惊，他的右胳膊好像确实使不上来劲儿，但最近也没做过什么损伤肌肉的事儿啊？！
　　但女朋友在问，韩向松肯定宠着女朋友先。他感觉哄道：“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昨晚睡觉压着了，使不上劲儿……”
　　祁路笑了一下，给耳机里换了一首歌，继续夜跑。
　　四百米标准塑胶跑道跑个四五圈，祁路大汗淋漓，他改为慢慢行走。在操场周围，是光秃秃的围墙。
　　祁路突然觉得这操场有点不顺眼，周围应该是有一排漂亮的白杨树，角落里也有一棵丑陋的老槐树。但只有光秃秃的围墙。
　　祁路低头走了半圈，再抬起头，周围依旧是光秃秃的围墙。
　　他自嘲一笑，自己真是傻了。
　　大一军训那会儿，他们就知道操场周围是光秃秃的围墙了，哪儿来的错觉印象，会认为操场周围是光秃秃的围墙。
　　晚上回到宿舍，沈轩是本地人，这个周末回家去了。另外两个舍友周末从来不会回来，整个宿舍里只有祁路一个人。
　　祁路冲了个澡，而后在对着镜子。奇怪的是，那股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祁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陌生。虽然镜子里的自己，和自己一模一样，但祁路就是觉得奇怪。
　　自己是最熟悉自己的，镜子里的……是谁？
　　祁路有些害怕，没在镜子前继续呆着，只快速擦干净脸和身体，然后穿上睡衣回到床上。
　　漆黑的深夜里，祁路好似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世界光怪陆离，但有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一直在拉着他，往前大步大步的奔跑。
　　四周的恶鬼如群狼般环伺，血色如墨，鬼哭狼嚎声不断，那些恶鬼理他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但又因为那个男人而退避三舍。
　　直至天光大亮之时，祁路叫住了他：“你是谁？”
　　对方定住，转过身子，露出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他淡然回答：“祁路。”
　　噩梦戛然而止。
　　祁路被惊的一下子睁开眼。他打开枕头下面的手机，看一眼时间，已经早上七点钟。
　　不早了，祁路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祁路将一把清水扑在脸上，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他对自己说。
　　镜子里的他只是在重复他的动作，并没有什么不妥。
　　祁路却紧紧盯着他，一举一动都盯着。
　　许久，祁路听到自己开口：“我想要知道一切，我想要记得以前的一切。”
　　“我不后悔，我只是想要知道，我是谁。”祁路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


第79章 终章·二分之一魔鬼【全文完】
　　祁路觉醒的足够突然, 令整个审判庭措手不及。
　　为了防止出现差错，主神只好亲自带祁路回到游戏里。
　　祁路的记忆并不清晰，但带着游戏记忆的人，是断然不能继续停留在现实世界里的, 所以在当祁路对着镜子问出“我是谁”这样的话以后, 他就必须重新回到游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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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得顾玫、韩向松，甚至还有操场旁边的那棵老槐树。他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现实世界了。”
　　大学城, 鹤允话剧社团的摊子前, 076和鹤允两个人在说话。
　　612和宋星洲在帮忙招呼新来的玩家。
　　076用手指抵了抵眉心。
　　鹤允继续解释：“这也是游戏为什么不让好人过来的缘故。”
　　“怎么说？”076抬起头。
　　“好人大多重情重义, 这游戏里面的一切, 尽管到最后我们抹去记忆的方式再如何彻底, 但他们该记得的, 不该记得的, 通通都会烙印在记忆深处。”鹤允说。
　　“从来到这里开始, 你们便回不去了。”鹤允这话, 也是在说给076听。
　　作为从过去到未来的好兄弟, 鹤允不说对076百分百的了解，但076是什么心思, 鹤允还是知道一二的。
　　他知道现在的076定然是没多少后悔的, 说不定甚至还有好几分庆幸。
　　宋星洲扒过来问一句：“玩家没有在游戏里死掉，那现实世界怎么办？”
　　死掉的游戏玩家, 在现实世界也会突然死掉。比如说突然“得皇室血友病”的顾玫。
　　但他们这些留在游戏里的，宋星洲却不太清楚。
　　“主神会根据玩家本身的性格、计划, 像精密的数据一样，为他安排好下半生。”鹤允回答，“比如说，你进来的时候是高二, 你的梦想是考上清北，那么在现实世界里，那个被数据化的你，就会按照你的这个梦想不断奋斗。数据会代替你度过你的一生。”
　　“那如果我的资质考不上清北呢？”
　　“现实中的你，会一直复读，直至考上清北为止。”鹤允开口。
　　不知怎么的，宋星洲忽然想到，在现实世界里，那些复读个十年八年的钉子户，他们不会也……
　　“嘶——”宋星洲打了个哆嗦，然后继续去忙。
　　鹤允收回目光，接着看向076，问他：“你呢？你有什么打算？现在的你又回来了。”
　　“去见他一面吧？”076开口。
　　其实像鹤允提到的那些情况，他知道的更早。在时间回溯之前，他就知道一直留在游戏里会是这种下场。
　　也知道对于自己这种循规蹈矩的人来说，现实世界换成一串数据在执行“祁路”的职责使命，似乎没什么影响。
　　他发愁的是另外一件事——
　　祁路回去两三天，记得顾玫，记得韩向松，甚至还记得操场边那棵奇丑无比的老槐树，竟然没有记得他！
　　这是076庆幸之余，唯一的郁闷点所在。
　　他就是祁路本人，难道还不能给祁路留下什么烙印级别的印象吗？
　　鹤允起身，拍了拍076的肩膀：“他也已经回来了，你有什么如果当面询问他的话，应该会更好一些。”
　　说完这些，鹤允带着612和宋星洲就要继续去忙——
　　612先前求着鹤允去测试版副本帮助主神，代价就是帮助鹤允的话剧社团保护新人，现在，正是612还债的时候。
　　076嘲讽了两句612活该，紧接着，忽然想到了之前红玫瑰园里，那七千八百六十五朵红色玫瑰花。
　　好像有个熟人在那边。
　　打定主意，076拨动手臂上的圆环，切入玫瑰园话剧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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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路踏回到游戏的时候，所有的记忆已经尽数恢复。
　　也自然知道了顾玫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会觉得韩向松胳膊受过伤，以及操场上为什么会有那棵奇丑无比的老槐树。
　　以及076。
　　他终于知道自己在照镜子时，那股奇异的陌生感从何而来。
　　他每次看到自己这张脸，或许更期待见到的是076，而不是他自己。
　　“唉，看来引进好人，给游戏扩容的计划还是搁置好了。”主神在前，先带着祁路回审判庭完成一些程序。
　　他重新将随身商城的手环、万能|钥匙和可记录一切的笔记本交还给祁路。
　　“诺，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不过，你既然决定长期留在游戏里，等你等级到达一定位置的时候，我还会再给你一个属于审判者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