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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养人鱼的三步法——by星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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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楚虞尾巴条件反射似地一弹,整条鱼抖了一下,他突然弯了眉眼,用白玉似的纤细胳膊搂住任雀的脖子,缩在他脖颈处轻笑。
  笑声清脆,不似人声,但听着悦耳,恍若空灵的序曲。
  好像在说:再来一下。
  “我在警告你,以为跟你调情呢?”任雀又揉了一下楚虞的尾巴,他语气变得柔软很多,到最后也隐有笑意。楚虞闭上眼睛,用叽里咕噜的人鱼语在任雀耳边说着什么,语速极快,但任雀一个字都没听懂。
  “是不是谁碰你尾巴都会跟人家走?嗯?”任雀看着楚虞,捏了捏任雀卷发里藏着的耳朵尖。那里骨骼很薄,纤细一片,隐约能看见底下青森的血管,他嘴角的笑意冷下来,带着狡猾的试探。
  楚虞听不懂,但把尾巴缠在任雀胳膊上,用晶亮亮的瞳仁瞧着他,温柔娴静的一本正经,半点看不出是万里海域的头号刽子手。
  “真是淫.荡的物种。”任雀一字一顿,刻板地批判道。
  楚虞眼睛一眯,在任雀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威慑的目光,但转瞬即逝。
  念水潮城博物馆的满月海岸展厅建在山坡上,面朝大海,阳光温柔。他们闲逛着看了很多展品,走到一个空展柜前,只见标牌不见展品。
  【满月海岸金椰子,已丢失】
  “金椰子已经没了,展柜却还摆着?”任雀敲了敲柜子,自言自语道,突然听见身边响起一个年迈的声音:“椰子会回来的,她说用完就会还回来。”
  任雀一愣,和楚虞同时转过头去。
  是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年人,迟暮之年拄着拐杖,遍布皱纹的脸如枯木树皮,但双眼却带着那个岁数的人少有的深邃。他佝偻着身躯往前走了走,专注于那个空荡荡的展柜。
  “老人家,椰子不是丢了吗?”任雀淡淡问道。
  “不是丢了,是借……”老人咳了一声,声音很粗:“父亲说,是她借走了,她会回来的。”
  “可是已经八十年了。”任雀反驳道。
  老人身子一僵,大概是受到了太多人的驳斥,难得表露出明显的情绪。他转过身,话语梗在喉头,视线在落到楚虞脸上的时候突然一顿,混浊的眼珠泛起难以掩藏的震惊,他嗡动嘴唇,指着任雀身后的什么,一边嘀咕着:“像……像……”
  像什么?
  任雀嘴角一沉,侧过身看去,发现了那尊放在角落的玉石雕刻的美人鱼像。
  单看容貌,竟与楚虞有七八分相像。
  作者有话说:
  楚虞:人鱼是很单纯的生物呜呜!
  bonum mane在拉丁文里是早安的意思。


第12章 乖,自己把裙子掀起来
  任雀捏着楚虞的下巴尖来回打量,他左瞧瞧右看看,不顾楚虞拿鱼眼珠子瞪他,末了笑容冷冽。
  “你在人鱼界还是个人物?大马路边五块钱一尊的石像也得照着你雕。”
  楚虞扭了下尾巴,胳膊环住任雀的脖子,撒娇似地往他那边靠,他分析了下任雀的话,大概得出个意思——任雀夸他好看。
  是嘛!
  他人鱼界第一美男子,多少美人鱼抢着给他生鱼宝宝,那可不得好看!
  任雀本来是想戏弄一下这条四处留情的鱼,谁知道楚虞收了鲨鱼牙,轻轻嘬了任雀的脸一口。
  楚虞笑得花枝乱颤,差点仰头从任雀胳膊上撅下去,直到任雀拍了拍他的后腰,才睁着圆眼睛停下来。
  “小小年纪,少动手动脚。”任雀摸着侧脸被楚虞轻咬的软肉,无奈地低声警告,可楚虞听不懂,他只会开心地和任雀贴贴。
  “楚虞,你信不信我一会下海就办了你。”
  威信一次又一次被挑衅,饶是楚虞在任雀这里有额外赦免权,也仍不能阻止任雀心头火起。他来不及管身边那老头,抓着楚虞走到安全通道的隔间,砰一甩门,抓着他就往墙上摁。
  安全通道少有人用,但好在每天都有保洁人员收拾,苍白瓷砖配深灰水泥地,阳光从飘窗透进来,在楚虞脸上留下一道斑斓的光带。
  光渗进那剔透宝石似的眼珠,楚虞微微侧头,发丝被阳光熨烫,像浸没在波光里的游鱼。
  “要是让你那些大臣知道,他们的王在宿敌身.下承.欢,会怎么想?”
