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龙君后,他说我高攀了——by一只大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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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的心情急转直下,还不耐烦地将那灯胡乱丢给了梓潼神君。
崔琰伸手拦住去路,温声说道:“仙子请留步吧。”
仙娥也不再多送,识趣应声:“冥王殿下慢走。”
“卿寻,你怎么来了”岁宴敛了敛神,冷着声问话:“本君对你说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么?”
他刚应付完难缠的冥王,哪还有精力来对付这区区小神仙,语气很是不耐,脸色出气难看。
卿寻替自己捏了把汗,但又不得不壮着胆子凑上前,对岁宴俯首帖耳道:“天帝恕罪。臣多日被噩梦缠身,昨夜里演算了星盘。”
他将测算出的结果绘在羊皮卷上,恭顺地呈给岁宴。
卿寻的食指重重地落在红圈圈上的位置,很是凝重地说:“根据星象所述,祝融星有消散之势。”
上古众神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庇护星,能观福祸凶吉,万年前的天魔大战后,庇护星一一寂灭消逝,惟有祝融星形单影只地挂在天上,而祝融星也正是战神祝星的庇护星。
近几千年来,祝融星忽明忽灭,天界众仙人人自危,若是连。战神都抗衡不了魔域,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所以,说什么也不能让祝融星熄灭,否则阿修罗王一定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起兵再犯,到那时天界和魔界必然会再起浩劫。
光是想起这个,岁宴便头疼不已,他上位不久,没有实绩,若再惹出这些事情,怕是父尊和母后也搭救不了自己。
他无奈地扶额道:“战神当初魔气尚未完全消除,就被摄魂锥所伤,早已是行将就木,半截入土。若非用灵石仙汤吊着心脉,天界怕是连最后的体面也荡然无存。好在魔域也伤了根基,阿修罗觊觎战神的力量,才保这些年来相安无事。现在也只好将宝押在檀伐的身上,希望他能早些渡劫重返天宫。”
“但愿冥王能以苍生为重。”卿寻也跟着摇头叹息。
岁宴左耳敏锐地振动了一下,知道琉璃瓦顶上偷听的崔琰已经离去,悄然给卿寻递了递眼色,随手就将羊皮卷丢进烛台中燃成灰烬。
他登时又换了副姿态,卸下温顺的羊皮,浮起一抹诡谲的笑意:“呵,战神也好,冥王也罢,都不过是本君手里的刺刀。想用便用,不想用,就熔了重塑。”
“天帝,我们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将来东窗事发依照冥王的性子怕是要翻了天了。”
卿寻对于岁宴这种杀鸡取卵的做法不敢苟同,可他身份低微,只是一介小仙,有幸蒙天帝赏识,又岂会拒绝如此诱人的橄榄枝,哪怕知道自己在做大不韪之事,他也得硬着头皮上。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不想再被仙家们嘲笑,有朝一日他卿寻也能一仙之下万仙之上!
“翻了天才好呢本君才是三界共主,凭什么让他们压我一头。”岁宴的话里带着满腔的怨恨,眼神中裹藏着杀伐,俨然是一名合格的少年君王的模样。
第45章 约定
崔琰回到冥府已是日暮时分,片刻不停歇地在华盖殿处理公务,连崔玉都褒奖他,要向天界奏禀,讨个‘阴司劳模’奖赏。
他批改到后半夜,折子记录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已阅’两个字也由端正的楷书逐渐变成龙飞凤舞的草书。
听完岁宴和卿寻的谈话后,悬在刀尖上的心就更加无法平复下来,本打算接着公务消愁,奈何愁更愁。
他气闷不过,便想着出去散散步透口气,只是腿脚就像是不听使唤地走到了碧霄宫。
这个点,傅宣应该睡下了,自己已有多日没有见他,更别提动手去抱抱他,心里像是缺了一角似的,空荡荡的提不起劲儿来。
他轻手轻脚地进屋,俯身坐在床沿边,温柔地凝视着安静酣睡的傅宣。
蓦地瞧见枕边压着一根藏青色的编织手绳,看得出手工活略微有些粗糙,不用猜也知道是阿宣的杰作。
“这是送给我的吗?”崔琰声如蚊蚋,心悦地展眉。
他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拿出了手绳,爱不释手地比在腕间,这长度正是自己的尺寸,嘴角的笑容便愈发地灿烂张扬,但想着这手绳是傅宣的心意,崔琰便又恋恋不舍地塞回到枕下。
常言道:‘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崔琰的幼年正是如这‘彪’一般。