  任雀把楚虞放到地上,让这条鱼勉强用尾巴站立,他从楚虞的广式裙底伸进去,狠狠捏住了他的侧鳍,声音很沉:
  “自己把裙子掀起来。”
  楚虞的背部抵在墙上,瓷砖的低温让他额外舒适,肩头却因任雀的动作而有所泛红。他攀着任雀的肩膀,温顺地用尾巴缠住任雀的手腕,引着他在自己的鳞片上摩挲。
  滚烫的呼吸叠在一起,任雀眼里却一片清明和恶劣,他连心跳都没快一分,似在看一场闹剧,直到他的指尖摸到了鳞片下覆盖的一处凸起。
  楚虞的眸色晦暗,掠食者的阴郁与占有吞没了单纯的光,他用尖细的嗓音哼出求欢的调子,慢慢偏头,舌尖在任雀脖颈舔了一下。
  任雀用掌心揉着楚虞自愿献给他的地方,敛眸凑近,却敏锐地察觉到楚虞那些情难自控的旖旎下,藏着一步跌落的陷阱。
  “呜?”楚虞轻声一叫,拉回任雀的理智,那条鱼眼里没有迷恋和失控,反倒染着恶意的勾引。
  任雀吸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就听安全通道的门发出嘎吱一声响。
  芸黄站在楼梯大门口,无情地作壁上观,语调玩味:“任老板,赶紧把裤子穿上,党和人民都看着呢。”
  几分钟后,谦谦君子任雀整理衣装,那叫一个人模狗样,根本看不出刚才在楼道里和某条非人类水生动物擦枪走火的是他。
  与此同时,勾引未遂楚虞穿好裙子,面无表情呼噜噜喝完一整瓶冰可乐,连带着把冰块嚼地咯吱作响。
  “多吃点,清热降火。”
  芸黄把自己杯子里的冰块扔到楚虞嘴里,安抚道:“不用太生气,老板哪哪都好,就是脱裤子比狗都快,以前还金屋藏娇,想想…那家伙跟你也差不多。”
  楚虞咔嚓把冰块咬碎,嘣的到处都是,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但凭着野兽嗅觉发现情敌的味道,便两眼放光盯着芸黄。
  “那家伙藏在任老板房里,心情好了唱花姑娘上轿,心情不好了唱小寡妇上坟,整个府里像搭了戏台子,那叫一个热闹。”芸黄念念有词。
  楚虞眼珠子直了,他咧开鲨鱼牙,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游到任雀身边,阴恻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呜?呜呜呜???”
  他一叫唤起来,就跟生日蛋糕上插的莲花座蜡烛灯,打开了就停不下来。
  “干嘛,急了,捉奸?都几十年了,孩子死了你来奶了?”任雀不管芸黄嚼他舌根,反倒逗闷地笑着,对楚虞说。
  楚虞不大能听懂的,但他凭着自己优秀的阅读理解能力,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孩子。
  任雀,已经给别的人鱼生过鱼宝宝了吗?!
  楚虞心头一口老血梗在喉头,他面色僵滞地盯着任雀,目光在他脸上和平坦的肚子上流连,最后,他呜呜哭了起来。
  眼泪融在眼眶里,要流不流,染红了眼睑。他吸了吸鼻子,一下子如日光沉没,慢慢盘成一枚大鱼球,就地缩在地毯上,不走了。
  别问,问就是心碎。
  “你负责把他搬走吧。”
  任雀指了指露宿在博物馆地面上的大型人鱼生物,笑着对芸黄说,里头夹杂着威胁。
  “我c……”芸黄瞪着这色彩斑斓的球,话到了嘴边,对上任雀挑眉看戏的表情,默默又咽了回去:“超级开心的,保证完成任务,老板放心。”
  “雌黄呢?”任雀又问。
  “在监控室,说是要查查人鱼雕像送来时候的录像,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来。”芸黄耸耸肩。
  “不用查了。”任雀淡淡道,“是她送来的。”
  “什么?”芸黄一愣,还没等问,突然听到了一个渺远的笑声,跟随着海风向山坡博物馆侵袭。
  一时间黑云压城,风暴的电闪如枯枝般从苍穹落下,海水的湿咸味道从墙缝渗透进来,那笑声越发清晰,透着股诡谲沙哑,让芸黄汗毛倒竖。
  她精神一凛,指尖火焰一刹跃动,宽大广袖外披下的手臂爬上一层扭曲的梵文,她的气势徒然爬升,不再是先前嘻嘻哈哈的模样。
  任雀未动,他孤拔的身影矗立在落地窗前,浓郁墨色遮盖天空,他稍微挑眉,右手手腕的诅咒纹路突然一热,灼烧般滚烫。
  “老板!”芸黄尖叫出声。
  她总远远地望着任雀,无论是他冷血无情地斩断妖魔的血脉,还是微笑着坐在梨花树下和那人对弈,他总在不可触碰的远乡,挺拔冷峻,不可撼动。
  可当她看见任雀手腕上那道刺眼而狰狞的诅咒纹时,她才觉得老板不是坚不可摧的战神。
  虚空中伸出无数黏糊糊的黑色触手,在徒然展开在任雀背后的漩涡里脱出,那怪物似是打破了玻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任雀包围。
  “照顾好他。”
  任雀神色微动,声音很轻,指着地上那枚自闭鱼球,不知道在对谁说。
  “老板!”
  芸黄一愣,她眼看着怪物的触手闭合,将任雀的身影尽数吞噬。喷薄而出的愤怒和忧虑一刹盖过理智,芸黄向前一步,手掌做虎爪,青筋暴起。
  “风光霁月!”
  长枪于黑暗中凭空而出,随着芸黄的尖喝散射冷光,红缨长枪贴地一划,在芸黄掌中倒转枪头。
  枪断天地,黑暗一晃,露出空荡如也的博物馆展柜。
  风雷涌动,海浪拍击礁石打出苍白浪沫,远山灯塔在暴雨中露出行将熄灭的灯火。雨水从枯槁的门扇中扑进来,有人跑来跑去,粗着嗓子四处吆喝。
  任雀是被疼醒的,也是被吵醒的。
  他睁开眼睛,眼睑挂着曾黏糊糊的液体,他稍微转动视线,才发现眼前事物像颠倒了一般地晃,光线只有一半,疼痛是从左眼和身体上传来的。
  血水顺着脸颊流淌下,任雀蹙着眉,看了看身上的麻布衣服——那是远小于成年男性体格的衣服。
  他一愣,当即察觉出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那是一具女孩的身体,目测七八岁,乳白色皮肤上烙着横七竖八的伤痕,她的左眼瞎了,脸上的血就是这么来的。
  任雀额角突突直跳,环顾四周,脸色倏然沉下。
  他在一间破旧仓库中,准确说,是他们——潮湿木板门口堆着挡水的沙袋,腥味浓重的混合物流淌在地面,室内灯火葳蕤,勉强能够视物,角落里并排挤着许多小孩,男女都有,每个人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伤,容貌平平,穿着破衣烂衫。
  神色怏怏,绝望又颓唐地缩在一起,仿佛即将要上断头台。人高马大的男人戴着皮毡帽,手中的鞭子像毒蛇,随着甩动在空中呜呜作响。
  任雀从衣袖中伸出半截手腕,略微愣了一下:原先那道诅咒已经化为断裂的灰烬,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绵延不绝的金色纹路。
  是命格线,命运转换的咒法,却又不全是以命换命,倒像是任雀在古书上看到的一种附身咒。
  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所有这具身体的所见所闻都是施咒者亲身经历的事情。
  “男孩卖去做苦力,女孩卖进窑子里,动作麻利点,不想死就听老大吩咐。”粗犷的吼声让破败小屋为之一颤,屋内的小孩骚动起来,他们互相抱在一起啜泣,不敢反抗,也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上一个冒死反抗的大孩子是个男孩,从小帮家里做农活,村子被土匪屠了,流落到这里,是个面容坚毅的领袖。
  但任雀抬眼,看到大门上拴着的衣衫破碎的少年尸体,手脚尽断,被钉在门板上示众,他心中一沉。
  “妈妈,我不想死……”
  “爸爸救我……”
  “不要我不要去窑子……”
  “我以后肯定听话我要回家……”
  一片悲怆的哭腔中,一道年幼的声音吸引了任雀的注意。
  “姐姐,上面写了什么?”那声音很稚嫩,像刚出生的小猫小狗一样呜咽,还带着颤抖的童真。
  任雀不忍心地看过去,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相貌温柔,天生一双桃花眼,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她手里捏着一张稀烂的破纸,一只手勾着任雀的衣角。
  “这是妈妈给我的信,可是我看不懂,姐姐,你能给我读读吗?”小女孩抽着鼻涕,声音软软糯糯的,让人听着心疼。
  “你怎么知道我识字?”任雀一张口,纤细的女声从嗓子里流出来,他根本不需要分辨,当即回忆起这个声线。
  这个声音,居然是阿倩的。
  这是阿倩的身体?
  “姐姐分的清东南西北,还知道子丑寅卯,我昨晚听看门的坏叔叔们说姐姐是读过书的,说……”小姑娘支支吾吾地,不知哪句话让她回忆起了不好的事,居然就这么哭了。
  “别哭,我给你读。”
  任雀板着脸,一点都没有哄人的心思,他从小姑娘的指缝抽走那皱巴巴的纸,指尖刚一触,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便顺着指尖流窜上来。
  她在抗拒,她不想拿起这张纸。
  那是脱离任雀的,只属于阿倩的意志。
  任雀忍着痛意展开信,对着光看清上头歪扭的丑陋字迹,一下子沉默了。
  “姐姐,上头写的什么?”小姑娘怯生生地问道。
  暴雨夜的闪电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降临人间,苍白电光把浓云滚滚的天空照得像白昼,白光从加了铁链的窗户漏进来,照得上面的字阴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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