他从小就被同族视为蛟蛇里不详的存在,刚满百岁便被族人遗弃在豺狼虎豹环伺的潜龙山,爹不疼娘不爱地苟活着。
每日都要为食血啖肉而犯愁,他身为年幼的小蛟又只能单独捕猎,无亲无友地筑穴存活。
刮风了下雨了,他会担惊受怕自己的巢穴是否坚若磐石;三更半夜听见野兽嘶鸣时,他又会害怕自己是否会成为他人嘴里的美餐。
因此,崔琰从那时起,就不会花无用的心思在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上。
“崔郎”傅宣睡眼惺忪,看见崔琰坐在床前不免流露出些许的诧异。
这些天他总能够梦见一些奇怪的画面,一个晚上得惊醒三四回。他睡得不踏实,每日准时都会去华盖殿等崔琰,可每次等到半夜三更,都不见崔琰出来,在职当差的鬼役们则是更商量好了似的,动不动就想将他送回去。
后来,傅宣去的次数就没那么频繁了,大多数时候就在碧霄宫殿前坐着,一直坐到太阳下山,不见崔琰的他踪影,他也就不等了,老老实实地闭上门打发时间。
闲来无事想崔琰时,他只好把满腔的思念统统都倾注到单薄的宣纸上,现在男人的名字他已经写的越发好看了,没有十成像也有六七分。
每每夜里睡不着,他也不会动不动就流泪想崔琰,而是会乖巧地披着崔琰送来的鹅毛大氅,挑灯将先生写的话本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搞得现在连故事的具体内容他也能倒背如流。
傅宣看到日思夜寐的脸,他开心地支起身子,手掌恰好压在那根手绳上。
他有些不自在地想要将手绳往枕头底下藏匿,两根手指小心地戳弄。
崔琰看着他欲盖弥彰的样子,明知故问道:“这不是做给我的吗?”
“”傅宣气囔囔地说:“我们现在还没讲和,崔郎别同我说话。”
傅宣抱起双臂,想要拿出几分气势,他发誓这一回,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容易心软了!
男人无缘无故地朝自己撒了一通气,自己非但没挂在心上,放下自尊廉耻去找他,又傲娇地死活不肯见自己。
现在倒好,这么若无其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算什么?
打个巴掌,再给颗枣吗?
崔琰将头搁在傅宣的肩膀上,粗硬的胡茬扎得他细嫩的皮肤不觉有些痛痒。
只听男人贪婪地贴着傅宣耳垂,诚恳说道:“我错了。”
傅宣自知自己天生应该有点软骨病,崔琰三两句示弱,原本‘钢铁’般的内心瞬时软了大半,自顾自地拿着小脑袋在崔琰的颈项挠蹭,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只好咬着嘴唇蒙头傻乐。
崔琰挽起傅宣别在耳后的那绺短发,不解地问他:“这缕头发怎么短了一截?”
傅宣心虚地别过脸,嗫嚅道:“我自己割的。”
在他自白的时候,崔琰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探到枕头下,将抽出的那根手绳摊在掌心,他的脸色不大好看,问道:“因为这个?”
“嗯”傅宣羞赧地点了点头。
他想要硬抢,但根本不是崔琰的对手,只得垂头丧气地说:“林先生书中写的‘一缕青丝系君腕’,反正我平时无事可做,就想着编来试试。但是我悟性不好,做了十几根才像样些,没想到你今日能来,假以时日我定能编得更好,到那时再送你,你先将手里这根败笔还我。”
败笔?天知道他有多喜欢阿宣做的手绳,比起那些什么仙丹法器更让崔琰兴奋。
“只要是阿宣做的,我都喜欢。”崔琰爱不释手,不知餍足地盯着他:“可以请阿宣亲手替我戴上吗?”
傅宣的眉毛都快拧成一个‘八’字,紧抿着嘴巴轻轻应了声。
崔琰挽起有些肥大的衣袖,大方地伸出左手给他。
男人的腕骨比自己的大许多,还好自己编的时候特地做了活扣,傅宣把手绳两端扯到最大圈口,专注地往崔琰的手里套。
手心被男人的手指撩拨地搔痒,傅宣的睫毛微微煽动,呼吸紧促,想抽离却被崔琰捉住了手腕,“还未戴上你急着躲什么?”
“崔郎这样,奴家会误会你想做。”天知道傅宣这些天有多想和崔琰同房,大概吃过肉的人,是不会想着食素的。
他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对崔琰的热情,可是被对方拒绝多了,又觉得好丢人,所以他现在变得越发没有自信了。
崔琰愣了片刻,傅宣正好将手绳给他戴上,眼神炽热,充满爱意,他不信崔琰看不出来自己现在有多么渴望被抱。
还是没有等来自己所想的,傅宣气馁道:“我开玩笑的,你莫要当真。我现在不做小倌了,正经妻室才不会缠着夫君索求无度。”
崔琰痛疚地亲吻了傅宣的额角,傅宣忍得有多辛苦,他就忍得有多辛苦。
所以,这件事情不能再优柔寡断地拖下去了。也许,让傅宣放下执念,成功飞升,自己再光明正大地和他求爱,才是最好的出路。
尽管有崔琰陪在身边,傅宣依旧难以合眼,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恐怖嗜血的画面就如山崩之势,真切地浮现在脑海里。
“崔郎,我睡不着。你能带我去黄泉看看曼珠沙华吗?”
傅宣这么说,也不是随口一提,而是事出有因。
他这些天每一场梦境结尾,总会衣不蔽体地躺在曼珠沙华从中。不过转瞬间,曼珠沙华不知从哪处燃起火星,像是被泼洒了热油似的,火势不可遏止,任凭他怎么喊叫扑救都于事无补,最终他随着曼珠沙华一起燃成黑灰,飘散到深不见底的黄泉里,被水藻强行勾绊住,成为水中植被的沤肥。
崔琰柔声道:“好。”
冥殿的夜里比凡间更为阴冷,一到三更地狱中厉鬼的嘶鸣更是刺耳抓心。
傅宣懒得束发戴冠,一头长发散在身后,他最近睡不好,吃得也少,身上的衣袍明显宽松不少,系带拉到最紧依旧嫌大。
这是傅宣第一次来黄泉。
黄泉的河水蓝莹莹的,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他看着黄泉边含苞待放的曼珠沙华,面露憧憬:“崔郎,这花要几时开?”
这是自己第一回 见到此花,可总觉得自己和这花有着千丝万缕的羁绊,傅宣觉得很是神奇。
自己在人间虽然也喜欢采花插花,但从没对哪种花抱有这么特殊的情感。
“快了,再有一两月的光景。”崔琰握着他的手,揉搓着问:“冷么?”
“还好。”
崔琰捧起傅宣的脸,想同他说很多话,千言万语都凝结成一句,“你愿意相信我吗?”
傅宣仰起脑袋直视着崔琰,如果天底下有什么值得他不惜一切的,那就是面前的这个人。无论崔琰想要他拿出什么,只要他有的,他都会倾囊而出。
“嗯。”他郑重地回答道。
“那我们一起去凡间找到你丢失的记忆好么?”
傅宣并不感到诧异,他知道男人一旦开口和他说起,必然是有目的的。好比先前那次崔琰替自己找到自己的亲人,虽然真的很痛苦,但现在也能理解男人的行为。他嫣然一笑,竖起一根手指说:“我有一个要求。”
崔琰轻抚着他的碎发,“你只管提。”
“曼珠沙华盛开的时候,崔郎再与我一同来黄泉,好不好?”
傅宣听崔琰一口应下,还是觉得不够保险,搬弄出小孩子的那套做派,“崔郎与我拉钩盖章吧。”
“我怎么觉着是阿宣比较喜欢骗人。”
傅宣歪理连篇,笑吟吟地勾起崔琰的小指,卖乖道:“所以你才更要和我拉钩盖章,这样我就不会反悔了嘛!”
崔琰幽思:希望仙尊日后莫要反悔才好。
第46章 三十年前
突如其来的困意袭来,傅宣哈欠声连天,接连地喊了崔琰几声‘好夫君’,便成功换得男人将他驮回了碧霄宫。
崔琰的脊背宽厚,傅宣的脸枕在他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却还是一个劲儿的想要同男人谈天说地,那矛盾的小模样惹得崔琰一阵疼惜,只得将搭在傅宣臀上的手重重地打了几下,才见他不那么闹腾活蹦。
丝质的床幔轻柔垂落四角,将他二人轻易裹在幔中。
傅宣平躺在内侧,两条胳膊别扭地交叠在前胸,一双水灵的小鹿眼目不斜视地扫视着崔琰手中那荧光闪烁的芙蓉石小方瓶。
他心中碰碰跳个不停,掀开红唇,谨慎地同崔琰确认:“这里面装着的,真能恢复我生前的记忆吗?”
这也不怪他见识浅薄,毕竟任凭哪个也无法想象,‘记忆’这种摸不到,捉不住的玩意儿,居然能够被收纳在小瓶子里,如此方寸之地竟有这般大作用!
“嗯。”崔琰淡声答道,却横生出一丝愧疚,连他自己都不知这愧疚因何而生,但一想到他与阿宣的将来,这愧疚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傅宣其实也想知道自己生前的事情,之前和崔琰说什么不想恢复记忆,也是嘴快撑强说出来的胡话罢了。这天底下,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又寥寥几何呢?
清醒的痛着,起码还知道原来自己是会疼痛的,可麻木的活着,连自己姓甚名谁,家有几口人都不清不楚,才是真的没意思。